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千里起征尘

    “塞外风沙大，这几件厚衣是用来抵挡风尘的，你要记得穿啊！”妲已一边整理衣物一边对着旦叮嘱着：“还有这是我做的手套，样子虽然不好看，却很能保护手指不被冷风吹裂，你一定要戴。”她从包袱里拿出两只样子不怎么好看但能分辨出五指的手套放到旦怀中轻声道。    旦点头，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笑容里还有几分的不舍：“我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哪里就会忘记的。”    “公子爷这话就不对了，我家小姐还不是为您担忧才这样的，若是别人我家小姐还不稀罕说呢！”苏春在旁边一边叠着衣服一边嘴快的接口说道，明显一副为妲已打抱不平的样子。    妲已狠瞪了她一眼：“瞧你能的，敢数落起公子了，让人听了还不说我这做主子的平日里太惯着你们了。”    苏春低头轻笑，她对妲已倒没有一点的害怕，谁不知道妲已小姐心最软了，从来都不会处罚奴仆的，若谁有什么事，都是求她出来讲情。小姐看着一副伶俐精明的样子，内里却很是体恤奴隶，所以她们才会在她面前如此毫无顾忌。    旦跪坐在桌后笑着冲苏春挥挥手，苏春会意乖巧的施礼退了下去，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带好。    “哎呀！”在一旁一边整理一边思索着还缺什么的妲已不防猛的被一股大力扯去，紧接着一双健臂环住了她的腰身。“妲已，你要在府里好好的，乖乖的等我回来，知道吗？”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妲已点头不语，“要多吃些东西，还有万事不要多想也不要多管，若有什么事就找母亲帮忙，你自己千万别强出头。”旦不放心的叮嘱着，妲已眼中已有些湿意，她窝在旦怀中轻点着头却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把所有悲伤的情绪泄露出来。    旦环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紧：“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不要担心，等我打了胜仗回来就求父亲为我们完婚好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柔情，听在妲已耳中就仿佛是世上最美妙动人的音乐，让她觉得很是悦耳又揪心。    “好”妲已又一次点头轻语着：“我会等你，你也要早些回来！”说着话，她转过身看着旦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夏雨雪，冬雷阵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我心同你心，两心不分离。”    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妲已眼中含着泪水望着一队队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坡下走过的士兵。今日是旦随西伯侯出征的日子，早晨，太姒夫人命人来请妲已一同为他们送行，妲已却把自己关在房中只说身体不适不便前去。可当来人走后，她心中又焦燥不安起来，本不欲见这些离别场面的她在屋中来回的踱步，心中两个念头来回的拉锯。最后，情感战胜理智的她这才带着苏春和苏蝶来到出征队伍经过的一座小山坡上，远远的为他们送行。    队伍的最前面骑着一匹白色俊马的便是西伯侯姬昌了，他身着紫袍罩着青铜铠甲，铠甲闪着清冷的青紫色的光芒，在暖暖的阳光下让人心寒。姬昌身后有一批护卫队，乃是姬昌的亲卫，这批亲卫衣甲鲜明和别的士兵很是不同。    然后，妲已便在千万人之中看到了旦，今日的旦一改往日斯文优雅的样子，身着白衣和青甲的他显得那么的英武不凡，他的腰身挺得很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头顶盔甲上的红缨是如此的鲜亮耀得妲已的眼睛生疼。    仿佛看到旦的眉头深锁，他大概是在怨怪自己没来送行吧！妲已想着，擦掉眼中的泪水，盘膝坐下，今日的她同样一身白衣，裙裾轻飘间更加显得眉目如画，带着点点轻愁的她美得让人心碎。    绿柳轻垂而下，在嫩绿的枝叶间，黑发茜唇白衣的她便如一副水墨画般清雅脱俗。无心理会春日的美景，更加不去理会蜂蝶的喧闹，妲已素手轻扬，美妙的曲子便在她灵巧白皙的指间流泄而出。    坡下，旦带马，一人一马在地徘徊着，久久不去，妲已艳美清丽的容颜仿佛又在他眼前出现。他身后的姬发凝思静听，仿佛也被那美妙的声音吸引了，久久的呆立着再不能动。    山一程水一程    柳外楼高空断魂    马萧萧车辚辚    落花和泥辗作尘    风轻轻水盈盈    人生聚散如浮萍    梦难寻梦难平    但见长亭连短亭    山无凭水无凭    萋萋芳草别王孙    云淡淡柳青青    杜鹃声声不忍问    歌声在酒杯倾    往事悠悠笑语频    迎彩霞送黄昏    且记西歧月一轮    山一程水一程    柳外楼高空断魂    迎彩霞送黄昏    且记西歧月一轮    只是这曲调怎会如此的悲痛，怎会如此的让人伤怀。旦抬头，目光飘渺不定，似在寻找着什么，可是那歌声却太过遥远了，渺茫的让人寻不到踪迹，只有淡淡的余音在耳畔响起。    一队队挺枪持矛的士兵似也被歌声所吸引，迈出的步伐有些缓慢起来，一个个的神情有些呆滞，似乎是在想起家中父母妻子。    望着坡下的一切，妲已长叹一声，是啊，谁人无父母，哪个无亲友，只怕是这一去之后又有多少的家庭从此后便会沉浸在悲痛当中。会有多少的父母失去儿子，又会有多少的子女失去父亲，更多的妻子失去丈夫。一滴接一滴的泪珠滚落，在琴弦上跌碎，妲已记起前世的一句来“古来征战几人回”，是啊，又有几人能回啊，当一些人得胜归来时，更多的人却被埋骨他乡。    狠狠的一抽马鞭，旦头也不回的去了，几万有着各自家庭的士兵们也去了，只余下滚滚的尘烟久久不散，妲已立在坡上，仿佛还能在尘烟中看到旦头顶上的鲜红如血的樱穗，还能望到士兵手中所执长矛上闪闪的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