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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

    <eclass='l8'>红|袖|言|情|小|说<eclass='l8l8'>一年后。(请记住读看看小说网www.dukankAn.com)。

    咸阳街头又一次混乱了起来,人们惶惑无状地在街头乱走。这一年来,咸阳人经历了太多的变故。首先是二世皇帝的忽然驾崩,死因不明。其次是宦臣赵高忽然要当皇帝,却在登基之日遭遇天劫地动,一阵狂风骤雨,传国玉玺不知去向,赵高深自恐惧,当下跌下玉阶,再不敢提登基之事。三是三世帝子婴登基,诱杀赵高,登基后大刀阔斧,整肃朝纲。四是秦军主力惨败于巨鹿,二十万降军被坑杀于新安。五是刘邦大破蓝田大营,挥兵直抵灞上。三世子婴携带家眷兵符,自缚至刘邦军中投降。

    但这些都没有当下之事让人恐慌。

    项羽大军也要进关中,进咸阳了!

    咸阳人经历了太久太多的动&amp;乱,刘邦初入咸阳时也曾恐慌无比,但刘邦入帝都之后,很快便采取了一系列的安民措施,制止军队施暴,还军灞上,并不侵扰。

    这些政策直如久旱之露,咸阳人莫不欢欣雀跃,一扫郁积多年的阴霾,欢喜地期待未来的日子。

    然项羽大军也要来了!

    项羽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会像刘邦那般是仁义之师么?坊间关于项羽的传闻多了起来,不少传闻称颂项羽英雄盖世,但想到那二十万的降军,咸阳人心头都笼上了一层阴霾。一心只盼刘邦死据关中,与项羽决一死战。

    这一年冬,大雪如絮,骊山在飞扬的大雪中显得格外的端凝。骊山之北的戏水正结着薄冰,晶莹剔透的冰块相互碰撞,慢慢的连成整块。忽然间有隆隆如雷的声音,撕破大雪簌簌的寂静,大队人马乌云般掠上素白的大地。铁骑纷沓,甲声沉而绵密。戏水晶莹的薄冰被踏碎了,寒水泛起浊尘,毫不矜持地哗啦大响。

    项羽兵临咸阳的消息便同大雪一齐落进了咸阳城,落进了人们的心里。

    人们做好了又一次迎接一场大战的准备。

    然升斗小民永远都不知道当权者筹划着什么。一场鸿门宴后,刘邦对项羽称臣了,咸阳城拱手相让,对项羽惟命是从了。(读看看小说网)

    咸阳人惊惊惴惴,眼见一场轰轰烈烈的复辟分封大典,华夏的土地又有了许许多多的诸侯王了。

    项羽终于要杀赢氏一族报六国覆灭之仇了!

    赢氏一族本已在胡亥当政时期死逃无数,余下的不是老如风烛,便是极远的支脉,连赵高都不屑杀之。能算上仇的只有子婴一家了。

    将能收罗到的赢氏族人押解刑场之时,大雪铺天盖地的扯絮一般。咸阳人从来不知道原来赢氏一族是如此的单薄孱弱,那些白发苍苍,脸上刻着和他们同样的苦难的老者真的是那曾掌大位的赢氏皇族族人么?

    一个军士模样的人从人群中倒退而出,悄无声息地沿着来时的道路,没入大雪之中了。

    咸阳的街道空旷且荒凉,除了被迫去观刑的人,没有人愿意走出自己的房子。流域抬头看了看房屋间高且狭长的天空,铅灰色的天空,无数的白,簌簌的雪声衬得天地寂静。漫步行去,新鲜的积雪在厚底靴下咯吱有声,流域的心也随着踏雪之声声声下沉。大雪扑在脸上,慢慢的被皮肤烘化了,一点一点的水痕。

    街尾传来单调且刺耳的打铁声打断了流域的思绪。流域不禁奇怪,当下之时,还有谁会做买卖?但闻那打铁之声虽然沉闷单调,却声声坚定,间隔一致,丝毫不乱。流域忽然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够在朝不保夕的乱世里如此的超然?

    小小的铁铺,当街门口炉火烧得正旺。流域立在门口看了年轻的铁匠许久,忽然开口道:“小七!”

    手中的锤子停了下来,小七抬起眼,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人。流域看他皮肤黑了许多,大冬天的只两件粗厚麻衣,头发颇有些凌乱,满面胡渣,看起来比他年纪还要大。

    两人在仅容转身的铁铺里坐下,小七在一堆黑乎乎的杂物中摸出一个黑色陶罐,两只大碗。拔去木塞,小小斗室中酒气熏人。两人更不打话,默默相对饮酒。门口炉火噼啪,映照得门外飞雪都红了。流域看了他一眼,欲言却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小七原本深深埋首,闻得叹息抬起头来,眼中深深,与他一般无二的相思与煎熬。扯出一丝苦笑,道:“你也在寻了一遍?”

