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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入战国 第九十五章 浪花(三)

    走出了王宫的田忌显然心情大好,坐在轺车上,转过头来对身边的孙膑笑道:“先生果然大才,田忌与王上共事数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兴奋。”

    “上将军谬赞了。”孙膑瞥了他一眼,摇头道,“我只不过给了大王一个愿景罢了,雄才大略的君主才会有决心实现这一愿景,平凡庸主只会望而却步,所以上将军不必夸膑,而应该庆幸大王英明神武。”

    “呵呵,你呀…”田忌抚掌大笑,思虑片刻,才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先生也太过谦逊了。”

    “谦逊?”孙膑晒然一笑,眼光不自觉的瞥了眼自己残损的双腿,俄尔又马上移开,轻声道,“不过是吃一堑长一智罢了。”

    田忌见他神色异样,知其想起了往事,叹了口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先生勿扰,如今你统率练兵,待到我大齐兵强马壮之际,便是为先生报仇雪恨之时。”

    “练兵…”孙膑闻言,撇了撇嘴,轻叹一声,“难啊。”

    世人皆知,练兵不易。然而天下诸国终究还是有几只名震天下的雄兵,譬如春秋末期,如火如荼(注)的吴越之兵,以及战国初期,让天下人敬畏的魏武卒,更不用提后来那些如狼似虎的秦兵,还有胡服骑射的赵兵,可以说练兵虽不易,不过只要有心,肯下大力气,还是能够练出一直精兵的。

    可是这齐国偏偏很怪。怪在何处?泱泱大国,却从来就没有一支天下闻名的雄兵,哪怕是在齐桓公时代,称霸天下的时候,齐兵依然不强。历史上齐国最常攻打的国家是鲁国,却一败再败。齐桓公任鲍叔牙为将,在长勺却没打过曹刿。后来的召陵之役,齐桓公只是耀武扬威一番,面对咄咄逼人的楚国,更是连一战都不敢?或许这也许这是对的,只怕战则必败。因而孔夫子才说:“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是啊!齐桓公称霸,“仁”则有余,“武”则不足。

    及至后来好不容易出了个军事大家孙武,可惜在齐国却得不到重用,最后只好到吴国去求官,然后带出了一支精兵,助吴国称霸一时。可叹齐国作为赫赫有名的大国,历史上著名的战役除了跟魏国的战争和以后的火牛阵外,几乎乏善可陈。更何况这几场战役都是出奇制胜,靠的是主帅的智略,根本看不出齐兵的素质。

    齐兵的弱势,直接导致的便是齐国在军事上的颓势。桓公之后一直到战国初年,齐国对外战争的结果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最醒目的是公元前589年的鞌之战,齐国被以晋国为首的联军打的大败,齐顷公在战场上化装逃脱。联军深入齐国,齐国被迫割地、献宝求和。公元前555年晋、齐平阴之役,晋军深入齐国腹地,包围首都临淄,焚毁外城,略地胶东。公元前484年春齐国的国书率师伐鲁,孔夫子的学生冉有提出上、中、下御敌三策。开战时,冉有与瘦弱的樊迟率先冲入齐军阵中,齐军不堪一击,狼狈逃窜。同年五月,吴齐艾陵之战,齐军被千里远征的吴军打的大败,统帅国书被俘,三千甲士被斩首,兵车八百辆被缴获。

    到了战国初年的公元前405年,在廪丘,三晋以分散而灵活机动的步兵,包围袭击了排列成密集车阵的齐军,打得齐军损失惨重,齐将死,得车二千,得尸三万,以为二京。接着,魏、赵、韩三国联军乘胜追击,攻入齐长城,围攻平阴城。魏文侯东胜齐于长城,虏齐侯,献诸天子,天子赏文侯以上闻。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被魏**队俘虏,还献给周天子,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也难怪孙膑刚才会对田因齐说:“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轻齐,齐号为怯。”

    而孙膑只是看到了这点才会提出“强齐必先强兵”一说,只是想要将这群如绵羊般的齐兵训练成虎狼之师,连他自己也说难。

    “何况上将军别忘了,大王亲口说的是将练兵之事交付上将军。膑不过从旁协助。”俄尔,孙膑忽然诡异的笑了笑,开口道。

    “这如何使得。”田忌大惊失色,急道,“我荐先生便是要先生助我大齐崛起,这练兵之事,虽名义上由我执掌,然而此间之事如何能离得开先生。”

    “呵呵,上将军勿急,膑只说这练兵之事由将军总理,却并未说不从旁协助。”孙膑嘴角那抹笑容更盛。

    “这...”田忌为孙膑所言搞得有些迷惑了,斜眼看了看孙膑,却看见他脸上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神色。

    “上将军贵为大王宗族,大王对上将军想来是信任有加吧。”孙膑淡淡的开口道。

    “先生之意...”田忌似有所悟。

    “而膑不过一落魄士子,身有残损,上不得朝堂,而且大王知膑对魏国仇大苦深,也怕膑会刚愎用事,如何愿意将全国之兵交付于膑手?”孙膑声音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而上将军则不然,大王对将军深信不疑,这全国之兵交付于你,实在是再妥当不过了。”

    田忌怔怔的看着身边的这个男子,忽然觉得他无比的陌生。

    “所以膑非为自己求官,而是在为上将军。”

    车上的两人却都静静的安坐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而这辆金碧辉煌的轺车就如大齐国的国运一般,平稳的行驶着,然而却不知将会驶向何方,前方等待着这辆车的,或许是光明,或许是无尽的黑暗

