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朱栏月末移
第二十八章十二朱栏月末移
徐暮凝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周老太太，乌黑的瞳仁在尤带雾气的冬晨显得格外晶润，仿佛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一般，徐暮凝片刻的茫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低头淡淡说道，“等到他什么时候找到可以共度一生的人，我便离开他。”她声音中没有任何起伏，仿佛说的话跟她的人完全无关一般，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却比梨花带雨还要扎人眼睛。周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我也不该拦你们的......你和笙笙青梅竹马......两家之间彼此都熟悉，我和他爷爷也十分中意你......”她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老人轻轻皱起了眉头，却还是忍不住出言道，“我只怕，到时候你在，笙笙......笙笙他不肯跟别人结婚。”苍老的女声在空寂的大厅内久久回荡，更在心头盘旋不去，“你也看到了，你离开后的这些年，他身边一直没个人，眼见如今将至而立，却连个家室都没有......”她低头看了一眼徐暮凝放在膝上的手，白皙细腻，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尽管这些年来养尊处优，没做过什么家务，可是比起正值青春年盛的徐暮凝，不知道差了多远。看见她，仿佛就看见已经时日不多的自己，周老太太眉间忧色更重，续道，“我跟他爷爷年岁也大了，他父亲早死，母亲常年不在国内，虽然没有离婚，可是与感情一道实在稀薄......他爸爸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我们周家也就他一个后人......我跟他爷爷都是说走就走的人，要是哪一天我们不在了，他却还没个着落......他那样性格寡淡却又最是重情的人，你叫他一个人，怎么办？”
周老太太声音轻轻的，却仿佛鞭子一般重重地抽打在徐暮凝的心上，她终于忍不住，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掉下来。她抬起头看向周老太太，泣不成声，“我会离开他......会的......”却又像是在作保证一样，反复说道，“一定会的......一定会的......你相信我......”一只枯瘦的手伸过来，将她脸上的泪珠抹去，叹息道，“你是个好孩子，为什么偏偏看不透？女人的青春本来就不多，还硬是要将它浪费在一件明知没有结果的事情上？”回答她的，是徐暮凝不住地摇头，她早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更加没有什么话可以用来回答她。偌大的客厅中只听得到徐暮凝不住地哽咽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越发惊心。过了半晌，她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抬起头来对周老太太的第一句话便是，“奶奶你放心，诚笙他，会结婚的。”顿了顿，好似害怕她误会一般，又补充道，“我会说服他。”说服他另取他人。
她眼中是从来没有过的黯然，仿佛绝世宝石在一霎那间突然失去光彩，再不复往日神采。那句话听起来如同保证一般，掷地有声，周老太太看向徐暮凝的眼神百转千回，万千言语却终究化作一声叹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正在寂寂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徐暮凝急急忙忙将脸上尚未干去的泪痕擦干净，刚刚放下手，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周诚笙看到自己奶奶坐在沙发上，先是一愣，随即喊道，“奶奶你来啦。”周老太太朝他微微颔首，他换好鞋子走进来，问道，“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周老太太朝他一笑，答道，“本来今天是过来买东西的，走到这里就上来看看了。”周诚笙点了点头，转过头对徐暮凝说道，“奶奶来了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徐暮凝朝他淡淡一笑，“聊得开心，一时倒忘了。”她看了看表，站起身来对周老太太笑了笑，“诚笙回来了，让他陪你吧，我去做饭。”说完又补充道，“奶奶你想吃什么？”周老太太看着她，眼光温柔慈爱，却又带着无限怜悯，“随你们吧，我无所谓。”徐暮凝轻轻垂下眼睛，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厨房。
