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原来欧阳明月最后一次为昭合祛毒不是驱而是吸，因为他之前试过几次，即使用上了十成功力，也无法将这股寒毒驱出昭合体外，这寒毒就如吸血之蛭驱之不去，最后他思量再三唯有将这毒引到自己体内来，才能彻底解决昭合体内的寒毒之忧……饶是他功力深厚精湛，也元气大伤，一夜之间乌丝变白发。 一时之间，昭合怔怔望着眼前随风飘扬的白发，百感交集，原来有时候被人爱着也是种甜蜜的负担，她跟他之间有着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两人静静地并肩而立，看着远处橘红色的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中，四周红彤彤的天空变得黯淡起来，一丝凉意袭上昭合略显单薄纤瘦的身体，她不由屈臂抱住自己。 “下去吧——”欧阳明月侧目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山下走去。昭合轻叹了一声，慢慢地跟在他身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锁在他那一头刺眼的白发上。 回到逍遥居，柳絮已在二楼一小雅间摆好了晚膳，菜式很丰富，也很清淡。昭合没什么胃口，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她偷偷瞟了一眼正安静吃饭的欧阳明月，心里突然不安起来，他无愿无悔的为她付出那么多，她这一身的情债如何还得清？如何还得了？与其以后身陷债中无法自拔，不如趁早离去。 “欧阳少爷，承蒙你一直以来的照顾，绮凤无以为报，若他日有机会一定图报。”昭合轻轻放下竹箸，真诚地看着欧阳明月。 欧阳明月顿了一下，缓慢地放下手中的碗箸，神色莫辩地看着她，只盯得她浑身不自在起来，突然挑眉戏谑道：“若想图报，何不以身相许，何需待到他日？” 昭合错愕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当着柳絮与书童的面说出这话来，霎时全身血液直充脑门，又羞又愤，脸色绯红地怒视着他，心里却把他诅咒了千百遍，就连之前对他白发的内疚也减去了不少。 柳絮冲着书童一使眼色，两人悄悄地撤出了雅间，书童关上门转身对着身边面含忧色的柳絮忿忿道：“柳掌柜，少爷这是怎么了？从未见过他如此对待一个女人，即使她是公主又如何？” 柳絮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喃喃自语道：“真正深爱一个人大抵如此吧，不顾一切……” 雅间里，欧阳明月玩世不恭地轻笑着，眼底深处是火烧般的痛楚。他为了她不惜背叛最器重他的姑父楚霸天，他为了她不惜置家族利益于不顾，他为了她不惜丢弃男人的骄傲全心接受情敌的子嗣。只因为他爱她，他只想这一世陪着她，为何她总是一付拒人千里的模样？为何她总是残忍地打击他的热情？为何她心中还要坚守对那个只要江山的男人的爱？为何她梦寐以求的唯一就在眼前却不肯迈出一小步试着接纳？ “欧阳公子，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已是有夫之妇，不可能和你有什么，况且你知道你我的立场注定了是敌对的，你何苦痴迷不悟？”昭合有些无奈地垂下了眼眸。 “你是不是在怪我宫变那夜的作为？我本无意伤害任何人，是你父皇先负于我……”欧阳明月语气激动。 “你既然当初做了那样的选择，就知有些东西你是永远的错失了。”昭合平静的话语却似一把利刃狠狠扎进欧阳明月的心窝，痛得他眼角都跟着抽搐了一下。 “我所做的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舍弃。立场，身份又算的了什么？”他近乎无赖的说道，昭合哑然。 昭合觉得再跟他说下去，又是纠缠不休，于是站起身来，对着他施了一礼，道：“这里已是赤云关地界，明日我会独自上路去找舅舅，在此先与公子作别。”说完作势欲走却被欧阳明月一把拉住了手腕—— “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去不安全。”他有些挫败地低声说着。 你陪我去？只怕舅舅见了你非砍了你不可！昭合在心中暗自腹诽着。不过想到自己一介弱质女流，就怕还没到舅舅的本部，就会被楚霸天的人给抓住。她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盘算着见到舅舅后如何劝使他离开，她不想受他恩惠太多，她背负不起了…… 翌日晌午过后，欧阳明月从外面回来直接来到昭合房中，进屋接过昭合递过来的碧螺春茶喝了一口才开口道：“庄将军的亲部已退守到距离赤云关五十里的烟霞岭里，我们现在出发，今夜亥时应该能到。”原来他一大早不见人影是为她探寻情报去了。 欧阳明月先吩咐书童在此等候，随后两人来到前堂与柳絮道了别后，昭合跟着他来到逍遥居外，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欧阳明月那匹黑马在悠闲地啃着青草。 “我们怎么去？”昭合四处望了望没有看到车驾类的东西。 “当然是骑马，这样方便而且快些。”欧阳明月来到黑马前解了缰绳，翻身潇洒地跃上马背。 昭合郁闷地看着他，半晌才闷闷说道：“我不会骑马！” “我知道，所以没有准备你的马。”欧阳明月端坐在马背上坏坏地笑着。 “你——”昭合气结。 “快上来，我们没时间了。”欧阳明月向她伸出了手，示意她上马。 啊？两人共乘一骑？！自古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实在有违伦常。昭合踌躇不前，双手绞在一起，低着头看着不停踏步的马蹄。 “你还磨蹭什么？快点上来！”欧阳明月收起嘻笑，语所中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势。 现在是身处江湖，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昭合心里宽慰着自己，一跺脚，将手伸给了他，眨眼间只觉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道带着腾空而起坐到他的身后。 “坐稳了。”昭合还没有适应过来，就听欧阳明月低笑一声双腿一夹马腹，只听黑马长嘶一声，撒蹄跑开来，巨大的惯性让她惊慌失措地一把搂住他强劲有力的腰，脸紧紧贴在他厚实的背肌上。 隔着天蓝色的长衫，温热的体温带着男人特有的味道薰红了昭合的脸颊，却不知身前的人脸上挂起了幸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