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破釜沉舟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十分头痛。薛灿揣着白大褂的荷包,陪席丹靠在走廊的窗台上吹风。
沈晋扬送睡着的璐璐回去了，小家伙对席丹的疯狂言行表示了强烈的谴责,并且以冷战的方式对她实施了持续性的惩罚。席丹给席国强去了电话，把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被他好一顿数落。不过好在顾虹没什么大碍,席国强才放弃了追到C城的打算，他在电话里问了些顾虹和璐璐的情况，最后才提了句沈晋扬的事。
其实席丹很想问问父亲的看法，但又怕得到的答案会让她更加心冷。
顾虹在睡觉,安静的病房让她觉得无比压抑，为了陪她守夜，薛灿和人调了今晚的值班。沈晋扬本来还打算把顾虹转到军医院,不过被顾虹以麻烦为由拒绝。
薛灿对此吐槽：“我发现你前夫越来越有暴发户的潜质了。”
十点多钟的时候，顾虹醒了。席丹进了病房懊悔得说不出话，还是薛灿率先打破僵局：“舅妈，好点儿没有，要不要无去给你端碗稀饭？”
顾虹的腰下塞着枕头，温和地对薛灿说：“我没事，灿灿你先出去下。”
薛灿与席丹交换了下视线，眼神颇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她出去后席丹就更不自在了，顾虹的脸冷下来，也不让她坐，就这么盯着她：“你就成心气我。”
席丹耷拉着眼睛，实在是疲于应付了。
顾虹叹气道：“你真以为我不疼你吗？还说什么巴结不巴结……我实在是寒心了。”
席丹被触动心事，抬起头望着她：“妈，那你怎么非要逼我？”
顾虹拍床沿招呼她坐过来，沉吟半晌才说：“你以为我愿意？想想你小时候哪样事我没迁就你？丹丹，妈活了几十年，什么都见过，现在说什么男女平等，其实社会上女人终归是处于弱势啊！你当我能容忍沈晋扬那些混事么？其实做爹妈的谁愿意自己闺女受委屈，就你爸这次叫他来，一听说是沈晋扬买的机票当时就怄气了。”
听到她这些心里话，席丹更困惑了：“既然如此，干嘛还要帮他。”
“丹丹，再过几年你都要三十了，不年轻了，你又离过婚，哪还有好的娶你。女人年纪越往上越吃亏，男人呢，越大越有魅力。现在好男人谁会找个有婚史的，就算真有人不介意十之七八也是带了小孩。你乐意给人当后妈么？”
“沈晋扬是做错了事，但我也瞧得出他是真心在意你，我私底下打听过，他和那女人的事都是意外，很早就断干净了。我思来想去，与其找个陌生人重新接触，倒不如试着和沈晋扬好好过日子。”
席丹摇头：“我实在没办法既往不咎。”
俩母女一样的犟，见说不通，又开始使闷气。席丹开始琢磨要不要让老爸劝劝妈，至少老爸对沈晋扬的成见比顾虹深很多。
正想着，包里的手机响了，席丹飞快摁掉，然后改成了静音。
顾虹神情不太好，也没多问。
没多久手机继续震动起来，席丹怕影响顾虹休息，说了声“出去接个电话”就急急拉上房门。
电话里的人似乎对这边的安静有点好奇，轻声问：“这么慢才接，睡觉了？”
席丹心烦意乱，囫囵恩了几句：“困了。”
沈晋白关心道：“是不是很累，要不我还是回来吧，好歹能分担些。”
“没事，不忙的，就是今天事比较多，休息休息就好。”
寥寥讲了几句，大概是听出席丹谈兴不高，他便也停了话头。
“……那你早点睡吧，晚安。”
席丹捧着电话，有些舍不得挂机，只是心中太多事积压着，便格外沉默。她等了会儿，发现线还没断，忍不住问：“晋白？还有事？”
沈晋白的语气有些飘：“嗄……恩，席丹，最近我哥有找过你吗？”
席丹心中一紧，却说：“没有，怎么这么问？”
电话里似乎松了口气：“前几天我老看见他的车停在小区下面……”
“我没碰到过他。”微微心虚。
沈晋白满意了：“那你睡，明天再联系。”说完便结束了通话。
顾虹看见她进来，问：“谁的电话？”
席丹倒了杯水，喝完后敷衍地解释：“一个朋友。”
顾虹似乎不打算就此放过，一径追问道：“男的女的？”
“……男朋友。”也许是不想再和沈晋扬周旋，也许这两天隐瞒事情让她对沈晋白心怀愧疚，和他通完电话后，她顿时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气。
