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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月(三)

    黑色的夜漫无边际的伸开漆黑的羽翼,将苍茫大地包裹在无边的黑暗中,昏暗无光的渗入空气里的每一个角落。夜风高高的从天穹俯冲而来,寒凉入骨,不像是这蒸笼似的六月该有的热气腾腾。

    一层一层一步一步踏着冷凝的月光上楼,楼梯传来的阵阵寒意毫不留情的侵入易允单薄如纸的身躯,入骨的冰凉从脚心蔓延婉转向上流遍全身,似乎跌落在冬日里的一潭深水中,沉溺着无力的下沉在下沉,连觉得冷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有本能的面色惨白不住发抖。

    游走了一天的易允,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伤痕累累的心,垂着头一步步沉重的踩着台阶上楼,直到到达三层,她才无神的抬起头。

    听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脚步声,林凉缓缓抬头,对上易允投来的有些惊异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在她面前模糊了双眼。薄如蝉翼的琉璃蒙在往日目光锐利充满自信的双眼上,茫然无措的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那样的湿润藏匿着太多太多压抑已久的痛苦和一夕暴发的茫然无措。

    怎样的画面呢?一头柔顺的长发此刻却杂乱的披散着,有几缕还湿湿的沾在脸侧,素净的白色连衣裙沾上了不知从哪而来的污垢,光着的脚伤痕累累带着不知是割伤、扎伤,还是磨伤带来的血迹。易允看到林凉眼底的模糊,看到她眼底一望无际的悲伤绝望,怅然无措的怔在原地,只是复杂的看着那个本该笑骂她讽刺她欺负她的林凉。

    愣了一瞬,林凉突然站起来,迅速的冲上前抱住易允,沉默了良久才轻轻地几乎哽咽着张口,很努力的压抑着尽量想平静的说出口的话,在唇瓣的张合间变作一句无力到极致的隐有哭腔的陈述,断断续续的像是要碎在口中:“我,看到…那个女人了。”

    电闪雷鸣似的一瞬,往日的回忆在大脑中炸开,模糊破碎的字眼冲击着那个难以磨灭的黄昏,耳边轰鸣而过着当日说的每一句话,轰鸣声放大到最后破碎不堪的变成耳边低的只怕是连呼吸都能吹碎的哭腔。易允抽动了一下,慢慢的抬起手,抱住靠在自己肩头的瘦弱的林凉,想了很久却还是找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话。

    她们互相拥抱着站在这苍茫漆黑的夜色中,沉默着淹没在无际的黑暗、喧嚣、悲鸣中,沉默着,不再挣扎。

    修长的手指扣紧了楼梯拐角的扶手,关节泛起了白色微微发青。林辰安静的躲在楼梯角,一瞬不瞬的看着拥抱在一起的她们,悲伤、爱怜的目光脉脉绵长。

    月亮冰冷的弯成一道细细的弧线,像是要没有似的悬在辽远的夜空。白色的窗帘长长的被笼在一侧,高大的落地窗将夜色延展到窗边,这似是没有月亮的夜,寂静在盛大浓重的黑色中,包裹住姚未挺拔修长的身躯。

    已经站了整整一个下午,他忧郁的盯着呗路灯光打得昏黄的人行道,久久失神,不知是在想什么,期盼什么,或者是,为什么。

    “小未,如果你真的喜欢林凉,妈妈就不反对。”

    “不反对?你用酒灌醉我,让我伤害了另一个女孩后,你说你不反对?”

    “小未……”

    “我怎么去面对小凉!我不能欺骗她否认一切,我更不能告诉她那是真的!”

    “我……”

    “你为什么要干涉我的一切?现在,呵,什么都迟了,都迟了!”

    大概是站了太久太累,姚未一点点弯下腰,蜷缩着身子坐在落地窗前,修长的手指宠溺的一遍遍划过林凉的照片,突然颤抖着收回,把头深深地埋在膝间,两抹湿润缓慢的化开来。星点光亮

    昏黄的路灯光模模糊糊的在黑夜中拉开,空落的人行道,寂静的审视着偶尔走过的行人。随风流动的空气中似乎还残有被泪沾湿的气息,和那蒸发在空气中的滚烫又冰冷的泪水,一波一波飘忽着弥散在不知名的角落。

