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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离间有时

    通往教堂尽头的路其实不长,时微却觉得陆皓东在用尽一生的力气一般,每一步都走在她的心上。

    “是不是累了?”明明比较费力气的那个人是他,陆皓东却依然笑得如沐春风,轻轻低头问向怀中的女人。

    时微不去看他,只觉得这一生都从来没有这样忐忑过,她心中轻笑一声,才多大的年纪,就动辄将一生挂在嘴边了。

    她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再有好时光了。

    时微轻轻摇了摇头。

    陆皓东轻笑一声,声音带着不自觉的紧绷。“不要怕,时微,我会一直保护你。”

    时微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现在咬了农夫一口的蛇突然改了性子说叫他不要怕,换了谁会相信?

    连谎言都劣质地不堪一击。

    陆皓东却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很快走到了教堂前方,神父已经等候多时,神色却并没有半分不耐,这种没有一人观礼的结婚仪式虽然罕见,但他也没有流露出疑惑的神情来。

    时微被陆皓东轻轻放下来,她踩着三寸透明的高跟鞋稳稳站在陆皓东的身侧,神父以手捂胸轻轻念出了誓词。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从此共喜走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妇均沾洪恩;圣灵感化;敬爱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颂扬。”

    空旷的教堂上方回响着神父苍老的声音,他的眼中,带着看透世事的了然。

    “陆皓东,”神父转向他,“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陆皓东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整个人衬得愈发长身玉立英俊潇洒,他微抿着双唇看向身侧的时微,目光悠远又淡然。他牵起时微的手放在唇边印下一吻,魅惑众生的笑容在面颊上缓缓展开,缓慢而坚定地开口:“我愿意。”

    “时微,”神父又转向她,“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正午的阳光透过教堂圆顶上的五彩琉璃倾洒进来,时微整个人都像天使一般被镀上了金色的光芒,她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在这样圣洁高雅的教堂中,他们却在做着这样言不由衷有污内心的事情。

    他们都是有罪的人,恐怕穷其一生,都不得解脱了。

    教父的誓词还在耳边回想,面前的一切却像是漩涡一般要将她卷进去,时微愣了神,一时间分不清今夕何夕。

    陆皓东还捏着她的手,他微微用了力,时微吃痛,终于回过神来。

    陆皓东笑得畅快柔和,目光却有着坚定不容置疑的督促,时微却抿紧了双唇不肯开口。

    陆皓东并不急,只稍稍侧了侧头,这动作细小不易察觉,如果不是时微离他太近,也根本不会察觉到。

    可是她察觉到了。

    于是就这样顺着他的目光朝出口望过去。

    远远地,有人推着轮椅出现在教堂出口,刚刚陆皓东抱着时微走过的红毯上。

    虽然逆着阳光看不真切,但时微分明认出了坐在轮椅上的父亲的轮廓。

    “惊喜吗?”陆皓东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她耳畔炸起,时微全身僵硬地扭过头去看向陆皓东,又缓缓地看回神父。

    “我愿意。”时微轻启薄唇,终于如陆皓东所愿,吐出了这三个字。

    陆皓东翩然一笑,拉起时微的右手:“我以上帝的名义,郑重发誓:接受你成为我的妻子,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时微,死亡也不能把你带走。

    整套仪式做下来也没有多长时间,时微却整个人都脱了力,身上不断冒出的虚汗令她万分难受,可是父亲被人推着轮椅走过来,她却只得强颜欢笑。

    陆皓东在她身后,亲密地挽住她的腰身,俯身低语道:“你父亲还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孝顺,就顺着我演完这场戏。”

    时微愈发地挺直了脊背动弹不得。

    “微微呀,”时父刚刚清醒,整个人还很虚弱,看见女儿结婚,他还是发自心底地高兴。只是——“不能从爸爸手里把你交给他,你不会觉得遗憾吧?”

