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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入战国 第七十章 入秦(四)

    中国的盗贼文化可谓是源远流长,如果非要追根溯源,那么就得首推春秋之末那扬名天下的大盗盗跖,这位仁兄被公认为中国的盗贼之祖,而说到他就不得不提起几句与他相关的事。

    先,盗跖原名展雄,又名柳下跖、柳展雄,而他的哥哥便是著名的柳下惠,恩,没错,就是那位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其次,柳下跖其实并不是盗贼,而是奴隶起义军的领袖,只是在先秦古籍中被诬为“盗跖”和“桀跖”,甚至还有了“志士不饮盗泉之水”一说;最后,便是盗跖说过一句流传千古的名言。盗拓曾说过:强盗并非骂名,能够在外面就推测到屋内所藏的财物,称为圣,这是为盗必须遵守的第一条;率先入户着称为勇,这是为盗必须遵守的第二条;撤退在最后称为义,这是为盗必须遵守的第三条;能够预判行窃行为能否得手为知,是为盗必须遵守的第四条;少取盗窃所获,不盗生活艰难弱小之人,公平分赃,成为仁,是为盗必须遵守的第五条。

    将这五条综合起来,便就是所谓的——盗亦有道,这句话传开来,逐渐就演变成了所有盗贼、路匪们的行窃守则。

    而如今站在宋病己和范性面前的这个高喊打劫的壮汉,大抵也算是位有道德的路匪。因为他眼瞅着马车上的两个人,却并不着急动手,嘴里絮絮叨叨的朗声道,:“把你们的钱帛和马车留下来就行了,命我就不要了,不要反抗否则休怪我屠龙刀下无情。”

    “屠龙刀?我还倚天剑呐!”突兀的听到“屠龙刀”这个词,宋病己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穿越同仁了,心中一喜,也来不及多想,赶紧从车厢里探出了半个身子,便往外钻还边高声喊道,“宝刀屠龙,号令江湖,谁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没想到,宋病己此话一出,所有人尽数安静了下来,他四下张望了会儿,这才发现周围加上自己一共才三个人,而另外两个人都将直愣愣的看向自己,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一般。

    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的状况的宋病己只觉一颗豆大的汗滴从自己额头上缓缓滑落。

    “兀那小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倚天不出,谁与争锋’。”众人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拿路匪忍不住,握刀的手猛的一横,瞪了宋病己一眼,怒道,“没点眼力,我这刀可是其他破烂货色能比的!”

    好吧,宋病己知道自己错在哪了。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无言以对。而范性则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宋先生,你还是回马车里坐吧,这种小事情交给范某就好。”

    其实范性刚才也没想到宋病己会来这么一出,当听到什么宝刀屠龙,号令天下之类的话时,心中是颇为不满的——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只不过见到宋病己被这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也顾不上落井下石了。说完不再看身后的宋病己,缓缓将目光落在前头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身上。

    和连日来遇到的几波蟊贼不同,前些时日那些个路匪的都是少则数人多则十数人一起抱团行动。而今天在这荒郊野外,却只有这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马车前,不过看他**着上身,厚实的肌肉上隐隐渗出些许汗珠,身材着实剽悍,手上则执有一柄青铜大刀,柄短刀长,厚实的刀脊和锋利的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煜煜生辉,看似威猛无匹。说实话这一人一刀往这路上这么一戳,再配上上汉子那雷鸣般的大嗓门,多少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觉,若是遇到胆子小的商贾客旅,只怕现在已经吓得是两腿发软了。

    可惜今日他遇到了硬茬,见到是个独行劫匪,范性也不再多做废话

    抽出一柄寒光闪现的青色铜剑,一跃跳下了马车。

    出了个糗的宋病己则坐回了马车内,只是没有把遮掩的帘幕放下,双手抱肩,显然是一副打定了主意看戏的样子。

    范性手执铜剑,小心翼翼的往前迈步,看得出虽然刚才把话说得很满,不过他并没有轻视眼前的对手。只是不知是不是对自己信心十足的缘故,那路匪明知范性缓步朝自己走来,却是根本不拿正眼瞅他,嘴角微微上扬,手掌轻轻拨弄着刀柄,使得刀身慢慢沿顺时针转动,脸上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他这一副举重若轻、态然自若的模样,范性心中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心中暗忖,只怕今天遇到了个高手。瞥了眼他那魁梧的身材,想来必定走的是以力取胜的路子,范性在脑海里反复回忆师门传授自己的那些大巧若拙、以柔克刚的套路,以期等会在与这人对战时能够派得上用场,想得多了,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更慢了些。