顾虹终于淡定不住了：“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怎么没听你提过？”
席丹坐到床边，脸上挂着很是疲倦的苦笑：“还没找到时机说，您就一门心思的帮沈晋扬撮合。”
顾虹沉默了下：“多大了，是做什么的？”
席丹不敢跟她说对方比自己小，便只回答说：“在大学教书。”
“老师？”顾虹沉吟着略点了点头，继续探询，“家庭情况呢，有没有孩子？”
“妈，人家还没结婚，现在一个人在本市，家里条件很好。”
“条件好的还能看上你？没结婚他家里能同意？”顾虹又不赞同地唠叨，“条件好的人家以后你嫁过去会嫌弃是二婚，吃亏的地方少不了。晋扬家的条件也好啊，你们复婚也不需要再重新经营家庭关系。”
席丹气不过的说：“他家条件比沈晋扬也差不多，他还比沈晋扬年轻，比他会疼人，哪不入您眼了？”
顾虹特别审慎地盯着她想了好半晌，终于松口：“那好，找个时间你带我看看。”
没呆两天顾虹就出院了，出院那天沈晋扬特意推了应酬亲自来接。他发现原本水火不容的两母女如今的相处模式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比如席丹坚持拒绝某件事的时候，顾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强硬的去要求。
其实还有一点的变化也是很大的，那就是顾虹对沈晋扬的态度，这段时间他几乎习惯了顾虹的冷冰冰，乍一下收到她温和笑容时还微微不适应。这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产生出“革命即将胜利”的错觉，然而就在他逐渐适应并且激动之情愈盛之际，席丹向他提出了搬回去的要求。
沈晋扬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顾虹。某种程度上，顾虹基本上等同于他的救世主，他把过多的希冀投入顾虹身上，因此便格外重视她的决策。
沈晋扬非常有自知之明，即便他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却依旧没什么话语权。人是他自己求来住的，苦头是他自己讨来吃的，他觉得自己就像只被遗弃的阿猫阿狗，眼巴巴跟在席丹身后求她重新接纳。
可他实在是没辙了，太渴望她的回头，哪怕因此匍匐进尘埃。
顾虹这次没有跳出来和席丹唱反调，她虽然逼席丹住过来，但千算万算没料到女儿已经另交男友，为席丹的名声着想，继续留下确实不合适。
沈晋扬无法，只能满眼失望的送她们回去，临上楼前欲言又止，席丹只做视而不见。
还是顾虹跟他客气：“你回吧，有空再约。”
席丹已经抱着孩子进了电梯，理都没理他。
这套房子顾虹以前也来过几次，门脸很熟，一出电梯就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席丹放下璐璐让她自己走，一边在包里摸钥匙一边问顾虹晚餐计划。
前面的顾虹忽然停住脚，席丹跟着抬头，门口正拨手机的男人立刻朝她望来。
“席丹。”
她惊了一下，随即紧张的偷偷看了看顾虹，皱眉问他：“你来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我也没敢直接敲门，正准备给你打呢。”沈晋白看见顾虹，愣了片刻，顿时有些局促起来，“……阿姨？呃，席丹，我这……”他用眼神求助席丹，后者明显比他更为紧张。
顾虹盯着他打量了足足有半分钟，终于浮出印象来，惊讶地说：“这不是晋扬他兄弟么！……晋白对嘛？你也在C城啦？”
沈晋白有点不知所措：“是的阿姨。”
席丹打开门，面色复杂招呼他俩：“进去说吧。”
两包行李码在墙角，顾虹先上楼去换衣服。沈晋白把屋子扫视一圈，视线在行李上胶着很久。趁顾虹不在的功夫，他悄悄问席丹：“情况有点不对啊？”
席丹颇为闪躲：“恩……我爸没来。”
沈晋白目光怀疑：“我看阿姨也不像来过的样子。”
“晋白比你哥小三岁吧？那该大学毕业了，现在做什么工作呢。”顾虹换好衣服，一只手牵着璐璐，小姑娘正一脸好奇地盯着他。
沈晋白笑道：“在C大给学生做辅导员。”
顾虹问：“这么说是大学老师？”
席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身，沈晋白扭头去看，发现她的表情十分古怪。
