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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集(1)

    夜色如墨,阴云万里,天地之间尽是寂静与黑暗。忽地,一阵风火烈烈之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接着天地间陡然升起两道耀眼的白光,将这深邃幽暗的夜色冲破,拖着长长的尾光,风驰电掣般朝着下方崎岖跌宕的山脉之中飞去。片刻之后,又有数道白光出现在天际,循着刚才那两道白光的轨迹追赶而去。这一阵,天地之间乍明乍暗,却像是下了一场流星雨。

    一片密林之中,两道白光乍然一闪,两个人影如鬼魅般忽然出现。趁着夜色,这两个人影又疾跑一阵,寻了个不宜被人察觉的山洞钻了进去。山洞之中狭窄幽暗,霉湿之味充盈其间,黑暗之中火花一闪,火折子燃了起来。微弱的火光摇摆不定,照在二人的身上,也是光影摇曳,似是时时都有熄灭的可能。这二人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剑眉星目,极为英俊;女的温柔娇美,肤若凝脂,也是天仙一般的人儿。这女子怀中却还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睡的极为香甜,粉雕玉砌的小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不知正在做着什么样的美梦。男子轻抚着婴儿粉嫩的脸蛋,目光中露出无限的慈爱之情,但一转念,眉头又紧皱起来:”遥仙派是容不下这孩子的,待会师父与众位师兄弟追来,你我怕是不敌,这可怎生是好?”

    女子也是一脸忧色道:”我渡了半身真元,才保住孩子。他们若追来了,就算拼了命也要护住孩子。”

    男子叹了口气道:”只是这孩子,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

    女子冷哼一声,面露坚毅之色:”现在怎么还说这样的话,这也是你的孩子,当初为了保住他,你不是也强渡了半身真元给我?”

    ”哎!”男子又叹了口气,两手紧紧捏成拳状,”师门的人找到这儿只怕也用不了多久,我现在出去引开他们,你照顾好孩子。”

    女子目露不舍,但为了怀中的孩子,却只能同意。

    男子走到洞口,又回过头,深情地望着女子道:”我这一去,怕是再也不能与你相见!但是媚儿,你记住,我是真爱你的。”说罢,头也不回的出洞去了。

    这句话似是包含了千言万语,听得女子面目动容,潸然泪下。望着男子雄壮伟岸的背影渐渐被幽深似鬼魅的洞口吞没,女子轻轻道:”林郎,我也是真爱你的。”说罢,轻吐一口香气,将火折子熄灭。

    洞中顿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

    ……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雄伟壮丽的大蟒山脉自西像东蜿蜒百里,群山跌宕起伏,犹如一条巨龙横卧大地,将南北隔绝。山中林木茂盛,景色奇幽,多有奇花异草、珍禽猛兽;又有汩汩山泉从山间流出,视之清澈见底,尝之爽甜甘洌。这泉水一路向西,流经麦田,流经村庄,不知养育了大蟒山附近多少代勤劳朴实的村民们。

    大蟒山脚下,是成片成片绿油油的麦田,偶有热浪袭来,激起阵阵麦浪,此起彼伏,直追天际。

    时值盛夏,田里正有许多农家耐着酷暑劳作。烈日曝晒着脊背,身上的汗也出了一层又一层,但这些对他们来说已是习以为常。”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要想有一年的好收成,哪能不这样日日辛劳?

    这些农家都是葫芦村的村民,他们世世代代以农耕为生,所以大都淳朴勤劳,虽然每日早出晚归,辛苦劳作,但也算过得充实。(注:此故事的背景为一片名叫归一的大陆,葫芦村位于归一大陆东南部大鱼国的大蟒山脉附近。)

    这葫芦村人口不多,只住着百十户人家。在村子的北边有户姓楚的人家,户主叫楚老实,妇家叫王春香。夫妇俩结婚二十年,膝下竟还无子,因此常招致村人笑话。楚老实常常端着烟杆看着老婆的肚子一声不响地抽闷烟,每到这时王春香就说楚老实:”你看什么看,可不是我的肚子不争气,郎中说了,是你不中用!”其实说是说,怨是怨,但夫妇两终归一样,日盼夜盼能抱个大胖小子。

