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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管家篇5 噩梦与反击

    “什么?”端木千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一个吻。”

    “呵!我以为你已经做过了。”她嘲讽,“在未经的我同意的时候。”

    “之前的喂药?不,那是管家特殊的工作方式。而我们现在谈的是管家的工作报酬。”

    “你开玩笑?”

    “不,”他快速而严肃的说:“一个吻,每天。”

    “你疯了!”

    “每天用小姐的一个吻作为管家的辛勤工作的报酬,这并不算过分!”

    “休想!”

    “看着我,”他收起戏谑,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而严肃,以至于她不得不认真面对。

    他的脸近在咫尺,灼热的呼吸笼罩着她,目光幽暗而深沉。他说:“既然你心存疑惑,那么为什么不去寻找答案?你已经逃避的够久了。难道端木家的大小姐遇到难题只会逃避?”

    “不,”她闭了闭眼,语意生涩:“你不是我的难题,你是我的恶梦!”

    “我到底是什么,这个吻或许能为你找出答案!”

    事实再一次证明欧阳熙洛了解端木千姿如同她本人。

    或许,这个吻能为她找出答案。

    一句击中。

    “有时候闭上眼睛,反而看的更加真实,时刻都保持清楚,用理智分析,你又看见了什么?不过是浮华表象而已,这几年,你快乐吗?一切,真的如你所想吗?你以为逃避便能躲过,却不知迈向的是无底深渊。你以为逃出地狱便可以直升天堂,却不知走进的是布满荆棘毒刺的天堂。”他不再用尊称,他低沉轻柔的声音仿佛春风拂过水面,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诱惑着她放下疲惫,他轻轻用手掌盖在她的双眼之上,“闭上眼,倾听心跳,你的,我的,当黑暗靠近时,最心底的,才是最真实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近,几乎穿透心脏直达灵魂,“伪装,面具,盔甲,并不能保护你,它们层层包裹,勒住生命的咽喉,筑起厚厚的藩篱,阻止最亲近你的人靠近。闭上眼,拨开它们,你将获得新生……”

    剩下的话语消失在彼此的唇齿之间。

    而她,毫无抵抗。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奇妙的难以想象,浑身的细胞都似浸泡在温柔的海水之中,生命在浪花里浮沉,生命不再是自己能够主宰,身体轻盈如羽,风起,波浪席卷,越来越高,一层一层的拍打过来,心也跟着紧紧揪住。

    转眼便是惊涛骇浪。

    不知何时,她恐惧的颤栗起来!就是这样的!熟悉的,奇妙的,却伴随着深深的恐惧感!浪花滔天,一波一波袭来,劈头盖脸,将她卷入深谷,又高高抛起,心跳加速,窒息蔓延,她不得不紧紧攀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再也不敢放手,越抓越紧,越抓越疼。仿佛抓住黑暗地狱中,唯一能够求生的一条布满毒刺的绳索。

    她似从噩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触目所见的却是他如熔岩般灼人的眸子,烫的惊人,刹那间,心仿佛也被烙上了一个印记,疼的让人打颤。

    而他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和余地,用另一波更激烈的吻将她整个淹没。

    热情的,激烈的。

    点燃了她血管里的每一滴血液,周身燃起炽烈的火焰,疯狂的燃烧起来,心房的藩篱层层剥裂,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刺目的光在脑中爆开,仿佛开启了一扇时空之门……

    美妙的季节,美妙的年华,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花是香的,樱花烂漫的季节里,风一吹,簌簌落了一片花雨。

    一眼望不到边的,都是瑰丽的樱花姿色。

    这应该就是天堂吧。

    她听见纯洁如天使般的少女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快乐的,天真无邪的:“哥,这里林子真大啊,真漂亮,樱花开了……”

    “滚!”男人的声音是冰冷无情的,充满厌恶的。

    她努力想看清楚男人的模样,却只有一个轮廓,伟岸挺拔,仿佛冰雕般冷酷。

    “大哥……”少女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怯弱的,可怜兮兮的。

    “我让你滚出这里听见没有!”

    “我只是想让您……啊!”

    少女原本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去抓男人的衣袖,谁知后者却大手一挥,将她甩了出去。娇小的身躯撞到了树干上,疼痛让她整个人蜷缩在树干下,有鲜红的液体从额头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入枯叶落花之中。

    男人走了过来,在她的面前站定,因为仰视的角度,他的背后是一片刺眼的光,将其衬托的宛如神祗,可是他的背后分明展开黑色的羽翼。

    邪恶的,嗜血的。

    “血……”

    “哼!”男人的声音也是冰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他缓缓蹲下,捏住少女的下巴,“疼吗?”温柔的冰冷,让人心惊。

    “疼……”

    “真好。你知道这里的樱花为何这么红吗?”

    少女茫然的摇头。

    “因为,它是用血浇灌的。”

    少女被男人脸上的神色吓住了,想哭,却只敢拼命用手捂住唇,不敢发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声音。

    “你知道鲜血流干的滋味吗?”

    少女再次摇头。

    男人唇边溢出一丝微笑,“那么,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女这次想起跟上去,可是这片林子又深又密又大,就像个迷宫,她捂着流着血的额头,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的乱冲乱撞,直到天黑,也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黑暗的笼罩中,林子就像一个阴森的地域。

    疼痛,饥饿,寒冷,恐惧,所以的负面情绪如同洪水猛兽般汹涌扑来,她想哭,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迷路了!她被抛弃了!她快要死了!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见不得爸爸妈妈!

