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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九章 群魔

    那女子听他还敢还嘴,又是一个耳光打过,骂道:“无耻的臭男人!我说让你认出淫贼,谁让你随便找个人来抵数?不现在杀你,算你运气。”手上作势还要再打。

    令狐冲还没想好该不该救这个可怜的男人,带头的女子已说道:“既然你不是淫贼,我们就放你一马!你最好去向为你伤心的女子赔罪,求得她的原谅,否则,早晚也把你抓了起来,吃一顿皮鞭,要你小命。”说到最后几句,已是声色俱厉。

    令狐冲不愿再与他争执,随口道:“是!”对于那女子的不恭敬,竟不怎么在意。他想对方恨男人如果,必然是吃过了男人极大的苦头,让他嚷嚷两句,也没甚么要紧。

    那带头女子却还不满意,怒道:“我在向你说话,你怎么爱搭不理的?莫不是要反了天了?”旁边的女子小声提醒她道:“他不是咱们手下的人,不知道咱们的规矩。”带头女子闻言,这才怒气稍平。瞪了令狐冲一眼,策马带人走了。

    令狐冲看着她们坐骑扬起的灰尘,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好半天才想起要闭嘴,可是为时已晚,已吃了不少灰尘。他微微苦笑,抚这肩上的伤口,暗道:“这一鞭子算是白挨了!”本来天就快黑了,那三人跑得又快,一眨眼已看不清了。

    令狐冲忖道:“还是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过上一夜,明天继续寻找那些歹人的为是。”他向树林深处走了里许,砍些树枝,点燃了取暖御寒。心中思绪飘飞,一会想到华山,一会又想到李文秀。正在他心驰遥想之际,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人声。令狐冲心中奇怪,循声走去。随着他走近,声音越来越大,也有了些亮光。

    令狐冲心跳加速,听声音似乎有不少人。他壮着胆子继续向前移去,光亮越来越大,影影焯焯地看到一些人影。他要再走近些,忽然破空之声大作,令狐冲一惊,手中长剑一出,击落了十来枚各种暗器。他吓出一身冷汗,暗道:“若非学会了‘破箭式’,定然要被打成筛子。”殊不知偷袭之人心中更加惊惧,“咦”的一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令狐冲看不到对方在哪,只得向空中虚抱一拳,道:“乡野草民,路过此地,不知可得罪了什么高人?”他回答的很得体。那人老气横秋地道:“这里现在不让人路过,你若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回去。”

    令狐冲好奇心起,可又不能硬闯,道:“小子孤身一人,只想找些干柴,陇些烈火,驱黑御寒。这里既然有这么多朋友,小子想讨碗酒喝,不知行不行?”那人闻言哈哈大笑,笑道:“有趣有趣,竟然向我们讨酒喝,真是胆大包天。只怕老东西的酒你不敢喝。”

    令狐冲笑道:“天底下没有我不敢喝的酒。”那人叫道:“好,给你!”一件物事从暗处飞来,直奔令狐冲。令狐冲左手一伸,将他接了下来,竟是一个葫芦。令狐冲拔开葫芦嘴,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令狐冲大赞道:“好酒!好酒!”将葫芦凑到嘴边,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葫芦。喝完又是赞道:“好酒!”他也有些怀疑,可一想自己已经是快死之人了,管他酒中有毒没毒?

    那人道:“这酒当然是好酒,毒蜈蚣、毒蜘蛛着实加了不少,但凡身有内力之人喝下去,必定功力大增。那是大增,不是小增,当真不易多得啊。你能有福气去喝,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令狐冲一怔,他早感觉到对方不似好人,这酒必有问题,喝下去不是中毒,也要被迷晕了,可万万想不到竟然是这种大补之酒。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喝了前辈这么好的酒,真是不好意思。”

    那人呵呵笑道:“没甚么不好意的。一个人福缘是一定的,能享多少福也是一定的。小时候吃些苦少享些福,到老便能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小时若是骄奢淫逸,到老必定祸事连连。你现在喝到这等美酒,已经用光了以后的福气啦。”

    这种论调令狐冲倒是第一次听说,细想想其中也有三分道理,问道:“不知喝光了以后的福气,会怎么样?”他想自己还有几个月好活,有没有福气,都已不重要了。

    那人笑道:“会死啊!”令狐冲听他笑容中有些阴森狠辣之意,察觉有些不妙,又问道:“何时会死?”那人笑道:“三个数之内会死。三、二、一。咦,你竟然没事?”

