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3一团乱麻
这样的话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从沈晋扬口中听了不下十遍,席丹本着左耳进右耳出的一贯态度，转瞬就抛在了脑后。
只是她学会了对他冷嘲热讽,学会了对他熟视无睹，却终究狠不下心拿他当仇人来恨。
如果他不是沈晋扬,如果不爱他,或许她尚能忍。
可是明明那么美满过，所以即使是一条微乎其微的裂缝，都会变成爱情里的无法承受。
因此走到这一步，早已无可转圜。
席丹换好衣服出来,前台的年轻姑娘们正在有条不紊的工作着。一道细长的影子慢慢与她的身影重叠，回头一看，她有些不自在地扯出笑：“贺棠……早。”
与她的尴尬相比,男生的笑容丝毫不见半点告白后该有的局促紧张：“席姐，黑眼圈有点重啊。”
“啊？真的？”席丹朝金光闪闪的大理石柱照了照，黑眼圈是没看到，倒看到贺棠笑出声来。
“席姐，我骗你的，不过你今天没什么精神，是不是昨天我跟你说了那些话，害你没睡好？”
席丹莫名其妙萌生出做贼心虚的感觉……没睡好倒是真的。
贺棠攫住她的眸光，半晌说：“那位沈先生在追求你吧？”
席丹张嘴下意识地反驳，可又觉得自己挺虚伪，虽然潜意识还是有些排斥将俩人的事情明摆到外人面前，但显然自己现在无论怎么解释否认，都会被理解为装疯卖傻。
“……大概吧。”她囫囵应了句，明显想一笔带过。
“果然。”贺棠笑了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你们关系也好象不错。”
席丹有些愣，不过很快，她觉得让贺棠认识到自己与他的距离是件不错的事。
“席姐是不是也挺喜欢沈先生？”他问得坦荡直率，表情也不见有酸意。
席丹夸张地笑了两声：“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对他挺特别的。”
“呃……相处时间久了而已……”
“但是你自己也有说你们只是普通朋友，所以还是有机会的是吗？”
等等……好象有哪里不对……
贺棠小声而轻快的说：“我不会现在就放弃的。”
**
同一天连续听到两个人对她说不会放弃，这感觉只能用无力来形容。
对待沈晋扬，她尚且能冷笑置之，而面对贺棠，她却始终无法做到快刀斩乱麻。
——其实归根究底，也是她把与沈晋扬的曾经看得太重了，以至于重逢后仍旧带着苛刻甚至怨怒的眼光看他；而贺棠之于她，仅仅是一个关系熟络有话题的下属，即便后来他换作追求者的姿态出现，她却总会带着淡淡的生疏客气。
电话响的时候她还在对着电脑发呆，手机屏上一串好久没拨的数字，席丹反应了两秒，然后飞快接通：“妈妈？”
“姐姐，想璐璐了吗？”电话里是一个稚嫩的孩子声音，席丹温柔地问她，“璐璐身体好点没有，姐姐想死你了。”
对面声音一换，变成了席妈妈：“喂，席丹，在上班？”
席丹哑巴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喊了声：“妈妈……”
“方便说话不？方便的话跟你说个事儿。”等了会儿，没见席丹说什么，她才继续开口，“我和你爸这周决定带璐璐到C市来一趟，联系了家医院想早点给璐璐手术做了，你看看能不能调个班来接我们？”
席丹忙问：“璐璐又不好了？”
“没有，你别操心了，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就这样吧。”
“妈妈……”席丹顿了顿，小声说，“你和爸爸多注意身体，恩，再见……”
直到挂了电话，席妈妈也没有一句关心的话语。
“女儿在那边还好吧？”席国强坐在沙发上剥水果。
顾虹把孩子招呼进自己的房间，才满脸冷淡地说：“好不好的我也管不着。”
“行啦，你就从来不说句好听的。”
顾虹忍不住埋怨：“几个月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谁知道她的事！”
席国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那不是你自己提的吗。”
“我说不让打她就真不打啊？不听劝的死丫头，犟脾气就是跟你学的，当初要她不离婚不离婚死活要离，现在一个人过日子苦也得自己给我咽喽！”
她说完自己进了厨房，席国强擦干净手溜进去，果然看见老婆不声不响地自己赌气了……
没过几天，席丹就神清气爽的到机场接机去了。
等飞机的时候，沈晋白还来了个慰问电话。
