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小说 > 胡笳十八拍(GL)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

    司南凤再一次出现在地牢里时,看到了李月影用剑刻在墙壁上的胡笳十八拍第八拍。李月影静静站在那里,左手剑背在肘后,凝神看着墙上的字迹。

    司南凤冷笑道:“你时运不济,责天地质鬼神又有何用,不如还是认命吧。”

    李月影依旧看着那些字迹,闻言冷笑起来。司南凤看着她,眼神有些疑惑。李月影转过身来,凌空一剑向司南凤刺了过来,朗声道:“你错了,我李月影若是认命就不是李月影了,天无眼神无灵可我心有灵眸,我今日陷在你手,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李月影不知道在这里过了多久了,每天和司南凤过招拆招,她渐渐发现了一个规律,司南凤每次来和她过招,李月影都必输无疑,到现在她只能勉强撑过六招,但是每次李月影输了,司南凤就会离开,隔上一阵再回来,继续找李月影试招。

    李月影现在手脚带着锁链,重伤之后元气还没完全恢复,所以基本只有挨打的份,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就没有好过。不过司南凤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学习胡笳十八拍,李月影却在不知不觉中摸到她的武功路数。

    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司南凤从二三十年前被李枫卿重伤后,伤一直就没好起来,李月影猜测她经不起久战 ,而且李月影何其有幸,能有这样一个绝顶高手天天给她喂招。

    司南凤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学胡笳十八拍,李月影也能通过这种方式学到她的武功,而胡笳十八拍,李月影在经过这一年多的被囚的日子,越发领悟了其中的精华所在。

    十年前她只明白“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的悲愤,十年后终于懂了“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

    剑刃闪过一道寒光,司南凤的一丝白发飘落余地。司南凤旋身退开,看着地上那缕白发,惊道:“幻影剑第七招是十二式幻彩霞飞,你怎么会?”李月影也向后跃了开去,冷笑道:“你当你出招变化莫测,有招似无招,我便领悟不到么?”

    她左手突然还剑入鞘,笑道:“请你听一曲胡笳十八拍。”

    她的手指轻轻拨动了琴弦,一缕幽沉的曲调从她手指下流出。司南凤冷声道:“雕虫小技,你以为用这乐声就能扰我心神么?”李月影却不答言,专心弹奏着曲子。司南凤冷笑一声,以手为剑,身影飘飞,向李月影的腰间劈去。

    李月影脚下轻轻滑开一步,正是按着节拍轻移,巧妙的躲开了这一招。司南凤一招落空,眉头一皱再次变式,身影飘逸。两人眨眼间又过一招,李月影却在心里默记着司南凤的招数,琴音潺潺,确实没有对司南凤产生任何影响,李月影却将心思全部投入琴音中,随音而舞。

    司南凤一连三招竟然都没能碰到李月影,心中不由惊异,这胡笳十八拍的精妙之处司南凤捉摸了一辈子,今日突然发现还是有她没能琢磨透的地方,看李月影随音而舞,进退间暗合了九宫八卦的方位,静心之时,不去管别人如何出招,只按着音律而动,恍若起舞一般,碎步轻移,每次都恰到好处的逼开了司南凤的招式。

    司南凤当下式子一变,一指戳向李月影手里的琵琶,她是想要扰乱李月影的琴声,李月影足尖轻点,身影已经拔起,向地牢深处落去,手中的琵琶轻轻一换,已换到了右肩脑后的地方,右手反扶了琵琶,左手轻抚,琴音依旧未断,她在琴音中如飞天仙女,轻盈落在了地上,单足而立。

    这竟是她曾广为人惊艳,堪称稀世一绝的反弹琵琶的舞技,只是这其实不是舞而是武。当年创了这门功夫的李家先祖本来就是舞女出身,她把这舞与武巧妙的融汇一起,而是胡笳十八拍许多招式看似起舞,恍如柔弱无力而用以惑敌,实际却暗藏杀招,舞蹈之精髓,由此窥端倪。

