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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偶逢故旧

    展风在惨淡的星辉中下了山,到山脚时本想去先前投宿的客栈暂歇一晚,才未走两步便听到小镇内热闹的人声,心念一转,知道白日在武当山上的武林人士也有不少都借宿在这山下小镇中,且各个对自己都是如负深仇一般,若自己进去的话说不定还会惹出什么麻烦来?想到这里,脚步便是一顿,辩了辩方向,另择了一条小路下山去了。    展风在一条荒寂的小道上行了许久,再不见丝毫人影,四周惟有悉索的虫行鸟语传出,心中一片寂然,索性在山道旁边找了个枯叶较为厚实的地方,略一收拾便安然入座。    人虽已坐定,但思绪却开始周转不休,好片刻才终于平静了些,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漫山的枯枝败叶之中,恍恍惚惚之间,整个意识如同脱离身体一般,悬浮起来,四周的景物,大到远处丛林中隐藏的野兽,小到身旁枯叶下的爬虫,它们的一举一动,没有丝毫能够瞒过自己的感官。    一诧之间,展风便知道,自己又是莫名奇妙地进入了那无名功法的修炼中,意识一转,便是一骇,想到自己若是醒转过来,自己的内力不是又要滞涩良久?便欲退出这样的修炼中,但未及采取任何行动,思念又起,自己连日来所受的伤势颇重,若不能及时疗治,以自己现下的情形在江湖中行走实是凶多吉少,以这无名功法的疗伤奇效正可有所裨益,便又安下心来,任这功法自如运转。    同时也是心中一动,觉得自己的思虑较往常快了许多,刚一想到此,便明了是这无名功法所带来的奇效,心中不禁又惊又喜,但刚一产生这些情绪,便觉感官中的景物渐趋模糊,一惊之下顿时知道非得介乎有为无为之间方可,不然便要从这奇妙的境界中退出来了,那时什么疗伤的奇效也会荡然无存。    一念至此,展风赶忙收摄心念,将意识重新放到四周的山峦草木之上,感受它们的生息波动,浑然将自己遗忘得干干净净。    茫然间不知过了多久,展风终于悠悠醒转过来,四周的景物由意识中的变为眼前的。    仰首一看,漫天的星斗早已不见,此时正天色通明,已是近午时分,展风一呆,暗忖道:难道竟早已过了大半天?也不多管,一手撑地便欲跃起,却又是一愣,自己竟未能感受到真气在体内运行的丝毫迹象,这样的情形比之自己先前一次修炼更是不堪。    再检查身上伤势,竟都是早已痊愈,找不出丝毫伤疤的痕迹了,不禁一阵欣喜。    展风坐定,连忙内视一看,那无名真气经过昨夜的运习增益颇多,仍旧沿着胸前的数个经脉奇运转,但自己的真气却是彻底在经脉中消失不见,再一查找,又是一惊,自己精修的真元竟纷纷退居在丹田气海中龟缩不出,无论如何催动都是只在气海中翻腾,无法再在经脉中运行分毫。    展风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连运转功法催动真气,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自己的真元仍是在丹田中龟缩不出,无法运转。    展风大骇下思道:自己的真气龟缩不出,那无名真气虽是不凡,却不为己用,自己竟一夜间变成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了!这样古怪的情形恐怕千载以来也无人遇上过吧!若无丝毫武功,自己还能再做什么?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想到此处,生出一丝心灰意冷之感,但虽是如此思索,展风仍是不断尝试着,期待着或许某个刹那自己的真气又可回复正常了。    急切中,展风又尝试一个多时辰,却依旧无丝毫效果,反倒生出饥饿之感,更觉气恼,自已先前时候两天内不进水米也会无恙,不想现在竟如此不济,无奈下只得作罢,收拾心思,待日后再重新尝试。    