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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夜里破事

    天色渐黑,只见续生堂的小厮站在门口喊道:“今日天色已晚,先生已经收诊,续生堂一刻之后封门,还请诸位各自归家,明日再来就医,依例,家中有重疾者请在门外留牌,如有虚言妄惑者,续生堂将不再为其家宅中人医病,请诸位自重。”

    门外排队的人群并没有嘈杂的议论小厮的话,只是安静的散了,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另有三四个人在门外一处石桌上拿起一对小木牌,把其中一个挂在门口一侧木制告示牌上,另一个纳入自己怀中才离开,

    我潜入续生堂的后门躲在暗处用源识查看棪鬼的动静,源识覆盖后堂,看到堂中一个暗绿华服的男子冷脸看着棪鬼,微有些怒气的说:“鬼事成了你直接回嗜生堂复命就是,鬼事败了那你一死了结就是,现在不成不败到我这里做什么,嗜生堂和续生堂各行各事,互不相干,这是鬼阁的规矩,你随随便便往我这里来,却又拿不出像样的理由,等我报给掌事,刑堂可不会和你讲情面。”

    棪鬼脸上挂着邪冷的笑,不愠不怒的摆平了语调说:“我不是没什么像样的理由,只是不能确定那事的分量,也不便告诉你,你想报掌事就尽管去报,至于以后刑堂会不会找到我头上那可就说不准了,所以还是劳烦赵先生先给我诊一下脉吧,我想确认的事你知道了没好处,这不是续生堂该插手的事。”

    棪鬼傲气冰冷的眼神使我觉得就算自己对上了恐怕也会不舒服,更何况是那个赵先生。我看到赵医师虽然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一摆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既然你对我承着规矩办事没什么异议,那就坐吧,这脉我给你诊,但之后的事都是你一人之事,与我无关。”

    棪鬼冷笑一声,“哼,嗜生堂的人什么时候要你们这帮大善人来担事了?”说完他坐在诊桌前伸出右手任由姓赵的医师给他诊起脉来。

    姓赵的压了好半天的脉才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棪鬼,不解的问道:“你的脉象没有一丝不妥,不知你要我诊的到底是什么?”

    棪鬼神情之中似乎有所思悟,没有理会赵医师的疑惑却反向他直接发问:“赵先生,如果我身受重伤,灵力溃散,即将殒命,就最简单的伤情而言,你有几分把握救我,要多长时间能让我完全痊愈?”

    赵医师略微思忖了一下说:“若是灵力亏损溃散我治不了,如果是内腑受伤出血,我请修灵的高手以灵力催合伤口,以药物针石通体内淤血,大概三天可保无碍,痊愈则至少的大半个月,如果是外伤引发热症,单以药物治疗两天之内可保无虞,要痊愈大概再修养七八天就可以了,有修灵高手相助的话,四五日就可以完全无碍,如果只是因为外伤失血命元不续,那我以药物一日安体,三日养身就会没事,要是有修灵高手相助那一两日就可无碍了。”

    棪鬼听了赵医师的回答后目中锐芒一闪,口中淡寡无味的说了声:“多谢赵先生解惑”,同时神情之中满是倨傲与不屑,根本没有一丝相谢的意思。

    我心中微觉不妥,显然我用半个时辰把濒死的棪鬼恢复到没事儿人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他来这里的目的估计是想比较一下,然后把我的力量做出一个具体的评估,修灵的人善于以灵力疗伤医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能治多重的伤、多重的病,治某种伤、某种病要用多长时间都能反应修灵人的实力高低。

    我并不是他这次鬼事的目标。他却不惜破了鬼阁的规矩来用这样模糊地方法确认我地实力。难道能估出我地实力高低对他们鬼阁这么重要?让他能有自信凭此破了鬼阁地规矩却不受追究?

    棪鬼已经向赵医师辞别离去。我跟在他身后,脑中回转地尽是鬼阁的事,以前我没怎么上心,但现在看到鬼阁这奇怪地行事。不由想到了同样神秘、同样不为世人所知的地煞一族,这两种势力到底是怎样地存在?

