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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决裂

    晚上威廉又要去睡沙发,苏瑞穿了一身毛茸茸的睡衣,很奇怪地看着他。

    “你确定?”

    “嗯。”他和仆人要了厚厚的被子,在沙发上铺开,然后把自己裹进去。

    “我有一种虐待你的错觉。”

    “哦……”威廉哀鸣一声,“你明明就是。”

    “啊哈,”苏瑞点点头,一屁股坐在那一大团棉制品上,“那么我要是不折磨你,还真是对不起这个名声。”

    威廉把脑袋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大喊道:“救命啊——”

    这一声动静颇大,苏瑞一急,就伸手去按他的嘴,威廉趁势动动膝盖,她便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苏瑞拿出自己跟林肯在床上打架练出的功夫,两脚踩稳,一手压住对方的肩膀,另一只手就伸进被子里搔他的痒。威廉笑得蜷起来,全身发抖,四蹄乱踹,最后可算挣脱被子的束缚,翻身把她压倒自己和沙发靠背之间的缝隙里。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突然的静止让两个人都有些不适应,身体太过于靠近,温度似乎有些危险。苏瑞又想起他那天被她用枕头压住的时候,发出的叫声,心下有些痒痒,就伸手去拨他的头发。威廉抱住她的腰,呼吸急促,低头用鼻尖蹭着她的,那种软绵绵的气息让苏瑞全身发软,可最后他却坐起来,喝掉沙发边上摆的一整杯柠檬水。

    “嘿,那是我的。”苏瑞不满地扒着他的后背。

    “我觉得我应该离你远点,”他挠挠头发,“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我不太明白你的逻辑……”苏瑞托着腮,“大西是一个在生活作风上如此古板的国家吗?”

    “大西不是,”他用被子把两个人裹在一起,“我是。”

    苏瑞很惊奇地看着他:“你?”

    威廉沉默很久,然后慢慢说道:“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很复杂。”

    “那你别说了。”苏瑞说着就要跑,“我没兴趣。”

    他伸手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我得找个人说话,反正就是你了。”

    “我嘴巴不牢靠。”她继续挣扎。

    “那么,我希望你知道。”他慢慢地说,“有些事,是做给别人看的。”

    “然后?”她很疑惑地看着他,“其实你不举?”

    威廉咬她一口:“不能随便怀疑男人的能力,知道么?”

    “不知道。”苏瑞哼哼唧唧,“我困了,我要去睡觉。”

    “大西和赫尔是不同的,”威廉自顾自说下去,“君主立宪制,在我看来,民主化程度已经很高,作为掌权者最重要的工作是讨好民众。就赫尔的政治本身而言,各个团体之间力量比较均衡,即使一方偏于弱小,仍然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关键点是平衡。”苏瑞点点头,“眼下的样子,上议院如果再没有作为,就太奇怪了。”

    “但是大西不一样,金字塔状的权力集中,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威廉轻声说,“揣度一个人的心思,要比揣度一群人的心思要困难。群体的思维是可预测的,但是大西的国王,虽然他是我的父亲,但我真的搞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那是你不够了解他。”

    “不,你不了解那种状态。”威廉摇头,“想象一下,你是处于最顶尖的那个人,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猜测你的想法,你会怎么做?”

    苏瑞皱皱鼻子:“逃跑。”

    “但是无处可逃,这份工作是没有退休的那一天的,只有死亡才能终结。”

    “那一定会心理变态。”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威廉蹭着她的脖子,“我猜不到。”

    “你确定……”苏瑞拍拍他,以示安抚,“你以后要坐上那个位子?”

    “如果失败,大概会更惨。我父亲的几个兄弟,没有哪个活到今天。”

    苏瑞愈发不解:“我记得你们过得是一种很有‘人性’的生活。”

    威廉叹口气:“赫尔还是不太一样的。我觉得如今大西的弱小,和男人当权没什么关系,但是内斗到这种地步,不弱才是奇怪的。”

    “男人是一种喜欢斗争的生物。”苏瑞打了个哈欠,“我觉得还是有关系的——我睡觉了,改日再聊。”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打了个寒战,颠颠跑进卧室。威廉也没拉她,把被子理好,闭上眼睛,才发现自己也是真累了。