    坐在马车上的宋病己像是在看慢动作般,两个人相距本来不远,然而这路程却始终不见缩短,百无聊赖之际,宋病己都想要高喊退票了。

    而就在此时,范性动了,如灵蛇出洞般,整个人的身子腾空而起,一个箭步往前冲到那大汉身边,手中的铜剑如毒蛇般刺向汉子的胸口,眼见这让人猝不及防的一手就要功成,那铜剑的剑尖几乎快要抵到对方的身上,只需再往前三寸就能把他刺出个大窟窿来!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间,那汉子须臾便作出了应对。只不过他这对策嘛,却多少有些滑稽。

    “你小子居然玩真的,不来了!”只见那壮汉大喝一声,左脚往后迈出半步,手中的大刀借势一挥,在胸口划了个圆弧。范性但见一道青色的光芒朝自己的右手袭来,目标却并不是自己刺向他的那柄铜剑,而是自己的手腕。

    范性不禁心中一凛,他自然明白若是自己继续朝前刺去,必定能重创对手,然而却要付出这只右手的代价。作为自幼便习武的他,武技皆是以这只手为依托,若是失去了右臂,只怕今生便再也无法从头再来了。心念所想,身形微微一滞,手腕一抖,铜剑挽了个剑花,稍稍迟滞了剑势。

    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铜剑与大刀重重的撞击在了一起,范性眉头一皱,左脚斜斜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卸去从刀上传来的怪力,一招不中。他也不气馁,旋即直起身子,手臂朝上用力,将铜剑狠狠的往上掀起,想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未想,那路匪却是胆小如鼠,堪堪挡下了范性一击之后,竟是转身撒开脚丫子便逃,连头也不回,根本不给范性继续攻击的机会。

    范性这一招再次落了个空,眼见着这人竟是落荒而逃,不由怒从中来,朝着他的背影厉声喝道:“贼子休走!”

    那大汉却像是充耳未闻般,对他的喊声,根本就不予理睬,只顾着闷头沿着官道逃跑。

    范性见状,不怒反笑,迅速的将铜剑收起,躬下身就准备要随着他追去。

    宋病己眼见于此,心中暗骂了声:两个笨蛋。再次探身出了车厢,朝准备开始个人计时追逐赛的范性大声喊道:“范兄,上车追!”

    范性闻言,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回身来到马车前,跃上马车驾驶位置,拾起散落在地的缰绳,往后一拉,嘴里高喊一声:“驾!”然后整辆马车便飞快的向前奔去。

    若是此时有人从大魏国河西郡通往秦国的官道路过的话,便会看到一出奇异的场景,一辆载着两个人的马车奋力的追逐着一个拼命奔跑的壮汉,那驱使马车的人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前头那逃命汉子,仿佛两人是有理不清的深仇大恨般。而车厢内,一个男子死死的抓住窗户的挡板,一脸痛苦的模样,显然是被这马车颠簸得有些七晕八素了。

    事实证明,两条腿的动物永远都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马车与那汉子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离得越来越近,范性眼见着猎物就快要触手可及,已经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狞笑声。宋病己则努力保持着平衡,尽量让自己已经开始翻江倒海的胃稍微舒服些,而耳边已能在嗒嗒的马蹄声之外,隐约听到如牛般的喘气声。

    只怕任谁也想不到,这位在前面奔跑逃命的仁兄刚才还是气势逼人的站在马车前高喊着打劫,如今却落得落荒而逃的命,果真是世事无常。范性如此死追不放过他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被打劫,而是范性感觉到此人明明有与自己一战之力,却不战而逃,作为一个武者,这简直是件比两人决斗中败北还屈辱的事情,如何不让他郁闷不已。

    当奔腾的马蹄声清晰的出现在身后的时候,壮汉知道自己再往前跑也是徒劳。话说回来,刚才宋病己之所以会说两个笨蛋,原因无他,你小子往哪儿跑不行,非要沿着官道跑,在最适宜马车驰骋的道路,你还真以为自己细胳膊细腿的能跑得过这马么,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那壮汉见逃跑无望,忽然侧身下了官道,朝身后的马车嘟嚷道:“好了,我不跑了,总行了吧。”

    话音未落,那汉子便目瞪口呆的看着马车从自己身边疾驰而过,范性死命的拉扯缰绳,可是因为刚才给予马匹的自由度太高,马儿跑得太欢,如今怎么也收不住四蹄。

    于是乎,只听见一个不无悲愤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你小子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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