    她再也见不到……他……

    老天,快点让她醒来,快点!这个噩梦太可怕!她不要睡下去!她不要再往前看!

    不要……

    端木千姿用尽全力挣脱梦魇,却发现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您做梦了,小姐?”

    温和如旭日声音与梦中寒如冬风的截然相反。奇异的驱赶的阴霾,伴随而至的是一双同样温柔的手,轻轻的绕过她的脑后,揭开绳结。

    “那是什么?”她问。

    “特别订制的眼罩,布料柔软如肌肤,里面藏有名贵的中草药,可以凝神安眠。”

    简单的对话,两人之间难得的和平相处,显得分外的宁静安详。

    柔软的布料一寸寸揭开,待眼睛适应白昼的光亮之后,刚才那一瞬间的宁静安详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看着窗外的日头,着火似的从床上跳起来,“现在是几点?”

    “下午三点半小姐。”宛如一位称职而又严谨的管家一般恭敬的站在主人的身后回答她的问题。

    “老天!你对我做了什么!”端木千姿冲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我的鞋子呢?哦还有外套?公文包!合同……”她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转,“该死!我的发型!欧阳熙洛……”

    她一转身正好撞到管家的怀里,她几乎踮起脚揪着他的领子尖叫:“告诉你!我看清了!你真是只魔鬼!专门引诱别人犯错!不!犯罪!”

    即使用再刻薄一点的话去刺伤他,都像把剑刺进沙子里,得到的永远是没有辩解的平静。

    端木千姿气馁地扔开了他的衣领子,沮丧地抢过他拎在手里的外套,胡乱的套上,然后快速的扣纽扣:“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见鬼的四十分钟!你整整让我睡了两个小时!老天!我的合约!希望现在还来得及!电话呢?我的手机在哪里?”

    尽管管家手里提着小姐的公文包,可是并没有将手机掏出来交给她,相反的,他放下包,拉过小姐的胳膊,将她原本已经扣上的扣子一颗颗解开。

    “你在做什么欧阳熙洛!”

    “这样不行。”他说。

    “什么?”

    “合同上的条款有点小问题。比如说第十二条关于旗舰店的租金那一项,事实上,我们可以让两个百分点,但是根据行规,乙方应该给甲方两个月免费的装修期。这样一算,端木公司表面上吃亏,实际上获得了更大的利润。在这一项上,全国二百家店面可以节省很大一笔开支。同时第十八条,第二十条我也略作了修改,签下来,这一单可以多增三成的利润。”

    端木千姿几乎要晕倒:“欧阳熙洛,你居然偷看我合同?不仅偷看而且擅自串改?你当我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你当人家是白痴吗?会和你签这样的合约?你……”她觉得呼吸困难,捂住胸口,“我会被你害死的!”

    “为什么明知故让,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他问中了她的软肋。

    没有人知道一个年轻的孤女独自撑起一片家业的艰难,很多时候为了维持公司的正常运作只能委曲求全。当她坐上端木家的第一把交椅起,她必须独自奋战,不能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差错,没有任何人的帮助,有的只有那些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借机抬价的合作伙伴,以及那帮等着看笑话千方百计想把她赶下台的亲戚们。

    端木千姿迅速调整自己,迫使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希望一切还要补救,把外套还给我!我的鞋子呢?”

    “相信我,至少在今天,你不需要他们了。”管家冷静的说。

    “你说什么?”

    “我是说,在接下来的场合,这件衣服并不合适。”

    “自以为是的家伙!我不想再听你说任何话!把电话给我!”

    “好。”管家甚至好心的替她拨通的秘书的手机。

    彼端传来玛莎小姐干练的声音:“您好总裁,下午的庆功宴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六点半准时开始,地点就设在临江酒店。您还有什么吩咐?”

    “什么庆功宴?”

    “当然是庆祝和天威集团签约成功的庆功宴。没想到关键时刻您还藏了这样一张王牌,下午这一仗打得可真漂亮,这一单签下来,我们可以多赚三成利润。顺便八卦一句,您的特别助理是从哪儿神降的啊?轰动了整个总部大楼。”

    “什么?”端木总裁听得一头雾水。

    “这可是我替整栋大楼的女同胞们问的啊。”玛莎压低声音问,“不会是您的私人珍藏吧?”

    端木千姿烫手似的扔了电话。抬头,再看欧阳熙洛,他已经拿了另外一套晚礼服,站在她的面前,“香奈儿新春发布会上的最新款,很适合今晚的气氛。”

    她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回沙发上。

    一切仿佛还在梦中。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解开了她衬衫的三颗纽扣。

    “欧阳熙洛你在干什么!”大小姐一拳砸了过去,然后合拢衣襟,退到沙发的一角,戒备的瞪着他。

    欧阳熙洛捂住鼻子,闷声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难侍候?”

