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能的爱
晚间聚在一起用饭，齐长风还没有回来。
齐惜惜见屋里众人都不怎么说话，笑了笑问：“公主，你和三哥有些奇怪，见到了这个，就见不着那个。”
二嫂麦胜男听了，却说：“我看呀，是这齐府有些怪异，除了大哥伤了留在家里，爹娘，我和子豪，公主和长风，都聚少离多。”
齐夫人责怪道：“你就是口快，哪有这么说话的。”
麦胜男这才笑了笑，说：“娘，是我说错了。”
齐惜惜见和宁脸色不佳，以为她恼怒齐长风这么晚都没有回来，伸手替她布菜，讨好说：“公主嫂子，你可不要气恼。以前三哥在外边的朋友多，感情好，所以常常出去。不过我可以保证，他在外边绝对没有拈花惹草。”
和宁平静地说：“就是他金屋藏娇我也不生气，我没说不让他纳妾。”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呆。
齐元宏夫妻吃惊道：“公主，你……你准他纳妾？”
麦胜男一拍桌面，桌上瓷碗清脆连响，急道：“哪有妻子乐意自家丈夫纳妾的？”她这一喊声音太大，正在另一边玩耍的大哥的女儿和她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呆看过来。
梁信儿一阵迟疑，嗫嚅道：“公主，别是气着了。长风是有些不稳重，可纳妾这回事……”
这事齐夫人不好说话。谁不想自己儿孙满堂，做娘的心，儿子妻妾成群也是好的。
和宁抚着额间，正想说话，厅外慵懒的声音传来：“怎么，大哥要纳妾吗？”
众人看去，正是面带微笑的齐长风。
他随意走上几步，坐到和宁身边，侧过头挑眉笑道：“噫？我说怎么这里面光芒万丈似的，原来，是我的公主仙子回来了。”
和宁见他在众人面前调侃她，本不想理他，见他心情不错，心下略安，就回了一个微笑。
齐长风转过头，见大家都看着他，神色还有些奇怪，自己也古怪一笑，又说：“不会吧。你们这副模样，看来不是大哥要纳妾，是爹呀。”
“你这臭小子，连你娘的玩笑也开。”齐夫人笑骂。
齐惜惜拍手大叫：“三哥，你进来可得罪了两个女人，小心娘和大嫂生气，关你三个月。”
齐长风拿过和宁的酒杯喝了酒，笑说：“要是有公主陪我，关一辈子也成。”
“真不要脸！”齐惜惜道，“还有佛经要不要？”
齐长风瞪她一眼，还是笑道：“成啊，有佳人研墨相伴，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
和宁在他旁边低声说：“你不生气了？”
齐长风一愣，往手里的杯子倒了酒，回她：“你喝了这杯，我就不生气。”
和宁细眉轻拧，接过来喝了。喝了一半，却又给齐长风拿回去，就着她喝过的杯沿把剩下的一半喝了，他说：“你这回这么早回府，我决定就生一半气。剩下的一半儿，让我考虑考虑。”
和宁道：“真是无赖。”
齐长风笑了笑，认了。
用过晚膳后，各自散了。
齐长风牵着和宁的手走在夜色长廊里，慢慢走回去。轻烟细月在后头远远跟着。
“公主，你的手很冷，气色也不好，方才吃的也不多……”齐长风道，“不会是我晚了回来，想我了？”语气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就连那分调侃的意味也淡了。
和宁不答，却问：“你今天去送谁了？”
“汪谅，一个江湖人。我给他送了很多盘缠，你可别怪我。”
和宁“嗯”了一声。
齐长风见她脸色不好，本不想多说，却还是问：“我听说了和寿公主的事。以后，你……宫里会留的更多吧？”
军粮案大获全胜，和寿公主被遣回府，等于是废了。依和宁军系的背景，以后投靠和宁的官员会更多，事情也会多起来。
和宁看着他，仿佛在思考一个重要的决定，犹豫不决。
齐长风停下来等着，认真一想也不知道等的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很重要。也许，她说了，他们之间的心结就能解开了。
过了良久，和宁说：“很晚了，走吧。”说完动身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齐长风没有跟上，相牵着的手不知何时也放开了。
和宁一怔，慢慢回过头去看他。
