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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望尽天涯路

    01望尽天涯路

    蝶恋花

    晏殊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一

    那群穿着合身剪裁盘丝金缕袖带的蔷薇红白纱袖,梳着高耸飞云髻的陪嫁女官们瞪大了乌黑圆珠子的眼睛,面面相觑,玉脸惊容,仔细打量起身旁这位正准备送往大明进行和亲的挂名公主,起初,见她容貌气质高贵而不可及,神情淡漠疏离,初见她于灿灿阳光下那宛若天人的神姿俊貌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在她们心中磨灭,但日子一长,却发现这位传说中德才兼备的端颐公主竟有个孩童心性,独爱玩乐,不拘泥于礼节,爱嬉闹,却着实的心思纯净,就像即使是在翠绿的大白菜上滚上污秽,不经白绢的抹净,那污水也会被净化成晶莹露珠一般,任何邪恶心思仿佛也不能侵害她半分,不愿做伤人的事情,即使是一只被弹弓砸伤的蓝咕噜鸟也会悉心照料,在它飞向蓝天时露出光明笑容的大善人,小女孩啊。她们就一直这么以为着,互相点头示意,交流了会儿眼神,她们终于“懂得了”为什么青帝临走时千叮万嘱好好照顾她,别让她闯祸的话了,这十几个共事十年,常常明争暗斗深喑宫中险恶的老女人们,达成了一致的协定,她们要保护这个被誉为“大元第一美人”的娇花,本着“化作春泥更护花”的精神,誓死忠主。

    她们神经回路太长,还没发现,这娇花不是纸做的,是用坚硬的磐石铸成。

    我在小炕上又整整翻了一大圈,打心眼里鄙视起那群为老不尊的渔婆姑姑了。

    前天,在我碎碎念101遍后,她们终于肯同意保留这小炕了,说是为了让我服服南方的水土,抬了张枣木榻进来,我最嫌弃那种软塌塌一睡起不来的榻了,只好赖在我最最亲爱的小炕上,说什么都不起来,姐姐我从大元去大明什么都没拿,就要了这炕,你也不从我,你也不从我,你也不从我,在我连哭带喊,差点要说出你不让我就在梁上搭跟白绫不活了的情况下,她们终于动容了,嘟囔着要不要去请华溪姑姑来,我就等着她们去把她叫来,这样这炕就保下来了,只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华溪姑姑的铁石心肠,她大概是看惯了我在皇宫里要死要活,敲锣打鼓也要让人知道自己要寻死的阵势,所以索性不管我,我便哭天喊地,又有“以头抢地耳”的阵势,我以前也没觉得我又多贱,今天觉得我太贱了,贱的没话说了,太有耍无赖的本领啊,又觉得我在当公主之余不妨去当个无赖,还能讨个饱读诗书太守家的媳妇做老婆,就在我美滋滋的发着“李响无赖的传奇故事”黄粱美梦时,一个女人的眼睛瞪上了我,那龙珠子大的眼睛狠狠瞪着我,这天底下会拿眼瞪我的除了华溪就是宫里那个恶婆娘千颜儿了,她是宰相的女儿,我也不太好惹她,但她每次都瞪我,瞪来瞪去都成习惯了,一次她像牛皮糖贴着李珣卿,眯眯着黑线的眼睛的对我笑,看的我皮上都起了三层疙瘩,兔子胆也颤了三颤。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华溪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但没想到,她只是草草训我一顿,便扯得我去换衣服了。

    二

    对于华溪姑姑,我最佩服的不过是她骂人的本领了,别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她是骂人不喷唾沫。她要是想骂你时,先看你一会儿,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的你心里发毛拔腿就溜时,一双铁臂就把你拎回来,她抹着红蔷薇蜜的嘴唇就开始念叨了,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蛤蟆念经”。受那些个腌臜的礼节,她笑只露三分齿,骂人也是,她也不会像个小家碧玉掩着嘴,只会凑近来,用你能接受的最大音量,温柔地循循“善诱”,竭尽所能作诗,用骈文,作词,唱元曲来叨扰你,受她的熏陶,小曲我也能唱几首《玉树后庭花》《春风小契丹》什么的,总之她时刻都保持着傲人的淑女风范,绸服珠钗翠玉都苛求着完美,所以去换衣服是份苦差啊!

    现在我穿着的是自己设计的寝裙,费尽心思找了汜水之地产的紫粹烟笼纱料子作了外裳系裙,内衫用的是雪山子的白绒棉裹胸,极显纤细的腰肢,白润的皮肤,臂上搭一条蓝婆娑的画帛,走动时,下绞的银镂空球会叮当作响,总有些曼妙姿态。黑发只用一支海南沉香木雕刻的蝶簪束着,再捞一缕用水晶珠子钉在乌发上。我闲适轻松时总是作这一派打扮,因是深秋,就搭着柔软的小芊带襟刺银狐狸皮,我喜爱芊带上的玉搭扣是金鱼形状的。

    我有些眼花缭乱的看着眼前这些大大小小有着各种花纹的瓶瓶罐罐,后面一个体格瘦小的年轻女官在手忙脚乱的帮我浮蝉鬓,华溪姑姑正用她那双细白的双手用力的在砚台上研磨着雕成球状的青雀头黛,旁边扎着矮小髻子的小宫女时不时的用指尖挑了水珠蘸进去,我左右都不是,只好呆呆的望着海兽梨花镜里的自己发呆。