    她一把抢过那件衣服,冲进卫生间,“碰”的一声关上门。

    十分钟以后,欧阳熙洛抱着胳膊倚在卫生间的门板上,好心情的问:“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好吧,事实再一次证明了欧阳熙洛什么都知道。

    尽管她身体的柔韧性相当好,可是她却永远无法像其他女孩那样能独自够到背后的拉链。

    这是一个秘密。

    “你是天使还是魔鬼?”小姐看着梳妆镜里的管家,问道。

    因为角度的关系,看起来是亲密的依偎在一起的。

    手工缝制的高级西装恰到好处的衬托出管家完美的身材,挺拔如一棵参天白杨,英俊伟岸,风度翩翩。

    而身着白色晚礼服的小姐则如同一只水晶雕琢的花朵,光彩夺目,明艳绝伦。

    镜子里的画面,意外的和谐。

    “那不重要。”他正低头为她拉上后背的拉链,并顺手拔掉了她的发簪,欣赏如丝绸般的长发波浪一样的倾泻下来。

    “重要的是什么?”她问,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甚至任由他掬起一缕放在鼻下。

    “你梦见了什么?”他不答,反问。

    “冰冷,黑暗,抛弃。”她说。

    管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轻轻放下那缕头发。

    “怎么了?”千姿问。

    “抱歉,小姐,这里没有合适的鞋子。”

    未等她明白话里的含义,他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来,走了出去。就如同来时一样。

    卡卡的车子早已等在外面。

    年轻的司机见到英俊的管家抱着光着脚的小姐走出房门,忍不住吹了一个口哨。

    “管家大人,您是故意的吧。”司机的视线分明落在小姐光着的脚丫上,却又故意说:“我是指衣服,情侣装?”

    恰巧,今天欧阳熙洛也穿了一身白色西装。居然和小姐的礼服出奇的搭调。

    端木千姿也发现了,或者说,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戳破。忍不住掩饰什么似的反击:“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苍蝇,蚊子,蟑螂,还有就是三八的男人。”卡卡曾经嘲讽过她的话,乘机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卡卡这才知道,他的大小姐原来是这般记仇的人,不禁感叹:“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司机也挺难养的。”这次说话的居然是欧阳熙洛。

    “这是什么情况?”卡卡习惯性的用双手将头顶那簇红鸡冠似的发型向上捧了一下,嘴边挂着痞子样的坏笑,对着后视镜说:“欧阳熙洛,你真的打算甩掉斯洛克吗?”

    端木千姿居然想也没想的还嘴过去:“你这算是挑拨离吗?我难道会吃一个男人的醋?”

    “吃醋?”

    “吃醋?”

    两个声音居然是卡卡和欧阳熙洛同时发出的。

    前者一脸兴奋,后者一脸深思。

    端木千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怎么就忘记了卡卡和欧阳熙洛才是一伙儿的?自己怎么就三言两语被这一唱一和的两个家伙绕进去了呢?

    “谁吃醋啊!想得美!”大小姐躲避蛇蝎似的,把身体向外挪了挪,哪知欧阳熙洛却将头倾了过来,在她的耳边轻轻说:“真该再让您照一次镜子,让您瞧瞧自己现在的模样。”

    大小姐转头瞪着他。

    他快速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很迷人。”

    端木千姿依旧在瞪着他,因为她除了这个佯装凶恶的表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她的管家绝对是一个调情高手。而她,深知自己不能像个小女生那样,被他一逗脸就红。尽管这很难做到。

    “欧阳熙洛,你打算就让我这样进去吗?你想让明早重报的头条出现‘端木集团的执行总裁光着脚丫去参加庆功会’的新闻吗?”雇佣关系赋予了主人可以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向仆人找茬的权利,更何况,大小姐此刻说的是事实。

    “您这算是撒娇?”他说。

    “什么?”

    “女孩子撒娇一般都是为了讨到心爱的礼物。”他接着说。

    “欧阳熙洛!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她讨厌自己被他耍的团团转的感觉。

    “没关系,撒娇是女孩子的特权,而获得礼物更不必任何理由……”

    “Stop!”大小姐无法忍受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你说什么‘撒娇’‘礼物’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我现在只想要一双鞋子以至于我能够得体的出现在集团啊庆功会上!还有此刻的端木千姿并不是什么女孩子!这里没有女孩子!只有总裁!总裁!你听见了没有!她没有权利享受女孩儿应该享受的所谓特权!她只是一个机器,一个工作机器!一个支撑家业的机器!你听明白了……”

    端木千姿突然失语了。因为眼前所见。

    欧阳熙洛变魔术似的变出一双鞋来,就托在他的的手掌心里。正是这双鞋,让盛怒中的大小姐因为吃惊而失语了。

    身为端木家的继承人,拥有无数双名贵的鞋子。可是这双鞋还是让端木千姿惊呆了。

    货真价实的水晶鞋,比灰姑娘穿的那双要奢华一万倍。完美无瑕的水晶质地,鞋面上缀满宝石,连鞋跟上也镶嵌着密密麻麻的钻石。颗颗璀璨,光华夺目。

    “奥地利水晶,四颗红宝石,十一颗祖母绿,二十二颗蓝宝石,一百多颗珍珠和一千多颗碎钻石。当然,最宝贵的还是鞋面上那两颗‘非洲之星’。据说是从某皇室亲王冠上摘下来的。”管家别具深意地说。

    富有如端木千姿依旧张目结舌。

    她当然明白‘非洲之星’意味着什么?据说十七世纪中期,一颗‘非洲之星’曾经买下了一座城池。只是她忘记了那颗是从谁的王冠上摘下来的。

    管家的声音更轻,将鞋子捧在她的面前:“两颗一大一小,据说是子母石,小姐,您见过吗?”