“妈，其实他……就是我男朋友。”
沈晋扬送睡着的璐璐回去了，小家伙对席丹的疯狂言行表示了强烈的谴责,并且以冷战的方式对她实施了持续性的惩罚。席丹给席国强去了电话，把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被他好一顿数落。不过好在顾虹没什么大碍,席国强才放弃了追到C城的打算，他在电话里问了些顾虹和璐璐的情况，最后才提了句沈晋扬的事。
其实席丹很想问问父亲的看法，但又怕得到的答案会让她更加心冷。
顾虹在睡觉,安静的病房让她觉得无比压抑，为了陪她守夜，薛灿和人调了今晚的值班。沈晋扬本来还打算把顾虹转到军医院,不过被顾虹以麻烦为由拒绝。
薛灿对此吐槽：“我发现你前夫越来越有暴发户的潜质了。”
十点多钟的时候，顾虹醒了。席丹进了病房懊悔得说不出话，还是薛灿率先打破僵局：“舅妈，好点儿没有，要不要无去给你端碗稀饭？”
顾虹的腰下塞着枕头，温和地对薛灿说：“我没事，灿灿你先出去下。”
薛灿与席丹交换了下视线，眼神颇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她出去后席丹就更不自在了，顾虹的脸冷下来，也不让她坐，就这么盯着她：“你就成心气我。”
席丹耷拉着眼睛，实在是疲于应付了。
顾虹叹气道：“你真以为我不疼你吗？还说什么巴结不巴结……我实在是寒心了。”
席丹被触动心事，抬起头望着她：“妈，那你怎么非要逼我？”
顾虹拍床沿招呼她坐过来，沉吟半晌才说：“你以为我愿意？想想你小时候哪样事我没迁就你？丹丹，妈活了几十年，什么都见过，现在说什么男女平等，其实社会上女人终归是处于弱势啊！你当我能容忍沈晋扬那些混事么？其实做爹妈的谁愿意自己闺女受委屈，就你爸这次叫他来，一听说是沈晋扬买的机票当时就怄气了。”
听到她这些心里话，席丹更困惑了：“既然如此，干嘛还要帮他。”
“丹丹，再过几年你都要三十了，不年轻了，你又离过婚，哪还有好的娶你。女人年纪越往上越吃亏，男人呢，越大越有魅力。现在好男人谁会找个有婚史的，就算真有人不介意十之七八也是带了小孩。你乐意给人当后妈么？”
“沈晋扬是做错了事，但我也瞧得出他是真心在意你，我私底下打听过，他和那女人的事都是意外，很早就断干净了。我思来想去，与其找个陌生人重新接触，倒不如试着和沈晋扬好好过日子。”
席丹摇头：“我实在没办法既往不咎。”
俩母女一样的犟，见说不通，又开始使闷气。席丹开始琢磨要不要让老爸劝劝妈，至少老爸对沈晋扬的成见比顾虹深很多。
正想着，包里的手机响了，席丹飞快摁掉，然后改成了静音。
顾虹神情不太好，也没多问。
没多久手机继续震动起来，席丹怕影响顾虹休息，说了声“出去接个电话”就急急拉上房门。
电话里的人似乎对这边的安静有点好奇，轻声问：“这么慢才接，睡觉了？”
席丹心烦意乱，囫囵恩了几句：“困了。”
沈晋白关心道：“是不是很累，要不我还是回来吧，好歹能分担些。”
“没事，不忙的，就是今天事比较多，休息休息就好。”
寥寥讲了几句，大概是听出席丹谈兴不高，他便也停了话头。
“……那你早点睡吧，晚安。”
席丹捧着电话，有些舍不得挂机，只是心中太多事积压着，便格外沉默。她等了会儿，发现线还没断，忍不住问：“晋白？还有事？”
沈晋白的语气有些飘：“嗄……恩，席丹，最近我哥有找过你吗？”
席丹心中一紧，却说：“没有，怎么这么问？”
电话里似乎松了口气：“前几天我老看见他的车停在小区下面……”
“我没碰到过他。”微微心虚。
沈晋白满意了：“那你睡，明天再联系。”说完便结束了通话。
顾虹看见她进来，问：“谁的电话？”
席丹倒了杯水，喝完后敷衍地解释：“一个朋友。”
顾虹似乎不打算就此放过，一径追问道：“男的女的？”
“……男朋友。”也许是不想再和沈晋扬周旋，也许这两天隐瞒事情让她对沈晋白心怀愧疚，和他通完电话后，她顿时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气。
顾虹终于淡定不住了：“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怎么没听你提过？”
席丹坐到床边，脸上挂着很是疲倦的苦笑：“还没找到时机说，您就一门心思的帮沈晋扬撮合。”
