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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章:才女的诘难

    傅雪莲见钱平请她喝茶,却也毫不在意,大剌剌地一拱手说道:“如此多谢了。”说着,就坐了下来。

    钱平看着傅雪莲那副老气横秋的做派,不禁心中好笑,但同时又困惑不已。龙汉青居然在身边用女官,而且还是年纪这么小的女官,实在是不可思议,这个小女子难道身负奇才、藏有绝技不成?想到这里,钱平便一拱手说道:“傅小姐,你能在龙总统身边做事,堪比当年的甘罗,着实令赵某钦佩,不知傅小姐在何处求学,令师又是哪一位呀?”

    傅雪莲说:“我自幼父母双亡,随祖母讨饭为生,三年前,龙总统将我从人贩手中买下,带到了他创办的启蒙学堂养育。我就是在那里上学的,龙总统就是我的老师。”

    钱平点点头:“原来如此。”他心想,这小丫头最多不过上了三年学,能有多大学问?也就是能识几个字罢了。

    谁知傅雪莲却说道:“赵先生,我临来之前,龙总统曾经有几句话吩咐。他对我说:赵先生远道来投,想必才学定是极高的,你要当面向赵先生讨教一番,看看你的学识比赵先生相差多少?若是差得太多,就不必回来,还是转拜赵先生为师去吧。赵先生,总统有吩咐,我就只好请先生赐教了?”

    钱平不禁目瞪口呆,龙汉青居然要让这个小丫头来考较自己的学问,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钱平学究天人,天文地理、文韬武略、儒道释墨、医卜星相无不精通,就连章学诚、洪亮吉这样的大学者都曾经对钱平的才学钦佩不已。而龙汉青却要一个只读了三年书的小姑娘来考问他,这岂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人了吗?就算你不知道我是钱平,就算你不知道钱平是什么人,单单凭借着我这个举人的名头,你也不该这样戏耍人啊?

    想到这里,钱平不觉心头火起,他冷笑了一声说道:“赵某不才,愿聆傅小姐指教,不知傅小姐想出什么题目啊?”

    傅雪莲微微一笑:“岂敢,岂敢。小女子敢问赵先生,你见过水里淹死人的事吗?小女子想问一下,人在水里为什么会被淹死?”

    “这个……”钱平一怔,他本以为傅雪莲会出一个某本书籍上的偏僻问题,对于这类问题,他根本不怕。他少年时曾经发誓读尽天下文章,如今人到中年,读书之多之广堪称当世一流,普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和他比。可是没想到,傅雪莲出的这个问题虽是寻常可见,但却在任何一本书上都不曾涉猎过。他转念又一想:这等俚俗问题有何难答?于是从容说道:“人落入水中,不能呼吸吐纳,自然会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傅雪莲笑道:“赵先生,人不能呼吸为什么会死呢?小女子愿闻其详。”

    钱平不觉有些挠头,他读过的医书虽然很多,但从来没有任何一本书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要引经据典显然是做不到的,因此他只好按照自己的理解答道:“人不能呼吸,气血就不能运行,人自然会死了。”

    傅雪莲道:“赵先生答得太过含糊了,实际上是因为空气中含有一种气体,名叫氧气,氧气是人体须臾不可缺少的,一旦人无法呼吸,就无法吸入氧气,人体缺少了氧气,便会窒息而死。”

    钱平见傅雪莲说得头头是道,心中惊异不止,他自思在任何书籍中都不曾见过“氧气”这个词汇,便问道:“傅小姐,你所说的‘氧气’出自何典?是哪位圣贤所言?”

    傅雪莲说:“这个在中国的书上是没有记载的,乃是外国人发现的。万里之外的欧罗巴洲有一国名曰法兰西,法兰西国有一学者名唤拉瓦锡,是他发现了氧气的存在,并且发现了它对于人和其他动物的重要性。”

    钱平说:“既是来自海外,傅小姐如何得知?难道傅小姐曾经出洋不成?”

    傅雪莲说:“是我的老师龙大总统告诉我的,龙总统通晓中外文字,他读过海外的书,所以知道此事。”

    钱平惊疑不止,心中暗想:“世上居然还有如此高才?居然连外国文字都通晓。番邦外国居然还有高深的学问,他们不都是些粗鄙无文的蛮夷之辈吗?这到底是真还是假的?”