    千姿依旧目光茫然。

    欧阳的眼里闪过一丝暗色。他绅士的在她面前单膝跪地,轻轻托起她是脚,将鞋子套上去。认真的,温柔的,像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仪式。

    “我这么说只是想让您知道自己的珍贵。不是您在做什么,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忘了自己是一个女孩儿。应该被小心翼翼的珍藏着,精心的呵护着,应该在铺满鲜花的红毯上起舞,而不应该在泥泞的荆棘丛中长途跋涉。”

    他的声音温柔而宁静,几乎让人溺死其中:“不要这么看着我,闭上眼,用你的心去听。”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这只是一个礼物,庆祝您今天能够扬眉吐气。进去吧,穿着它,走进您的庆功会。全世界都将倾倒在您的脚下。”

    “把鞋子脱下来!”

    “不!这是父亲送给我的!”

    “你不配穿这双鞋!”

    “你不配这样侮辱我!”

    男子一把扛起少女,像扔沙袋一样扔进沙发里,弯腰,粗鲁的脱下她的鞋子,同样粗鲁的扔了出去。

    名贵的鞋子砸碎了古董花瓶,发出巨大的响声,瓷片四散溅开,碎了一地。男子又拽着女孩纤细的手腕,粗鲁的把她拉起来,将她托到镜子前面,毫不留情的撕破她华丽的礼服,光洁而瘦弱的肩膀就这么可怜兮兮的裸露了出来,女孩在瑟瑟发抖。

    镜子里照出的,分明是一个折翼天使和一个冷酷无情的恶魔。

    即使这样,恶魔依旧没有放过她,一手扣住她的肩膀,一手抓住她已经散乱的秀发,强迫她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瞧一瞧吧!这才是你真实的模样!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千金大小姐了?在这里,你的用处只是用来抵债!在这个庄园里你连最下等的女佣都不如!给我老实待在这里。厨房,马槽或者地下室都可以!华丽的晚宴不属于你!不准给我出去招蜂引蝶!”

    男人摔门而去,女孩茫然的望着镜子里的人,然后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进了黑暗,就像一只幽灵,就像一只没有生命的娃娃。

    可是,分明还会流血,分明还会心疼。

    地上的血脚印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个一个,就像一片一片落入尘埃的花瓣,凄美的凋零,要经过血肉剥离的痛楚。不知何时,泣血伤痕早已烙印在心底。

    她想看清少女是谁,男子是谁,她猛地睁开眼,大片的流光从眼前呼啸而过,端木千姿终于看到了——欧阳熙洛,她的管家,那个天使一般的男人,他正抚摸着她的肩膀,一脸的担忧。

    眼前这个男人是温柔的,绅士的,完美无缺的,而她却看不清他,不敢信任他。

    他的手正要抚摸她的脸颊,用同样的温柔的力道,她却“啊”的一声,下意识的挥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冲出车外。

    欧阳熙洛的手晾在半空,就这么定格了。

    “您的礼物吓住她了。”卡卡说。

    欧阳熙洛的脸色顿时冷如寒冰,卡卡被吓得缩了脖子,“当我没说。”

    临江酒店,店如其名,三面临江,高耸入云。可谓繁华深处的一处幽静,站在顶层可以鸟瞰全市美景。

    而现在这里站的,这是一个人——端木千姿。她没有鸟瞰美景的心情,她只是迫切的需要让冷风过滤一下自己浑浊模糊的思维。她觉得自己又被魔鬼诱惑了,“什么闭上眼睛”“什么用心去听”都是恶魔的谎言!

    她需要看清现实,她需要清晰思考和冷静的分析!

    事实上,她并非坐以待毙任人摆布,正相反,她端木千姿遇到事情,从不被动,早在欧阳熙洛出现不久她便偷偷花重金调查过他,可是除了这个名字,一无所获。可笑的是,她直觉,名字可能都是假的。那时她便感受到了危机。而近日种种,已经不能用危机来形容了。

    是危险!

    她如孤身深陷丛林,时刻都能感觉到危险如猛兽般正潜伏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伺机向自己靠近。它们或许是一个,或许是一群,正在渐渐的包围自己。

    可是敌人在哪里?对手是谁?为何目的?她一无所知!他也许就是欧阳熙洛,也许不是!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闯入盘丝洞的蝴蝶,四周都是网,看不见的,密密麻麻,纵横交织,往哪儿撞都是死路一条。

    因为气势所逼,她别无选择的留下了欧阳熙洛,可是,事实再一次证明了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

    一直以来,在她那个名义上的管家那里,就像一个玩偶娃娃,操控线握在他的手中。他完全掌控着她的一举一动,然而这对她来说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居然掌控着她的情绪!轻而易举的!

    而每次她都会因他而喜,因他而怒,甚至因他而……感动。

    每次都是她跟着他的情绪走,每次都被他耍的团团转。

    可以反击吗?可以吗?