    棪鬼出了续生堂后十分谨慎地在城中绕了好多路。直到宵禁的时间将近。才转入一家客栈中。

    我躲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街巷阴影中。注意他一举一动地同时也在寻思着要不要直接进去抓他“问个”明白,现在事情繁杂。我不想在鬼阁地事上耗太多时间,也就不可能耐着性子耗着时间去跟着他四处跑。

    棪鬼进了自己地客房后撕了一个纸条写了些什么。我现在地源识驾驭还并不能随心所欲,过于细微地东西很难辨识清楚。所以看不清他写在纸上地字。棪鬼写完后把纸条一卷。走到桌上一个类似笼子地物件前唰地一下揭开了蒙在上面地白纱。里面传出“咕咕咕”地几声叫。一只花色的长喙传信鸟受了惊扰似地扑腾着翅膀在笼中跳了几下。

    这种传信鸟又叫信鸿,比普通的信鸽个头大一点儿,速度更快,飞的也更高,不易被人截获,驯养起来很难,价格昂贵,极少被人使用,鬼阁的一个杀手竟然能用这样稀少的信鸿,是鬼阁的出手阔绰还是棪鬼的身份特殊?

    棪鬼打开背街面的窗户,放飞绑了纸条的信鸿,我在街巷中穿梭几下接近了正在振翅向高空飞去的信鸿,捏起路边的小石粒拿准它的位置甩手打出,石粒准确的打断了信鸿的右边翅根,使它无力飞行直直的向地上载落。

    棪鬼已经关窗回身,我也少了些顾忌,直接飞身一闪,在信鸿落地之前把它拿在了手中,然后又隐没在黑暗里,摘下了信鸿脚上的字条,打开后只见清俊的瘦挺墨笔飞洒,一行字重重的敲震了我的大脑——“离公主一行现可能隐于都司,已与接手鬼事冲突,棪鬼请援。”

    我心中的震惊无以言喻,虽然他肯定想不到我就是离公主本人,但却已经基本确定我和“失踪”的离公主有关,我到底是哪里露了行迹?!我脑中飞滤着各种可能,最终却只抓到我给棪鬼疗伤的这件事,难道仅凭这件事,他就能推断出我会与离公主有关?

    我手里抓着信鸿,脑中有些茫然,有些苦涩,一时心血来潮,一念仁善之心,我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到现在,都还没过两个时辰,难道我再去杀了他?这叫什么事?

    我碾碎了手中的字条,政客为利无情,侠客为义无仁,我不是政客也不是侠客,生命之重在我心中根深蒂固,前生对于苜俞人的愤怒也是源于他们对生命的轻蔑与践踏。出于无奈杀人,我不会腻腻歪歪的在自己心中为这些事情纠缠不清,杀人还需偿命,我没理由为那些想取我性命的人烦恼,但这也并不是说杀人之人就一定不可原谅,我救棪鬼其实本来是做了件糊涂事,带着我任性的宽仁,可这么快就被证明我的糊涂,我还是很不甘心。

    也不知呆呆的站了多久,心中多少有些羞恼的我都懒得理会信鸿断翅后的疼痛挣扎,拽着它的另一边翅膀直接破开棪鬼房间的窗户冲了进去,然后,略微一怔,就随即把手中的鸿信呼啦一下直接扔到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里——棪鬼这混蛋!尽然正在准备洗浴!

    信鸿在水中哗啦哗啦扑腾着水花,原本莺雀一样清亮的叫声变得有些凄厉,我总算给它叫回了魂。棪鬼在我破窗而入的时候就已经退到了床边,我生硬的走到澡盆边把鸿信捞了出来,看到落水鸿信的惨状懊恼不已,怎么这么鲁莽就冲进来了?也不先探探屋里情况,还把气都撒到一个鸟身上。

    我一声不吭的背对着他给鸿信接骨疗伤,棪鬼那个混蛋竟然也一声不吭的站在我身后,完全没有一点儿穿衣服的动静,通媚惑一道的人到真是大方!

    “你就打算这副模样和我说话?”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虽然拼命压着心中的羞愤恼怒,装出来的冰冷语调还是显得很没气场,反而出卖了我此时的尴尬和无措。他宽衣宽在一半也好啊,怎么我就正赶着他脱干净了进来?我还愣愣的对着他站了好一会儿!

    “原来姑娘一路跟着我啊,”邪魅带着张狂的声音响起,迫的我想要赶快从窗户上逃出去,“我原以为姑娘绝对不会再回头看我一眼,真想不到,姑娘倒是一个行事利落的人,既然跟我到了这里,那鬼阁的事你也应该知道很多了?”

    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回头再看你一眼?我心中愤愤,难道你很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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