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狩猎（六）

    我怀着无比失落的心跟着公公来到了太子营帐。我无心参观太子豪华的大帐，一进帐就看到太子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着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看不到他身上的伤，只是露在被子外的脸上有几道伤痕，向床里的还有一只胳膊也露在外面，包着白色的绸布，雪白的绸布上有团团红色的污血。看着伤得不轻，想着那个拼命十三郎不知伤得有多重啊。心一下一下地被抽紧着，很想马上去看看十三现在是怎样的情形，可是圣意难违，我只能手握成团，努力压制着心中的那份焦急。跪在床边的太医诊断伤情后，便退于一旁拿笔写着药方子，写好后又嘱咐了一番去煎药的小哈哈苏子。等太医退下，公公凌柱儿但向我吩咐了差事，“姑姑今夜就在此侍候着太子了。皇上已吩咐过奴才，姑姑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咱家说，咱家一定照着办。”说完看了眼床上的太子，又叹了口气道，“唉，太子爷身子骨也不是很强的，今日这样遭罪，可受苦了。刚才皇上来瞧时，那是一个心痛啊。姑姑可要仔细着点了。这里就交给姑姑了，咱家也要去看着下面奴才煎药，这太子爷的伤可不能有半点子的疏忽。”康熙就知道心疼他的老二，十三难道就不是他儿子啊？我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番康熙这个偏心的家伙。    “请公公放心，奴婢一定尽心侍候好太子。奴婢恭送公公。有劳公公了。”我向着凌柱儿欠了欠身，他听我这样说，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出了帐子。    我也不知该怎么侍候这伤员，空空的帐子里只剩我一个人在，而我的心却放在了十三那。我走到床边，把火盆子里移开了些，然后把火拔旺。火盆子离床太气，盆子里的木炭烟多少有些，太子在床上有伤还闻这二氧化碳，想来定是不舒服。    刚搬离火盆子，突然听到太子一声大叫，“虎，不要……老十三，虎……不要，快救我……”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我忙走到床边，只见太子闭着眼睛，双眉紧皱，嘴巴一张一合的，想来是白天受刺激深了，如今昏迷着神志不清乱叫。    我叹了口气，拿着温水用干净的毛巾沾了放在干裂的嘴唇上润润，他感觉到有湿润，便伸出舌头舔了舔，这样子还真像个贪吃的小孩子。怱然想起这太子其实也是可怜人，一出身便没了额娘，自己的额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儿。虽然康熙给了他很多的爱，但这爱也是一种皇权的压抑，并不是一种平凡人家的纯粹的父子之爱。每个皇子都想得到父亲的亲睐，为了能让父亲夸赞几句，便是舍了命儿的去努力做着，争与不争由不自个。    看着太子的白静的脸上的几道红印，也不禁为他叹了口气，生在家幸与不幸都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摆脱不了的宿命。    安静了一会后，太子又开始乱喊起来，这时煎药的小哈哈苏子捧了碗黑糊的糊的药进来，把药递给我后，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小瓶蜂蜜，这是喝完后用来盖苦的。我谢过小公公，小公公有些腼腆，一边说着不用谢，一边拿眼偷瞅着床上的太子，样子好像有些害怕太子，我见他如此，便让他先下去，药我来喂，他听我如此也就千恩万谢的告辞了去。    我用勺子舀了一勺子药轻轻吹了吹，觉得不热了，便朝太子嘴里送去，第一勺子喝了进去，第二勺子就吐了出来，我连忙拿着手帕往他嘴边擦干了药汁，再喂，还是吐出来，并胡乱摇头说着胡话。    看来是喂不进去了，只是这时太子的情绪很激动，没受伤的手也一并乱挥着。弄得我吓了一跳，这时，我心里想着很小的时候，老妈把我放在乡下的外婆家住过一段日子，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童年时光，外婆在晚上时总会讲故事唱着摇篮曲哄我入睡，想着这些，我坐在太子床边，轻轻哼起了外婆的那首摇篮曲：    月亮光光，明明黄黄，宝宝阿娘，摇着宝宝，宝宝快快长啊，长大跟着阿爹骑马去打狼。    风儿轻轻，长长香香，宝宝阿娘，摇着宝宝，宝宝快快长啊，长大是个俊小伙娶个好新娘。    我一边唱，一边轻轻拍着被子，完全忘记了床上躺着的是太子。等唱了几遍才想起我是在太子床边。扭头看向太子，他好像已睡着了，眉头没有皱着，也没有乱叫了，安静地睡着了呢，看来这摇篮曲是老少皆宜的催眠曲。看着露在外面的受伤的胳膊，想想这冬天也够冷的，露在外头也是不好的，便上前将被子把他向床里的那只胳膊轻轻盖上了。也把靠床外的那只胳膊向被子里轻轻放下时，一只手却被太子的手紧紧抓着了，我一惊，抬眼看向太子，还好，他眼睛还闭着，我松了口气，使了点想要把手从太子手上掰出来，却不曾想这伤受了伤的人还力气很大的，费了点劲也没掰出来，我有点恼，开便轻轻说道，“太子要是再不放开手，我就不唱歌给你听了。”这话其实也是用来对在做梦的太子听了，也不管他听不听得着，不过，话说了后，太子的手倒是松了不少，我赶紧抽了出来，摸了摸额头上汗，这冷天还能出汗，真让人不舒服。    听着外头的更声打了三下，知道是深夜了，也不知十三怎么样了，伤口可好些了没有？心里担心得紧，便自言自语地对着床上正睡得香的太子说道，“太子啊，我给你歌也唱了，被子也盖好了，我可不可以离开下呢，我出去一会子就回来，你不要乱叫啊，要听话些，要乖乖的哦，不然我就不来看你了。”说完后，见太子没个反应，心中窃喜，想必太子真是睡熟了，折腾了半天肯定也累了，这会子应该不会很快醒来。    于是，我看了眼熟睡中的太子后，轻手轻脚地出了帐子，往十三的营帐走去。只是我没看到在我转过身的时候，太子却睁开了眼，看着我背影露了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