    她问自己。

    她转身,巨大的落地窗上反射出一副妖娆美景:纯白修身的晚礼服勾勒出女子特有的完美的曲线,珍珠的光彩将原本就美艳的脸蛋衬托的绝世倾城。

    为何不可?她是端木千姿,美貌才华智慧财富集一身的上帝宠儿。尽管对手是欧阳熙洛,那又如何?她现在只需要一点勇气。而端木家的人从不缺乏勇气。

    她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葡萄酒,然后扔了水晶杯,背对着黑暗,将自己推入繁华与喧嚣。

    水晶灯,音乐,美酒,华尔兹,交织出一副歌舞升平的醉人画面。悠扬的音乐中,衣香鬓影,华丽招展,翩然起舞。

    就像蜜蜂围绕着花儿一般,于台市的新贵们层层围绕在端木千姿四周或相互排挤或翘首等待。幻想着,或许下一个舞曲开始的时候自己能够赢得与美人共舞一曲的机会。

    就像以往每次端木集团举办的宴会一样,总是不乏于台市的黄金单身汗们。受到邀请的,或者是并没有受到直接邀请而通过各种渠道获得请柬的。年轻的商政界的精英们绝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近距离接触端木集团现任掌权人的机会,更别说这个掌权人拥有着倾城之姿。

    而今晚与以往不同的是,端木家的大小姐今天似乎不再是高不可攀凌霄花,而似一朵花园里清新可人的玫瑰。娇艳,乖巧,盛开在那里,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而对于端木千姿来讲,应付这种场面虽然无趣,可是客人们几乎围绕着她形成一个漩涡,成功的将她那好管闲事的管家阻挡在漩涡以外,这种“无趣”就变得有趣许多。

    毕竟寡不敌众不是吗?

    尽管,她并未期待从管家脸上看到被主人冷落的沮丧,但是这起码对他是一种警告。不要太过得意,有时候水晶鞋对于女孩儿来说也不是万能的!她端木千姿绝不是普通女孩儿,不会因花言巧语钻石鲜花而迷失自己。

    而事实上,此时围绕着欧阳熙洛形成了另一个漩涡。丝毫不逊于男宾们对端木家族继承人的垂涎,好多女客们不息纡尊降贵花蝴蝶似的有意无意的围绕着端木家的管家打转。

    所以当端木千姿一边翩然起舞一边偷偷观察她的管家的反应时便看到了管家完全忘记了本职工作,欣然接受女士们的邀请的场面,而且看起来正乐在其中。

    真是岂有此理!

    一个管家而已!这些女人真是疯了!

    “千姿?”程君悦试图唤回舞伴的注意力,“抱歉,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

    佳人莞尔一笑,几乎让程君悦眩晕。追求端木千姿的高富帅们在于台市几乎可以组成一个冲锋营,而程君悦程大少一直是这个冲锋营里的先锋。

    “上次的事,希望你不要误会,真不知道刺身有问题……”

    “不必解释。有问题的何止是刺身。”千姿冷哼。

    “你的管家?”程君悦说。

    “什么?”

    “我是说,他看起来很受欢迎。”

    “不,不及程大少,墨小姐,你说是不是?”说话的正是那个管家。不知何时,欧阳熙洛已经来到两人身边,低头询问自己舞伴的同时,已经撒手将舞伴扔向了程君悦,下一秒一只手已经扣在端木千姿的腰上,将她生生带到自己的怀里,霸道的动作做得意外的优雅,完美跟上华尔兹悠扬的节奏,舞步在继续,舞伴已经不着痕迹的交换了。

    周围有几个男士也带着舞伴靠近了他们,想要借此效仿,却被欧阳熙洛灵活的躲闪过去,扣着端木千姿的两只手,看似绅士,实则坚固如铁钳。

    尽管今晚端木千姿一直防备着,可是,自此,管家将小姐已经牢牢的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端木千姿会乖乖任其摆布,“欧阳熙洛,请恕我直言,或许你富可敌国,可是在这里,你的身份只是一个管家,这样奢华的盛宴根本不合适你,你该待的地方应该是厨房或者地下室。你该做的工作应该是收拾残羹剩饭或者扫马粪,而不是在这里享受艳福。”

    欧阳熙洛的眼里闪过一丝愕然,不过很快重新恢复笑意,“小姐,您是想说,我不该在这里招蜂引蝶吧?”

    “难道不是吗?”她问。

    “我的小姐,您这是在吃醋吗?”他反问。

    “真是自恋自大,霸道无理!”她喘咳一口气说:“欧阳熙洛,你真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真巧,这句话也是我想对您说的。”欧阳熙洛将扣在千姿腰上的手一紧,一个华丽的转身,躲过又一位试图交换舞伴者,冷哼,“小姐,您的身份是端木集团的总裁,而不是交际花。”

    这样的指责让端木千姿既难堪又愤怒,正想发作,转而一想,反而笑了:“吃醋?欧阳熙洛,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这句话就像一道鞭子狠子抽向欧阳熙洛的面具,他的眼里闪过一道暗光,表情有一瞬间的阴晴不定。

    很好,她很期望看到他那张面具被粉碎的模样。可是眨眼之后他依旧在微笑。就像一个最为绅士的管家,恭敬的回答:“当然可以,如果您命令我的话。命令我吃醋,甚至命令我爱上您都可以。怎么样?我的小姐,现在,下命令吧?”

