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争锋
关盼盼轻描娥眉，淡抹唇脂，看着铜镜里映照出来的花容月貌，眼中却闪过一丝哀愁。待到梳洗完毕，几个丫头连忙为她着装。华美的盛装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孔雀，却没有属于自己的世界。 老鸨脸上肥肉微颤，唾沫飞溅地道：“先前出场的那几个名伶我都看过，除了那个颜令宾，其他的根本就无足轻重。只要你能一举夺魁，咱们燕子楼就能一步登天。这种关键时刻，你可要给妈妈争口气啊！” 关盼盼低头道：“妈妈勿忧，女儿都省得。”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眼中满是贪婪：“妈妈知道盼盼懂事，但你一定要沉住气，将平时的最好水平都发挥出来。咱们燕子楼的未来，可就全指望你了！” 关盼盼却娥眉微皱，不再说话，听见外面传唤牌名，连忙缓步向正厅走去。 姬无定端着酒杯，耳边是长孙冲兴致勃勃的谈论：“接下来出场的就是燕子楼的头牌，唤作关盼盼。她是这次决赛最后出场的名伶，也是最有实力的选手。据说她的歌舞已经登峰造极，一曲霓裳羽衣舞至今无人能够超越！” 姬无定微笑道：“长孙兄果然见识渊博，不知长乐公主对此有何感想？” 长孙冲被击中软肋，滔滔不绝的说辞顿时卡住喉间，尴尬道：“咱们在外面寻花作乐，提起她做什么？……不对啊，你应该也和我一样吧，明明家有贤妻还出来寻花问柳！” 姬无定淡淡道：“不好意思，事实上我尚未娶妻，至今单身。” 长孙冲一怔，坏笑道：“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贤弟一表人才，也该考虑此事。愚兄倒是有个提议，不知贤弟对平阳公主有何看法？” 姬无定翻个白眼，道：“你怎么会想起她？” 长孙冲笑道：“平阳和我家丽质向来交好，她们姐妹情深一直无话不谈。丽质也曾和愚兄谈论，提起过平阳的事情。她现今已经十七，早过了及笄的年纪，别说是官家着急，丽质也让我帮忙着联系联系……” 姬无定打断他：“所以你就想把她推销给我？” 长孙冲笑得獐头鼠目：“平阳性格活泼，品行也是一流。贤弟似乎和她相识，应该也有所了解才对。这样的姑娘，娶回家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啊。而且丽质和我说起过，平阳喜欢的正是贤弟这般出类拔萃的人物。愚兄浅见，你俩绝对是天作之合！” 姬无定轻笑道：“平阳喜欢的是豪迈不羁的盖世英雄，可不是我这种类型，这一点她早已和我提起，我也承诺过绝对不向唐王提亲。所以我和她根本就没有可能，长孙兄还是省省吧。” 长孙冲一怔，不由气馁。 两人闲聊结束，才发现关盼盼已经一曲结束，正在缓步退场。姬无定刚才和长孙冲忙着闲聊，都没怎么注意到她的表演。只有房遗爱始终看得全神贯注，物我两忘，流了一地的口水更是切实地证明了他是多么的投入情绪，去欣赏舞蹈的魅力。 所有的名伶都已经出场，剩下的也就是争夺花魁的最终较量。每个观众的手中都被发送一个绣球，再将绣球投到代表各个名伶的箱中。最后将会清点绣球个数，根据各自所得的数量来决定花魁。 姬无定想起关盼盼在历史上的锦绣事迹，也没犹豫，将手中的绣球投给了她。 在场的观众都已经投出手中的绣球后，画舫的工作人员也立刻开始了清点绣球的工作。这个过程花费了一点时间，而最后的结果也不出所料，燕子楼的关盼盼成功夺魁。相比于那个几乎要兴奋致死，差点就晕厥过去的老鸨，关盼盼神情淡然，显然对这花魁的身份并不在意。 对她而言，无论自己成了孔雀还是凤凰，只要人在燕子楼，都只是被人操控的人偶，看着虽然光鲜，却没有真正的自由。所谓的荣耀，也没有值得动容的理由。 选出花魁后，这场决赛也到了最后的环节。花魁赛历来的规矩，夺魁的名伶今夜要在客人中选出一位，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一起共度良宵。