顾虹沉默了下：“多大了，是做什么的？”
席丹不敢跟她说对方比自己小，便只回答说：“在大学教书。”
“老师？”顾虹沉吟着略点了点头，继续探询，“家庭情况呢，有没有孩子？”
“妈，人家还没结婚，现在一个人在本市，家里条件很好。”
“条件好的还能看上你？没结婚他家里能同意？”顾虹又不赞同地唠叨，“条件好的人家以后你嫁过去会嫌弃是二婚，吃亏的地方少不了。晋扬家的条件也好啊，你们复婚也不需要再重新经营家庭关系。”
席丹气不过的说：“他家条件比沈晋扬也差不多，他还比沈晋扬年轻，比他会疼人，哪不入您眼了？”
顾虹特别审慎地盯着她想了好半晌，终于松口：“那好，找个时间你带我看看。”
没呆两天顾虹就出院了，出院那天沈晋扬特意推了应酬亲自来接。他发现原本水火不容的两母女如今的相处模式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比如席丹坚持拒绝某件事的时候，顾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强硬的去要求。
其实还有一点的变化也是很大的，那就是顾虹对沈晋扬的态度，这段时间他几乎习惯了顾虹的冷冰冰，乍一下收到她温和笑容时还微微不适应。这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产生出“革命即将胜利”的错觉，然而就在他逐渐适应并且激动之情愈盛之际，席丹向他提出了搬回去的要求。
沈晋扬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顾虹。某种程度上，顾虹基本上等同于他的救世主，他把过多的希冀投入顾虹身上，因此便格外重视她的决策。
沈晋扬非常有自知之明，即便他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却依旧没什么话语权。人是他自己求来住的，苦头是他自己讨来吃的，他觉得自己就像只被遗弃的阿猫阿狗，眼巴巴跟在席丹身后求她重新接纳。
可他实在是没辙了，太渴望她的回头，哪怕因此匍匐进尘埃。
顾虹这次没有跳出来和席丹唱反调，她虽然逼席丹住过来，但千算万算没料到女儿已经另交男友，为席丹的名声着想，继续留下确实不合适。
沈晋扬无法，只能满眼失望的送她们回去，临上楼前欲言又止，席丹只做视而不见。
还是顾虹跟他客气：“你回吧，有空再约。”
席丹已经抱着孩子进了电梯，理都没理他。
这套房子顾虹以前也来过几次，门脸很熟，一出电梯就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席丹放下璐璐让她自己走，一边在包里摸钥匙一边问顾虹晚餐计划。
前面的顾虹忽然停住脚，席丹跟着抬头，门口正拨手机的男人立刻朝她望来。
“席丹。”
她惊了一下，随即紧张的偷偷看了看顾虹，皱眉问他：“你来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我也没敢直接敲门，正准备给你打呢。”沈晋白看见顾虹，愣了片刻，顿时有些局促起来，“……阿姨？呃，席丹，我这……”他用眼神求助席丹，后者明显比他更为紧张。
顾虹盯着他打量了足足有半分钟，终于浮出印象来，惊讶地说：“这不是晋扬他兄弟么！……晋白对嘛？你也在C城啦？”
沈晋白有点不知所措：“是的阿姨。”
席丹打开门，面色复杂招呼他俩：“进去说吧。”
两包行李码在墙角，顾虹先上楼去换衣服。沈晋白把屋子扫视一圈，视线在行李上胶着很久。趁顾虹不在的功夫，他悄悄问席丹：“情况有点不对啊？”
席丹颇为闪躲：“恩……我爸没来。”
沈晋白目光怀疑：“我看阿姨也不像来过的样子。”
“晋白比你哥小三岁吧？那该大学毕业了，现在做什么工作呢。”顾虹换好衣服，一只手牵着璐璐，小姑娘正一脸好奇地盯着他。
沈晋白笑道：“在C大给学生做辅导员。”
顾虹问：“这么说是大学老师？”
席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身，沈晋白扭头去看，发现她的表情十分古怪。
“妈，其实他……就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