    再睁眼已是天明,客厅里光线很足,苏瑞正抱了个杯子站在窗口。

    “早安,美人。”她听到动静,回头对他微笑。

    “亲爱的……”威廉拉了个长音,感动地说,“你终于认识到我的美好了。”

    “那么多废话——”她走过来揪住他,“起床起床,你一个男人,早上从不知道给我做饭,太不像话了。”

    “做饭?”威廉茫然地看着她。

    “最起码泡一杯茶总是要的,”苏瑞拍拍他,“入乡随俗,你还需要好好学习。”

    两人原本计划着午饭之后就启程回学校,但议长却说晚上有一个属于年轻人的小派对,加上安吉拉和珍拖着苏瑞不让走,于是就留了下来。到了下午,派对的小帖子送到手里,苏瑞看了半晌,主题是易装癖,另外还附带了一身精神抖擞的小号男士礼服、以及一身巨大无比的蓬蓬裙晚装。威廉把脑袋凑过来看,刚开始还笑嘻嘻,等看清楚衣服的尺码,整个人都要趴在地上——

    “我不去……”

    苏瑞拍拍他,笑得极开心:“乖,派对而已,不去就显得太小气了。”

    “不要……”

    “真的不要?”苏瑞诱惑他,“说不定能够看到克莱顿和林肯穿女装哦。”

    威廉的小眼睛刷地一下亮了:“我去!”

    可等到晚上,威廉穿上那身衣服,又开始扭捏。苏瑞死拖活拽把他弄进开派对的小舞厅,他一进去就吓得呆住了,每一位男士都是浓妆艳抹,只他一个素了一张脸。

    “赫尔的文化真……”他在脑海里搜索着形容词,“……独特。”

    “你看你看!”苏瑞拉住他,眼睛盯着一个角落,“克莱顿,还挺漂亮的。”

    威廉看过去,克莱顿穿了一身古典的宫廷长裙,头上戴了黑色的假发,睫毛长得快要飞到天上去;而更惹眼的还是要数他身边那位,衣着风格十分后现代,超深v领的针织上衣、短裙、高跟过膝漆皮长靴,以及血色红唇。

    “我更喜欢他旁边那个,”威廉点点头,“有个性。”

    “骚气冲天,”苏瑞摇头,“不端庄,不好。”

    “公爵呢?”威廉很期待地四处看。

    “不知道……”苏瑞也被逗得心痒痒,不知林肯穿女装是个什么效果。

    突然灯光暗了下来,几声激烈的鼓声之后,银色的镭射光在墙面上打出富于动感的图案,一个人从房顶顺着钢柱滑到舞台上,定睛一看,苏瑞差点没跳起来。

    安东尼,竟然是安东尼!

    他穿了一身女王装束,颈上围着项圈,头戴一顶漆皮军帽,奶声奶气地握住话筒:“女士们,先生们!PARTY  TIME——!”

    女士们吹起口哨,但更夸张的还在后面,小家伙竟带头在舞台上扭了起来,屁股翘得老高,但只有动作,神韵不出,显得很好笑。

    这下连男士们都放下矜持,远远地拍手叫好,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这个孩子……”威廉看得直吐舌头,“太有前途了。”

    “他父亲怎么会允许……”苏瑞眼睛都要瞪出来,“这太不像话了。”

    但狂放的音乐声压住了她的声音,威廉把高跟鞋踢到一边,摩拳擦掌:“好久没碰上这么high的派对了。”

    舞池中央已经挤了许多人,威廉冲进去就不见了人影。苏瑞最讨厌人多的地方,唯一的例外的大概是在赛场上吧——但那也是在和所有人都保持了一定距离的状况之下——便躲到角落里一个人喝酒,没一会又是一脸红扑扑。

    手机震动,苏瑞低头看,是林肯的短信,非常简洁,只有四个字。

    “我的房间。”

    她四处看了一圈,似乎是没人注意的,便偷偷溜了出去,心跳得飞快。林肯的房间在城堡西翼的最南端,她本来是大步走,到了最后干脆用跑的,好在穿的是男装,鞋子没有那么麻烦。

    等推门进去,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苏瑞蹑手蹑脚地走近声音的源头,雾气蒸腾,她勉强看到巨大浴池里男人□的身影,觉得脸上烧得更厉害。

    “把衣服脱了。”林肯很干脆地命令道,他靠在池边,手里拿着一杯红酒。

    “议长呢?”