    “好吧,那么我现在命令你……滚开!”

    端木千姿微笑着一跺脚狠狠的踩中了欧阳熙洛的脚,用他刚才所赠送的,价值连城的水晶鞋的鞋跟。然后快速身,却撞进了另一个怀抱。

    等待已久的狩猎者绝不会错过这个小鹿自投罗网的绝佳时机,乘机将千姿重新带入舞池,在她还被欧阳熙洛的话气的脑子嗡嗡作响的时候。

    “这个时刻真让人期待。”温柔的声音传入耳膜。

    “唐正?”

    “居然能一口报出我的名字,真让我受宠若惊。”唐正的眼里闪过一道暗光。第一次见到端木千姿他惊讶于她与欧阳轻轻的相像。可是后来才发现事情绝非那么简单。于是一次次司机接近她。

    对于端木千姿来讲,认识唐正与四年前的事情完全无关,而是之后的见面。只要打过交道的人一般都会记得名字,这是身为一个成功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可是抛开这些,唐正的确是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男人。有着似混血血统的立体五官,喜欢穿唐装,好看而又儒雅,干净清爽,笑起来有着一股阳光的味道,这样的男人很容易博得异性的好感。

    唐正,人如其名,看起来正直而善良,幽默风趣,温文尔雅,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和这样的人交谈无疑是愉快的。千姿被他逗得眉开眼笑。

    “透透气好不好?”他有礼的低声说:“不然的话,我担心会被四周投射过来的嫉妒的目光射成马蜂窝。”

    “真有那么夸张?”她问,几乎是下意识的寻找管家的身影。而欧阳熙洛再没有步入舞池,笔直的站在罗马柱的阴影里,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当然,你知道,你的魅力足以让人犯罪。”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有人想要诱惑我去犯罪。”

    “不,”他低声说,“我们一起犯罪。”不容分说拉着她远离喧嚣。

    天台很寂静,风很大,光线很暗,可是端木千姿并不担心任何人能够对她构成犯罪。以她的身手足以对付任何一个登徒子。更何况,这个唐正看起来不像。绅士的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揽着她的肩膀。

    “知道吗?算起来,我们还是亲戚。”

    “亲戚?”

    “我认识伊莲。那个风华绝代的夫人。”他说。

    “是的。”千姿回答,但并未问是什么亲戚,因为他们家的亲戚实在太多,自称是他们家亲戚的人更多。

    “人们都说你比她当年更美。”

    “呵,看起来你经常带女孩子到这边来一边看星星一边说些花言巧语。”她问。

    “不,这里并没有什么星星。”他说。“看不见,因为最亮的那一颗就在我身边。”

    “简直油嘴滑舌。”

    “试试?”

    “什么?”

    “我是否如你所说。”他猝不及防的俯身,去吻她的唇。

    一般来讲端木千姿是不会轻易让人得逞的,可是这一次唐正温柔的外表欺骗了她。下意识的将头一偏,那个吻便落在了脸颊上,她想要反击的时候,有一股更大的力气冲了过来,一把把唐正拉了过去,紧接着就是拳肉相搏的声音。

    端木千姿觉得心脏也被一只无形的拳头重击了一下。闷疼了一下。一抬头,却看见扭打在一起的人是程君悦和唐正。奇异的感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会是这家伙?

    “你为什么皱眉?”熟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毫无征兆的敲动耳膜。

    赫然回头,却发现来人已经贴到自己面前,抬头所见,是欧阳熙洛藏在阴影之下的脸。他高大的身躯因为背对着光线,形成一股很大的阴影,将端木千姿整个都笼罩在其中。形成一股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来做什么!”她说。

    “听起来有一股埋怨的意味。埋怨我来得太早还是太迟?”

    “滚开!”

    “你似乎永远只会对我说这样一句话。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想要我永远消失在你面前,甚至下地狱?”

    “你胡说什么!”她似乎忍无可忍。

    他依旧是那副表情,又问:“刚才为什么是那么一副表情?是在遗憾揍唐正的人不是你心中所想吗?”

    端木千姿突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并且如火山爆发一样不可抑制的往头顶上冲:“让开!我不想和你说话!狂妄自大的家伙!”

    他用铁钳一样的手掌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并且牢牢的锁在怀里,轻易的阻止她的逃离。“看来被我说中了?”

    “滚开!”她如同被惹怒了的小豹子,用脚踢他,用鞋跟踩他,甚至用牙齿咬他,可惜全都落了空。

    他轻而易举的捏住她的下巴,分明是平静的神情和语气,却让人呼吸困难:“说,为什么带着那个男人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还是说,你很缺男人?”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控制狂?”她怒气冲冲的反问。

    他冷眼盯着她,突然扯出一个接近与零点的笑容:“这不正如你心意吗?否则枉费你这般周折?”

    “你在胡说!放开我!”可惜,她的小擒拿在他面前如同儿戏。

    “还不知错?看来为了避免你以后再犯类似错误,今晚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了。”不知为何,欧阳熙洛的话却让端木千姿浑身的汗毛都直竖起来。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让人心惊。看着他一点一点放开她,一点一点离开她,她居然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欧阳熙洛你要做什么!”