    也是天不绝楚家后,有一次楚老实上村旁的大蟒山踩山货,走到一颗禄树旁的时候(注:禄树乃是归一大陆大蟒山脉特有的植物,根系庞大,叶子深绿,叶脉则为深紫色,多是千年以上的古树。),冷不丁被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吓到,低头一看,才见一个黄绸锦缎包裹里面正躺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婴儿。楚老实试探着唤了几声,见四周无人答应,这才把婴儿抱起。谁知那婴儿一被他抱入手中,竟是不哭了。楚老实盼子心切,乍然得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婴儿,一时之间竟是激动地把手中的工具都掉到地上。过了半晌才猛然想起什么,抱着婴儿撒腿便往家跑。

    王春香当时正在喂鸡,看楚老实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手中抱着个锦缎裹布,还笑得合不拢嘴,就问:”老实,你捡到宝啦?”

    老实气喘吁吁地说:”可真是宝,比什么都要宝,不信你看!”当楚老实把裹布拨开的时候,王春香的眼珠子就亮了,那嘴也像桃花一样咧开了。她一把抱过那婴儿,是亲了又亲,亲完再亲,心里像是吃了十八罐蜜糖,甜透了。楚老实看着老婆高兴的欢天喜地,心里也甭提有多高兴了。

    甜了一阵,王春香终于想起问:”老实,这孩子哪来的?”

    楚老实老实回答:”大蟒山捡来的!”

    ”真是捡来的?”

    ”真是!”

    王春香还是不信,又问:”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

    ”当然不是!”

    王春香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她一手紧抱着婴孩,一手使劲拉着楚老实:”老实,快快快,进屋再说,莫叫邻居听见。”

    到了屋内,王春香小心翼翼的拨开裹布,又细细端详怀中婴儿。但见这婴儿长得异常白净,琼口瑶鼻,十分招人喜爱。再伸手朝婴儿裆部一摸,王春香心中喜悦更甚。可她转念一想,这孩子毕竟不是他们的,若是孩子的父母将来找上门怎么办?王春香禁不住担忧,便问楚老实。

    楚老实越看这婴儿越喜欢,被老婆这么一问,也是呆了一呆。大蟒山林密兽多,楚老实走了这么多年也不敢说能把这大蟒山的地势摸清。一个不足满月的婴孩被弃林中,迟早会成为野兽的一顿美餐,若不是父母狠心丢弃,决计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至于为何丢弃于此,又叫他碰上,也许正是天意。想到此,楚老实立即开怀,便对老婆说:”大蟒山地界这么大,他父母又怎么会知道是我们捡到的?就算他们能找上门来,孩子怕也是长大了。只要我们对孩子好点,到时还怕孩子会跟着他们走么?”

    王春香想了想,也是。生儿不如养儿亲,这道理她也懂。再三合计之后,楚老实夫妇两便把这孩子收养下来,又在葫芦村中摆了酒席,对外说是从远亲那里过继来的孩子。之后又找了村中极有名望的赵大户给这孩子取了个名字,唤作凌云,寓意凌云壮志,一飞冲天,鲤鱼终会跃龙门!

    楚老实终于有了儿子,哪怕是过继来的,倒也没有村人在旁说笑话了。这一点,楚老实也甚为自得。可孩子大一点的时候,楚老实又有了心病。原来这孩子天生体虚,身子弱不禁风,半点重活都操持不得。不过楚老实也当真疼这孩子,从小不让他干一点活,还节衣缩食的攒些银钱供他去张茂德开的私塾读书。

    如今楚老实夫妇已年过五旬,儿子楚凌云也有一十四岁了。

    正午的太阳如一盆炉火,似乎想把一切烤个焦透。楚老实抬头望了望自家的几亩田地,地里的杂草又够他忙活几日。长满老茧的手继续挥舞起锄头,哼哧哼哧地砸在土里,他的脊背已经不如壮年时挺直。干起活来,也不如壮年时利索。可一想起家中体弱的孩儿,楚老实便强打着精神继续在烈日的侵蚀下干活。

    别家的人都已经躲在阴凉处歇息,闲聊中看见楚老实还不休息,这话茬便也转到了他身上。村东头的王老六说:”老实那儿子真不争气,庄稼把式一丁点也不会,将来怕是要打光棍咯!”村西头的李老五说:”老六你不知道,老实天天的可比咱们都勤劳,儿子的老婆本一早就攒好了。人儿子虽说不会下地干活,可也跟张先生读了几年书,将来能在赵大户家讨个账房的活,可比咱们种地的强多了。”

    立即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老实那儿子的长相也俊哩!十里八村的姑娘若见了,怕是没有一个不爱哩!”

