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三昼夜
连续作战是一种英勇顽强的优良作风，但这并不意味着只知拼命，合理的统筹留有预备队才能做到在最关键的时刻有生力军。接到何云飞的军令，两千多人安然睡上一觉的板楯蛮迅速集结来到堤岸，换下了已经疲劳不堪奋斗一夜的战友。 一夜的防汛赶工，河堤被加固加高了三米左右。但洪水依旧比罗明预计来的早，比何云飞猜测的还要迅猛。天还没有见亮，未先见到岸堤前的河水猛涨，便听到阵阵轰鸣的声音由远处传来，而且是越来越近犹如万兽出笼。 洪峰的浪头排成近两米的水墙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河水已迅速涨到了原来堤岸的危险位置，待水墙过后，恰恰让新堆砌的沙袋挡住。鲜有人家的河东因为没有堤坝，瞬间成为一片泽国。河东零零散散的几间房屋只能眼看着被洪水淹没冲垮。此时无人庆幸一夜奋战的成果，被湍急的河水冲刷，加高的沙袋处处岌岌可危。 “快！快……” 四处都是急促的声音，一个个沙袋不住的往堤岸上堆砌。见处处险情，第一次来到抗洪一线的何云飞也失去先前的沉稳，此时心急如焚的喊道：“民夫怎么还没赶到？” 已有数百名来到了现场，但德阳县内有十几万民众，只来几百人何云飞肯定是不满意。罗明慌张地答道：“将军，恐怕是今年丰收，没有人愿意前来服徭役呀！” “什么？”何云飞闻言大惊，口中不住的骂“自私”“麻木”，喊来韩丹，命令道：“你带人挨家挨户给我抓男丁过来，如果不来，就用给我拿刀拿枪逼他们过来！” “将军，这恐怕不妥……”韩丹支支吾吾的说道。 何云飞大怒：“什么不妥？老子叫你怎么办就怎么办，这堤坝垮了，谁也活不成！” “喏！”韩丹见何云飞来了火气，赶忙点了一队士兵向县内跑去。 不待何云飞稍微喘口气，一个骑兵骑马跑了过来，向何云飞报告说：“主公！北门已堵住，不过咱们有两三个弟兄没有回来。” 说着，汇报而来的骑兵黯然神伤，滴落的泪花与雨水混淆在一起。何云飞心中也明白如此迅猛的洪水，没回来的兄弟必是凶多吉少，顾不上心疼，立刻命令道：“让王风给老子再钉些木桩，将北门牢牢封死。” “喏！” 听闻骑兵营兄弟们的噩耗，反而让何云飞冷静了下来，心中不住的叨咕：自己不能乱，自己不能乱……心情平静很多后，何云飞居然露出了笑容，高声喊道：“兄弟们！北门已经堵住，下面就要看咱们的了。水涨一尺，咱们让堤高一丈！” “水涨一尺，堤高一丈！”众战士齐齐回应。 何云飞又笑了笑，对着一名板楯蛮战士说：“黑莺！你先不用干了，给兄弟们唱支山歌吧！” 外号“黑莺”的战士丢下肩头的沙袋，对着湍急的江面便唱了起来。一些战士也随着黑莺一同唱起来，但手中的活没有片刻停歇，士气也高涨了，让大家渐渐忘掉了疲倦。 时间不久，韩丹押着拿着锹铲、背篓的壮丁来到了堤岸。看着猛涨的河水，这些抓来的壮丁都看呆了。未见大水流入自家的大门，根本想不到这次的洪水来得是如此猛烈。先前的不满和牢骚一扫而空，不等何云飞和韩丹吆喝，都迅速融入到抗洪队伍之中，忙碌了起来。 这时何云飞才完全松了口气，向韩丹使了个眼色。韩丹会意，转身又带人去抓壮丁去了。 …… 大雨又下了一天，渐渐小了。在军民的共同努力下，河堤安然地挡住凶猛洪水，水势看来也趋于了平稳，不再有上涨的势头。周边涪水沿岸赶到德阳县避灾的村民已将军营挤得是人满为患，连县衙里也到处是人。县令米兵倒也能干，在他带领大小官员的安置下，好歹让灾民没有一个是露宿街头的。 