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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〇三章:转战武昌

    唐宗周指挥民团,经过浴血奋战,终于打退了共和军的进攻,保住了南昌城,这一仗惊动了清廷朝野上下。要知道,自从福康安死后,白莲教起义军可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还没有哪支人马能够阻挡住他们的进攻呢。

    江西巡抚洪亮吉喜出望外,首先从藩库里拨银数万两,犒赏民团官兵,然后又立即向朝廷上奏报捷,向两位皇帝报告所谓“南昌大捷”的好消息。尽管这算不上什么真正的胜利,但还是很让人鼓舞的。嘉庆皇帝很快就下达了旨意,破格授予唐宗周三品江苏布政使头衔,手下的连国杰等人分别被授予游击、指挥等军衔,并且大加勉励。

    唐宗周也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他现在已经可以直接向皇帝上奏折了,于是,他上了一道谢恩折,然后就去找洪亮吉,两人一起商量下一步该如何去做。洪亮吉兴高采烈地对唐宗周说:“养浩,你打赢了这一仗,我就有理由从藩库里直接拿银子支持你了,免得你再到处化缘,受人白眼了。”

    唐宗周说:“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扩军,我的想法,要有十来万军队才好,当然以江西一省之力,要养活这么多军队不可能,但起码也要把人马扩充两三万人才行。”

    洪亮吉说:“你放心,我一定保证你有三万兵。怎么样,你下面有什么打算?想向着哪里用兵啊?”

    唐宗周说:“当然是收复九江。如今九江之敌马清峰所部西去支援武昌教匪,九江守敌只有五千余人,兵力空虚,只要咱们妥善准备,一定将其攻克。”

    洪亮吉对此深以为然,于是两个人就开始积极筹备反攻九江。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在遥远的北京,早已有人在给他们下套了。

    下套的人便是和珅,当然没有皇帝的支持,只是他一个人也是做不到的。就在洪亮吉和唐宗周积极备战的时候,和珅来到了圆明园里,对着乾隆说道:“奴才启奏太上皇,江西巡抚洪亮吉又上来一份折子,说是唐宗周统领的民团骁勇善战,堪称柱石,建议将其改称‘靖卫军’,编为国家的经制兵,并在皖赣一带加派赋税,以便使其扩充兵力。奴才以为洪亮吉之议切不可实行,唐宗周是个汉人,假如让他手握雄兵,那么即使他灭掉了教匪,那对我大清来说也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三藩之乱只怕又要重现啊。”

    乾隆眯缝着眼睛,沉吟了良久,向和珅问道:“皇上是怎么个意思?”

    “皇上对此大为赞同,昨日他还和王杰、庆桂等人讲,说要在朝野多选拔几个人才,让他们都像唐宗周一样下去练兵,多练成几支这样的人马,说这样一来,何愁教匪不破。”

    乾隆的长寿眉不由得一下子就蹙紧了,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荒唐。”

    听了乾隆的话,和珅心中暗喜,他把跪在地下的膝盖向前蹭了两下,对乾隆说道:“启奏太上皇,奴才以为像唐宗周这样的人马,既然已经有了,却也不能不用,不妨让他们到前敌去,与教匪拼个两败俱伤,那倒也省了朝廷的力气。这些日子,奴才与庆桂等人拟定了一个收复武昌的计划,如今额勒登保已经痊愈,可以让他到前敌挂帅,至于唐宗周这支兵,可以把他们调到武昌,让他们打先锋,最好是让他们和教匪相互拼光。奴才以为这才是一举两得之计。可是,皇上对此却不赞同,他打算按照洪亮吉所说,由唐宗周在江西反攻九江,以唐宗周为帅。奴才觉得这样一来,可就太便宜那个姓唐的了,而且有可能让他从此坐大呀。”

    乾隆一点也没有犹豫地说道:“你的办法好,应该照你的去做。”

    和珅大喜,急忙叩头说道:“奴才遵旨。”

    于是,一道谕旨飞快地来到了南昌,命令唐宗周率所部到武昌参加战斗,受额勒登保节制。接到这份谕旨,洪亮吉和唐宗周都怔住了,朝廷放着近在眼前且兵力空虚的九江不让打,反倒让唐宗周远赴武昌,到那里去参加战斗,这不是很荒唐吗?洪亮吉略一思忖,就知道其中的奥妙,他冷笑着对唐宗周说:“养浩,说来说去,人家还是没拿咱们当一家人看啊。”他看看四周无人,小声对唐宗周说道:“有时候,我到真觉得人家白莲教说的有些道理呢,他一家一姓之兴亡,与我辈何干啊?”