    他还在微笑,她却狠狠打了个寒战。

    他说:“现在该是你享受成果的时候了,毕竟努力了一晚上不是吗?”

    “你发什么疯!你敢……”

    话没说完,整个人又被拖进了怀里,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那件外套扯了下来,手一扬,落下天台。“你瞧,看上去,就像飞出一具尸体一样的华丽。你说要是人的话,会怎么样?”

    恐惧的感觉爬上头皮,她下意识的往后退缩,他却不容。然后他捧住她的脸,从额头开始,然后是双眼,鼻梁,脸颊下巴,不是吻,像是洗刷,又狠又凶,没有怜惜的。

    最后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整个吞没,如果可以,她相信,他能把她整个人都吞了!

    她拼命的挣扎,用她的拳头捶打他的肩膀和胸口,用她锋利的高跟鞋踢着他的小腿和脚掌,而他始终不为所动。这一刻,他就像是铜铸的,钢筋铁骨一般,没有痛觉的!而端木千姿毕竟是端木千姿,永远不会在暴力之下妥协!

    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在这种情势下处于劣势,她居然反客为主,抱着他的头,迎上他的吻,用几乎同样凶猛的力道,封锁,反击,灵活的纠缠,死命地抵御着对方一波波强势的掠夺。

    而他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无疑,她的热情激起了他本就激昂的野性,失控的咆哮一声,双手急切的拉起她的裙摆,而她却猛地睁开眼,对准,咬下去……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的抽离。捂住嘴,皱眉,哑着声音说:“第三次,美人计,你又成功了!而且战利品几乎就是我的半个舌头。”

    她摸一摸被磨破的唇,冷哼,“永远不要以为自己能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你这个自大狂!”

    他迅速收拾一下狼狈,转眼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森,“我只说一次,过来!”

    “休想!”她转身便走。可是只走了两步便被追上来的他禁锢在怀里。

    她小兽般的反抗仍没有逃过被反剪着捆住双手的命运,而且眼上重新被戴上了一个眼罩。

    该死的!她痛恨眼罩!

    “欧阳熙洛!欧阳熙洛!”

    “只要你踩出去一步必定粉身碎骨,所以最好站着别动!”他放开手,逐渐走远。

    冷风肆虐,她分明感觉到了危险,或许她就站在天台最边缘处,那个方向是深渊,她看不见,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只穿晚礼服的她冷得打寒战,而远处传来的声音更让人浑身冰寒。哀嚎惨叫,皮肉相搏,骨骼断裂的卡卡的声音在黑暗中分外惊心。

    “欧阳熙洛!你这个魔鬼你到底在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只有一个人,脚步沉稳而坚定,就像每天清晨起床时,她所听到的一样。本来就很冷,这样的脚步声让她更冷。

    脚步在她面前停住,紧接着她被抱了起来,明知不该,本能还是让她拼命往他怀里钻,她被冻坏了,即使这份温暖中浸着毒药,她也别无选择。

    头顶上响起了他的声音:“只有把你放在冰冷和黑暗中,你才会主动靠近我,不是吗?”

    风更冷,更大了。

    他拉开大衣,将她包进去,裹得更紧,他说:“残忍,无情,不折手段,根本别无选择!必须成为你唯一的光明和温暖!”

    “你在说什么?”

    他俯首,靠近,唇就在她的耳边:“欣赏一下这里的风景。很美。”

    他解开眼罩和绳子。

    端木千姿这才发现他们居然真的就站在露台的最高处最边缘的地方。三十几层高的地方,下面似乎就是无底深渊,她根本不敢往下看。

    “试过从这里跳下去的感觉吗?”他问。

    颤颤悠悠,似乎就要跳下去。

    她下意识攀紧了他的脖子,死死的箍住。佯装镇定说:“欧阳熙洛,你别吓我。就算要跳下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

    他反而很感动似的吻吻她:“很高兴你是这样想的。不过,今天轮不到我们俩。”

    “什么?”

    他腾出一只手几乎宠爱的捏捏她的脸颊,“傻瓜,今天我们是看戏的,演戏的人,是他们。”

    “他们……”

    顺着他的视线,她装着胆子往下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台下面缀着一根绳子,绳子上像串糖葫芦一样穿了五个人。

    包括唐正和程君悦在内,还有今晚和她跳过舞的其他三个集团小凯。被挂在三十多层高的大厦天台下,风一吹晃晃悠悠,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或许从哪一层的落地窗内就可以欣赏到这些大少爷们蜘蛛人似的被挂在窗外的风景。

    如果仔细听,有两个人已经被吓得哭了出来,程君悦完全吓傻了,僵尸似的动也不敢动,只能小声的啜泣。唯一还算镇定的只有唐正,虽然他被挂在绳子的最下方,可是却依旧能够保持冷静,只是困难的仰着头看着欧阳熙洛。

    “老天!你疯了!快拉他们上来!”

    欧阳熙洛轻声说:“小姐,您要知道,您这样的反应只会让他们死的更快一些。”管家永远可以用如丝般温柔的语气说出如刀可怕的话来。

    端木千姿打了个寒战,咬咬唇,强持镇定,妥协似的谈判道:“好吧,要怎样才可以放过他们?”