    “不,是三遍还是四遍,记不清了。”流域见小七眼中的苦色一现便隐,心中悲凉,心知他这几遍的寻找,几遍的失落与担忧煎熬,和小七比起来算得什么?在这一年多里,小七恐怕已经寻找了无数次,失落了无数次,担忧煎熬了无数次!两人恨不能同声而哭,却只能静静的对坐。

    哭已没有任何意义了。

    在这混乱的年代,眼泪算什么,一个女人的命又算什么?

    只不过于他们,是全部!

    可是他们对于这个世界又算的了什么?

    那日小七在胡亥剑下本无活理,芫茗的尖叫声中,小七还未明白过来,天生的对危险的警醒便为他做了决定:撒手撤剑,人即矮身翻滚而出。

    长剑带风,刮得小七的后腰隐隐生疼。方才若他慢了半步,现下他已从肩至腰分成两截了!但水寒剑落,他迟早也是命丧剑底!

    小七眼中凶光毕现,不退反进,胡亥也正乘胜追击。剑身入体的时候小七没有感觉到痛,因为胡亥太快,自己也太快。小七知道,去抢水寒是没有意义的,只怕他的手还没碰到剑身,他自己就成两半了。

    鲜血慢慢的,顺着清亮的剑尖流了下来,剑身亮的可怕,澄澈得几近于残酷。

    瑶琴扑倒,极不雅观地摔扑阶下。飘絮愣愣地看着小七右肋中透出的的剑身。胡亥忽然摇摇晃晃的后退几步,小七的身子晃了晃,委身跪倒。飘絮这才看清了胡亥左胸中已没入柄的短剑。

    小七想大笑几声,却只有咧开嘴的气力,小七想讽刺,说出的话却那么的悲伤,他说:“你母亲,原谅你了……”

    刺在胡亥胸口的那把短剑出自柯函之手。回到了南墨,柯函的恍惚和混乱在子行的疏导下慢慢的消失,她的身体里流的毕竟是墨家的血!这片大地正在受荼毒,正在被毁坏,她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去儿女情长,去自毁自伤。这把短剑,是她流着泪,流着血,用左手,用天外石冶炼开来的。从前她铸的是杀人的剑,就算以爱情的名义也不能改变它们嗜血的本质。

    而今,她铸的这把剑,叫“原宥”。

    再大的错,在这把剑下,母亲原谅你了。

    能原谅的,不能原谅的,都原谅了,你依然是母亲的好宝宝。

    你不能原谅的,就记在心里吧,下一世,母亲好好还你。

    胡亥摇摇晃晃地走过小七的身边,透骨的疼痛让他举步维艰。小七的话恍若轻风,他听到了,却似没有听到。那些,无所谓了。他的眼睛只望向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却看着地上的小七,她的担忧,她的眼泪,只为那个人而流。

    感受到危险,芫茗挡在飘絮身前,惊恐地看他步步走近。

    “你,你干什么!”

    胡亥只看着那雪白的身影,他的话说的极其费力,却依然让人深入骨髓的冷。

    “我说过,就算下地狱……也要拉着你……”

    “不,不,你不能,公主你快逃,我会挡住他!”

    小七挣扎着要站起,不能功亏一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那个女人得到自由!不能让他得逞!胡亥走得很慢,但毕竟在走着。小七奋力一挣,剧痛深入四肢百骸,侵吞了他所有的气力,小七侧身倒在了地上,虚空抓着的手,抓不住那道黑色的身影。

    芫茗拔出头上的金钗,向他扑了过来,不知怎的便被摔到一旁。胡亥已站到飘絮身边,不,小七在心中拼命呐喊,只是没人听的到。飘絮没有逃,也没有看他一眼,胡亥拔出了胸口的短剑,鲜血激射而出,一些落在飘絮的肩头,如同艳丽的桃花。

    胡亥手中的短剑跌落,小七听到他从所未有的悲惨语调。

    “我……我怎舍得杀你?”

    气力耗尽,胡亥跪跌在飘絮面前,痴痴地看着她的脸。他的手伸出来,就要碰到那雪白的面颊,却停在那里,颤抖着,如同面对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我要去了……再也不见你了……你为何从来,从来都不属于我?”这个天下是我的,可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你。当上了皇帝,我就再也没有侵犯过你,我以为我可以拥有你了,可是你在哪里?为什么只留下一副躯壳给我?

    从前你对我好,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为什么会多了那么多人?这些话胡亥说不出,鲜血不断地从他嘴里咳出来,他不敢眨眼睛,眨一下便少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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