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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粉末登场

    郭松江人高马大,这时候站出来鹤立鸡群一样无形中就给人压迫感,加之出生于官宦之家工作后又一直在部委,整个人的威严和气势都不同常人,说白了就是老百姓所说的官威。    夏海从毕业到现在也没见过多大的官,只和范伟发生过短暂的冲突,并不觉得官大就有什么了不起,他只是弄不明白自己就问了那么一句,这些人用得着大惊小怪么!    夏海抬眼看了看自己面前这个三十几岁的男子,五官方正,穿着随意,要是没有一众人前呼后拥的围着怕是自己很难判断出他就是这次农业部派出工作组的副组长。    “我是姜维国老师的学生,他现在诊断出肺癌晚期在医院抢救,我想你应该先去看看他,否则一旦错过永远无法弥补。”夏海声音低沉,也不指望对方马上就能给他答复,郭家这些年视姜维国这个女婿为隐形人,即便郭松江来春城有探望姐夫和外甥女的打算,大概也要把工作安排就位才能成行,但郭松江等得,姜维国却等不得,所以哪管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夏海也想试试看。    沉默,所有人都在沉默,事关郭松江的家事,外人插不得言。倒是谭景印此事已经能隐约猜出夏海以及他身后董绪佳的身份来,大概就是这两个人在永安县让范伟吃鳖,并且将疫情捅到省里,还有那个姜维国,谁曾想到他还有郭松江这样一个亲戚或是朋友。    “你等我一会儿,我向王局长请个假。”说着郭松江转身和他身后的一个中年人低声交谈,得到他点头应允后便和松江省兽医局局长谭景印说道“谭局长,不好意思,姜维国是我姐夫,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的病情,好在工作组的专家都比我有处理疫情的经验,所以耽搁一天再去莫勒格,你看好么?”    人家都这样说了,谭景印还能说什么,事实上对于莫勒格发生的疫情谭景印虽感被动却也不会像范伟那样紧张,他眼看要退下去的人,所影响的不过是退休时的待遇和级别,人都退了级别和待遇再高又能怎样,像他这样的兽医局局长都是给边缘化的人物,距离权利中心不知道要翻越多少篱障,早就看得开了。    简单吩咐局办公室主任安排好农业部领导在春城期间的工作和生活,谭景印陪着兽医局副局长王兴龙一行人上了车,车队浩浩荡荡的向莫勒格开去,少不得要将永安县再次搅得鸡犬不宁。    春城机场老旧,每日过往客人无数,没有人会在意这样一段小插曲,也没有人知道郭松江以及他背后的家族势力其后会在这场角逐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人流匆匆汇聚又朝各自的方向奔涌,似乎每天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样,转眼又恢复平静。    路上郭松江沉默不语,直到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他迈步下车的时候才转头向夏海说道“距离上次来春城已经十几年,不想这次来又是送行,好在松江已经再没有什么亲人,不然下次真的不敢再来了。”    郭松江没头没脑的话弄得夏海也不知如何作答,索性装作没听见引领郭松江到ICU病房。姜姗自夏海去永安后已经数个日夜都没有休息好,郭松江推门走进的时候她正趴在病床边打盹,夏海想去叫醒姜姗,毕竟从亲缘关系上郭松江是她娘舅,小辈总要有小辈的礼貌。    “别声张,让她父女多睡一会儿。”郭松江拉住夏海小声说道,夏海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郭松江身旁。    从郭松江的角度能看到姜姗侧脸的轮廓,鼻眼之间和她母亲有许多相似之处,使他想起自己早逝的姐姐,“我们出去走走。”郭松江端详良久才对夏海说道。    夏海能看出郭松江情绪低落,只能陪着他在住院部的花坛边静坐,郭松江从怀里取出烟问夏海要不要,见夏海摇头才给自己点上一根,问他和姜维国认识多长时间。    “算今天可能还不到一周。”夏海要掰着手指头仔细计算后才能回答,接着又补充道“要是从我毕业起算大概有一个月了。”    