    正巧看见华溪往我额上贴蜻蜓翠翅,用描金笔涂翅,作小折枝花子,“对镜贴花黄•••”我忽然想到《木兰辞》了,花木兰是冲着我们北夷子来的,而我是朝她们南蛮子去的,都越来越近了,这几天听她们私下低声说还有两天就要到了,到大明的国界,一切很快就要成定局了,已经由不得我不情愿了,或是反悔了,我若是现在逃回去,李雍又会作何反应呢?他那个苦瓜鞋拔子脸应该会温柔的抚抚我的头吧,像宠物一样,谁说我不是大元的宠物呢,一只身不由己的小东西••••。

    “唔•••”我感觉有人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急忙低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华溪忧心忡忡的的美人脸,连忙扯了个大大的笑容,冲她点点头,嘴唇蠕动无声的说道:放心!我没事。

    她有些欣慰地叹息着,用轻柔的手扳正我的脸,颤着嗓音道:“来吧,公主。我们来画眉了。”她闪着粉光的指甲粘着黑色的墨迹在我翠羽一般的眉上滑过,曛出一道墨线,很好看,像是彩虹的霞光。

    她帮我挂红珊瑚珠环时,嘴唇触碰我耳朵,道:“放心!你这么美,他会爱你!一定会很爱很爱你的!”我无神的望着镜子里花容月貌的自己,抚上脸颊,在心里默念着:我不稀罕他爱我。我不在乎。

    即使陷在深思里,我能清楚地听见华溪强笑着说道:“瞧,刚把芙秀抹上的玉女桃花粉都拂去了,我再帮你补补。”她说着忙去找那荷花瓣的粉饼,我亲眼看见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海兽梨花镜里,不觉得幽幽叹了口气。

    芙秀耳朵尖,听得华溪召唤,连忙上前来用指尖从碧缕牙筒中挑些上好成色的石榴唇脂来,朱唇一点桃花殷,我静静看着镜前的自己。余光偷偷看着春柳丝绦的屏上华溪泪落的颤颤身影,私下里想到:与君一别,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这批陪嫁女官都是我一个个挑选出来的,华溪早在两年前就开始照看我了,其他的则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年纪不小了,怜惜她们如花的日子在那口井里度过,便携着她们随我嫁出宫去,在到大明后,就全遣了她们,也好让她们一家家早日团圆。

    华溪早知道我的立意,什么也不说,只因为她早有个内心里深爱着的情郎,又担心我在大明宫里受人欺凌,只好天天陪着我解乏。

    我心底里都知道,她会离开我,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好了。”我看她满意的放下从我高耸发髻上拔下的顶镶雪犁黄玉雕的帝女花金钗,便知道成了,我再深深的看了她几眼,或许真的很快就要走了。

    但我唯一没想的是这一天竟来的这么快。

    三

    现在俯在我身下行鞠躬叩首礼的是他——元棹青。我想我真的快要走了,在遣散那群无辜女官,在保障华溪的绝对安全,在我和他之间还没有闹到绝命厮杀地步前,把一切全解决掉!

    你明白,当他那双噙满笑意的温柔眼睛再次对我产生影响,再次让我有所动容时,我有多么后怕吗?我在内心祈祷,这是我最后一次被他的一颦一笑所牵动。我不想后悔,但事实上我已经开始后悔了。我想去铭记去警记老师对我说的,但这一次好像什么作用也没有,我们又一次相遇了,我们曾经如此步履弥坚地走在艰险的时间之轮上,一圈又一圈,是为不再相遇,但当走在前方无法回头的我停滞不前时。终于,我艰涩到无法睁开的瞳又重新对上那双溅满我族人鲜血的深情眼眸,一样的不知所措,那年在花楹花树下的我的身影也是这般落入他心中的,现在我又该如何抉择和自处呢?现在我又有何人能依靠呢?

    “元棹青,下一次见面请不要说爱我!”我曾经如此声泪俱下的哭道,他做到了呢!那时的诺言。

    我在给华溪的羊肉酒立下了药,逃之夭夭了。

    我把她藏在盖满茅草的推车里扮作巡逻士兵逃出来了,等到天亮,药力散时,聪明如她必定会晓得我的用意,待到巡回士兵发现时,我和她早已逃离百里之外了,再也寻不回来了,我不是逃婚,这婚牵涉甚广,我赔也赔不起,只是要先去做一些还未了结的事情,再去赌一把自己的将来。

    一人的一生总有一次豪赌,值得自己赔上性命,倾注一生心血,买大和买小。与之不同的是我的赌要有十年才能知道输赢,不过十年之后,我是否魂归故里也说不定。

    但总算日子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我从寝裙里掏出一个手掌大的夜明珠,这明亮的光源把树林里的绿光萤火虫引来了。这一点点,一丛丛漂浮着的萤火之光把我身旁的路照的一清二楚,但却总让我觉得与银烛宝器的光芒一般无二,一样的冰冷阴暗。

    于是,我借着它们的微光,走在了通向天涯的路上,不知道在这条路上,有没有回头的人,贪婪的望着远处温暖的烛火,黯然神伤。

    华溪,祝你和你的小情郎,一辈子幸福快乐。——曾经伤你很深的那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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