展风缓缓起身,一扫这荒野后,又长啸一声,以舒解心头的郁结之气。    将随身的包裹及那柄伪作的秋寒剑拾起,微一思索后,便在附近景物中找了处不太起眼的地方将佩剑掩埋,否则自己必然因此招惹许多是非。    确认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后,又在山涧中寻了些泉水,取出易容丹,重新改容换面,化为一个面容普通的文弱书生。    展风将一切收拾妥当,整了整衣衫,辨清方向便向南面下山去了,唐门秘籍之事虽是必行之事,但他却要在此之前前往南离城一趟,那里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未时左右,展风终于下了山,但走过这崎岖坎坷的山路,他却没有丝毫疲倦的感觉,不禁也是暗自惊奇,下山后,又沿着一条稍显宽阔的林道行了盏茶功夫,终于是见到一个小镇。    镇子并不知名,也不算大,来往的商客虽也不多,但都是匆匆行走,忙忙碌碌的,给人一种生机颇盛之感。    展风在小镇上扫了两眼,见有家略显简陋的客栈,便是迈步走了进去。    打量一眼,客栈虽小,倒也有几桌客人,各自边谈论边吃着酒食,众人见展风进来,也只扫了他一眼,便不再多管了。    展风捡着离门口不远的一处空桌坐下,一个作着伙计打扮的半大孩子走了过来,招呼起展风来。    展风随意要了点酒菜,便安心坐下,一边随意望着街上的过客,一边耐心等着,附近酒客的交谈也是传入耳中。    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张大哥最近在忙活什么?有没有什么活计能带上老弟我的?”    张姓汉子嗤了一声,道:“带上你?得了吧,老吴,不是老子我说你,你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上次的事就是你给搞砸的,惹得老子也挨了骂。”    吴姓汉子略感不好意思,“嘿嘿”干笑两声,道:“怪我,怪我,不过那姓陈的也真不是东西,怎么连老哥你也训了,当时要不是见他们人多,说不定,嘿,老弟我就上去帮老哥给他两拳,出出恶气,嘿……”    张姓汉子闻言,虽知他不会真的那么做,但也觉解气,哈哈一笑道:“好,老吴,就冲你这句话,老子就再跟你说一个消息,你自己看着办吧!”    吴姓汉子一听,眼前一亮,慌忙应道:“老哥你只管说,我老吴要是得了好处定忘不了老哥你!”    张姓汉子道:“这事我也是听那姓陈的说的,四天前的武当聚会你知道吧?”    展风闻言一震,四天前?难道自己在山中竟是整整待了四天?惊骇间已是转头望去,邻桌的两人,一个形体干瘦,另一人倒有几分豪野的气概。    展风只扫了一眼,怕惹起过多的关注便又将目光收回,若无其事地看着屋外。    那吴姓汉子似是想了一想,才答道:“这个当然知道,老哥你怎么说起这事来?莫非还与那人有关!”    张姓汉子一笑道:“就是,蜀中唐门更是为了那展风亲自上了武当,这你也知道吧?”    吴姓汉子转了转眼珠,疑惑地望向那豪野汉子,一旁的展风听到事关唐门和自己也留上心来,小心听着。    张姓汉子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这件事牵扯到唐门的一本秘籍,唐门的人在那天后,派人在山下的几个出口整整守了三天,却都没见展风那人,于是就在昨天下午发出通告,一个月内,只要谁能提供那展风的行踪,都有机会获得一百两到一千两的白银作报酬,所以……”    这番话说完,周围几桌人也都听得面露惊喜之色,展风却是暗自皱了皱眉,唐门淡出江湖已久,竟肯如此大费周章,恐怕是想再插手武林,这样的举动不乏为它唐门造势的意味。    吴姓汉子闻言更是眼睛都直了起来,咽了口吐沫,咂舌道:“这么多!”    张姓汉子扫了周围看来的几人一眼,显出几分得色,道:“还不止呢!若是能将展风或是那本秘籍送到唐门去还有更高的报酬呢!”    