    唐宗周说:“今日之事,只怕已经不是一家一姓的事了。你读过逆贼写的告全国同胞书没有?他们是要铲灭名教、废除纲常,将中华变为礼义丧尽之地啊。咱们今日之战,不仅仅是为了保住这个朝廷,更重要的是要保住名教纲常,咱们是要卫道卫教啊。”

    洪亮吉笑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现在既有圣旨,你就只好去武昌了。你放心好了,我会派人给你补给军需粮秣的——在武昌那里,把守粮台的是那帮满人大爷,他们是不会满足你的需要的。”

    于是,唐宗周带领着一万余名已经改称“靖卫军”的民团人马,向着武昌方向开拔而去。

    此时,在武昌以南的咸宁一带,已经集中了不下十万的清军主力部队,由额勒登保统一指挥,准备对驻守在武昌的李金囤所部发起进攻,收复武昌。清军人数虽多,但老毛病不改,大多畏葸避战,无人敢于同共和军正面血战。额勒登保虽然是个富有经验的优秀指挥官,但是对于手下的庸兵懒将也是无可奈何。

    在唐宗周率领人马到达之后,额勒登保立即召集各路将领开会,商议今后的作战方略。会议的气氛十分沉闷,各路将领们一个个好似没有把书背下来的小学生一般,缩着脖子,惟恐主帅额勒登保点到自己的姓名,而额勒登保去年身负重伤,如今身体还很虚弱,坐在那里也是无精打采,他吸了点鼻烟,然后才勉强地打起精神对大家说道:“诸位,此次反击武昌,太上皇和皇上都期望甚殷,盼着我军能大破贼军,克奏肤功。本大臣奉旨督战,自当竭力报效,以纾庙堂之忧。如今在武昌,贼首李金囤聚兵三万余人,负隅顽抗,我军以十万兵马、泰山压顶之势,必能一举奏凯。关于作战的方略嘛,我已经叫师爷拟定了一案,也就是集中全军主力,直取贺胜桥要隘,在那里与敌军决战。如能攻克贺胜桥,则可以直驱武昌城下,诸位以为如何啊?”

    额勒登保说完了这番话之后,扫视了一遍参加会议的各路军官,只见他们一个个死气沉沉,面无表情,好像此事与他们完全无关一样。过了半晌,才有一人开口,原来是曾经与额勒登保同在福康安手下为将的勒保,这勒保本来也是一向被称为名将的,但是这两年来,他实在是被白莲教起义军打怕了,变得胆小如鼠,如今听额勒登保说要全力进攻贺胜桥,他便说道:“大人,以全军猛攻贺胜桥怕是不妥吧?贼兵一向狡诈,武昌以南又水网密布,贼兵的战船很多,倘若他们乘我军大举出动之际,派兵乘战船绕到我军背后包抄,断我粮道,则我军危矣。依卑职之见,应该贺胜桥附近的斧头湖等沿湖一带筑好堡垒,并以重兵防御,以卫护我军的侧翼,这样才能放心大胆地进攻贺胜桥啊。”

    勒保的话引来了一片附和之声,这些清军将领都是一个想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保住自己的人马不会有失,不会吃败仗,那么就在这里和敌军相持下去也没有什么。

    这时,有一个声音说道:“勒保大人的担忧我认为毫无必要,如今正是春季,今年又是春旱,斧头湖等湖泊水面偏低,到处都是泥泞,根本无法行船,根本不必担心敌军包抄我们的后路。”说话的正是唐宗周,他从容不迫地说道:“如今我军兵多,敌军兵少,孙子曰:倍则攻之。我们正应该发挥兵力多的长处,正面与敌血战,那才是取胜之道。倘若我们自己分兵,那就是自己减弱了自己的兵力,正中敌军下怀。因此,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分兵防守各处的湖岸。”

    勒保见唐宗周否定了自己的方案,心中不由得有些恼火,暗想道:“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刚刚在南昌打了一个胜仗吗?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冷冷地说道:“唐大人,要知道诸葛一生唯谨慎的道理,凡事都要多张几个心眼才好。如果突降暴雨,水位暴涨,那我们该如之奈何呀?”

    唐宗周说:“勒保大人,如果连这都要顾虑的话,那这仗就没法打了。世上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打仗这个东西只要有七八成胜算就应该大胆地去干。如果瞻前顾后、首鼠两端,那只能坐失良机。”

    勒保的脸变成了紫茄子色,他心想:“你一个书生出身的人,打过几天仗啊?竟然来教训我了。”于是,他冷冷地说道:“本镇自幼从军,久历戎行,打过不知多少血战,如今看来都是白吃了那么多兵粮了,凡事都要由唐大人做主才行啊。我看这一仗就由唐大人来主事好了,我辈都该回家抱孩子去了。”

    额勒登保坐在中间,听了唐宗周的话,心中不能不觉得他有道理,然而,那个来宣读圣旨的京官偷偷地对他说的一番话又在他的耳边回响了起来。那个京官偷偷地对他说:“额勒大人,和中堂有几句体己话要我转告给你,和中堂说:咱们都是旗人,这江山可是咱们旗人的,可说什么也不能让汉人得去。汉人的将领也好,兵丁也好,咱们只能利用,不可信任,把他们用光了拉倒。这次把那支江西来的靖卫军交给你就是这个缘故。而且和中堂还说了,太上皇也是这个意思。”

    想到这里,额勒登保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我看这样吧,咱们把兵力三七分开,三成的兵力防御侧翼,七成的兵力进攻贺胜桥,大家以为如何?”