因为不好教父母知道沈晋白的事，席丹早早给他打了预防针，最后琢磨了一晚上，终究还是不顾沈晋白的强烈反对把他哄出了家门。沈晋白的房间被她给腾了出来，他就只好继续跑到王建成那儿去借宿，这才是第二天，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开始苦兮兮了。
“好了，最多两个月，你要真不愿意也行，自己另外找房子租吧。”她连威胁带哄劝。
电话里的沈晋白沉默好一会儿，异想天开：“其实我迟早也该见见岳父岳母的。”
然后就是一通对损。
不过感情升温虽是好事，却总有出其不意的人打破她难得的好心情。挂电话没多久，席丹就和老冤家不期而遇——
“你也接机？”一脸惊疑。
“妈他们已经下飞机了。”沈晋扬摇摇手中电话，一副云淡风轻神情。
席丹蹭站起身：“我妈怎么给你打电话？”
沈晋扬没出声，过了会儿跟着也站了起来，手十分自然地拉住了她的：“妈出来了。”
席丹甩了两下被他更牢的捏住，前面人群里顾虹已经看见了他们，她只好和沈晋扬一同走了过去。
“妈妈……”
“妈。”
两个人异口同声，顾虹目光晃过席丹落在沈晋扬身上。沈晋扬松开席丹的手去接她手里的行李，自己提在右手上后，捏着璐璐脸蛋逗弄了下，才笑着说：“妈，我车在那边，走吧。”
顾虹朝他微微一笑，神情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热情：“那麻烦你了。”
席丹抱过“姐姐姐姐”叫个不停的璐璐，问她/妈：“爸怎么没一起来？”
顾哄还是一副淡淡神色，或许还有丝疲倦，她看了眼走在前面不发一语的沈晋扬说：“他坐不惯飞机。”
这时候腻在席丹怀里的席璐璐小嘴巴凑到她的耳朵旁边，喷着热乎乎的气悄悄告诉她：“爸爸说不坐他的飞机。”
席丹立即便领悟到，飞机票可能是沈晋扬给订的，而自从他们离婚后，父亲对沈晋扬的态度几乎可以谈得上是深恶痛绝。
这么一想，她居然有点想哭，可是转眼看见母亲冷漠的侧脸，又涌出淡淡的失落。
作为子女，她并不理解老一辈对待婚姻的看法，所以当初母亲对两人离婚的不赞成，使得她抱着破罐破摔的态度毅然决然与家里闹僵。
而如今她千里迢迢来C市，第一时间不打电话给自己这个女儿，而是叫来了过期的女婿，这又算怎么回事呢？
席丹在沈晋扬的车前犹豫踌躇，沈晋扬轻拍着她的背哄她上车，她嫌弃的让开，问他：“你究竟搞什么。”
这时顾虹拉开她这边的门命令：“上车。”
席丹与沈晋扬对视一瞬，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了进去。
“妈，坐了几个小时飞机，您看是先回家还是先去饭店吃饭？”沈晋扬稳稳地开着车，旁边的副驾驶位置坐着顾哄的行李包。
顾虹说：“回家吧，随便在家做点就成，一家人去饭店围着大圆桌都生分了。”
沈晋扬立刻说好，眼睛在后视镜里向后排的席丹翻来一眼，她甚至不用看都知道对方在笑。
浑不在意他的高兴，席丹指挥着：“沈晋扬，今天谢谢你，送到小区门口就好了。”
沈晋扬又不说话了，席丹有些无语，她发现从国外回来以后，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爱谈爱笑了。或者久在上位的生意人都是他这样子，一丝不苟沉稳持重，却似乎早已没有生机。
“妈，我叫佣人收拾了两间房子出来，璐璐和席丹睡吧，她们两姊妹好久没一块儿了，我给你留了间不当街的，安静。”
“喂，我说……”
顾虹眼疾手快按住了要发飙的席丹，声音是不可抗拒的严肃：“我和晋扬已经说好了的，你跟我一起住那里。”
席丹犹如听到天方夜谭，指着自己鼻子：“我？”
璐璐窜上来捏住，嘻嘻哈哈的笑。
顾虹叹了口气，软下声来轻轻劝她：“他是真重视你，总要给彼此个机会试试。”
席丹鼻子一酸：“妈妈，你不知道，我和他……我们……”
顾虹把璐璐抱到自己腿上：“日子过好了，人这性子总归会有些浮，等你们老了才知道，只有这患难夫妻才是最放不下的。”
她这话不单单说给席丹听，更多的却是警告沈晋扬。
席丹欲言又止，拿眼角偷偷斜了下沈晋扬，只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
其实他们谁都不好受吧，席丹觉得心头一阵苦涩，可是最好的已经错过，再强求也都不再是想要的了。
车子滑进别墅区，近郊的空气微微泛冷。
沈晋扬拉开车门，在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声呢喃：“丹丹，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骗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席妈妈一心撮合两个人复婚，小白还不知道……