    2009年6月,黑夜没有悲天悯人,只顾着无止境不停歇的散播它的黑暗。

    2009年6月,盛大的悲漠在黑夜中肆意滋长。

    2009年6月,被泪沾湿的空气又湿了他人的眼。

    没有梦呓,没有皱眉,平静的让人反而不安,林凉趴在易允腿上安静的熟睡,如同一个婴儿般 ,卸下所有防备。

    易允温柔地拨弄着林凉长长的发丝,平静的轻声道:“小凉,其实我的心情也实在是,很糟糕……”她长长的叹息,不知是叹林凉实在是吓了她一跳,还是想要把糟糕的心情一叹而尽。她伸手林凉扶着林凉的肩,将她轻轻地抱起一些,自己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子站起来,然后把林凉轻轻的放在沙发上,并为她垫上靠垫作为枕头。

    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抱出一条毯子为林凉盖上。弯着腰,细细打量林凉,今天,真的被狼狈的你吓到。直起身子,易允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出去,深深地看一眼林凉才放心的关上门,准备出去散散心。有些无力的缓缓下楼,一步一步都变得沉重无比,易允长长的深呼吸一下,才有了些许明朗。刚刚走到楼梯拐角,之前的深呼吸就变成了无用功。对视着林辰仿佛蒙着雾的眼,易允停下脚步,怎么都提不起步子向前迈出一步。

    他们彼此对望,彼此沉默。全世界都沉寂在这个不安分的黑夜中,只剩下他们彼此深深注视着对方。

    易允不自然的错开林辰的目光,惊慌的想要逃离他的视线。她惊慌地转身,想要赶快逃回家,却在离开的一瞬间被林辰从背后死死抱住。属于林辰的滚烫的体温,属于林辰的湿热气息,属于林辰的宽阔的怀抱,一刻间,贴近易允的心。

    慌乱,心难以自已的狂乱跳动,易允不安的想推开林辰,她生冷的说:“放开我。”

    “不要。”林辰紧紧地抱着易允,深深地坚定地附在易允耳边:“我说过,无论如何,也不放你走。”

    耳根没用的烧红,可疑的红晕延伸到脸颊,她甚至听见自己的杂乱无章的心跳声,紧紧地闭上眼,忐忑着,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易允才轻轻的张口,话音有着自己才知道的微颤:“那个女生又是什么?”

    “林遥,我妹妹,林遥。”雾更浓,林辰的眼模糊的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他把头埋在易允颈间,低低的嘶吼,“那个家里唯一能给我温暖的妹妹!”

    易允的心深深地刺疼着,一下一下,像是拿着无数根尖细的针不间断的刺入胸腔中那个柔弱的柔软角落。她这才知道,在自己的猜忌中,自己不知不觉的碰触到林辰拼了命麻醉自己去隐匿去忘记的伤。

    “这就是全部……”林辰又抱紧易允一些,嘶哑的声音听得易允的心不安的沉了下去。

    一丝冰凉从肩上传来,易允再也抑制不住抽噎着转身,伸出手紧紧抱住被自己弄伤的林辰:“对不起……”

    被易允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后退一步,疼痛的心不自主柔软了,林辰哭笑不得,啼笑皆非的愣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抚上易允的脸颊,林辰认认真真的擦拭易允眼角晶莹的泪水,宠溺的说:“傻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辰,你怎么这么傻。”难过之余,易允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在他的怀抱中,呼吸着夹杂着他特有气息的空气,用力抱住林辰,想抓住她能抓住的一切,甚至是他的体温。

    林辰缓慢的唾弃易允的下巴,深情地注视着易允的眼,慢慢地靠近她,温柔地轻轻地小心翼翼的覆上他湿热的唇,吻住泪流满面的易允,温柔缱绻,柔情似蜜。

    脸颊密布着柔柔的粉红,易允回应着林辰小心翼翼的温柔的让人沉溺的吻,两人的泪与爱混杂在六月燥热的空气中。

    许久。林辰松开易允,脸上微染红晕调整呼吸。易允更是不好意思的避开林辰的目光,脸红的像熟透的虾子,她一遍遍在心里骂自己没用,你真没用,都几年了还这么丢人。

    “你回去休息吧。”林辰拨弄着易允的刘海,宠溺的话语温柔如水。

    “这么晚了…你到我家住一晚吧。”易允心虚的低头,脸上愈是烧红发热。

    林辰浅笑,挑逗的吻:“嗯,变大胆了,我和你一间?”

    易允的脸更红了,她的手渗出几滴汗,语气扬了扬:“想得美,不去算了!”