    果然李月影身形乍落,指尖轻弹,剑已在手,自头顶上直切下来,司南凤正好飞身而来,几乎自己撞上李月影这一剑,幸亏她也是个绝顶高手,在这一瞬顿住了身影,眼看寒光险险在自己眼前划过,稍有一点差池,她怕被李月影劈做两段了。

    李月影手里的剑却又在这一瞬回到鞘里,琴音余音未消,音律又从她指间流出。司南凤暗自咬了咬牙,再次出手。李月影微微垂着双目轻声道:“这是第七招了。”

    这是第七招了,当日李月影摆在她第六招下,李月影觉得要是撑过这第七招,一定能发觉司南凤的弱点所在,果然司南凤这一招出手时,力道已不如先前那几招了。

    嫣然眼看着天际的那一轮月亮,感觉身体里那一团炙热的火焰越来越灼热,嫣然踉踉跄跄走进山林间,想要找寻一个可藏身的地方。自从她冲开邪功第八重以后,每晚四更时分都要经历一次火烧火燎的痛苦,而且一天比一天难过,她心知自己绝对熬不过下一个月圆之时,所以只想在这之前杀了柴宁宇。

    她踉踉跄跄找到了山坳处,这里深夜因该不会有人来,而这个地方也极隐秘,便隐匿了起来,跌坐与地,打坐运气,极力想要把身子里的那把火压制下去。但是这火焰却似乎越来越旺,烧炙着她身体的每一部分,叫她痛不欲生。

    极度的痛苦下,她的气息也散乱了,只感觉真气在体内乱冲。嫣然压制不住这种痛苦,倒在地上,蜷成了一团,五指深深抠进了泥土中,身上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一个身影却从一边传来:“师兄,今夜暂且在这休息一下吧,这没日没夜的赶路,实在太累了,明日一早起来在赶路也还来得及。”

    另一人道:“我也累了,那就在这歇一下吧,去捡几根柴生堆火。”

    几个声音答应了一声,就散开了。一个人向嫣然这边走来,抚开草叶却一眼看到地上倒着一个白衫少女,那人吃了一惊,立刻退后拔剑,吒道:“你是何人,怎的生更半夜在此?”嫣然此时体内真气乱窜,神志不清,又痛苦不堪,闻言怒道一声:“滚!”同时想也不想一掌挥出,那人痛呼一声栽了出去。

    同他一起来的那些人立刻围了过来,过来时一眼看到眼前一片草叶皆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在看嫣然一身白衣,乌发撒乱,发下一双眼睛深幽乌黑。胆小的一个立刻惊慌失措起来,叫道:“大师兄,莫非是女鬼?”

    被称为大师兄的人脸色已经变了,厉声道:“天煞狐女!布阵!”

    李月影充裕证实了她的猜测,司南凤从二三十年前一战,经脉受损,一身武功险些被废。那时恰巧金闻天救了她,为了救她,金闻天不惜放下架子低声下气又去恳求李枫卿,李枫卿本来就是个很善良的人,本意也只是想教训一下司南凤,看金闻天低声下气来求,就帮他治好了司南凤。

    谁知道司南凤从此怀恨在心,一心想要破解胡笳十八拍,为此在功力还不到时强练幻影门的最高心,虽然被她练成,却险些因此走火入魔,受损的经脉更是雪上加霜,只是有损也有得,她现在出招时全身真气可全部凝聚再发力部位,一发便势如排山倒海,无人能挡,但她只能最多支持十招,十招后便无力为继。

    李月影与她斗到第七招时,就已经感觉到她的真气弱了许多。这必然就是她与嫣然一交手就退了的原因,因为她根本不可能十招内拿下嫣然。而她的招式一出时感觉来势汹汹,其实她的功力比李月影估计的要差一点,所以才会被嫣然一掌打伤,只是一开始李月影不清楚情况,错误估计了。

    只不过放眼天下,能挡住她十招的人一只手便数的完。

    司南凤再次出现在地牢中,看着坐在地上打坐的李月影。

    听着地牢门响,李月影垂目道:“我家的家传武学,起于胡笳十八拍,你要想学它,必先得领悟道胡笳十八拍的奥义,不如我吟给你听!”