    哪怕在这样重重阻力和重压之下,父亲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的感受,时微蓦地红了眼眶,哽咽的声音和憔悴的面容做不了假。“爸——”

    “傻孩子,大喜的日子,可不行掉眼泪,嗯?~让爸爸看看,我的微微是不是瘦了?”时峰拉过女儿的手,看着终于完成人生大事的她,心中宽慰不已。“好孩子,爸爸总算了了一桩心事,日后便是去见你的母亲,也……”他话未说完便住了口,只不住地轻抚时微的发丝。

    时微只作未察,倾身上前对着父亲笑笑:“爸,您怎么……”

    “是皓东把我接过来的,微微,以后你就是陆家的人了,我对你一向放心,嫁过去了就好好过日子,什么都不要担心,嗯?~”

    “……”时微张口还要说话,却不妨腰间的大手用力箍住了她,她心中千言万语不得而出,只默默用力点了点头。

    时父才做完手术,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说了几句话便有些昏昏欲睡,陆皓东给来人使了眼色,很快有随行看护将时父推走。

    “我爸他……”时微有些焦急地看向陆皓东,“你……”

    “你放心,”陆皓东没有松手,闲闲地一笑,“我会照顾好他。”

    时微不再说话。

    婚礼仪式太过简单,时微心中生了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按着陆皓东的安排随他上了车。

    外面阳光正好,宽阔的广场上不断有鸽子飞起又落下,时微正准备低头上车,眼睛的余光却不经意地看到不远处停放的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旁,有和她穿着相同款式婚纱的女子站在很明显容易看到的地方,一动不动。

    “微微?”陆皓东站在她身侧替她遮住车门,低低催促着她。

    时微从善如流坐进车里,看着陆皓东一言不发的侧脸,她婉转一笑:“陆皓东,你在躲什么?”

    陆皓东扯了扯有些紧绷的领结,转头看向时微:“时微,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幸福,做我的女人,不需要那么聪明。”

    时微便坐正了身子不再看他。

    不管他在躲什么,要把她藏到什么地方去,作为复仇的利用工具,她都没有权利置喙,不是吗?

    时微冷静地按了按额角,不再说话。

    陆皓东也是一界凡人,他也有惶惑不安提心吊胆,可是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时微还在他身边,真真切切地坐在他身边。

    他们是在上帝的见证下彼此许下过誓言的夫妻,陆皓东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希望上帝真的存在。

    从此以后,没有力量再能让他们分离。

    轿车并没有开走,陆皓东只在车中陪着时微默默坐了几分钟,说是几分钟,因为直到陆皓东下车,他坐过的真皮座椅,还带着微微的凉意。

    时微将手轻轻覆盖在上面,右手中指上璀璨耀眼的结婚戒指直指人心,她被晃得心思纷乱,索性偏过头不去看它。

    司机等陆皓东下了车,这才缓缓发动了汽车。

    时微忍不住侧过头去,刚刚和她穿着一模一样婚纱的女人被陆皓东打横抱进了车里,黑色轿车逆着她们的方向开走了。

    “皓东,这样做会不会有问题?”陆皓东车上的司机忍不住开口,细看之下,原来是当初为时微看过病症的陶飞。

    “我现在只能相信你,”陆皓东按了按额角,“车上有你和我,这样的可信度才大一点。”

    “时微那里……”

    “我已经努力降低她的存在感了,过了今天,就没有问题了。”陆皓东说着,私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的号码令他身躯蓦地一震,陆皓东迅速接起电话来:“喂。”

    “先生,”那边的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刚刚到的教堂外,时小姐坐的不是我的车!您是不是派了另外的人来接她?”

    “你说什么?!”陆皓东瞳孔蓦地一缩,来不及回话迅速对着陶飞吩咐道,“赶紧掉头,时微可能被人接走了。”

    车行的道路很陌生,时微处在异国当然更加认不得路,陆皓东下车前并没有告诉她去到哪里,也没有说他会不会在等她。

    时微扯了扯唇角,这算什么,大婚的日子,让一个司机带着她在大马路上兜风?

    “请问,”时微到底处于礼貌,低低地问了一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司机空出右手来随意地抚了抚额前碎发,听到时微这样问,也不回头看她,只稍稍侧了侧身子一挥手:“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时微心中有模模糊糊的念头欲要浮出水面,却怎么也抓握不住,这声音……她一定在哪里听到过!

    司机很快替她解了疑惑,男人回过头来给了她颠倒众生的一笑:“时小姐——噢不,小嫂子,我们又见面了,我是你的堂弟——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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