    又有人笑道:”杨老汉,怕是你家小翠少女怀春想嫁给人家儿子作媳妇儿吧?”

    杨老汉老脸一红,道:”去去去,哪个说话不怕闪了舌头!”

    众农家在田间大树下正自闲聊,却见田边的小路上远远走来三人。前边打头的是个瘦弱白净的少年,穿得一身青灰色粗布衣衫,模样俊秀,面上带着几分调皮,一双黑珍珠似地眼珠还透着不少狡黠。在他身后并排而走的两人是一对少年男女,看上去与他年纪相仿,只是这二人却穿着锦衣华服,绫罗绸缎,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华服少年身材看上去比粗布少年要高大许多,面容敦厚儒雅,颇有大家风范。那少女一身鹅黄绒衫,长发乌黑发亮,额头上留着一副齐刘海,五官精致小巧,十分美丽可爱。

    树下众农家瞧着三个少年长相俱是才俊,不禁夸赞起来。有人认出了这三位少年,叫道:”走在前边儿的不正是楚老实家那孩子么?怎么跟赵大户的公子小姐走在了一起?”

    三位少年不理众人眼光,一路走到楚老实这块田地前。楚凌云见老父还在忙活,脊背上的汗都已经浸透了衣衫,心中酸涩,忙喊道:”爹!歇息一会吧!”

    楚老实听到儿子叫喊,放下手中农活,起身看见楚凌云身后的公子小姐,立即责备道:”小云,你怎地带赵公子和赵小姐来这里?”楚老实知道儿子与赵家公子一起在张茂德那里读书,但他常常采山货便是要卖给赵大户,因为吃喝上还要仰仗着些赵大户,所以见楚凌云把赵家的公子和小姐带到这田间地头的,实在觉得不应该。

    楚凌云还未答话,赵公子却客气道:”楚伯伯不要责怪小云,我与小妹来这里,其实是家父有事跟伯伯商量,特地来请楚伯伯过赵府一趟。”

    楚凌云也道:”爹别怪我啦,厚儒和思菱非要跟我一块儿来,我只好带他们来啦。”

    这赵家公子赵厚儒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但却不嫌贫爱富,在私塾里与家境贫寒的楚凌云因为秉性相投,反而成了至交好友。前三天,赵大户打算让儿子赵厚儒去齐乐镇上书院(注:齐乐镇,地处大蟒山脉以北,是一个人杰地灵,繁华锦簇的大城镇,繁华程度不亚于我国古代鼎盛时期的长安与洛阳。)。赵厚儒虽然也想出去见见世面,但终觉一个人出去没什么意思,所以想了个法子,让父亲赵万雄给自己找个陪读。这样一来两个人出门在外也有个照应,二来也不至于身在他乡感到孤独。赵万雄虽有九房妾室,但只有一子一女,哪能不疼?这事自然是答应了。

    赵厚儒当然要楚凌云做他的陪读,而赵万雄与小云有起名之缘,并且他也已经受人嘱托,要帮助小云进入书院。可他想到楚老实溺爱儿子在这十里八村可是出了名的,怕是不会轻易放孩子走,便打算请楚老实来赵府,亲自与他相商。赵万雄虽然腰缠万贯,富甲一方,但欺负弱小之事却从不做,向附近村民收购山货时,价钱方面也是童叟无欺、十分公道。

    见父亲同意,赵厚儒立即兴高采烈的向楚凌云说了。楚凌云虽家境贫寒,但因楚老实夫妇俩的溺爱娇纵,性子颇为惫懒。加之他自小聪明好学,在私塾里常常受到先生夸奖,又把张茂德书房里上万卷的藏书都读得滚瓜烂熟,骨子里便又多了些书生的张狂与傲气。楚凌云常见书中把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都描述的十分精彩,便早想出去见识一番。此次能与赵厚儒一同去繁华的齐乐镇,自然没有二话,只是怕爹爹不会答应。但又听厚儒说有赵大户亲自与爹商量,楚凌云才算是把心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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