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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大结局

    他答应离婚,我心里反而安静了,也不再焦躁了。每天都呆在扬琴这里,那儿也不去,我拿钱出来叫她帮我请个保姆,最后请个照顾过孕妇或者有护理知识的,扬琴拿着钱乐颠颠地出去了。

    效率很高请了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回来,我们叫她赵姨,手脚麻利,也爱干净,盘了个发髻,看起来跟一般的农村妇女不大一样,也不多话,我稍稍放心,可能扬琴之前交代过,她也知道我一些喜好,做的饭很合我口味,我的胃口也稍好些。

    厉晟睿有时候会打电话过来,我的手机关机,打到家里固话,赵阿姨接的,我不想让外人说什么,心情好点就接。那边的有时候很吵,有时候又很安静,我不知道他在干嘛,也从来不会问。他在那边有时候不说话,问的都是一些家常问题,吃饭了吗??孩子怎么样了?在干嘛呢?

    我的回答千篇一律,吃了,孩子很好,听音乐。

    他的语气很平常,我回答的也很平静。只要不提及离婚,我们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客客气气的,有问有答,但是我们都知道问题悬在那里,终是要解决的。

    我问他离婚什么时候能办下来,厉晟睿在电话里说,他再过几天就回来了,问我想好了吗?

    我说,想好了,很简单的,我们去一趟民政局,财产方面不用那么麻烦的,房子车子我都不要,股票我又不懂行情,方便的话给我些现金就行了。

    那边很久没有动静,我问:你在听吗?他才哦了一声。

    一个月后,他出现在我面前。 那时候我躺在贵妃椅上,耳边听着音乐,快睡着了,她蹲在椅子旁边把手放在我的肚子上,脸上表情近乎虔诚,我看过他的冷漠,见过他的柔情,也见过他愤怒,但是从来没见过他像此刻那么虔诚温情。

    我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疲惫,这是从没有过的,那种疲惫,不像是体力上的,或许是精神上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不顺, 毕竟我们一旦离婚,他会有很多麻烦需要处理。我也弄不清楚,我也不想去弄清楚。

    看着他的脸,赵阿姨不知道去哪儿了,屋里就我们两个,我们很少这样,面对面安安静静地这样待着,我一直觉得只有这样我才能在他的瞳孔里看到的全是自己。

    我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后,他先开了口,“去到那边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国外不比国内,什么事别太逞强……”

    他那天像换了个人似的,第一次跟我说那么多话,眼神那么深邃,每一句话说得都特矫情。

    我躺在那里,一直没吱声,静静听着,鼻子酸酸的,喉咙动了动,却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心里有气,我觉得他那是故意的,我都要走了,他还让我这么难过。

    越想越难过,眼泪自己就流了出来,我擦了擦眼泪,我当时特没出息,含着眼泪看着他:“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没用。”然后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骂他,“厉晟睿!我都要走了,你还让我哭。” 说完就哭,然后一直掉眼泪。

    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又深沉又平静。

    他把我抱回床上,帮我盖好被子,我当时脑子里乱乱的,他却在旁边说:“睡吧。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他的声音平静而温情,说出来的话却如此伤感,让我倍感心酸。

    第二天,我和他平静地签字,我以为他会给我钱,但是他一分钱也没有给我,给了我他名下不动产70%的所有权,他说,孩子、我,还有他,我们三个一起平分。我想他是故意让我难受,才说这些,认识他我已经学会默默流泪。而他最近总有本事让我哭。

    我不知道他给我这些有什么用?但是我还是签了。

    我走的那天B市的天气非常好,晴空万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好天气了,扬琴说,那是个好兆头。

    扬琴和梁助来送我,梁助已经升职能够独当一面。扬琴最终打破梁助最后一道防线,顺利升级女朋友,我没想到梁助的动作会那么快,他们从女朋友升级为夫妻只用了一个礼拜,梁家长辈连反应的过来时间也没有。

    琳娜和韩岍最终没能成,就这样我们两个为情所伤的女子一起走出国门了,经过安检,她突然拉住我,问我有没有遗憾,我先是黯然,怎么会没有?有一件事我到现在还弄不明白,那就是:他究竟有没有爱过我?但是现在,我不执着于知道结果,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然后又笑了笑,“你呢?”

    她叫我回头,我知道是他,我摇头,见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要再看一次他的背影吗?