    令狐冲见了这幅情形,已知对方在酒里吓了毒,只不过不知自己为何没有中毒死掉。他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问道:“我是福星下凡,怎么喝也喝不没福气,自然没事啦!”

    那人蹭地从暗处窜了出来,盯着令狐冲左看右看,仿佛在看令狐冲有什么过人之处。令狐冲见他又矮又胖,仿佛一个大圆球,道:“前辈高姓大名?”那人心不在焉地道:“桑土公!你为何会没事,没喝酒么?他妈的,原来是个胆小鬼,竟然不敢喝酒,那也罢了,还冒充英雄,赞叹酒好。”令狐冲微微一笑,将葫芦举过头顶微微一倾,一股酒水从葫芦嘴里流出来,落在令狐冲的嘴里。令狐冲喝了一大口,道:“这可没骗你吧!”桑土公神色一凛,道:“原来小兄弟身怀如此高深的内力,我这老东西真是眼拙了。”说着走到令狐冲半丈之外深深作了一揖,神态十分恭敬。令狐冲见状,要上前搀扶,嘴上说道:“前辈如此大礼,折煞晚……”他话未说外,见桑土公身前白光一闪,空中传来轻微的“嗤嗤”声。他知道对方发了暗器,忙用长剑一挥,将数十根又细又长的小针打飞出去。这些针飞的既快,桑土公和令狐冲离得又近,只有半丈,令狐冲能将于这千钧一发之际将几十根针格挡弹飞,真是走了大运了。

    令狐冲躲过一劫,背后流下一溜冷汗,大怒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发毒针害我?”说着持剑就要上前动武。桑土公大骇,没想到对方竟然艺高至斯,他向后翻了一个跟头,钻进土里不见了。令狐冲追上前去,只见松软的泥土上有一个洞,心中大惊,暗道:“他……他竟会土遁之术!”

    令狐冲没有时间细想那矮胖子如能能打洞打这么快,因为马上就有一群人风风火火赶了过来,一些人走在前面,像是个领路的,他们身后跟着一群高举火把的人,像是随从。令狐冲知道误会已生,对方这是大举问罪来了。

    桑土公也站在前列,道:“小子,就算你内力深厚,剑法高超,也别想活着出去。”旁边一人上下打量着令狐冲,向桑土公道:“这人普普通通,也没甚么不起的!”桑土公道:“没甚么了不起?你乌老大若也敢喝一口我的‘胀功酒’我也赞你一声了不起?”那个被称为乌老大的人惊道:“他喝了你的‘胀功酒’居然混若无事?”桑土公伸手一指,道:“酒葫芦还在他手上呢!喂,小子,你再喝一口给他们瞧瞧,不然他们都说我乱嚼舌头,成了胡说八道之人了。”

    令狐冲见这么多人围住自己,一手持剑,一手拿着酒葫芦,双手一拱道:“在下无意冒犯,桑土公前辈可能是有些误会了。”说着喝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暗道:“这是什么‘胀功酒’么?”

    忽然有人叫道:“是你这个小子,竟然追到这来了。”令狐冲就着火光一看,不由目眦眼裂,道:“你这个畜生,老子就是追来杀你的。”那人正是在茶棚持鞭和他相斗之人。那人尚未答话,旁边已有一人道:“这小贼我见过,貌似不是个安分的主。”令狐冲斜眼一看,气地不轻,说话之人也认识,正是在茶棚咬死他的坐骑的侏儒,侏儒旁边站着一个大汉,也是今日遇到之人。令狐冲嘿嘿冷笑,道:“我说怎么一上来就又发暗器,又给毒酒,原来是一群歪魔邪道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害人呢。”

    那些人本来嘻嘻哈哈,有些人甚至注意力都不在令狐冲这里,可一听这话,立刻全都向他看来,目光都能杀人了。令狐冲没来由的一阵发冷。乌老大低声问道:“你说我们商量怎么害人?请问我们要去害谁。”手中一把大刀邪邪提起,只要令狐冲对答稍有不对,他就要挥刀杀人了。

    令狐冲初时还破恭敬,毕竟不知对方是些甚么人。虽然桑土公前后三次加害,也都不放在心上,可见了那个杀害茶博士的凶手和那个侏儒,对这些人极为反感,语气也不再恭敬,行动也不再有礼,横道:“你们不商量怎么杀人,难道去琢磨怎么救人?”他一指那个使鞭的人,喝道:“你这个畜生,今天不是还害了两个人么?我就是来替茶博士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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