齐长风半个身子笼在暗处，这么一看，那种幽幽的失落透了出来，表露无疑。
和宁对上他那双苍凉阴郁的眼睛，忽然觉得心里沉重，眼里就红了。除了宝妃去世，在那皇宫里好久好久，和宁都没有哭过。她是朝中温柔和气、端庄大方的公主，她聪明伶俐、机智过人，没有娇纵，没有小性子，再怎么委屈、气愤，也没有失态过。
可是，现在忽然就想大哭一场。
和宁哑着声道：“……长风，回房吧。”
齐长风却仍是在那儿不动，只是看着她。
和宁忍耐不住，一颗眼泪在脸上滑落，无声无息，跌入黑暗之中。
齐长风看了她很久，久到和宁以为他会就这么转身离去了，他才开口，声音里不带一点儿情绪，他说：“公主，我知道，我娶的是一个热衷权势，志比天高，想要掌控天下的女子。这么一个女子，我不能为她做什么，恐怕，她也不需要。今天我出去的时候，是生着气的。听说了和寿公主的事情后，却为你担心起来。那宫里……回来看见你不高兴，我只想着逗你开心……我猜想，你也有这么一点喜欢我。”说的这里，他苦笑了笑，“如果，这么一点喜欢也会成为你的阻碍，这么一点你也不愿意它存在的话……长风实在……太累了。不要偶尔露出你需要我的表情，露出你也为我倾心的表情……我们，做不成夫妻，就做朋友吧。”
和宁听着，早已泪流满面，却是语塞。
齐长风苦笑，皱眉说：“就是这般模样，这样……我心疼。”
和宁拭着眼泪，见了他无可奈何的模样，还是笑了笑。
齐长风上前，紧紧地抱住她，口中说道：“就是最后一次也好……”
和宁眼泪止不住，轻声说：“齐长风，你……这个无赖……你轻浮孟浪，对什么对无所谓……我们成亲，各取所需……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又要对我生气？为什么……又要在意？”
“我的公主殿下，你以为我是圣人呀？”齐长风无奈道，“任何人娶了妻子，不时被人冷嘲热讽，说是厚颜高攀……还有，那位罗大人，人人都说我绿云罩顶了。我就不能生气吗？虽然你的脾气实在不好，时而冷淡，时而强势，可你聪颖、大气，有时还有一点点可爱，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你？”
他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她？
这话问的，太坦荡了。
和宁找不到话来反驳，只是哭着靠在他胸前。
齐长风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没说话。
和宁听着他的心跳，过了良久，才说：“长风……可是……我不能，我不能。”
“因为，他？”
和宁摇头，低泣。
“我不够好？”
和宁还是摇头。
齐长风看着她，微笑，却也不再问了。
和宁却还是道：“不……不是……”
“别说了，别说了……”齐长风安慰道，“不是你的错。”
他想不清为什么，和宁说‘不能’。他也不愿去想。当一个人说‘不能’的时候比说‘不是’更加残忍。‘不是’很坚决，它只是感觉，感觉不对就是不对。但‘不能’却包含了太多，往往说‘不能’的时候，就会加上第一第二第三的理由。
听了那些理由，才真正伤人心。
以前的某个时候，齐长风就想清楚了这一点，他眼里没有这种‘不能’的感情。如果喜欢了，再多的理由都压制不住，又怎么会‘不能’？所以知道，这便是不爱吧。
每一个理由都是不爱的理由。
齐长风把她送回房里，却没有进去。
和宁卧倒在绣被上，细月用毛巾给她敷着红肿的眼睛。
轻烟在一旁道：“公主，这驸马太过分了，怎么把公主惹哭了。”
“轻烟，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细月抢着说。
轻烟道：“我不知道，你不会告诉我？”
细月不理她，对和宁说：“公主，其实，就这么待在齐府不好吗？齐夫人和蔼，惜惜小姐有趣，就是……驸马，待公主也很好啊。”
轻烟看了看细月，有些明白了，也说：“公主，轻烟不够机灵，可我也觉得，这齐府比皇宫好上很多。”
细月也道：“公主，细月本不想提，可是宝妃娘娘故去的时候说过，朝廷上的事一个女子是管不来的，公主选了这么个人，就别管别的事情，快快乐乐的……”
和宁看了看她们，笑了笑，说：“好了，去睡吧。”
