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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葬花之人

    湘江岸,月色正浓。    展风斜卧榻上,望着窗外的月色怔怔出神,他拜别师父踏足江湖本是为了寻负亲仇,如今却得知自己的父亲尚在人世,这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为何金天威和林选会让他去向鬼叟寻仇?他们是否知道父亲尚在的消息?他们又会否欺骗自己?那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探影堂呢,难道也不知这个消息吗?他又如何寻回自己失落的宝剑?天罗教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茫然间,他只觉得自己在这个江湖中已经陷得太深,太深了。    他不禁想起师父临别时的话语:若是可以的话,我情愿你永远不要踏足江湖,一个人若是进入了江湖中,就永远没有走出去的可能!    月色更深,展风摇首抛去这纷杂的思绪,准备运习内功时,忽地,一声“啪”的轻响传来,声音极为微弱,若非展风一夜未眠尚还清醒,恐怕还难以察觉。    迟疑间,又是一声轻响传来,展风眉头暗皱,这难道是夜行人的“投石问路”?    当下不再犹豫,翻身下榻,狸猫般掠至窗口处向外望去,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在不远处的过道尽头一闪而过。    展风一惊,敛住气息悄悄跟上,他一身素白的衣衫在夜间十分显眼,故而只是远远的追聂其后。    舫船之上本无多大面积,却是不舆跟丢,只是片刻,展风远远便是望见黑影从一间屋顶直掠而下,竟似毫无阻隔一般。    展风愣了愣,心头猛然一骇,那间房屋正是怜倩儿的居所,他曾经在内待过,知道屋顶上有个可以开启的天窗,那黑影必是从那处下去的。    想到此处,展风惊得渗出冷汗,哪敢迟疑,脚下一点,追风步已然使出,化为一支银白利箭直窜过去,同样从开启的天窗跃下。    半空中,望见怜倩儿安稳地睡在床上心中一安,尚未落地,忽地,警兆大起,一道黝黑的寒芒从身下向着背后命门大直刺而来,黑暗中认竟是奇准,而展风落势已成,半空中无处着力,若被刺中必然丧命顷刻之间。    仓促间,展风腰间猛一发力,旋叶身法使出,竟将笔直的下坠之势硬生生偏离数寸开来,寒芒未能刺中要害,去势不改,擦向展风肩头,眼看便要刺中。    忽地,“铿”的一声脆响,展风竟于那刹那之间,将腰间的钢针拔出,挡下了这一击,同时“嘭”的一声响起,一记铁掌重重击在展风背后,展风应声抛飞,“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顾不得身上伤势,甫一落地,展风便是一个翻身闪向一旁,微一转身,仓促间望去,黑影完全罩在夜行衣中,手中一只黝黑的铁爪泛着丝丝蓝芒,竟是淬过剧毒,展风见此不禁心中一寒,若是刚才反应稍迟,被其触及分毫,他恐怕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一瞥之间,黑影却是毫不迟疑地向展风攻来,右手一舞,化为漫天爪芒洒下,展风哪敢被他击中,手中钢针急动,暗使“卸”字诀,将力道御下,同时身形闪向一侧,左手取出另一支钢针向其胸腹间点去。    黑衣人却似不顾展风的攻势一般,功力一催,爪芒更甚,同时左手连出数掌,携着偌大的声势攻来。    眼见钢针即将刺中,黑衣人却是忽地肩头一颤,竟在刹那间胸腹一收,诡异地避过了展风这必中的一击,而黑衣人的攻势却是毫不迟疑,展风一惊,手腕一抖,两枚钢针脱手而出,带着一缕劲风向黑衣人射去,同时身形急速后撤。    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一惊,应变却也是极快,身形一变,将射向喉头的钢针避过,同时爪芒一改,连击两下,另一枚钢针竟被其扫射而回,向着展风袭来,用劲之巧,眼力之准,当真是妙到毫巅。    展风更惊,脚下一点,侧了一侧,避过钢针,身形却是为之一顿,尚未平复间黑衣人已是一掌印了过来,展风仓促间接下,又被震退两步,“咣铛”一声,将身后的桌子撞翻,身形才稍稍稳定,而发出如此巨响,榻上的怜倩儿却是毫无所觉,甚至整个舫船上也无察觉的迹象。    那黑衣人见此情形却不罢手,趁势而为,攻势愈急,展风连受两次重击,内力渐渐滞涩,只得勉力招架。    黑衣人的武技本就胜过展风一筹,展风又是初失兵刃,经验尚缺,黑衣人纵然是正面交手亦可胜过展风,而其却是暗中出手,将展风处处逼在下风,至此几乎毫无反手的余地。    片刻间,又是数招过去,展风暗道:若是如此,必被困死在这房中。    心念急转间,黑衣人又是一掌攻至,展风一掌接过,却是使得绵力,整个身形顺着掌势倒射而出,“嘭”的一声,将身后雕花木门撞破,向门外退去。    黑衣人见此,似是有些急躁,低吼一声,脚间连连点地,整个人蓦然前冲,竟似带起一串幻影一般向着展风急冲而至,刹那间便到了展风身前,黝黑的利爪带着一道尖锐的破风声刺向其面门。    倒退中的展风见其速陡增,一惊之下,又是探手取出一枚钢针迎上,“铿”的一声,钢针竟被一切而断,利爪去势不改,笔直而来。    忽地,一声琴音响起,展风一闻只觉精神一震,内力运转也似快了几分,而那黑衣人闻声却是一震,身形骤然顿了一顿,利爪的攻势也是一缓,展风不敢迟疑,身形一纵,已是闪出黑衣人的攻势,同时右手轻挑,又是一枚钢针在手。    