    李月影说着,突然拔身而起,这次是她先发制人,右手拿着琵琶,左手一掌向司南凤打过去,嘴里吟道:“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

    李月影的声音中,司南凤怒道:“你给我闭嘴,这十八拍我都能倒背如流!”

    李月影冷笑道:“可是你懂么?”

    司南凤一时语结,李月影又道:“你根本领悟不到这种心境,这胡笳十八拍,先要有一颗心,才能懂得: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其实你无心。”

    司南凤恨道:“我要的是胡笳十八拍的武功,要懂这些做什么?”李月影冷笑道:“你教我懂了这些,你自己倒不懂了,出招似无招,招由心生,心之所至,这些东西才能融会贯通,唯心而用,世间万物皆亦然。”

    司南凤闻言,恨恨咬牙,出手向李月影手里的琵琶抓去,李月影身随剑动,巧妙的躲开了这一招。司南凤惊讶的发现李月影今日不同往日,一招一式都叫她摸不着头脑,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连过七招,司南凤有些心惊,似乎了李月影这一直以来都不过是蓄势待发,藏而不动,缓缓磨清楚了她的武功路数,她能借此学习李月影的胡笳十八拍,李月影自然也能藉此学到她的幻影剑法,进而将胡笳十八拍融会贯通,慢慢摸出了一些幻影剑法的破解之法。

    虽然她现在对幻影剑法懂得肤浅,但是司南凤至多只能撑十招,李月影只要撑过这十招,便有赢的希望。

    一道剑光似闪电一般,在李月影手里一闪而逝,司南凤脸上的纱巾缓缓飘落。看着飘落的纱巾,司南凤越发心惊,心生了退意。李月影身子一旋,却已经挡在了地牢门口,清吒一声:“这是第十招了!”

    两条身影瞬忽交错而过,李月影摔了出去,狠狠撞在了石壁上。司南凤裙上却流下一抹血迹,阴狠的目光死盯着李月影喘息不已。摔在地上的李月影扶剑站了起来,冷笑道:“你这是自食苦果,能怪得了谁,看在你怎么说也是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这次饶你不死!”

    司南凤愤怒的看着李月影,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伤处,一根琴弦延伸出来,一直延伸到李月影的琵琶上。李月影手指一动,收回了琴弦,又道:“我点你的穴就是普通手法,以你的功力不出一刻就能冲开,我该走了,后会无期!”

    北国的风沙大,即便是在这三天两头下雨的雨季,沙尘依旧很重。

    管道边的小客栈里,已有两三日没什么客人了,店老板叼根旱烟袋发愁。远远的出现了一匹马,马上一个身影,戴着斗笠,斗笠上垂下白纱来,看起来是一个女人。店老板急忙就迎过去,老远叫道:“客官,要住店么?”

    马匹走进了,马背上的人从马上跃了下来,把缰绳扔给了店老板,说道:“喂料的时候给它搀点豆子,喂好了我明天好上路。”这是一个略带沙哑的温和的声音,老板急忙吩咐伙计牵马去了,把女人迎进了客栈里,问道:“你要吃点什么?”

    女人寻个地方坐下,取下遮挡沙尘的斗笠,说道:“先不急着吃,我且问你,最近有什么大事没有?”

    这人自然是刚从幻影门逃出来的李月影,店老板道:“无非就是打仗嘛,我们这个地方整天打来打去,大宋国打完了,蒙古再和金国打,没什么大事。”

    “我是说江湖上有什么大事么?我这一出门都有一年多了。”店老板思忖一会,说道:“那我不清楚,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哪知道什么大事,不过,前两日店里来几个客人,像是江湖人,说是要开什么大会,对了,听说最近出了个什么妖女,杀人无数,引起了公愤,据说她还是什么现任的武林盟主,不知为何魔怔了,所以有人召开了这个武林大会,要找她讨个说法。”

    李月影心里咯噔一下,不禁道:“莫非是嫣然?”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