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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甩掉的是一个过去的世界

    ()    ( )    两位民警的到来,让校长吃了一惊。她不知道学校里还会有什么事,能够惊动派出所里的人来?至少肯定的是,不会是什么好事。学校和派出所之间轻易打不上交道,一旦交道上了,一准是学校有了不体面事情的发生。    当民警说明来意,说是要调查翠红时,校长极力阻止了。她说这里是学校,经不起派出所折腾。警察一来二去的,就会给学校带来莫大影响,妨碍正常教学工作的开展。尤其是在针对个别同志的问题上,如果是小小不言的错误,学校领导出面就可以解决了。警察随意的找一个老师,一番调查下来,倘使她垂头丧气的回到孩子们面前,孩子会怎样看?他们一定要想,是不是他们的老师做了坏事,是个坏蛋。成了坏蛋的老师,怎么可以去教导孩子们呢?懒    民警见校长说得颇为在理,也感觉不是太大的问题,就把有人举证高医生和翠红之间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的话说了出来。他们不知道高医生就是校长的丈夫,这话讲来对她犹如心口击下一记重锤,让她坐立都异常的艰难起来。脸色一时蜡黄,额角开始往外渗着虚汗。民警见她精神状态不好,就起身告辞。临走要求她,协助盘问翠红一下,然后将调查结果汇报给派出所。    校长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搅腾起来。自己和那个做医生的丈夫,这么些年来,一直形同陌路,他总是在外沾花惹草不断。一直顾忌着家中两个孩子的缘故,她才没有同他离婚。再则她也轻易不愿提及离婚,一个离婚的女人在那个时节是有些另类得让人不敢接受。为了不使孩子受到这个濒临解体家庭的冲击,她始终将他们安置在孩子的姥姥家里读书。她选择了和那个男人分居,她不能容忍他对自己的一次又一次背叛。那是一个处处留情的男人,他在自己身上一直以来都倾注着相当的温柔,一次次的来到跟前要求与自己重修旧好。只是吃他这样的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每和他刚有和好,他就在外面打起“野食”来。她终于得出了“狗改不了吃屎本性”的结论,坚定下心思,和他恩断义绝。虫    那一次,高医生来到学校找翠红,她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他们之间有情况发生。只是她一面又在心里说服自己,与那个男人毫无干连,他的事又何必庸人自扰的去过问呢?可是在警察当面告诉她那个男人又作下风流韵事来,尤其知道了翠红和医生之间后,她还是禁不住要把肺气炸了。怎么能这样呢?居然把这种事做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想躲都躲不掉,追上门来的要在自己跟前显摆。这不是成心要自己难堪,让自己不能于人前站吗?    她没有勇气去找翠红说话,她感觉翠红在自己面前应该是个胜利者。“胜者为王”的法则,注定翠红在自己面前只有颐指气使的份儿,自己有什么权利去对他盘查究底呢?事实上,自己一直是个现实的逃避者,逃避家庭,逃避自己。可是高医生将他的桃花风流进行到了脸前,让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起来。在内心的深处,她更想逃避的是自己。她感到自己是一个无耻的女人。在她生下第一个孩子后,因为深深害怕怀孕生产带来的身体创痛,就极力回避着与男人再行那男女之事。及至第二个孩子生下后,她对男人提出此类要求已是深恶痛绝。她常常抱怨为什么老天要安排女人行此沉痛的职事。每一次生产都是让她在一片血泊微光的挣扎中经历死而复生的劫数。她知道对男人的一再拒绝,是把他推向了一个更为危险的边缘。他的对自己不忠实,对家庭不忠实,自己是应该承担一定责任的。一个男人正常的需求得不到排解,所以他只有另觅蹊径。而作为一个女人的生理需求,她总是通过对身体某个部位的自我抚慰得到满足。她感觉这样挺好,至少不会留下怀胎生嗣的祸患。偏偏这样的情节,又给那个做医生的男人撞见。他也曾对她做过开导,虽然她也不齿自己的下作,但是死活不同意和男人再同卧一榻,不胜其扰,她干脆就与男人分居了。男人后来不时寻上门来,都被她强行赶打出去。每次她的手不期然停留在身体上面,都会有一种犯罪的沉重袭上心头。可是经不住那几个拨弄下电流一般通遍全身的幸福感觉,她就将自己放纵起来,一次又一次的沉溺其中。