徐暮凝将切好的菜倒进锅里，突然觉得身后一暗，却是周诚笙走过来，细细地看了一下她，问道，“你哭过了？”徐暮凝“扑哧”一笑，也没有转头看他，而是有些羞赧地说道，“刚刚奶奶来的时候太感慨了。”她话音刚落，倒下去的那盘小尖椒在油锅里煎出极其呛人的味道，瞬间让两人咳嗽连连，徐暮凝更是一下子被辣出了眼泪来。背后传来周诚笙的咳嗽声，徐暮凝头也不回地对他说道，“你还是出去吧，这里太呛了。”耳畔传来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她知道周诚笙已经离开了，眼眶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吃完饭，徐暮凝又去洗碗，周诚笙刻意地没有来帮她，她知道周诚笙是害怕以前和他分手的事情让周老太太心存芥蒂，让她为难，故意给她表现的机会。可是，他却不知道，无论自己再做什么，做得再多，他们之间的结局已经注定，再无转圜的余地。
手底下的骨瓷碗细腻却冰凉，哪怕用尽自己一生的温暖都不可能将它染暖半分。她如今，不过是在将以后的幸福，提前预支罢了。
离开之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迷迷糊糊中有一只温凉的手轻轻覆上自己的双眼，徐暮凝睁开眼睛，黑暗中仿佛还能看见那人手上纵横交错的纹路。她将那人的手拉下来，清俊的容颜背着灯光格外温馨，她轻轻弯起嘴角，将那只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摩挲，那样的触感，和这些年来记忆中的并无差别。周诚笙坐过来，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用手指轻轻梳着，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一个动作，就在这里面，不知不觉间，已是岁月静好。
“你今天究竟哭什么？”他温凉的声音从头顶淡淡传来，仿佛月光一般皎洁，徐暮凝身子一僵，随即缓缓放松开来，轻轻一笑，“不是跟你说了吗？还问。”她声音中带着一贯的娇嗔，仿佛能够在不知不觉间就让人心中盈满蜜糖。可是这一次周诚笙却没有那么轻易地放过她，将她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他的声音犹如叹息，“我害怕，奶奶因为之前的事情为难你。”徐暮凝用手臂将自己从床上撑起来，如丝缎般的长发散落在肩上，柔美如昨，“怎么会？你知道她一向疼爱我的。”周诚笙伸出手来将她肩上的头发往后面拢了拢，声音中是连他自己也辨不清的含义，“那就好。”
徐暮凝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周老太太，乌黑的瞳仁在尤带雾气的冬晨显得格外晶润，仿佛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一般，徐暮凝片刻的茫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低头淡淡说道，“等到他什么时候找到可以共度一生的人，我便离开他。”她声音中没有任何起伏，仿佛说的话跟她的人完全无关一般，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却比梨花带雨还要扎人眼睛。周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我也不该拦你们的......你和笙笙青梅竹马......两家之间彼此都熟悉，我和他爷爷也十分中意你......”她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老人轻轻皱起了眉头，却还是忍不住出言道，“我只怕，到时候你在，笙笙......笙笙他不肯跟别人结婚。”苍老的女声在空寂的大厅内久久回荡，更在心头盘旋不去，“你也看到了，你离开后的这些年，他身边一直没个人，眼见如今将至而立，却连个家室都没有......”她低头看了一眼徐暮凝放在膝上的手，白皙细腻，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尽管这些年来养尊处优，没做过什么家务，可是比起正值青春年盛的徐暮凝，不知道差了多远。看见她，仿佛就看见已经时日不多的自己，周老太太眉间忧色更重，续道，“我跟他爷爷年岁也大了，他父亲早死，母亲常年不在国内，虽然没有离婚，可是与感情一道实在稀薄......他爸爸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我们周家也就他一个后人......我跟他爷爷都是说走就走的人，要是哪一天我们不在了，他却还没个着落......他那样性格寡淡却又最是重情的人，你叫他一个人，怎么办？”