郭松江有些愕然的看着夏海,然后笑了笑说道“有些人认识才几天就能生死相托,可有些人即便相识数十年仍漠然相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是恨微妙,就拿我和我姐夫来说,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整个郭家只有我和他关系最近,可不曾想他还向我瞒着病情。”    郭松江这话让夏海有些费解,郭家这些年不是和姜维国一直断绝往来么,何以郭松江会说和姜维国关系密切。    对夏海的疑惑郭松江也不解释,自顾自的说道“我父母也不是不近人情,只是当年情况有些特殊,谁曾想到一向乖顺的郭家女儿领着自己的男友回家,随后会叛逆出门,说起来我家还欠着姜家好大一笔人情,我的小命就是姜维国的父亲从冰窟窿里给救回来的,所以家里谁都能当姜维国这个人不存在,我不能。    人家为了救我患了肺炎后来去世多少和这也有关系,那些年寒暑假我都会往松江跑,直到姐姐车祸去世,父母一下子老了很多,我母亲还大病一场。自此家里没人敢再提起姐姐,我这个姐夫也给刻意的忘掉,只有我还经常和他联系,直到前日他打来电话,说起松江禽流感的事情,也说起你。”    “说起我!?”夏海猛然意识到郭松江能出现在春城绝对不是所谓的领导安排。    “嗯,否则你以为你在机场上那么一嗓子就能将我留下,我那时就猜到你的名字了,夏海。”直到这一刻,郭松江喊出自己的名字,夏海才终于醒悟,自姜维国在禽流感剖检报告上签字那一刻起,这盘由自己引发关乎众多人命运的棋局就已经开始搏杀了,车马将卒其实早就摆好了阵式,最后结果只看哪家棋高一着。    想到这里夏海越发无法控制自己对姜维国的感激之情,自己才和姜维国认识几天,但姜维国却能在弥留之际先为他找来董绪昌这个强援,后为他安排好郭松江这个后盾,提携和保护的意思毋庸言表,可谓是用心良苦。若是没有姜维国这些安排,以他夏海一个才出校门的学生又如何能搅动如此风云,恐怕早就被当作过河的卒子给无情的吃掉。    “想明白了吧,真搞不懂我姐夫怎么就看上你了,不遗余力支持你胡闹。”郭松江笑骂道,虽然他最初也不能理解姜维国为何会如此毫不保留的为一个后生晚辈劳心费力,但夏海在松江机场的那一出,让他看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着常人所没有的热忱和执着,开始渐渐明白姜维国的心思和希望。    “不是胡闹,是责任,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责任,兽医也应该有兽医的责任,若是任由疫情蔓延下去,我还当这个兽医干什么,别人瞧不起兽医,可我自己不能先将自己给否定了。”夏海激动的辩驳道,虽然这些话在一个老于世故,精于官场生存之道的上位者看来有些幼稚,甚至是愚蠢,但夏海认定的事即便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势要将南墙撞倒。    “行,你履行你的责任,我尽我的义务,不管怎么说这都可能是我姐夫最后的心愿,就算将侯振宇得罪干净也无所谓,这些年他也嚣张的可以了,总不能让他继续这样肆无忌惮下去。”郭松江拍着夏海的肩膀说道,气势陡然森严。    郭家和侯家的恩怨纠葛由来已久,这些年郭家隐忍不发,侯家却是到处跑马圈地,吃相越发难看,甚至把手伸到郭家的地盘。在国内兽药企业资本积累薄弱,经营和管理缺乏规范的时候,侯振宇以淘汰落后产能、整顿兽药市场为由,强行推出GMP验收,未尝不是要耗尽郭家的财力、人力,以消弱其在兽药行业的实力和地位,最终达到压制甚至拖垮郭家的目的。    郭家二老虽然当姜维国不存在,可姜维国不能不关注妻子的娘家,这些年和郭松江的联系从未间断,只是心有余力不足,最多是在兽药开发项目上给予意见,直到发现兴安镇的禽流感病例。    一方面夏海的执著和强烈的责任心给姜维国以及大触动,一方面他也了解到华业疫苗的问题,要是不掀起极大的风浪很难将侯振宇以及他背后的侯家给牵扯进来,所以才说服有共同利益诉求的董绪昌加入进来,揭开华业背后的真相。    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凡事皆有前因后果,也算机缘巧合给夏海一头撞进来,充当了马前卒,但姜维国不说,董绪昌不说,郭松江也不说,夏海哪里晓得一起禽流感事件的背后竟然牵扯到如许家族势力的博弈,几十年的恩怨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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