    林辰立马抢在易允前面上楼,脸上洋溢着微笑:“才不呢。”

    易允一步一步走上楼,走到易允身边,注视他的眼,微笑。

    “傻瓜,开门。”林辰皱眉笑笑。

    面色变得有些古怪,易允的嘴角抽搐起来,她徒劳的推推门,呆滞的盯着紧闭的门:“我没带钥匙。小凉,她刚……”

    “……那在楼道坐一会儿?”

    诺大的广场,人来人往,人们都有说有笑的谈论着各种事,享受这漫天飞舞的雪花。

    “落落乖,你在这里等妈妈一下,妈妈去给递给一个小女孩你买生日礼物。”女人将气球递给小女孩,并用手轻拍她的手,和蔼的笑着。

    小女孩伸手抓住女人风衣的袖口,稚嫩的祈求:“妈妈,别走。”

    女人温柔地扯开小女孩的手,拭去女孩掌心的雪水,揶紧小女孩的棉衣:“乖,妈妈很快就回来。否则,妈妈就不要你了。”

    小女孩眨巴着她漂亮的双眼,紧紧地握着气球,抓住女人冰冷的手:“妈妈别不要落落,落落会听话。”

    女人拭去小女孩因为过于紧张而流出的泪水,露出一个美丽慈祥的笑容:“那乖乖等妈妈回来。”

    “嗯。”小女孩努力地点点头。

    女人转过身,快步向前走去,走出几步,远远的回头看了小女孩一眼,露出一抹微笑,远远地看了小女孩良久,女人回头继续向前走,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女孩紧紧抓着女人给她的气球,站在人群中,站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认认真真的等待女人回来。

    雪,鹅毛般从天而降,缓缓的落下,打在脸上分外冰凉。广场上的积雪渐渐厚起来,人们慢慢的变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女人却迟迟没有回来。

    周围的人们笑着抱着自己的孩子,慢慢的离去,留下一路笑声。小女孩羡慕的张望着四周,在雪花中,目光晶莹如光。

    四周的人越来越少,雪越来越厚,温度也越来越低,小女孩固执地抓着气球,在盛大的雪花中,天真的等待。

    直到她冷地蜷缩在原地,踩在厚重的雪花中,冻地瑟瑟发抖再也握不住 ,任它漫天散去,飞入雪白的天空,直到她在鹅毛大雪中冷等到失去知觉,她还在等待,等待那个说要回来却再也不会回来的女人。

    “骗子!”林凉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眼角是若有似无的泪花。她拿下身上的毯子,张望四周:“允儿,允儿。”见没有人回应她,林凉收回目光站起身,闲闲地走进浴室,打开花洒,站在下面,用冷水让自己从巨大地恐慌中清醒过来。

    水顺着长长的如缎黑发流遍全身,寒冷一点点渗入骨子里,冷的她顺墙滑落,跌坐在地,不住的发抖。

    记忆冷寂在寂寞的月色中,一点点怅然地淡去,死亡沉寂在冗长的夏夜中,划天而过,只剩下铺天盖地而来的悲凉盘旋着飞速下降,沉重的让人窒息。

    ……

    林凉湿漉漉的坐在沙发上,回想着十五年前的一切,愤怒与伤痛让她殆尽挣扎的力气。她的呼吸浅淡的如同屏息,好像她窒息在着沉闷在这残酷的无可救药的现实中。

    记忆静止在无声的一秒,却又在刹那间喧嚣着在脑中迸裂。她那么努力地摆脱那可怕的过去,却只是被伤害的更深,越来越无力爬起。

    浅淡到若有似无的悲伤在眼中逆流,碰撞出的水花滑满眼眶,林凉挣扎着不让那潮湿的水花流出,一双眼瞪得浑圆。她呆坐在漆黑的房间里,面对着一堵堵冰冷的墙,听着浴室传来的水花声,脚下阵阵发麻,凉意渗透到身体的血液里,挥之不去。

    打一个寒颤,她的眼突然闭了起来,再睁开时,面无表情。

    手颤抖着拿起冰冷的水果刀,没有丝毫犹豫的缓缓滑过白净的手腕,鲜血挣脱了牢笼般疯狂的喷涌而出,在地面、桌上漾开一朵朵妖冶艳丽的花朵。疼痛清楚地被感知,又被内心煎熬着的痛苦所掩盖。她呆呆的望着肆意流血的伤口,一滴泪自眼角缓缓滴落。为什么你当时要抛下我?为什么未的继母会是你?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伤害我?

    她躺倒在沙发上,为自己盖上毯子,静静的闭上眼入睡。我什么都不要了……谁也不要了……

    新人一枚,啥都不会,希望亲们能支持我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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