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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郎情妾意(下)

    “对……对不起、对不起……”

    “少爷……少爷……”

    “我不舒服……我不舒服!”

    “你……你撒谎!”

    烟翠只得扯来边上大红色织绣金黄龙凤的锦纱被遮盖身子,几颗冰点盈盈于睫,如此闪亮。

    “撒什么谎?真是不大舒服,都怪我喝多了酒,头疼得很!”欧阳禄背过身体,脑袋直摇晃,“你快穿好衣服下去吧。”

    “好……少爷,小翠知道:你嫌弃我、你嫌弃我……”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少爷怎么会嫌弃呢……多虑了。”

    “还不承认?!”语音已带抽泣,泪花相继绽放,“多少年了,你都一直没碰过我,若非嫌弃是什么?”

    欧阳禄一僵,连忙又转过来,显露出笑容,“那是因为……因为你有伤在身嘛!”

    “哦……少爷,你说的是那个……那个……”

    “正是……少爷疼惜又伤心,为你好呵!”

    “可我……可我感觉一切正常,也不疼痛和发冷,像是已经早就好了。”

    “好了?不会吧,怎么可能?”声色一沉,压抑得人心难跳,“你、你呀……勿要骗我!”

    “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大可……大可一试嘛!”

    “这……这……”欧阳禄再次端起她的脸,精光四射,刚欲凑近却又一下止住,“算了、算了……但愿如此,你则更应该好好珍惜自己;天也已不早,那就且回屋去歇息。”

    “少爷……”手突兀一把抓住他衣袖,烟翠正色而道:“少爷,我好想离开、离开这儿!”

    “离开……上哪去?”

    “你那天不是说……况且以前便曾亲口答应过我的,君无戏言,一诺千金!”

    “这……现在时局一落千丈,艰难至此,你还提它干什么?”

    “什么……那少爷的意思:我不是要呆这里一辈子?”

    “这里不好吗?什么都有,舒适安全,没人打扰,随便放心,像家一样!”欧阳禄又微笑道:“何况你呀……时常则出去转转,有甚居然还夜不归宿……”

    “那……那还不因为鬼天气?再说我本乃到庵堂烧香拜佛——给你祈福!”

    “是、是……我知道。”

    “你知道?”双目一瞪,烟翠气息渐喘,“你知道装不知——这什么地方呵……青楼!”

    “我知道是青楼!”欧阳禄按抚其愈发颤抖的双肩,变得语重心长,“但那仅为下面的事,与你何干?若高兴则可以出去显露一回,不然就呆在房里自由生活好了,这又有什么两样?”

    “高兴……高兴……是没什么两样,这与被养在笼子里的鸟雀有何区别?”

    “当然……当然有区别;少爷不是在这陪着你吗?咱们比翼双飞,天长地久!”

    “比翼双飞,天长地久?好、好呵……少爷,你这张嘴能把死的给说活了!”

    “小翠……”面色骤然青灰,煞是难望,“怎么,莫非你还想离开少爷,要和她们一样下贱?!”

    “我下贱……恐怕是你心里想的吧?!”烟翠将他一甩,声色拔尖,“把我当棋子、玩物,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且还推给别人……”

    “你……”手掌飞扬而起,然却于对方面前一下刹住,直晃个不停,“你、你……”

    “怎么……你还想打人,我有说错吗、我有说错吗?”陡听轰隆一声,床板大动,整个身子都不禁震得往后倒,劲道如此刚猛;忽见坚韧细滑、油润光亮的紫藤席竟已破裂,并且印染点点红晕,好似梅花悄然吐蕾,险些没能反应过来,“少爷……你的手、手……”

    “别管我!”欧阳禄立起身子,四顾茫然,“没错、没错……少爷伤害了你,小翠一直耿耿于怀,但要知道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我心里、我心里……”

    “少爷……我知道,小翠也只是……哎……看:这不你写的吗?天长地久……”

    见到在床头还悬挂一裱好的字幅,端庄健美、方圆贯通,“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于吾曰:忍人之所不能忍而为人之所不能为、舍人之所不能舍而得人之所不能得,风雨血泪,奋斗不息——唐武德五年除夕子夜,翠云楼紫霄阁,存放。”

    “忍人之所不能忍……舍人之所不能舍……风雨血泪,奋斗不息……奋斗不息……”

    但看那人不停抖动,脖子仰得老高,似欲吞天,烟翠连忙整理衣裳走下床去,霍然发觉他脸上却已流露两条湿痕,“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为何哭了呀?好好的……”

    “谁说我哭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走……走开!”

    “不……我不走!”臂膀开张,一下将他抱紧,“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少爷,你别难过、别难过好吗?”

    “小翠,你这不是成心……”说着虚弱一叹,“这样抱着倒有些难过,去吧,我想自己呆会。”

    烟翠抬起头一笑,百般温柔飞升,“少爷,如今你也可算是功成名就位高权重,整个岭南几乎都握在手掌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已经相当厉害了,为何还不满足、还不顺心呵?”

    “你呀……也这样见识短浅?!算得上什么成就,岭南本是我们家的,一块小地方而已,蛟龙岂能久困于池中?”双目投向窗外,夜色无边森浓,欧阳禄端庄道:“再者现在一切并非稳当,潜伏着重重危机,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受制于人进退维谷,此正所谓盈满则亏、骄傲必败。”

    “这……我看你呀……分明借口罢了,没话找话!”

    “小翠,你可以说是最懂我的人,难道还不明白少爷心中所忧?”

    “少爷……哦……你是在担心京城长安那边?”

    “嗯……不错……另外还有这都督府……”

    “都督府……这个不是早已在你掌握之中,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怎么不用担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转瞬抿灭,“只有死人才不用担心!”

    “哎哟……少爷,别张口闭口生呀死的,不吉利!”纤细左手抚摸着其心胸,眉头轻锁,堪比山棱,忽又启齿道:“就算你所说全部属实,总也没理由拒绝成婚吧?要不少爷且先娶我,让小翠好好服侍,看看现在这个样……光阴催人老,再一晃咱们可都……”

    “好了,你又来……壮志未酬,何以成家?”

    “你……好一句‘壮志未酬,何以成家’!少爷总有千万个道理,说到底还是嫌我丢你身份脸面,那当初又为何再三许诺?罢了、罢了……小翠也不强求——花开花落,自生自灭。”

    “小翠……小翠,少爷说话当然算数,你看至今未娶妻生子还不正……”

    “侯爷……侯爷……”突听门外传来一串低促的呼唤,声音却格外清甜,“睡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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