    他非但没有回答她,反而拿出一把三寸长的瑞士军刀。手一扬,刀飞出去,“嗖”的一声镶进对面旗杆,绳子断,飞扬的红旗“哗”的一下,掉了下来。手法精准的让人咋舌。

    她吓住了,死死抱住他的手。因为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又夹上了另一只军刀,这次的目标正是天台上挂下去的那根绳索。那根系着五条生命的绳索。

    “怎么?”他回头问。“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他想要什么?屈从?求饶?还是妥协?端木千姿突然被欧阳熙洛咄咄逼人的态度激怒了,她镇定了下来,冷笑道:“不!什么话也没有!我不信,你还能真敢杀人!”

    他依旧在笑,眼睛看着他的小姐,可是手上的军刀已经飞了出去,目标是那根绳子的最下一截,从端木千姿的角度看来飞刀似乎要射进唐正的脑门。

    呼叫声卡在喉咙,她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飞刀贴着唐正的头发斩断了绳子的最后一截。那个风流倜傥的儒雅君子就这样坠落下去,落入黑暗。

    “你杀人他!”她抓住他衣袖的手在抖。

    “不!我没有。”欧阳熙洛冷静的注视着下方,无视她的颤抖。

    千姿再看过去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几乎虚脱。

    幸好大厦的中间拉了几道横幅,而唐正那个幸运的家伙,恰好抓住了其中一根。他正抬头,目光依旧注视着欧阳熙洛,而后者同样注视着他,唇角扯开一抹冷笑,一边俯下头,亲吻着怀中人的头发和额头。像是示威。

    “吓住了?”他问。

    她几乎是无意识的幽幽说:“你疯了……杀了他你会坐牢的……”

    他愕然,然后勾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了她。不同于之前,这一次是倾尽温柔的缠绵之吻,倾尽整个灵魂,同时索取同样多的。

    而她因为不敢继续激怒他而意外的顺从,甚至有些刻意讨好的意味。

    风奇异的变暖,空气却变成了棉花,吸不进肺里,几乎窒息。

    在她就要因缺氧昏厥的前一刻,离开她的唇,他的目光再次迎向唐正。而后者的目光已经变得阴冷而犀利,完全不符合他一贯的儒雅气质。

    欧阳熙洛依旧在笑,在千姿看不见的角度,对着下面的人,用唇语无声道:“继续伪装?”

    疯子!魔鬼!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端木千姿用尽所有的一切的恶毒的话诅咒欧阳熙洛!

    老天!那五个人五一不是于台市的的风云人物,得罪了他们,对于端木家族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不可避免的,接下来她必须面对一系列的因为这件事而引发的商业危机。更糟糕的是或许明天警察就会找上门。明天报纸网站的头条就会出现端木家族的丑闻。

    这个欧阳熙洛不是她的克星,简直就是她的灾难!

    端木家的大小姐正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苦思冥想,冷不丁的一个阴影笼罩而至。

    “您在骂我,小姐?”

    小姐惊坐而起。而管家则笔直的站在她的床边。

    “你怎么进来到!给我滚出去!”

    “所以说,一旦危机解除,您必定又是张牙舞爪的拒我于千里。真不想告诉您明天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危机是你给我带来的!”

    “不,是您自己。希望您能记住今晚上所欣赏到的,下次不要再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千姿打了个机灵,眼珠子一转,突然笑了,她从床上站起来,与立在床下的他对视,刻意放柔声音说:“我的管家,你是说,昨晚上你吃醋了?”

    夜晚卧室里的光线很暗,他就站在一片黑暗里,只有一双眸子是亮的,烈日般烫人。

    她挑衅的直视他,“回答我,欧阳熙洛,把和我跳舞的五个人吊在大厦天台上,是因为嫉妒?”

    她问完这句话,有一刻,谁都没有说话,黑暗笼罩中,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世界安静的不可思议,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端木千姿可耻的发现自己竟然紧张起来。

    答案?

    他终于开口:“小姐,您知不知道,此情此景下问这个问题很危险。”

    那双眸子越发烫的惊人,闪烁着兽性灼光,危险的气息蔓延而至,空气似乎都燃烧了起来。

    就在情况即将失控的时候,千姿突然“啊”的一声逃进了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一颗粽子。

    “流氓!”她怒斥。

    他无声浅笑,“我以为您刀枪不入。”转身,迈步,快速走出小姐的卧室。反手关门前,他低声说:“是的。嫉妒的要发疯。那些人不配得到你的笑容,因为你该姓……欧阳。”

    轻轻掩上门,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拨通手腕上的特制通话器,“摆平今天晚上的事,让那些人闭嘴,不要惹事。”

    “惹事的是您吧,将军,这么高调,这可不是您的作风。”

    “多嘴!”

    而门里,端木千姿依旧无法入眠,她拖着那只水晶鞋仔细端详,如蝴蝶羽翼般的睫毛一开一合,然后,她的唇边溢出一弯笑意。

    反击。

    效果好的出乎意料,不是吗?

    她蒙上被子呵呵的笑。

    欧阳熙洛,你说得对,我不问,我不该问,我会自己找出答案。

    我是谁?

    而你,又是谁?

    我们之间存在的,是爱?还是恨?

    一旦放松,睡意很快来袭。

    可怕的梦境再次悄悄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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