只是她学会了对他冷嘲热讽,学会了对他熟视无睹，却终究狠不下心拿他当仇人来恨。
如果他不是沈晋扬,如果不爱他,或许她尚能忍。
可是明明那么美满过，所以即使是一条微乎其微的裂缝，都会变成爱情里的无法承受。
因此走到这一步，早已无可转圜。
席丹换好衣服出来,前台的年轻姑娘们正在有条不紊的工作着。一道细长的影子慢慢与她的身影重叠，回头一看，她有些不自在地扯出笑：“贺棠……早。”
与她的尴尬相比,男生的笑容丝毫不见半点告白后该有的局促紧张：“席姐，黑眼圈有点重啊。”
“啊？真的？”席丹朝金光闪闪的大理石柱照了照，黑眼圈是没看到，倒看到贺棠笑出声来。
“席姐，我骗你的，不过你今天没什么精神，是不是昨天我跟你说了那些话，害你没睡好？”
席丹莫名其妙萌生出做贼心虚的感觉……没睡好倒是真的。
贺棠攫住她的眸光，半晌说：“那位沈先生在追求你吧？”
席丹张嘴下意识地反驳，可又觉得自己挺虚伪，虽然潜意识还是有些排斥将俩人的事情明摆到外人面前，但显然自己现在无论怎么解释否认，都会被理解为装疯卖傻。
“……大概吧。”她囫囵应了句，明显想一笔带过。
“果然。”贺棠笑了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你们关系也好象不错。”
席丹有些愣，不过很快，她觉得让贺棠认识到自己与他的距离是件不错的事。
“席姐是不是也挺喜欢沈先生？”他问得坦荡直率，表情也不见有酸意。
席丹夸张地笑了两声：“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对他挺特别的。”
“呃……相处时间久了而已……”
“但是你自己也有说你们只是普通朋友，所以还是有机会的是吗？”
等等……好象有哪里不对……
贺棠小声而轻快的说：“我不会现在就放弃的。”
**
同一天连续听到两个人对她说不会放弃，这感觉只能用无力来形容。
对待沈晋扬，她尚且能冷笑置之，而面对贺棠，她却始终无法做到快刀斩乱麻。
——其实归根究底，也是她把与沈晋扬的曾经看得太重了，以至于重逢后仍旧带着苛刻甚至怨怒的眼光看他；而贺棠之于她，仅仅是一个关系熟络有话题的下属，即便后来他换作追求者的姿态出现，她却总会带着淡淡的生疏客气。
电话响的时候她还在对着电脑发呆，手机屏上一串好久没拨的数字，席丹反应了两秒，然后飞快接通：“妈妈？”
“姐姐，想璐璐了吗？”电话里是一个稚嫩的孩子声音，席丹温柔地问她，“璐璐身体好点没有，姐姐想死你了。”
对面声音一换，变成了席妈妈：“喂，席丹，在上班？”
席丹哑巴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喊了声：“妈妈……”
“方便说话不？方便的话跟你说个事儿。”等了会儿，没见席丹说什么，她才继续开口，“我和你爸这周决定带璐璐到C市来一趟，联系了家医院想早点给璐璐手术做了，你看看能不能调个班来接我们？”
席丹忙问：“璐璐又不好了？”
“没有，你别操心了，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就这样吧。”
“妈妈……”席丹顿了顿，小声说，“你和爸爸多注意身体，恩，再见……”
直到挂了电话，席妈妈也没有一句关心的话语。
“女儿在那边还好吧？”席国强坐在沙发上剥水果。
顾虹把孩子招呼进自己的房间，才满脸冷淡地说：“好不好的我也管不着。”
“行啦，你就从来不说句好听的。”
顾虹忍不住埋怨：“几个月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谁知道她的事！”
席国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那不是你自己提的吗。”
“我说不让打她就真不打啊？不听劝的死丫头，犟脾气就是跟你学的，当初要她不离婚不离婚死活要离，现在一个人过日子苦也得自己给我咽喽！”
她说完自己进了厨房，席国强擦干净手溜进去，果然看见老婆不声不响地自己赌气了……
没过几天，席丹就神清气爽的到机场接机去了。
等飞机的时候，沈晋白还来了个慰问电话。
因为不好教父母知道沈晋白的事，席丹早早给他打了预防针，最后琢磨了一晚上，终究还是不顾沈晋白的强烈反对把他哄出了家门。沈晋白的房间被她给腾了出来，他就只好继续跑到王建成那儿去借宿，这才是第二天，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开始苦兮兮了。