轻烟细月互看一眼，都默默地依言退下了。
齐惜惜见屋里众人都不怎么说话，笑了笑问：“公主，你和三哥有些奇怪，见到了这个，就见不着那个。”
二嫂麦胜男听了，却说：“我看呀，是这齐府有些怪异，除了大哥伤了留在家里，爹娘，我和子豪，公主和长风，都聚少离多。”
齐夫人责怪道：“你就是口快，哪有这么说话的。”
麦胜男这才笑了笑，说：“娘，是我说错了。”
齐惜惜见和宁脸色不佳，以为她恼怒齐长风这么晚都没有回来，伸手替她布菜，讨好说：“公主嫂子，你可不要气恼。以前三哥在外边的朋友多，感情好，所以常常出去。不过我可以保证，他在外边绝对没有拈花惹草。”
和宁平静地说：“就是他金屋藏娇我也不生气，我没说不让他纳妾。”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呆。
齐元宏夫妻吃惊道：“公主，你……你准他纳妾？”
麦胜男一拍桌面，桌上瓷碗清脆连响，急道：“哪有妻子乐意自家丈夫纳妾的？”她这一喊声音太大，正在另一边玩耍的大哥的女儿和她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呆看过来。
梁信儿一阵迟疑，嗫嚅道：“公主，别是气着了。长风是有些不稳重，可纳妾这回事……”
这事齐夫人不好说话。谁不想自己儿孙满堂，做娘的心，儿子妻妾成群也是好的。
和宁抚着额间，正想说话，厅外慵懒的声音传来：“怎么，大哥要纳妾吗？”
众人看去，正是面带微笑的齐长风。
他随意走上几步，坐到和宁身边，侧过头挑眉笑道：“噫？我说怎么这里面光芒万丈似的，原来，是我的公主仙子回来了。”
和宁见他在众人面前调侃她，本不想理他，见他心情不错，心下略安，就回了一个微笑。
齐长风转过头，见大家都看着他，神色还有些奇怪，自己也古怪一笑，又说：“不会吧。你们这副模样，看来不是大哥要纳妾，是爹呀。”
“你这臭小子，连你娘的玩笑也开。”齐夫人笑骂。
齐惜惜拍手大叫：“三哥，你进来可得罪了两个女人，小心娘和大嫂生气，关你三个月。”
齐长风拿过和宁的酒杯喝了酒，笑说：“要是有公主陪我，关一辈子也成。”
“真不要脸！”齐惜惜道，“还有佛经要不要？”
齐长风瞪她一眼，还是笑道：“成啊，有佳人研墨相伴，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
和宁在他旁边低声说：“你不生气了？”
齐长风一愣，往手里的杯子倒了酒，回她：“你喝了这杯，我就不生气。”
和宁细眉轻拧，接过来喝了。喝了一半，却又给齐长风拿回去，就着她喝过的杯沿把剩下的一半喝了，他说：“你这回这么早回府，我决定就生一半气。剩下的一半儿，让我考虑考虑。”
和宁道：“真是无赖。”
齐长风笑了笑，认了。
用过晚膳后，各自散了。
齐长风牵着和宁的手走在夜色长廊里，慢慢走回去。轻烟细月在后头远远跟着。
“公主，你的手很冷，气色也不好，方才吃的也不多……”齐长风道，“不会是我晚了回来，想我了？”语气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就连那分调侃的意味也淡了。
和宁不答，却问：“你今天去送谁了？”
“汪谅，一个江湖人。我给他送了很多盘缠，你可别怪我。”
和宁“嗯”了一声。
齐长风见她脸色不好，本不想多说，却还是问：“我听说了和寿公主的事。以后，你……宫里会留的更多吧？”
军粮案大获全胜，和寿公主被遣回府，等于是废了。依和宁军系的背景，以后投靠和宁的官员会更多，事情也会多起来。
和宁看着他，仿佛在思考一个重要的决定，犹豫不决。
齐长风停下来等着，认真一想也不知道等的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很重要。也许，她说了，他们之间的心结就能解开了。
过了良久，和宁说：“很晚了，走吧。”说完动身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齐长风没有跟上，相牵着的手不知何时也放开了。
和宁一怔，慢慢回过头去看他。
齐长风半个身子笼在暗处，这么一看，那种幽幽的失落透了出来，表露无疑。