吴姓汉子闻言大为心动,这么多的银子若能得到,便足够自己后半辈子丰衣足食的花销了,眼珠转了转又道:“这么好的机会,那老哥你怎么……”    张姓汉子闻言面上一阵尴尬,干咳两声道:“你嫂子她,嘿……”    吴姓汉子会意,哄笑一声,拍桌道:“好,这事我干了,哈,横竖也只一个月的时间,费不了多大的事!”    张姓汉子又道:“听说现在江湖上已经有好几拨人自动组织起来,搜寻那展风的下落,老吴你或可去帮帮忙,少分一杯羹。”    吴姓汉子面露喜色,一拍豪野汉子肩膀道:“老哥你真够意思,嘿,这顿饭算我的,若是我老吴捞了点好处,一定少不了老哥你的……”    言罢,便是两人推杯换盏的声音。    展风在一旁不禁犯起难来,照如此情形的话,自己又暂失武功,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唐门给找了出来。    思忖间,伙计已经把酒菜端了上来,便暂时将这些心事放开,吃了起来。    片刻后,展风吃完,正待起身付账,一声喝骂从店内传来,店内的客人都被惊了一惊,齐地扭头望了过去。    小店老板是个矮胖的婆娘,正怒气森森地扯着角落里一个客人的衣衫,嘴里喝骂不止。    而那客人竟只是一条手臂,腿旁靠着一把崩了口的板斧,他身上的衣衫更是破烂不堪,似是很久都未换过一般,显得邋遢委顿之极,邋遢汉子不理会老板的撕扯,埋着头将碗里的烧酒喝了个干净,就死死趴在桌上不再动弹了。    展风暗自皱了皱眉,从老板的骂声中听出,是那汉子被催了几次都不付帐,看他模样却也是无钱可付。    那人模样凄惨,展风心生同情,但想到自己又是祸患在身,不欲多事,唤来伙计付了饭钱,转身便要离去。    却听“咣当”一声传来,那老板撕扯间将那汉子旁的板斧踢到,跌到地上。    那汉子终于抬起头,望向那矮胖老板,展风回首正好看到他掩埋在乱发中的面容,那人鼻梁间横着一条骇人的疤痕,可怖非常,惊骇间,忽觉对方面容竟有几分熟悉一般。    顿足思索,蓦然想起一个人来,“李义”,竟是自己曾经所见那使着双斧的粗野汉子,又是什么样的祸事将他摧残成如此模样?    思虑刚起展风便是忍耐不住,快步走到跟前。    那老板娘仍旧扯着他的衣衫,嘴里嚷着要将他送官,展风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那老板娘道:“他的帐我来付吧!”    那老板娘见竟有人肯为这样一个邋遢汉子付账,愣了一下,奇怪地打量他一眼,伸手就把银子收起来,似是害怕展风会后悔一般快步去了。    李义也微微抬起头,看了展风一眼,如此近的距离,展风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遍布的血丝,心头又是一震,李义见来人是个陌生面孔很快便收回目光,也没有道谢的意思,重新趴在桌面上,不理会周遭的一切。    展风也对周围众人的惊疑目光置之不理,坦然坐在桌旁,欲等李义清醒过来后再和他单独相认,并弄清楚他怎样会有如此惊人的变故,这样自己才能心安。    直至金乌西坠时分,李义才悠悠醒转,却仍是一副神情委顿的模样,见展风仍在身旁也似有些惊讶,看了他一眼后又垂下头将地上的板斧拾起,别在腰际便出门而去。    展风见状,同样起身,在其身后不远不近的一路跟着。    李义出了店门却未找寻什么落脚处休息,反是直直向着小镇外走去,像是要匆匆赶路一般。    展风虽是奇怪,却也不阻拦,一路跟了下去。    就这样二人一行一赶,待月色再明时已一路向南走了里许,途中李义似已察觉到有人跟行,却也不管,依旧那样不徐不缓自顾自地走着。    展风看了眼十数丈外悠悠走着的李义,又四望一眼,未见任何行人后,于是疾行向前,同时开口喊道:“李义兄弟!暂缓一步!”    李义身形一震,顿下脚步,迟疑片刻,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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