而这正是众多达官显贵来到这里的重要原因，虽然不允许有什么肌肤之亲，但只要能亲近花魁，这一趟也就算得上不虚此行。 毕竟一旦成为花魁，身价定然水涨船高。过了今夜，就算想千金一视也得看人家的心情如何。 姬无定神情淡然，依旧静静地端着酒杯，长孙冲和房遗爱却早已神情激动，脸色通红。他们都知道今夜的自主权都在关盼盼手中，她想索财就索财，想比武就比武，想斗诗就斗诗，甚至可以直接挑个小厮进闺房。没有硬性的限制，意味着……人人都有机会！ 砰！ 厅内猛然传来一声巨响，正是桌面破碎的声响。 众人都是一惊，连忙循声看去，却见一个威猛壮汉正傲然而立，穿着不同于汉族的异族服饰，一掌拍碎了整个桌木，正瞪目道：“花魁娘子今夜是属于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 壮汉出言狂妄，顿时惹来众怒。一位文人模样的站起身来，呵斥道：“看你的装束，肯定就是来参加国宴的外族，果然是蛮夷之邦，全无教化！这里是高雅场所，岂能容你放肆！” 长孙冲看向姬无定，低语道：“我认识他，户部的四品官员。” 姬无定微微颔首，知道这文官是想在关盼盼出风头，却没有仔细衡量过局面。盲目出头，只是在自找死路。 那壮汉听见有人指责自己，不由冷冷一笑，飞快地踏步向前，一把提起那文官的衣襟，眼中满是凶光：“你说谁是蛮夷？” 那文官眼见情势不对，想要服软，但这里终究是大唐地面，若是向外族讨饶定会被人百般唾弃，不由战战兢兢，两腿发抖着说不出话来。 壮汉冷哼一声，说了句废物，而后不顾那文官的徒劳挣扎，一抬手，将他重重地摔了出去，正撞在一张桌面上，将整个桌木都砸得粉碎。那文官痛苦不堪，呻吟着翻滚在地。 众人顿时被彻底激怒，一个个怒斥着好大的狗胆，却没有谁胆敢上前。 那壮汉触犯众怒，却依旧浑然不惧。事实上他如此嚣张，也不是为了争夺关盼盼，而是纯粹地想要闹事，以便发泄心中的抑郁。当下更是环视四方，倨傲道：“你们哪个不服，尽管上来单挑。我拓跋干打遍天下，怎会怕你们这些大唐废材！” 拓跋干此言一出，顿时全场沸腾，一位壮汉站了出来，怒声道：“在下李怀光，愿意讨教一二！” 姬无定淡淡一笑，这个名字他也有所听闻。 李怀光，唐朝将领，武艺不错，可惜只能算是人才，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而那拓跋干虽然性情狂妄，为人贪淫不遵法典，却是精于骑射，武艺高强。两人徒手相搏，终究还是拓跋干更有胜算。 这里的观众个个都不懂武艺，看见有人自告奋勇，顿时雀跃异常，自发地为李怀光摇旗呐喊，盼着他能打倒对手，为大唐赢回颜面。 两人拳来脚往，砸翻桌椅无数。只可惜李怀光虽然武艺不错，却终究不是拓跋干的敌手，经过一番恶斗，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拓跋干不但将他重重地击倒，还搬起桌椅一通狠砸。在场的人尽皆骇然，却也没有谁敢去阻止他的暴行，只能以袖掩面，不敢再看。 姬无定没有说话，眼中却闪过一丝寒意。 拓跋干虽然不敢闹出人命，动起手来却依旧心狠手辣，异常残暴。放倒李怀光后，他还是意犹未尽，狂傲道：“你们大唐人当真都是窝囊废么！难道真的没有谁能让我痛快一战？” 房遗爱却霍然而起，义正言辞：“你这蛮夷不要自以为是，就你那点本事，在我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雕虫小技，竟然也敢班门弄斧？” 姬无定微微一惊，倒真没想到房遗爱竟有这样的胆魄。 拓跋干看见房遗爱那一身肥肉，不由轻蔑道：“凭你也想和我较量？” 房遗爱冷冷一笑，说不出的从容淡定，却伸手指着姬无定：“要和你动手的不是我，是他！” 姬无定：“……” 拓跋干抬眼一看，便见到了姬无定的相貌，顿时一怔，而后勃然作怒：“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