到了夜里，雨势已经停了。所有的士兵手上肩上全部被磨出了血泡，部分战士甚至抵不住疲倦倒在岸堤上就睡着了，被人抬着到些干爽的地方休息…… 何云飞用力戳了戳疲倦的脸，拿起一碗刚烧热的姜汤就喝了进去。身边的众人一一向何云飞汇报自己所部做的工作，人人脸上都挂着疲劳和欣慰的笑容。 何云飞点点头，说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留下一队人马巡视堤岸，留意岸堤的火把千万不要灭了，出了问题好及时发现。” “喏！” “遵命！” 等众人走后，何云飞脱下湿漉漉的衣服，将一件干毯子披在身上。对两天两夜没合眼的罗明说道：“你睡吧！这里我来守着！” 罗明慌忙跪倒在地：“这些都是下官的本分，若不是将军提早布置妥当，德阳县早已生灵涂炭了。” “睡吧，睡吧！这里你是最大的行家，累垮了怎么行。我是年轻人，挺得住。”何云飞劝道。 “哎！”罗明心中说不出是感激还是后怕，泪水已禁不住夺眶而出。在兵士的照料下，擦干了身上的雨水便盖上一床厚被子睡着了。 …… 又过了一夜，云层已变得稀薄很多，很多县里的人都跑到岸边来看热闹。上涨的河水还没有消退，各种杂物在河中到处都是，有人还大喊看到了水牛。一些孩童不时敲打着窜上堤岸的老鼠和青蛙，以此为游戏嬉闹着。 听到岸边的嘈杂，不知不觉中又睡着的何云飞转醒过来，看到岸边聚集了很多人，急忙大喊一声：“快让孩子们离开。” 话音未落，岸堤下有一处涌起了不高的水柱。“是管涌！”何云飞大叫一声不好，扔下身上毯子，光着上身便冲了过去。口中不住的吆喝，“快拿沙袋堵住水！” 巡防留守的兵士立刻扛着沙袋便往水柱上堆砌，看热闹的人群也吓得离开了堤岸。不等何云飞冲到地方，出现管涌的那段岸堤塌了下来，河水狂灌了进来。 何云飞操起一个木桩，大喊一声：“不怕死的跟我来！” 说着便只身跳入了决口的岸堤，战士们见状，纷纷跳到水中，抓住紧靠压住木桩抵挡水势的何云飞。随着跳入水中的人多了，大家手挽手形成了三四道人墙挡住水势。 在何云飞的指挥下，身后有人开始在水中钉起了木桩，一个个沙袋不停的扔到决口处，但依旧是岌岌可危。 赶来的罗明吓出了一身冷汗，急中生智急忙对身边的战士喊道：“快把拉土的大车给推进去！” 轰然一声，大车被推进了决口处。几个正在钉木桩的战士被大车砸到，血立刻染红了水面。顾不上伤痛，几个战士一手抓住钉牢的木桩，一手死死抓住推下来的大车，好不让大车被水冲走。 有了支撑物，多数丢下的沙袋不再被水冲散了，沙袋越聚愈多，渐渐将决开的口子给堵住了。借助岸上的战士丢下来的绳索，何云飞等人被大家协力救上岸来。 真是好险呀，在人人拼命下总算将险情给处理好了。跳入水中的所有人被河水冲击了二十多分钟，上岸之后各个都有脱力的感觉，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何云飞也是精疲力竭，大口喘着气，想着小时听来的那段讲抗洪的评书。心中笑着叹道：这说书人真他妈的能吹，应该让那家伙在水里泡上一天再写点真实的事情。老子差点就被交代了，要不是兄弟下来及时，差点就被洪水卷跑。 何云飞看着天空，向身边躺着的一位战士轻声说道：“谢了，兄弟！” 不住喘粗气的战士侧着头说：“能跟主公并肩作战，是小人的荣光！” 何云飞笑了两声，便艰难地坐了起来。远处一个战士突然高举右臂大喊：“蜀锋！” “蜀锋！蜀锋！蜀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