黑衣人仅是顿了刹那便回复过来,攻势依旧如潮水般涌来,但展风在琴声的增幅之下只觉内力回复愈快,以针代剑,“回风八式”寻隙使出,将爪芒尽数挡下,同时左手连出数掌,却是鬼叟所传的那套掌法,两者相合,声势惊人,已是不落下风。    琴音铮铮,不绝于耳,展风越战越勇,黑衣人却是显出吃力之态,但攻守之间,章法有度,仍不见丝毫杂乱,看的展风亦是暗自惊叹。    蓦然间,黑衣人攻势微敛,身形一换,左手一缩一抖,两枚异物飞出,借着熹微的月光,展风只见两枚形似血红花瓣的暗器攻来。    展风微一侧身避过其一,同时钢针一探,直直点向另一枚暗器,一声轻响,那形若花瓣的暗器却未被击落,竟是一分为二,旋转着向着展风面门射去,如此近的距离绝难抵挡,展风一惊,身形微撤,敛气入口,凝聚内力,竟是“噗”的嘭出一支气箭,将一片花瓣击落,这一息之间,另一片花瓣已至面前,却是无法再被击落,展风急忙侧首,只望能够避开要害。    而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如急电般投来,“噗”的一缕指风激出,那片花瓣在展风额角前堪堪被击落。    身影不停,左手一招,将所提的七弦古琴扶正,右手一勾,“铿”的一声锐响荡开,展风尚不觉的如何,那黑衣人闻声却是如遭雷亟,身形巨震,本是连绵不绝的攻势戛然而止,竟“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身受重创。    黑衣人一惊,不在恋战,脚下连点,又是带起一串残影,向着岸上掠去。    提琴的身影却是冷哼一声,脚下重重一顿,连踏奇位,如同流星般追去,去势更胜黑衣人一筹。    眨眼间二人相交,提琴者一掌印出,势若滔天,黑衣人回身应掌,二人一触即散,黑衣人又是急退近丈距离,提琴者还待追击,那黑衣人却是身形一震,幻出三个分影,向着不同方向投去。    提琴者见此也似愣了一愣,瞬息间,三个身影都溃散在飘荡着薄雾的夜色中,消逝不见,只闻一道干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多谢阁下厚赐,来日必有所报。”    展风见此情形,心中更惊,回过神来,只觉体乏肢软,浑身冷汗连连,被江风一吹,寒气刺骨。    展风收摄心神,移步岸上,侧目一看,那提琴者正是那名自称怜乐的老者。    怜乐望了望雾霭深处,喃喃道:“竟能在我琴音下坚持这么久,确实不可小觑。”    展风待怜乐回首,躬身恭敬道:“晚辈多谢琴圣前辈救命之恩。”    怜乐一鄂,道:“原来你已经看出来了。”    展风点头恭敬道:“除了琴圣前辈外,恐怕再也无人能将琴音运用的如此神妙了!”    怜乐微微一笑,摆手道:“不必如此,老夫真名怜横,你也不用多礼,我说过,你就和倩儿她们一般叫我怜爷爷吧!”    展风恭敬应是。    怜横点头笑道:“另外你也不必谢我,我还要谢谢你救了倩儿呢!”    展风面上一红,惭愧道:“晚辈惭愧,若不是前辈掷石提醒,恐怕晚辈还难以察觉此事!”    怜横摇头笑道:“无妨。”心中对展风却是多了几许赞许。    顿了顿,又道:“你可知道刚才那是什么人?”    展风摇头道:“不知,正要问怜爷爷的,而且如此动静,怜姑娘他们……”    怜横面色微重道:“三年前,这个人曾经在卢元县及其周边十数个乡镇连续做下的大案,并自号‘葬花人’,此事轰动一时,之后,被与我齐名的剑圣林啸天一路追杀,才销声匿迹,不想,现在竟然在我这儿打起倩儿的主意了。”冷哼一声又道:“船上众人都无事,只是中了他的独门迷药,不等到一日光景恐怕都难以醒转,刚才他使出的步法和血红花瓣的暗器也都是他的独门之技。”    展风听到这许多关于葬花人的旧事,不禁呆了一呆,低头沉思着,暗自道:自己未被迷药迷倒或许与身中日暮之寒有关,兼且他一身内力十数年勤习,寒暑不断,也不无关联。    怜横又道:“这葬花人行事鬼邪,武功也是十分强横,看你刚才和他交手的身手却也是不弱,你师承是谁?”    展风道:“我师父姓韩名浩。”并未有丝毫隐瞒。    怜横面容一动,道:“确实不错,刚才你用的剑法和掌法可是他所创?”    展风应道:“我刚才的剑法确实是师父精华所结,掌法却是偶然间所得的。”    怜横点头道:“这两种技艺都是十分精妙,你若是都能练至大成,再于那人交手时便亦不会逊色多少了。”    展风点头,暗道惭愧。    微一思索,展风道:“这葬花人如此为恶,难道就没有办法除去他吗?是否可以从他的口音招式等查出来历行踪来?”    怜横摇头道:“不可能,他适才所发口音虽是含着云贵一带的语音,但这等人即使是大江南北的方言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自然也就无从查起了,况且其行事隐秘,从不露面,否则的话,林啸天也不会对此善罢甘休的!”    言罢,一时间,二人都是陷入短暂的沉默。    怜横望了眼天边月色道:“你激战至此想必也是十分倦怠了,回去休息吧,有我在此便可。”    展风望了他一眼,月色下,老者的身影依旧矫健,毫无垂暮之年的佝偻之态,心中激荡,道:“不用了,我和您一道守候吧!”    怜横回首看了他一眼,笑道:“年轻人多些锤炼也好!”便不再要求。    月色之下,两人便在舫船上盘膝而坐,静待黎明绽放的那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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