    听了主帅的话,各位将领都表示同意。额勒登保接着说道:“唐大人指挥的靖卫军在南昌勇挫敌焰,海内震动,此次攻打贺胜桥,我看还是由唐大人领兵打先锋,直接攻打贺胜桥,杨遇春、杨芳等部随后跟上。一定要把贺胜桥拿下来,然后,咱们才能进逼武昌。”

    唐宗周说:“卑职遵命,明日就启程,直取贺胜桥。”

    会议开完了,唐宗周回到了自己的营地,将连国杰、汤守谷等人找来计议。听了唐宗周介绍的会议情况,汤守谷沉吟着说道:“让咱们去打贺胜桥,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贺胜桥易守难攻,咱们就算打下来,只要也要死掉一半人啊。”

    连国杰说:“我已经派人去那里刺探过,那里有贼兵一万多人,李金囤把差不多一半的兵力都放到了那里,比咱们的人还多。咱们以少攻多,这违背常理。”

    唐宗周说:“还有陕西总兵杨遇春,四川副将杨芳的三万多人和咱们一起进攻。”

    方佩纶说:“他们会真的和咱们同心协力吗?如果到时候他们出工不出力,那咱们可就危险了。”

    唐宗周说:“这些事我都想过,而且也确实有可能会出这种事。不过,如今乃是国势危殆之际,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更何况正是这种时候才能显出英雄本色,咱们如果能打赢了贺胜桥这一仗,看谁还敢小觑咱们?”

    第二天一大早,唐宗周就带领着靖卫军全部人马直奔贺胜桥而来。贺胜桥这个地方乃是湖北咸宁通往武昌的咽喉要道,在这条要道的两侧有斧头湖、梁子湖、鲁湖等湖泊隔绝了交通,想从陆路北上武昌,只能走这里。贺胜桥本身只是一座不起眼的石板小桥,没什么特殊之处,但这里的地势却十分险要,有庙山、罐山、巴斗山等起伏的丘陵,很利于防守,而来进攻的一方却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唐宗周带着连国杰等人认真察看了这里的地形,越看他越是皱眉头。只见这里山水交织,地势复杂,一块一块的小池塘星罗棋布地分散在山坳之间,这些小池塘普遍都不算太深,徒步就可以涉水通过,但是它们却构成了开阔地带,非常便于守军发挥火力。同时,在各处山坡之间茅草丛生,十分繁茂,这些茅草看起来对于进攻一方是很有利的,因为可以提供掩护,但是仔细观察后唐宗周却发现,这些繁密的植被其实却是进攻一方的陷阱,因为这些茅草会使得攻方前进很困难,还容易迷路,更重要的是会使得攻方的指挥陷入困境。进攻的部队一旦钻进这些茅草丛,后面的指挥官就会看不到他们,搞不清他们到了哪里,结果就会无法及时调整战场部署。而防御的一方由于事先经过了精心的准备,已经选好了对自己有利的地势,因此可以把一切不利条件统统抛给攻方。

    唐宗周脸色阴沉地对连国杰说:“栋才,你看咱们的进攻应该从哪里打响啊?”

    连国杰挠了挠头皮,有些沮丧地说:“哪里也不好啃啊,教匪把有力的地势都占据了,咱们连条缝都找不着。依我看,只能是把杨遇春、杨芳的兵力都调上来,拼出死伤一万人,这样才能硬填出一条路来。如果只是咱们这一万人,恐怕全打光了也摸不到贺胜桥的边。”

    唐宗周摇摇头:“杨遇春、杨芳的官阶都比我高,他们怎么会听从我的调度呢?咱们是指望不上他们了。”

    几个人都感到很泄气,不由得都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汤守谷才发出了一声长叹:“唉,我的脖子都看酸了,可还是没有发现敌军的破绽,没有找到能杀过去的捷径。再说,这里茅草如此繁茂,我军如何统一调度指挥啊?一支人马冲上来后面就看不见了,打到哪里也不知道,这仗可怎么打?”

    罗清皋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咱就给它来个乱打一气,大伙儿冲上去,见到敌人就杀便是了。”

    唐宗周的眼睛忽然一亮:“哎,少鹤说的有道理。既然难以统一调度,那干脆就各自为战,你们每个人带着一支人马只管往上冲,冲到哪里算哪里,只要能冲过去就行,到时候,我也不在后面指手画脚了,我也带着一批人找个地方冲上去。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咱们就用这种没有章法的打法来赌一次。”

    连国杰说:“老师,这能行吗?没人在后面指挥调度,万一敌人反冲过来怎么办?”

    唐宗周毅然地说:“不管他了,冲过来就冲过来。他们冲过来,咱们就冲过去,这种时候,咱们只能这样和他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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