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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陈成跟着斩来到地下更深处的实验室。从直达的电梯口出来,是一间大约百平米的大厅,整个大厅上空,地面,四壁都是用了金属皮包围,坚硬隔音。大厅的左右各有两扇关着的金属门。陈成和斩先是去了右侧的房间。右侧的房间比大厅大了两倍不止,里面被特殊加工过的玻璃门隔了好几个房间。走进去,在左手边的首个房间,能透过玻璃窗看见里面排列有序的试管,长长短短的试管里面装着各色药水,只见这些药水通过特定的比例调配后汇聚在一个成人食指粗细的长长导管里,然后流到一个一个封闭的玻璃床内。一排十来个玻璃床里面,每一个玻璃床里面都躺着一个五官封闭的人。一排打头的三个玻璃床里面的人赫然跟外面站着的陈成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里面的人都是光秃秃的脑袋没有一根头发。所有的人都浸泡在淡蓝色的透明液体里,靠着导管里流出来的淡蓝色的药液保持生机。

    两人隔着玻璃窗扫视了一遍维持良好运作的“培育室”,转身来到房间的右侧。进了右侧的玻璃间,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设计精密的电子仪器。一台显示器上全程显示着一个人全身的热点影息,脉搏,血液的流动。另一台显示器上则是复杂的波纹线,这些波纹线是被检测的人的大脑的实时动态。一台则是显示那个人在房间里面活动的真实画面。三台显示器为一组对应着一个房间里面的人。房间里面有三三两两的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这些显示器前不停的走动,手里间或做着记录。对突然走进来的陈成和斩两人视若无睹。陈成和斩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他们更看重的是研究成果。

    斩领着陈成走到一组显示器前,说道:“这是最新的101号,记忆芯片跟大脑结合后,融合率已经达到百分之八十九。”

    陈成看着显示器里面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光着头,穿着洁白色的短袖上衣,长裤,在房间里面的小床上躺着看一本《战争与和平》,一旁的显示器不停的测试记录着“他”时大脑的波动。

    “已经测试了两周,101号到目前为止表现良好,等芯片记忆与大脑的融合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五时,我们可以输入你最新的记忆,到时候你会是一个‘你’,现在的这具身体也就没用了。”斩笑着说道。实验有了新的进度,他的目标会早一点实现。

    陈成皱着眉头,目光紧盯着显示器,一脸严肃地说道:“还是不能放松,之前的试验品发生过前段测试反应良好,后期芯片和大脑结合突然短路,造成大脑破损的情况。而且,现在的试验品都是按照我们的指示行动才能有这么高的融合率,如果换成自我意识的行为,融合率肯定会下降,甚至会造成更多的大脑损毁。我今天先看看目前的研究进度。明天,我会把新的记忆芯片植入另一个实验体。并且开启‘他们’的自我意识行为能力。”

    “好的。”斩的眼睛里面闪过红色流光,点点头,同意道:“不过你还是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研究还没有成功,自己目前的这具身体还是很宝贵的。

    关于张媛媛的问题,陈成没有再谈,既然他说没有问题,那么他就姑且相信他。陈成相信展对实验的重视不亚于自己,如果那个张媛媛真的有问题,陈成相信凭着展的能力也会把它变得没有问题。现在自己只要专注于自己的实验研究就行了。

    斩先走一步,陈成按他的话说留在实验室查看最近的研究进展。在专门提供给个人休息的房间,他则大概翻阅了一下最近几天实验的进展报告。在医院的那几个月,陈成也没有放松对实验的跟进,作为研究的负责人之一,虽然由于身体和父母的原因不能离开医院,直接参与到实验的研究,但是展还是安排人每隔一周给陈成送上最新的研究报告。只要没有马上死亡,陈成在死亡的前一秒还是抱着实验能够成功的希望的。

    深入地下两百多米的实验室,看不见阳光,忙碌的众人无法从太阳的东升西落来判断时间的早晚。一头埋进资料中的陈成,紧蹙着眉头,仔细的对比最近几天的研究进展,忘记了时间。当陈成把脑袋从厚厚的资料中抬起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完资料,事情告一段落,听到“咕咕”的声音从肚子里面传出,陈成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时针已经指向晚上十点。

    坐在椅子里,把后背完全放松,靠在椅背上,陈成合上双眼,稍微休息会儿眼睛,大脑仍然保持高速的运转。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陈成起身,去与休息室相连的更衣室换了专门的密封服,出门,来到另一间房间里。这间房间里面的摆设很少,除了靠着三面墙壁摆放的铁柜外,只有房间中央一个冷藏棺。密封的冰柜里面,躺着一个浑身的女人。她身上的某些地方有很明显的缝合伤口,还有擦伤。可是伤口都处理得很好,看得出来处理的人很用心。

    陈成走到冷藏棺的旁边,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女人。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表明冰棺里面的女人应该是早就入土为安的莫翎。

    “莫翎。”

    陈成的眼神开始飘远。

    “爱华怎么了?有事?”

    陈成爸爸看着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脸色难看的老伴担心地问道。

    蒋爱华右手紧紧地握着手机,示意病房里面的丈夫先出来。

    “怎么了?”陈成爸爸扶着妻子在走廊的椅子上坐好,担忧的问道。

    蒋爱华先深深地吸口气,紧紧地闭上眼,等自己的心气平缓了些,再睁开眼睛,回答道:“翎翎走了。”

    “翎翎走了?!”陈成爸爸先是被老伴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却是不敢相信地追问道,“爱华,你是说……”

    再次深深地吸口气,蒋爱华缓缓地点了点头,承认了丈夫的未尽之言,悲哀道:“车祸,高速路上,昨天凌晨发生的。翎翎她妈妈本来没有打算现在告诉我们,她也知道陈成的病……她不想我们再忧心了。还是我刚才有事儿打电话给莫翔,才知道的……唉——”

    夫妻俩儿都沉默了。想到那个从小乖巧懂事,总是脆生生娇滴滴地叫着“叔叔,阿姨”的女孩儿眨眼间就这么去了,陈成爸爸的鼻子一酸,蒋爱华更是又一次红了眼眶,眼泪滴了下来。

    夫妻俩儿互相依偎着,陈成爸爸搂着老妻的肩膀,轻轻拍,轻轻拍,无声地安慰着。过了好一会儿,蒋爱华把头从丈夫的肩上抬起,低声道:“那个孩子,说什么生的时候轰轰烈烈,死了,想安安静静的走。莫翎她妈妈让我们好好照顾陈成,不要去送了。”说着,蒋爱华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声音呜咽道:“陈成爸,你说现在都怎么了。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一个个都……”蒋爱华说不下去了,想到翎翎的死,又想到自己生病的儿子,捂着自己的嘴,任由眼泪哗哗流。

    陈成爸爸低低的叹口气,仰天抬头,把还没有流出来的眼泪倒回眼眶里,吸吸鼻子,没有说话,只能更加用力地搂住老伴儿的肩膀,无声安慰。

    陷入自我悲哀情绪中的两人没有注意到,挨着座椅的陈成的病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开启了一道缝儿,陈成正面无表情地倚在墙角,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在了耳中。

    “展,请你帮我办件事……”当天夜里,趁着蒋爱华夫妻都不在的时候,陈成拨通了一个电话,然后,莫翎的遗体就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不知道斩是通过怎么样的方式瞒过莫翎的家人和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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