    就这样我们相视而笑,就这样两个被爱情抛弃的女人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国门。

    婆婆还是断断续续打电话过来问好,说我们怎么那么不懂事啊!这一次婆婆却站在他那边。说我们怎么这么不省心,一声不吭说离就离,然后一声声叹息,那孩子也是可怜,我已经不知道她说那个可怜的人是谁了。

    新生活让我这个没出过国门的人吃了些苦头,小家伙也不安分,有一天琳娜献宝似的拿着两个莴苣回来,我问她哪来的,她“嘿嘿”笑了两声。

    渐渐地,琳娜又搬回来一些婴儿用品,衣服和童车。

    我们傍晚的时候会沿着河堤散步,这样多将来生孩子有好处,日子过得很悠闲,听说隔壁搬走了,又搬来一个华人。有一天,我下楼经过他们家门口的时候,看到屋里好多小孩子的东西,觉得稀奇。但是没还意思打扰。

    我虽然在这边有朋友,但朋友能帮到的忙也有限。我将要独自面对待产和生产的并不轻松的过程。第一次怀孕,想想都有些害怕,在异国他乡生孩子呀,没有亲人在旁陪伴。衣食住行怎么办,医院怎么办,孩子出生后谁来照顾,我怎么坐月子?一连串的问题都摆在面前。我们两个都没带过孩子,连尿片都不会换,孩子7个月的时候,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请个月嫂,最好是华人的,琳娜在我头上重重敲了一记,你当这个国内啊!

    然后我们两个又开始恶补孕妇知识,出去买书,琳娜比我还像一个母亲,还专门报了孕妇班,我被她拉着出去听课。要不是看她肚子扁扁的,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怀上了。

    突然某一天,琳娜说隔壁来新邻居了,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我比划了下我的肚子,怕吓着人家。

    没想到让她请的月嫂真让她请到了,竟然是赵阿姨,我起了疑心,怎么可能那么巧,她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出来一趟多不容易。在我的纠缠下,琳娜坦白,原来是他,他居然还在这边,突然想起那天经过隔壁门口看到的那些东西,我指了指墙的那边。琳娜心虚点了点头。

    然后我一整天都不说话,琳娜拿了些新鲜的木瓜回来,见我不搭理她。她坐过来,义正言辞指责我,你这是在虐待宝宝。还真敢说,我瞪她。

    秋天来了,屋子里吹着南风,我把门打开,我的肚子已经大得可怕,像个大肉球,遥控器掉在地上,我却怎么也够不着,琳娜下楼串门,赵阿姨去买菜了。我侧着身子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突然肚子却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我“啊”叫了一声。我想打电话,但是很痛,就在这时我听到脚步声,他穿着拖鞋蹬蹬跑进来,“你怎么了?”

    “疼……”

    “是不是要生了。”

    “我……不知道。”我很害怕,预产期还有一个礼拜。

    厉晟睿踩着油门,把车开得飞快,到了医院,抱着我冲进去。医生将我推到急诊室,他却被护士拦在外面,我当时疼得厉害,眼睛紧闭着,我听到他喘着气跟护士说,“I was her husband。”那一刻我发现我不恨他了。我那时候其实好想流泪,可我怕一张嘴,便有破碎的哭声溢出来。

    疼痛像潮水一样,一波高过一波,一次比一次痛,脑子空空的,只能借以尖叫来宣泄猛烈的疼痛,原来,成为一个母亲是那样的辛苦……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一个新的小生命诞生了,我突然间有了感触,开心的,泪水的,疼痛的……

    刚刚出生的宝宝皮肤红红的,头发湿润地贴在头皮上,四肢好像害怕一样蜷曲着,哭声响亮。然后,感觉身上渐渐没了力气,眼皮也渐渐沉重,倦意和疲惫袭来,真的很想就这么睡过去。可是孩子的哭声似乎渐渐嘹亮,声嘶力竭的叫人心疼。

    突然很想掉眼泪,当时是一种说不出的情感,全身好像充满力量,不再茫然。

    孩子出生后一系列手续都是他在办,我的事也是他一手操办。满月后,我不想太麻烦他,琳娜骂我卸磨杀驴,之后我再没敢提,只要对宝宝好,我这个半路出家的母亲没多少发言权。后来他自然而然住下来。天天在我和宝宝面前转。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问他,“公司不管了吗?”

    他说,“有人在管,我和他们电话联系。”

    我翻翻白眼,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我说,“你没必要长期待在这边,再说,万一公司倒了,你叫我和宝宝喝西北风啊!”

    他点头,然后笑了,我很久没看到他笑了,出了陪儿子的时候。平日里,他一见着我就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在受不了了。

    其实,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爸爸特地打电话过来,老爷子说话中气十足,一听是孙子高兴坏了,问我名字取好了没,我说小名叫大宝,大名还得劳烦您,老爷子一连说了三个好,欣喜不言而喻。

    他又问,孩子他爸是不是在我这边,我说是他送我去医院的,老爷子一口一个混小子。我安安静静地听着他骂,就像一个孝顺的女儿,温柔体贴。挂电话之前我终于问了一句:“爸,是不是我们结婚,你承诺了阿睿什么?”

    爸爸在那边叹了口气,“孩子……你都知道了,爸爸是不是做错了。”

    “……”

    我笑了笑,“都过去了。”感情一旦掺杂进这些东西,就不再单纯。在一起时间长了大家都会有感情有感动,因为一起经历那么多事。但是我们最终没能在一起不是吗?