    “她回费罗去了——脱衣服。”

    “我干嘛要听你的?”苏瑞很讨厌这种语气。

    “不愿意?”他的音调还是淡淡的,“那就出去。”

    苏瑞气极,转身就要走,浴室的门却砰地一声关死,怎么都打不开。她眼圈有点发红,回头就要骂,却被不知什么时候靠近的林肯一把抱住。

    “是我的错。”他把嘴唇贴着她的耳朵,“原谅我,好吗?”

    她正要说话,嘴唇已然被林肯吻住。他把她按到梳妆台上,粗暴地撕裂她的的长裤,然后毫无预兆地深深进入她。苏瑞痛得几乎要尖叫,但嘴被他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指甲无助地在他后背上乱划,好容易逮到一个空隙,便恶狠狠地一皮鞋踢在他的胫骨上。林肯闷哼一声,才放开她,就被重重扇了一耳光。

    “出去!”她愤怒地大声说,“你这头发春的猪!”

    林肯的脾气哪里吃这一套,他一手抓住她两只乱舞的小爪子,另一只手拖住屁股,竟直接抱着她走进卧室。他比她高太多,苏瑞两脚沾不到地面,一步一晃间只觉得那个东西越来越深,气得眼圈又红了,脑子里想着明明是这个人结了婚,看表情倒像是她先找了别人一般,疼痛混着一肚子的委屈,最后竟轻声哭起来。

    林肯慌了,拿大手去擦她的脸,苏瑞再不客气,嚎啕大哭。

    “你神经病!”她断断续续地说,低着头,用手推他,“滚开!”

    他从她的身体里退出来,一言不发,大步走回浴室。苏瑞趴在床上哭得像个小孩,在雪白的被子上蹭完眼睛蹭鼻子,好容易停下来,突然觉得伤感,眼泪又掉下来,继续哭。

    直到她哭累了,林肯才从浴室出来。他披了一件宽大的浴袍,手里拿了一件小一些的,坐在她身边,也不说话,伸手解她衬衫的扣子。

    苏瑞使劲打了几下他的手,但对方仿佛毫无知觉,她挣扎得太厉害,他就干脆用撕的,裤子和鞋子也一样,好容易扒光了,他把浴袍丢给她:“自己穿。”

    苏瑞眼睛已经肿了,鼻头红红,又觉得要哭,使劲咬牙忍住。那浴袍稍大,苏瑞穿上才觉得不对,问他:“这是谁的?”

    “你说呢?”林肯从床头拿出烟,自己点燃一根,“要抽么?”

    苏瑞半晌说不出话,最后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几乎是在尖叫:“你怎么能够——你怎么能这样,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不要算了。”对方根本不理她,他靠在床头,自顾自抽烟,甚至还打开一本书开始读。

    苏瑞看了他好半天:“我搞不懂你。”

    “你干嘛要搞懂我?”林肯把书放下,盯着空中摇晃的烟雾。

    “你从来都不想跟我交流,”苏瑞瓮声瓮气说道,“你只是想□而已。”

    “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我就把你当成什么。”林肯冷冷地说,“别跟我玩这种游戏,恶心。”

    “谁先开始的!”苏瑞声音又尖利起来,她愤怒地盯着他,“你他妈自己说,谁先把那些恶心的想法掺杂到我们的关系里的?”

    “好吧,是我。”林肯哼了一声,把烟熄灭,懒洋洋地看着她,“你们都是一样的,全都一样。”

    “谁一样?”

    “控制欲,歇斯底里,尖叫,打人。”林肯慢慢说道,“你们还会什么呢?”

    苏瑞一下子明白了他说的“你们”指的是谁。

    “对了,你还会犯傻和哭鼻子。”林肯讥讽地补充道,“高明的招数。”

    她没有回答,嘴唇哆嗦着,可心里的愤怒却慢慢消失了。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林肯没有抬头,他的睫毛颤动着,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模糊的阴影。她心里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悲哀,他终究还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被束缚住、折断了翅膀。这个男人已经不是第二层赛场里,那个所向披靡的皇帝了。在现实的世界里,他不知所措。

    “怎么?”林肯仿佛突然发现她,抬头耸肩道,“你还有什么想法?”

    “您婚姻的不幸,完全是您自己造成的。”她咬住嘴唇,微微欠了下身,光着脚跳到地上,“请允许我先告退了,公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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