    正在这时,傅雪莲又发问了:“赵先生,你可曾见过大海?尝过海水的滋味没有?纵然没尝过,你也一定听说海水是咸的。我想请教赵先生,海水为什么是咸的?而江河湖水为什么又是淡的?”

    这一下又把钱平问住了。他当然是见过大海的,还曾经见过海边的盐田,而且在他面对着盐田时,也曾发出过这样的疑问:海水为什么是咸的呢?江河水为什么不咸?关于这个问题,在任何书上都没有答案,钱平当时询问了一些海边的盐工和渔民,但他们也说不上来,有的则给钱平讲了些某某仙人把大海变咸的故事,钱平当然不相信,对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心中存疑。想不到傅雪莲当面向自己提了出来。

    钱平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鄙人愚陋,实在不知其中道理,烦请傅小姐指教。”

    傅雪莲胸有成竹地说道:“道理其实很简单,海洋里的水之所以咸是它因为溶解了海底和岸边岩石土壤中的矿物质,而矿物质里含有盐分,年深日久,海水就变咸了。而江河之水主要来自天上的降雨,天上的降雨又来自地表水的蒸发,其中是不含盐分的,同时江河又奔流不息,不停地将自身的水输入大海,这样一来,它们就可以保持自身的水总是淡水了。”

    钱平拈着胡须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傅雪莲短短的几句话就解开了他心中多年的困惑,这让他感到十分吃惊。他问道:“这又是龙总统教你的?”

    傅雪莲说:“那是自然,龙总统教我们的学问多了,很多东西你都肯定不知道。比如,你可知世界到底有多大吗?你可知世上如今有多少国家吗?你可知世人有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肤色之分别吗?还有,地球是圆的你知道吗?地球围着太阳转你知道吗?金木水火土各大行星都围着太阳转,赵先生你知道吗?”

    钱平的汗都下来了,他万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这么多他所不知道的学问,有这么多他闻所未闻的事物。他感到这个小姑娘向他打开了一扇门,让他意外地发现门外有一个广阔无比且又一无所知的世界,而从前的自己和这个世界比较起来完全就是一只无知的井蛙。

    不过,多年来养成的读书人的架子依然还残留在钱平的心底,他实在是没有勇气老老实实地在这个小姑娘面前认输,于是,他硬着头皮说道:“傅小姐所说的这些海外的学问不知有何依据?你说大地是个圆球有何为证?”

    傅雪莲说:“二百多年前有一西人名唤麦哲伦,他乘巨舟从本国一直向西航行,经过数载结果又回到了本国,这岂不就证实了大地是个球形吗?如果西洋各国环球航海已经不知有多少次了。赵先生如果有幸见到洋人一问便知。”

    钱平说:“即便真是如此,那又有用处?我中华一向以礼义治天下,与地圆地方有何相干?傅小姐所讲的都不过是一些末技,于国于民有何裨益?”

    傅雪莲想了想说:“龙师傅曾经对我们说过,他说宋明两朝最重理学、最重儒教,但却都敌不过不知礼义的夷狄鞑虏,结果举国以数千万之众而乖乖做了人家的奴才。这诗书礼义怎么见了蛮夷反而就不灵了?可见是没有太大的用处。相反倒是人家西洋人靠着你所说的那些末技,横行天下,所向披靡,开疆拓土有数万里之遥。如此看来,这些西洋的东西才是根本,所谓诗书礼义才是末技呢。”

    听了傅雪莲的话,钱平的脑袋不由得“轰”的一声,对呀,诗书礼义要是真管用的话,宋明为什么都亡国了呢?这样的道理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个龙汉青居然能讲出这样的道理,绝非凡人啊!想到这里,钱平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愿望,一定要见见龙汉青,一定要向他好好讨教一番。

    这时,傅雪莲说道:“赵先生,小女子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去见龙总统?如果不愿意见,那我现在就告辞了。”

    钱平忙说:“我愿意见,愿意见,烦请姑娘代为引荐。另外,另外还有一件说来惭愧的事,本人其实不叫赵进,本人姓钱名平,在江南一带也略有薄名。只因唯恐……唯恐不受接纳,所以才化名来投,就此还望傅小姐、龙总统恕罪。”

    傅雪莲笑道:“无妨无妨,请钱先生随我去见龙总统吧,我们龙总统一向宽容大度,是个很和气的人,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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