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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家逢变故始颠沛,穷途邂逅引孽缘 旧闻新语整装迷离

    恨吗?我当然恨他,而且曾经非常恨他,那是你所想象不到的,袁梨晨心想。就因他不辨是非的一道旨意,害我一家阖府倾灭,家破人亡,我焉能不恨?可是恨他又有什么用呢?而且就在刚才,自己似乎还对他产生了一份同情。

    甄兰馨看着她,袁梨晨的沉默不语,却越发让她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你一定是很恨他,恨他将你送给别人,恨他当初不信任你,恨他令你当众让你验身,或许你还恨他那不好的性子。如果换成是我,我想我也会恨,但是……”

    甄兰馨顿了顿,凝视着袁梨晨的双目,接着说:“但是他心里也很难受,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你可能不知道,皇上这些年有多苦。妹妹,我是国公甄知古之后,小时候我能听到爷爷关于宫廷与朝政的传说,有时候我也会跟随长辈进宫朝见……”

    “我在小时候见过还是太子的皇上,那个时候他和别的孩子一样,是可爱的,欢快的,平易近人的,那时候长辈们都说他是位纯孝仁厚的小太子。他还是乐于助人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我丢了皇后的赏赐的时候,是他将他的给了我,补了我的缺失,我才逃过了死罪啊,可那时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偶然遇见的陌生人,可是他却愿意那样帮助我。”甄兰馨陷入回忆,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我第二次见他的时候,他刚登基不久,他小小的年纪,每天不仅要完成许多功课,要接受太后与太尉时时的检查,还要学习治理国家,他背负着很大的责任,人也变得瘦了,憔悴了。”甄兰馨的脸上又浮出怜惜的表情。

    “后来我长大了,被太后选中进宫,长辈们都因朝廷的形势担忧着我,可我自己心里却开心极了,我能进宫来照顾他,关心他了。”甄兰馨嘴角漾出笑容。

    “但进宫后,我慢慢发现皇上和以前见到的那个不太一样了,他变了……”甄兰馨的表情变得哀愁,看着袁梨晨的目光变得遥远,充满遐思,她紧拧着眉又开口,“可我想过,他变成这样都是有原因的。崔长风曾经是他最信任的人,最倚重的人,可是他捏碎皇上对他的信任,也摧毁了皇上对别人的信任,他一点点的变化,皇上也开始一点点变得不相信他人,慢慢地对人对事变得越来越多疑。”

    甄兰馨的语调和表情依旧那么忧伤,她的双眼已经含着泪水,睫毛在瑟瑟作抖:“他是口含天宪的皇帝,应当拥有一切的决策权,可是他却有很多事不能自己做主,于是在那些能做主的事上他就变得十分偏执。他一边受着别人对君主奉承,一边却不得不听命于他人,这种对比,让他从心底讨厌别人的不顺从。他的性格不讨人喜欢,但是我知道,他就是因为肩负着太多的责任和压力才会变成这样的。”

    “他其实多么脆弱,他其实多么需要别人的支持和理解——我希望我能一直在他身边,永远支持他!”甄兰馨突然咬住了唇,痛苦的神情已经变得坚毅,她那两只黑眼睛在眼窝深处像点漆一样熠熠生辉,袁梨晨甚至能听到她一颗心在腔子里跳动的声音。

    “妹妹,有人背地里议论皇上子嗣艰难,可谁知道他的苦,内有民愤,外有强国,他何时不忧心忡忡,有人说他多疑寡断刚愎,可又有谁聆听到了他在梦中呼喊的那些名字,他被噩梦惊醒默默流泪样子?他这样如何能有许多子嗣……”甄兰馨流泪了,那眼泪一滴滴顺着她的面颊滴在被她紧握住的袁梨晨的手背上,她继续说,“妹妹,你知道吗?自从你来了之后,皇上笑容就多了,就是梦里也平静多了,妹妹,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你知道吗?自从皇上寿诞那日之后,他伤了你的心,可他在我那,梦里唤的都是你的名字,他一直说着对不起……”

    分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袁梨晨茫然地听着,一时甄兰馨凑到她耳边道:“妹妹,晋国人真的可恨,妹妹此去晋国,那好色之徒必然神魂颠倒,到那时妹妹若能探得一言半语,也算是为陈国雪恨了,说不定还有回宫的一天!”

    “贤妃——” 茫然中的袁梨晨此刻思维一片混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她的手从甄兰馨手里跌落。

    此时,魏嘉国走进室内,不远不近地站着对她俩问了一声好,甄兰馨收回自己的手,冷冷地怨恨地看了魏嘉国一眼,告辞出去。

    袁梨晨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久久未动,终于她回过神来:“你们的主子呢?”袁梨晨想着侯重茂至今尚未出现。

    “殿下有许多事要处理,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还请姑娘早点准备,明日就该走了。”

    “这么快?”袁梨晨脱口而出。

    魏嘉国点点头道:“殿下是为了姑娘才冒着极大的风险来的,此事不宜久拖,越快越好。”

    不光陈瑾害怕异变,他们原来也一样担忧夜长梦多,袁梨晨感慨着,对他表示明白,她叫来众侍,问有人是否愿意同去,离开故土是没几个人真心愿意的,何况在这种惊变的情况下,侍从们面面相觑,终没有人挺身而出,只有墨砚表示自己如今孤身一人,再无牵挂,愿随同以报知遇之恩。这情形是合袁梨晨的心意的。

    袁梨晨便唤了墨砚去收拾东西,看着她的身影,突然想起一个人,于是,她对魏嘉国说:“我在这还有个小妹,还烦请你去带她来见我一见,我还有许多话要和她说。”

    “姑娘指的是韩姑娘吧?”

    “你怎么知道?”袁梨晨大吃一惊。

    “殿下早就交代过姑娘在这里的紧要人物。”魏嘉国微笑着回着,并告诉她此时京城和宫城局势非同寻常,已经戒严,并不合适带韩朱颜人来,若有事可以书信通报。袁梨晨默默点头,遂修书交付于他。

    她们并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若说珍贵,还是当年朱锦的芙蓉带。袁梨晨看着墨砚捧出匣子收拾着,她不自觉地看着腕上,那只羊脂玉镯,她想起侍从曾对她恭喜,说这只玉镯在陈国曾是几位皇后的饰物,她还记得当年自己奉旨进宫,祖母和母亲听了和尚的话,都期盼自己能做陈国的皇后,自己曾经是陈国后宫份位最高的女人,甚至还戴上了这只或许后宫女人都想要的玉镯,可惜自己是袁梨晨,而不是袁宁啊,她褪下了这只镯子,放进那只空匣内。墨砚看了她一眼,没有将匣子放归原处,而将匣子捧到她平日梳妆的妆台前。

    袁梨晨看着行动中的墨砚,自己转身惘惘地走向窗口,看宫苑,明天一走,再难回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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