“好了，最多两个月，你要真不愿意也行，自己另外找房子租吧。”她连威胁带哄劝。
电话里的沈晋白沉默好一会儿，异想天开：“其实我迟早也该见见岳父岳母的。”
然后就是一通对损。
不过感情升温虽是好事，却总有出其不意的人打破她难得的好心情。挂电话没多久，席丹就和老冤家不期而遇——
“你也接机？”一脸惊疑。
“妈他们已经下飞机了。”沈晋扬摇摇手中电话，一副云淡风轻神情。
席丹蹭站起身：“我妈怎么给你打电话？”
沈晋扬没出声，过了会儿跟着也站了起来，手十分自然地拉住了她的：“妈出来了。”
席丹甩了两下被他更牢的捏住，前面人群里顾虹已经看见了他们，她只好和沈晋扬一同走了过去。
“妈妈……”
“妈。”
两个人异口同声，顾虹目光晃过席丹落在沈晋扬身上。沈晋扬松开席丹的手去接她手里的行李，自己提在右手上后，捏着璐璐脸蛋逗弄了下，才笑着说：“妈，我车在那边，走吧。”
顾虹朝他微微一笑，神情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热情：“那麻烦你了。”
席丹抱过“姐姐姐姐”叫个不停的璐璐，问她/妈：“爸怎么没一起来？”
顾哄还是一副淡淡神色，或许还有丝疲倦，她看了眼走在前面不发一语的沈晋扬说：“他坐不惯飞机。”
这时候腻在席丹怀里的席璐璐小嘴巴凑到她的耳朵旁边，喷着热乎乎的气悄悄告诉她：“爸爸说不坐他的飞机。”
席丹立即便领悟到，飞机票可能是沈晋扬给订的，而自从他们离婚后，父亲对沈晋扬的态度几乎可以谈得上是深恶痛绝。
这么一想，她居然有点想哭，可是转眼看见母亲冷漠的侧脸，又涌出淡淡的失落。
作为子女，她并不理解老一辈对待婚姻的看法，所以当初母亲对两人离婚的不赞成，使得她抱着破罐破摔的态度毅然决然与家里闹僵。
而如今她千里迢迢来C市，第一时间不打电话给自己这个女儿，而是叫来了过期的女婿，这又算怎么回事呢？
席丹在沈晋扬的车前犹豫踌躇，沈晋扬轻拍着她的背哄她上车，她嫌弃的让开，问他：“你究竟搞什么。”
这时顾虹拉开她这边的门命令：“上车。”
席丹与沈晋扬对视一瞬，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了进去。
“妈，坐了几个小时飞机，您看是先回家还是先去饭店吃饭？”沈晋扬稳稳地开着车，旁边的副驾驶位置坐着顾哄的行李包。
顾虹说：“回家吧，随便在家做点就成，一家人去饭店围着大圆桌都生分了。”
沈晋扬立刻说好，眼睛在后视镜里向后排的席丹翻来一眼，她甚至不用看都知道对方在笑。
浑不在意他的高兴，席丹指挥着：“沈晋扬，今天谢谢你，送到小区门口就好了。”
沈晋扬又不说话了，席丹有些无语，她发现从国外回来以后，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爱谈爱笑了。或者久在上位的生意人都是他这样子，一丝不苟沉稳持重，却似乎早已没有生机。
“妈，我叫佣人收拾了两间房子出来，璐璐和席丹睡吧，她们两姊妹好久没一块儿了，我给你留了间不当街的，安静。”
“喂，我说……”
顾虹眼疾手快按住了要发飙的席丹，声音是不可抗拒的严肃：“我和晋扬已经说好了的，你跟我一起住那里。”
席丹犹如听到天方夜谭，指着自己鼻子：“我？”
璐璐窜上来捏住，嘻嘻哈哈的笑。
顾虹叹了口气，软下声来轻轻劝她：“他是真重视你，总要给彼此个机会试试。”
席丹鼻子一酸：“妈妈，你不知道，我和他……我们……”
顾虹把璐璐抱到自己腿上：“日子过好了，人这性子总归会有些浮，等你们老了才知道，只有这患难夫妻才是最放不下的。”
她这话不单单说给席丹听，更多的却是警告沈晋扬。
席丹欲言又止，拿眼角偷偷斜了下沈晋扬，只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
其实他们谁都不好受吧，席丹觉得心头一阵苦涩，可是最好的已经错过，再强求也都不再是想要的了。
车子滑进别墅区，近郊的空气微微泛冷。
沈晋扬拉开车门，在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声呢喃：“丹丹，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骗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席妈妈一心撮合两个人复婚，小白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