    而且,感情这种事真的没有道理好讲,太在乎一个人,越希望自己在他心里的样子是干净的,清澈如水,不染纤尘,仿佛只有这样才有继续爱下去的筹码。如果玷污了这份爱,宁愿放手。

    在这里,我们住在一栋华人公寓里,楼上楼下都是学生,在这个民主自由的国家,我突然有些理解。像他那么骄傲的人,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的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在一起,并接受那个他不爱的女人,该有多绝望?

    而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坐在电话机旁边,眼睛看着孩子的小脸儿。

    我老是揪着过去放不下,却忽略了后来他为我所作的一切,他把那些东西都给我和孩子,这半年来,琳娜不说,但是我也知道他离我很近,他为我做了这么多,而我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过年了,我们回国,老爷子想看孙子。我以为会很尴尬,没想到他对外说我出国度假去了,他这大半年国内国外两头跑,竟然也没人怀疑。

    年底了THR有福利,有别于往年的去景区旅游,今年是乡村旅馆,就是一大帮子人在乡下过一些清闲日子,很流行的,厉晟睿打电话叫我过去,在C市郊区距离家一百多公里,乡下地方不好找。

    清晨五点多钟,我把车开到路牌下,一开车门,打了个激灵,好冷啊!好多唧哩呱啦的人围上来介绍我住旅舍,我一听到那陌生的口音,便晕了,她们挡住了我的去路,有一两个很过分要拉我的行李,我拖他拉,我几时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啊!慌了,大叫,让他们走开。但是他们怎么也不肯走开,只是松手,仍围着我转。

    我好不容易挤回车子,把车门合上,她们又过来敲窗,见我真不理他们,他们这才散去,我掏出手机打电话问题。

    我把我的位置告诉他,问他,“这个地方在哪里?怎么过去?”

    他把方向告诉我,左拐右拐的我听得头都晕了,荒郊野外的,系统跟本定位不到,问其他的车友。

    大部分的人对我的问题不感兴趣,理也不理我,扭身就走了。我打电话给他,他说让同事来接我,有好一段路,我只好在车里等着。

    天气特别冷,我又冷又饿,带上包包和手机,想去找点吃的,天却又下起了小雪,这几天几乎都在下雪,淅淅漓漓的,我开着车子到处找,倒了好几辆车,跑了好多地方,问了好多人,终于找到他说的那个地方。

    拐进那座农庄的路口,我就远远地,铺天盖地的雪地里,远远地看见有一个一袭深色大衣的男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那种安静跟周围的环境一点都不搭边,像是定格在某个瞬间的美好,周围都在动,只有那种美好存在着。我的心好像一下子平复了,不那么激烈地跳动,不怨不怕也不气。

    厉晟睿站在农庄门口等我,那么自然地等我,把我打开车门,又去提起箱子,顺理成章得好像本应该这样。像一般的丈夫那样,围着妻子做一些平常的事。

    乔颖他们出来,就看到我们,突然乔颖悄悄探头过来说:“许高阳,有这么一个男人在冰天雪地里等着,这辈子算是值了。”

    我愣愣停下脚步,站在雪地里看着前面高大的身影,心想,这辈子就这样吧。

    晚上的活动,是以前我们工作那个部门的同事,相比往年,今年更热闹,大多都升职加薪,很开心,大家转成圈围在一起,我和他挨着,他就没有什么犹豫大大方方的牵着我的手,看着一帮老同事,我心有戚然,要是我还在THR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大家玩得挺HIGH,我中途离场,打算一个人到房间里躺会儿,他却发来短信:在哪呢?

    我打过去,告诉他,我累了先睡会儿,1个小时后叫我。

    他说,哦,那你睡吧。

    我躺在床上,躺了大半个钟,他打电话过来说,叫我过去,要抽奖。

    其实也没我什么事,毕竟我已经不是这里的员工了,

    晚上一些同事组织打牌,我输了好多,他说我笨,早知道不要跟我一伙了,我说:晚了。

    这帮人都是留过洋的,资本主义流放回来的,没那么多机会忌讳,玩得很开,有同事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家纷纷响应。有几个还不怀好意的看了我一眼,我头都大了,话说几年前的真心话我干了多大的糗事。另外几个知道内情的暗笑。

    他比较背,被问:“一个月ML几次?”他表示不回答。厉晟睿标准式回答。

    同事说:那你随便挑一个单身同事抱一下吧!

    大家纷纷站起来鼓掌,都喝了点儿,情绪高涨,怪兴奋的。

    他站起来,看着我的方向微微一笑问:“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儿啊?”

    大家轰的笑了,他转了一圈,盯住我,我想我应该不算了吧,赶紧往后退。

    他睨了我一眼说:“你躲什么呀?”然后很快走到我前面,很用力的抱了我一下。虽然是很快的一瞬间,但我还是觉得心剧烈跳了一下。

    有人提出抗议,他作弊,这样不算,要罚。

    他点头,忍罚。

    有同事说:“那你为什么还抱许高阳啊?”

    “对啊!对啊!”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他面不改色,“怕回去跪搓衣板。”

    答案满意,大家使劲儿的鼓掌。

    我趁机在他腰侧拧了一记:我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一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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