    赵国与身边的魏、韩一样都是战国初期立国的新兴诸侯,而且也都是从春秋时代的超级大国晋国所分裂而来,但是要祖先算起来,赵国却是和西方的秦国同宗。

    赵国的开国之君名叫赵襄子。他从出生起便是历经坎坷,因母是从妾,又是翟人之女,所以,他在诸子中名分最低,处于庶子的地位。在他小时候,甚至连他父亲赵鞅也看不上他。但是,襄子从小就敏而好学,胆识过人,不似诸兄纨绔,久而久之,引起赵氏家臣姑布子卿的注意。子卿素以善相取信于赵鞅。有一天,赵鞅召诸子前来,请子卿看相,子卿趁机举荐了襄子。赵鞅注重对儿子们的教育和培养。他曾将训诫之辞,书于若干竹板上,分授诸子,要求他们认真习读,领悟其要旨。并告诉他们三年之后要逐一考查。然而,在考查时,他的儿子们,甚至连太子伯鲁,也背诵不出,以至连竹板也不知遗失何处。只有襄子对竹板上的训诫背诵如流,而且始终将竹板携藏于身,经常检点自己。于是,赵鞅始信子卿所荐,认为襄子为贤才。及至诸子长大成人,赵鞅又对他们进行更深的考察。有一天,他召见儿子们说:“我将一宝符藏于常山(常山便是现今五岳之一的北岳恒山)之上,你们去寻找吧,先得者有赏。”于是,诸子乘骑前往,寻宝符于常山。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找到宝符,只得空手而归。只有襄子说:“我得到了宝符。”赵鞅闻听便让他将情况道来。襄子说:“凭常山之险攻代,代国即可归赵所有。”赵鞅听罢高兴异常,顿觉只有襄子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是赵氏大业难得的继承人。遂废掉太子赵伯鲁,破例立襄子为太子。

    而赵国立国过程同样颇为艰险,昔年晋国四卿瓜分晋国之地,实力最强的智伯假借晋侯之命,巧以恢复晋国霸业为由,向赵、韩、魏三卿各家索取领地一百里。韩康子、魏桓子明知这是智伯意在削弱别家,但不敢与之争锋,如数交出。而赵襄子却不愿俯首任智伯摆布,加之往日与智伯有隙,便非常坚决地回绝智伯使者:“土地是先人的产业,哪能随意送与他人?”智伯见韩、魏两卿拱手献地,而赵襄子竟敢抗命,勃然大怒,加上新仇旧恨的催化,遂自己亲任元帅,挟韩、魏两家出兵攻赵。赵氏之力如何能与与三家对抗,众寡悬殊,独木难支,赵襄子便率军退守晋阳,以地利之险,克敌疲之短,相机再战。

    智伯率三家之军兵困晋阳后,襄子凭地险与人和的优势,与敌周旋一年有余。这年夏季智伯借山洪来临,掘晋水汾河之坝,水灌晋阳,城中军民“悬釜而炊,易子而食”,晋阳虽“民无叛意”,但群臣却有动摇之心。就在这关键的时刻,襄子估计到晋阳城愈是危在旦夕,而韩、魏两家将愈无战心。因为赵氏的灭亡虽在睫下,但韩、魏亦知赵氏的灭亡对他们意味着什么。遂命家臣张孟谈趁夜黑风高潜入韩、魏两营,晓之以“唇亡齿寒”的利害,说服他们与赵氏结盟,趁智伯胜骄不备之机,内外夹攻消灭知氏,共分其地。最后,智伯功亏一篑。在襄子的精心策划下,同盟反戈,腹背受敌,落了个身败名裂,祸及九族的下场。连自己的颅骨都沦为别人的酒器。由此,晋国四卿之争,变为三卿鼎足之势,赵氏则在赵襄子的领导下,力挽狂澜,消灭了必欲灭己的知伯,壮大了自家的势力,为后来的三家分晋奠定了基础。

    而如今的赵国是由赵肃侯在位,赵肃侯即位不久就任命其弟赵成为相国,封安平君,兄弟二人共主国政。

    说起来,在赵襄子时期,晋国四卿中虽然智卿的势力最大,然而若要论战力,却是赵襄子所帅之兵战力最强,每每晋国对外征战,襄子都是领兵做先锋,唯独有一次智伯与赵襄子一同率兵包围郑国京师,智伯让襄子率先领军攻城,襄子则用外交辞令推脱,让智伯出兵,结果招致智伯记恨,也才有了后来的三家分智的晋阳之战。可是到了赵肃侯之父赵成侯时代,赵国却是屡屡被魏国欺凌,而每每奋起反抗,赵军也远远不是魏武卒的对手。

    不过赵人血脉中那股自襄子之时起便渗入骨子里的尚武精神却一直没有消退,如今魏国势大,只能暂且隐忍。赵国或许也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而已,就像晋阳之战那样,只要等到时机成熟,这领袖三晋的位置或许就要易主了。

    注:如火如荼现今的用法是用来形容事物的旺盛、热烈,或是大规模的行动气势旺盛,气氛热烈。然而此语原意却是出自《国语?吴语》:“万人以为方阵,皆白裳、白旗、素甲、白羽之矰,望之如荼.左军亦如之,皆赤裳,赤旟,丹甲,朱羽之矰,望之如火。”是用来形容吴**队的军容强盛、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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