周老太太声音轻轻的，却仿佛鞭子一般重重地抽打在徐暮凝的心上，她终于忍不住，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掉下来。她抬起头看向周老太太，泣不成声，“我会离开他......会的......”却又像是在作保证一样，反复说道，“一定会的......一定会的......你相信我......”一只枯瘦的手伸过来，将她脸上的泪珠抹去，叹息道，“你是个好孩子，为什么偏偏看不透？女人的青春本来就不多，还硬是要将它浪费在一件明知没有结果的事情上？”回答她的，是徐暮凝不住地摇头，她早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更加没有什么话可以用来回答她。偌大的客厅中只听得到徐暮凝不住地哽咽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越发惊心。过了半晌，她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抬起头来对周老太太的第一句话便是，“奶奶你放心，诚笙他，会结婚的。”顿了顿，好似害怕她误会一般，又补充道，“我会说服他。”说服他另取他人。
她眼中是从来没有过的黯然，仿佛绝世宝石在一霎那间突然失去光彩，再不复往日神采。那句话听起来如同保证一般，掷地有声，周老太太看向徐暮凝的眼神百转千回，万千言语却终究化作一声叹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正在寂寂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徐暮凝急急忙忙将脸上尚未干去的泪痕擦干净，刚刚放下手，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周诚笙看到自己奶奶坐在沙发上，先是一愣，随即喊道，“奶奶你来啦。”周老太太朝他微微颔首，他换好鞋子走进来，问道，“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周老太太朝他一笑，答道，“本来今天是过来买东西的，走到这里就上来看看了。”周诚笙点了点头，转过头对徐暮凝说道，“奶奶来了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徐暮凝朝他淡淡一笑，“聊得开心，一时倒忘了。”她看了看表，站起身来对周老太太笑了笑，“诚笙回来了，让他陪你吧，我去做饭。”说完又补充道，“奶奶你想吃什么？”周老太太看着她，眼光温柔慈爱，却又带着无限怜悯，“随你们吧，我无所谓。”徐暮凝轻轻垂下眼睛，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厨房。
徐暮凝将切好的菜倒进锅里，突然觉得身后一暗，却是周诚笙走过来，细细地看了一下她，问道，“你哭过了？”徐暮凝“扑哧”一笑，也没有转头看他，而是有些羞赧地说道，“刚刚奶奶来的时候太感慨了。”她话音刚落，倒下去的那盘小尖椒在油锅里煎出极其呛人的味道，瞬间让两人咳嗽连连，徐暮凝更是一下子被辣出了眼泪来。背后传来周诚笙的咳嗽声，徐暮凝头也不回地对他说道，“你还是出去吧，这里太呛了。”耳畔传来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她知道周诚笙已经离开了，眼眶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吃完饭，徐暮凝又去洗碗，周诚笙刻意地没有来帮她，她知道周诚笙是害怕以前和他分手的事情让周老太太心存芥蒂，让她为难，故意给她表现的机会。可是，他却不知道，无论自己再做什么，做得再多，他们之间的结局已经注定，再无转圜的余地。
手底下的骨瓷碗细腻却冰凉，哪怕用尽自己一生的温暖都不可能将它染暖半分。她如今，不过是在将以后的幸福，提前预支罢了。
离开之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迷迷糊糊中有一只温凉的手轻轻覆上自己的双眼，徐暮凝睁开眼睛，黑暗中仿佛还能看见那人手上纵横交错的纹路。她将那人的手拉下来，清俊的容颜背着灯光格外温馨，她轻轻弯起嘴角，将那只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摩挲，那样的触感，和这些年来记忆中的并无差别。周诚笙坐过来，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用手指轻轻梳着，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一个动作，就在这里面，不知不觉间，已是岁月静好。
“你今天究竟哭什么？”他温凉的声音从头顶淡淡传来，仿佛月光一般皎洁，徐暮凝身子一僵，随即缓缓放松开来，轻轻一笑，“不是跟你说了吗？还问。”她声音中带着一贯的娇嗔，仿佛能够在不知不觉间就让人心中盈满蜜糖。可是这一次周诚笙却没有那么轻易地放过她，将她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他的声音犹如叹息，“我害怕，奶奶因为之前的事情为难你。”徐暮凝用手臂将自己从床上撑起来，如丝缎般的长发散落在肩上，柔美如昨，“怎么会？你知道她一向疼爱我的。”周诚笙伸出手来将她肩上的头发往后面拢了拢，声音中是连他自己也辨不清的含义，“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