和宁对上他那双苍凉阴郁的眼睛，忽然觉得心里沉重，眼里就红了。除了宝妃去世，在那皇宫里好久好久，和宁都没有哭过。她是朝中温柔和气、端庄大方的公主，她聪明伶俐、机智过人，没有娇纵，没有小性子，再怎么委屈、气愤，也没有失态过。
可是，现在忽然就想大哭一场。
和宁哑着声道：“……长风，回房吧。”
齐长风却仍是在那儿不动，只是看着她。
和宁忍耐不住，一颗眼泪在脸上滑落，无声无息，跌入黑暗之中。
齐长风看了她很久，久到和宁以为他会就这么转身离去了，他才开口，声音里不带一点儿情绪，他说：“公主，我知道，我娶的是一个热衷权势，志比天高，想要掌控天下的女子。这么一个女子，我不能为她做什么，恐怕，她也不需要。今天我出去的时候，是生着气的。听说了和寿公主的事情后，却为你担心起来。那宫里……回来看见你不高兴，我只想着逗你开心……我猜想，你也有这么一点喜欢我。”说的这里，他苦笑了笑，“如果，这么一点喜欢也会成为你的阻碍，这么一点你也不愿意它存在的话……长风实在……太累了。不要偶尔露出你需要我的表情，露出你也为我倾心的表情……我们，做不成夫妻，就做朋友吧。”
和宁听着，早已泪流满面，却是语塞。
齐长风苦笑，皱眉说：“就是这般模样，这样……我心疼。”
和宁拭着眼泪，见了他无可奈何的模样，还是笑了笑。
齐长风上前，紧紧地抱住她，口中说道：“就是最后一次也好……”
和宁眼泪止不住，轻声说：“齐长风，你……这个无赖……你轻浮孟浪，对什么对无所谓……我们成亲，各取所需……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又要对我生气？为什么……又要在意？”
“我的公主殿下，你以为我是圣人呀？”齐长风无奈道，“任何人娶了妻子，不时被人冷嘲热讽，说是厚颜高攀……还有，那位罗大人，人人都说我绿云罩顶了。我就不能生气吗？虽然你的脾气实在不好，时而冷淡，时而强势，可你聪颖、大气，有时还有一点点可爱，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你？”
他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她？
这话问的，太坦荡了。
和宁找不到话来反驳，只是哭着靠在他胸前。
齐长风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没说话。
和宁听着他的心跳，过了良久，才说：“长风……可是……我不能，我不能。”
“因为，他？”
和宁摇头，低泣。
“我不够好？”
和宁还是摇头。
齐长风看着她，微笑，却也不再问了。
和宁却还是道：“不……不是……”
“别说了，别说了……”齐长风安慰道，“不是你的错。”
他想不清为什么，和宁说‘不能’。他也不愿去想。当一个人说‘不能’的时候比说‘不是’更加残忍。‘不是’很坚决，它只是感觉，感觉不对就是不对。但‘不能’却包含了太多，往往说‘不能’的时候，就会加上第一第二第三的理由。
听了那些理由，才真正伤人心。
以前的某个时候，齐长风就想清楚了这一点，他眼里没有这种‘不能’的感情。如果喜欢了，再多的理由都压制不住，又怎么会‘不能’？所以知道，这便是不爱吧。
每一个理由都是不爱的理由。
齐长风把她送回房里，却没有进去。
和宁卧倒在绣被上，细月用毛巾给她敷着红肿的眼睛。
轻烟在一旁道：“公主，这驸马太过分了，怎么把公主惹哭了。”
“轻烟，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细月抢着说。
轻烟道：“我不知道，你不会告诉我？”
细月不理她，对和宁说：“公主，其实，就这么待在齐府不好吗？齐夫人和蔼，惜惜小姐有趣，就是……驸马，待公主也很好啊。”
轻烟看了看细月，有些明白了，也说：“公主，轻烟不够机灵，可我也觉得，这齐府比皇宫好上很多。”
细月也道：“公主，细月本不想提，可是宝妃娘娘故去的时候说过，朝廷上的事一个女子是管不来的，公主选了这么个人，就别管别的事情，快快乐乐的……”
和宁看了看她们，笑了笑，说：“好了，去睡吧。”
轻烟细月互看一眼，都默默地依言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