好些回,站在学生面前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就暗自惶惑:自己还配将这些话说出口吗?她极尽全力的去工作,去学习,好让一身从一片淤陷中拔足出来。表面上她孤傲、冷清,其实在内里,她认为自己是已经被严重污化,污化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如今,高医生的事端被警察掌握,肯定会于派出所里坦白他的一切。从内心到行为,说不定会来一个全面剖析,才可显现他争取量刑从宽的坦诚。那样一来,作为他的妻子势所不免的要被说及。自己那下作的丑行,指定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有所暴露,如此自己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人前。    校长在一种自我设想的恐怖里,不住的担惊受怕,越想越是后果严重。最后竟至战战兢兢、胆寒股栗,仿佛眼前一片的嘴巴和一片的眼睛,都一下子变成了尖细的刀子向她身上剜来,使她左支右绌,无以抵挡。    那一夜,原先说好同她一起在学校住宿的那位女教师,家中忽然有事,当晚没能前去陪伴她。她就在极度的惊恐中,如履薄冰的在小屋中呆了半夜。到了后半夜,她终于忍受不住,寻了一截绳子,跑到小树林里,缚个绳套,把脖子伸了进去……    校长的死,让翠红不可豁免的遭受了警察好一通讯问。她在派出所里如实供述了自己和高医生之间的前前后后。她坦言自己和校长并无过节,连嘴都没有磨过一次,她的死是不能让自己来承担干系的。    高医生玩弄女性成了既定事实,况且又有人告他强奸,尽管在这一情节上,翠红没有吐口说他对自己实施强暴,但将他量刑入罪的条件已经具备,他就被法院的一纸判决投入了监狱的高墙之内。    校长的死,警察们忙活了一阵,没有查出太直接的原因致使她寻了短见。但他们断定这中间一定和高医生与翠红的私通有关联。苦于没有切实的和翠红有牵连的把柄,他们只好放她回了家中。    一时之间,校长、翠红与高医生成了焦点人物,他们的桩桩总总成了街头巷口的热议。翠红是没法在学校待下去了,只好每日闷在家中。婆婆桃花心里虽有说不出的悲伤,但在媳妇面前她尽量的不去显露,并且极尽可能的去关心、安抚翠红。她知道,女人在这样的时候更需要外来的支持,去嫌弃她,去逼吝她,只会让她与家人间的距离滑得更远。每个女人对于爱情的向往都是不一样的,一个男人在某一个点上的特质闪现迎合了她的口味,都会让她心生迷恋。桃花认为,翠红的背离家庭,是那个医生哄骗了她。要不,他怎么会对一个半大老头子投怀送抱呢?她的话语中,时不时将那个可恶的医生一通咒骂。桃花对医生生出的怨毒,翠红很是不以为然,她清楚他并没有哄骗自己,和他在一起自己都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她在婆婆面前,并没有替医生作出辩白,而是非常依从的听了桃花的话,安心将养起了身子,时隔一年后,终于为张家产出一子来。把个桃花喜得直是人前一个劲的夸儿媳妇本事了得,她也算是比天成奶奶的命强出许多。    十多年以后,翠红,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一个颇有成就的私营女企业主,在市里召开一次私企工作会议上,遇见了王绍同,他当时的身份是要坐在主席台上讲话的。会后,王绍同热情的在一家宾馆里招待了翠红。故人见面,相聊甚欢。王绍同不由得又谈起了当年的张庄学校,谈起了当年的校长。他说在学校时,对校长自己是心生爱慕的,这可能是日久生情的缘故吧。也清楚校长对他生有好感,只是二人谁也没有说出口,但是情感的交流是无需言语的,往往一个眼神就足够了。二人也只想认同这种精神层面的爱恋,并没有想着将它继续发展到世俗的境地。校长的死,他王绍同是最伤心的一个。听到他的话,翠红给蒙得一愣一愣的,原来世上善于伪装的人这么多。当初学校那么多人,怎么就没人看出怀揣的猫腻他们呢?    饭后,二人很自然的开了房,住在了一起。这似乎是水到渠自成的事,谁也没有觉出有多么的不适和别扭来。二人分手的时候,王绍同将一个很有价值的项目合同递给了翠红。她这时才觉出有些味道怪怪的,伸手将那合同书扯烂了。男人常常自以为是的认为,女人的每一次付出都是要索取回报的。翠红突然懂得眼前的王绍同已经丢失了他以前的珍贵,和太多庸常的男人一样了。她一甩身走开了,仿佛身后被她甩掉的是一个过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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