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女频小说 > 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

第一卷 游魂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逝者机会复风云

    又是岁末腊月,王爷进宫已是多日不归,便是皇上据说亦是每日除了早朝皆于宁寿宫守于皇太后病榻之前。近一个月来,因太后不愈而发的沉闷随着年关一日日的临近越发得萧深。

    这一日据说皇太后突然精神见好想吃些面食,只是进不入御膳房的好东西。温格格维昕便提起雍亲王府的夏桃来。那拉氏便待着战战兢兢的夏桃往宫里赶。

    一碗承载夏桃太多亲情的纯素面疙瘩果然极得太后喜欢,竟然还把她叫到面前来。

    宁寿宫的大殿之上站满了皇亲,其中便有老四,只是夏桃来不及与之相语便在所有人的关注下进了内寝。

    卧榻之上那个老太太也算福泰,只是在夏桃眯虚之下眼窝发着浓重的黑紫。

    老太太竟然打量于她,只是毕竟力不从心,扶着温格格的手言道:“这便是胤禛家的?”

    “皇太奶,正是呢,虽然人有些傻气,做出来的东西却十足十的认真呢。”

    老太后点了点头,眯虚着又看了一回,才低卖道:“哀家看——也是不错的……”这么几句,便有些累了,那拉氏便又带了一句话也未及说的夏桃退了出去。

    在深沉沉的庞大紫禁城的细筒子间随着内侍游走,穿堂风切刮着不但脸面生疼,就是只能裹着绵袄的躯体亦可以深深体会到那种痛感。

    风声里,有孤鸦消沉的低哑。

    夏桃突然觉得害怕。

    雍王府里,她是快乐了,可如果生活在如此广大的紫禁城中,她的幸福还能保有多久?身后,似乎是一条通往极致却陌生、可怕的路……

    “夏格格,快走吧,宫门要下锁了。”内侍尖细的声音划破她回望的迷茫。

    一步一步,是我们想要与不要交杂间的混泞之旅,就像一个战场,可本以为会成为这里唯一英雄的我们却不过只是小小的无名之卒。

    前方、身后,焉然是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的凄美。或许感觉太飘离,才会有那么多的徘徊与往复。

    就着冬日最后一末光亮,女人的感觉总是太过情绪于景。

    想逃离这种黑暗,向往现代光明如日的灯堂,手足同样渴求炙热的温火,于是便有些急切地想要远离这个如此冷漠的巨大宫群。

    “等……等等……”风声里,背后传来隐约的呼喊。

    太侍停下来举在灯笼等待那个声音从黑暗里缓慢显现。

    一点,一点,像是一世纪的某种无名忐忑。最终,苏培盛抱着一团东西进入到微弱却唯一的光亮里。

    “格格,爷知道你没穿貂袭来,怕夜深了你受冻……”

    苏培盛还在说,夏桃潸然泪下间却已只觉被胤禛存在的温暖紧紧裹住。

    还是那样,一个向前,一个往后,无人相陪。却不再寂寞,不再怀疑,不再迷茫。渐渐,哼着浅浅无名的曲音,往她和他的温暖之家趋近。

    陌生的城市里,我们总是寻不到家的感觉。无论金钱能不能买回一套房子,电视大开,电视里的人生或悲或喜,却只有坐于其中的我们寻不到当初家人环于陋室吵闹却温暖的感觉。房子越大,寂寞越深。那些隐藏在华厦之间的冷漠与算计渐渐变成了后半生的唯一。

    幸好,她寻到了一个家,在这个世界里,有了一种幸福。幸福,很幸福……爸,妈,你们还好吗?

    是月,皇太后崩。康熙帝亦病卧,于次月即康熙五十七年正月前往汤泉。恰此时,宫中传出有人欲阴害二阿哥胤礽。进士朱天保上书请复立二阿哥为太子。圣上与之对质,其竟言听闻费扬古买通咸安宫宫人在二阿哥饭中下毒,所以起复立之心。皇上使人去传费扬古,此人一直于西北军中为将,只是去年疾病甚重才得了皇上恩准回京养病,不足三月。费扬古于病榻前听此事由,拖病往汤泉,却于途中不堪病故。世人皆知费扬古乃雍亲王福晋亲父,于是这风言风语自是几多版本。

    偏雍亲王坐得住,于皇父面前不相争辩,只是坦然,照旧应下皇太后后事,或亲为照料病中圣上。

    四月本是春中极美,回至京中的皇上正于病中忙于皇太后谥号等事,朝中九卿却联名请立皇太子,早安社稷。

    胤祀谋于大位,却不想只等来皇父一句“今皇太后之事未满百日,举国素服,乃将大庆之事渎请,朕实不解”,便使群臣自请愚昧。看来,皇父便是皇父,即便老了,也还是智威犹存。

    夏桃也从胤祥或芷晴那里多少听了些。偏头看那春风里花枝树下轻闲看书的某四:“你真的不怕?”

    “怕什么?”

    某桃指了指天。

    “若是皇阿玛要论罪于我,又哪里能躲得过?”

    “……那你就由着老八这么闹?”

    某四讪然:“做得越多,错得越多。一旦你厌烦一个人,他做得越多只是越叫你厌弃。人老了,便很是念旧,只要不是大事大非的问题,他们总是念着旧人得好。费扬古也算为大清奔战一生,这种事,皇阿玛又怎会相信?况且,费扬古此次因之而故,皇阿玛心里有愧只怕更不会相疑于我。”他说到此处忽得一笑,“皇宫那个地方,没有不透风的墙。事出皇宫,皇阿玛若是有心打听又岂有不明是非的理?”

    夏桃却是不信。虽说皇宫是皇帝的地盘,可那里生活的人毕竟不是一家三口。况且此事虽然皇帝没有把老四怎么样,却也叫他忙完皇太后的丧事便闲于家中。帝王心疑,能真的不怀疑?

    胤禛眼见夏桃支着下巴直盯着他还在纠结,便道:“你与其想这些料不定的人心,不如下笔好好想出个样子来送于维昕,毕竟此事她有恩于你。”

    夏桃吐了吐舌头,勉强着提起了笔。所谓有恩,就是皇上终于因为皇太后最后吃了顿开心饭而默许了胤禛,只要夏桃生出个一儿半女来便抬她为王府的庶福晋。虽然这种小事夏桃不觉得有什么关系,可胤禛却是最为高兴。正赶着这年末维昕终于要出嫁,那丫头张口就要夏桃送她一整套婚事稀罕物。

    于是夏桃便抛开了幻妙莫测的权谋,纠眉苦思着面前的画纸。

    海棠坠下枝间,点于人之衣身,恰一片顶于夏桃头间。胤禛看着,不觉粲然。

    风风雨雨里,总有些时候,我们需要安宁。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