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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入战国 第二十三章 孙伯灵(二)

    自打蝶儿大小姐依了宋病己的建议之后,宋病己便从极忙转换为极闲状态,毕竟能在洞香春连胜三场的棋士实在是少数,偶有一两个许老偶尔手闲了也抢着上阵,大抵老人家心头想的是纵然老夫胜不了你宋病己这个怪胎,但是遇到他人胜利倒也不在话下,真如砍瓜切菜般轻松。宋病己见许老聊发少年狂,秉着尊老爱贤的传统,也不与他争,算是慰藉他老人家因连败给自己而受伤的心。

    时忙时闲的生活状态让宋病己这个前世早已习惯了朝九晚五工作制的宋病己总感觉有些别扭,不过闲得久了也就慢慢习以为常了。闲暇的时间宋病己去得最多的自然不是棋室,这道理很简单,在他眼里这战国棋士们的水平的确上不了台面,若是想要精进自己的棋艺,与这些人对弈并不裨益,况且宋病己也没有在棋道上更上一层楼的想法,如今已经甚好了。

    而说起来,若是想要在这洞香春中迅速的寻到宋病己的身影,往那论室去便可。这些日子,宋病己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这论室,因为其中有宋病己最感兴趣的天下大势。作为一个穿越者,宋病己迫切的渴望现实的了解这个七雄逐鹿的乱世,原先对这个时代的印象都是源自于后世的书籍之中,而历经了两千余年的风雨,这些书中存了多少水分却是无人能知。洞香春的论室便是给了宋病己一个最真实、最迅捷的了解这个时代的机会,多少名流士吏们在此雅室秘室中尽兴饮谈,又有多少隐秘的诸国内幕在这里涌动,宋病己犹如海绵浸水一般放肆的吸收这些斑驳杂乱的东西,加以整理,渐渐的诸国的形象便在他的脑海中立体起来的。

    不仅是听,宋病己还试着加入那些士吏们的战团之中,并不是为了争名,而是对自己的一种历练。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与生俱来的,譬如外在容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是不能改的;然而亦是又很多东西是可以后天改变的,诸如气质、性格、口才等等,虽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然而水滴石穿,但凡有毅力愿意下大力气,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宋病己觉得自己身上就缺了一种叫自信的东西,在棋室中虽已寻到了一些,但是在这论室却能让自己改变更多,待得久了,连口才也变得一等一的好了。

    若是时间往前推个把月,宋病己还是个布衣士子之时,或许论事中的士吏们对其还会不屑一顾,羞于与之为伍,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宋病己已身为洞香春的客卿,虽然大小姐言其“专事棋道”,但论室中的诸人可是并不知晓,他们只知道这洞香春的客卿非寻常人可以担任,这宋先生擅于棋道自不必说,然谁人又敢保证他不精于政事呢?相传那变法强魏的上大夫李悝不但出入朝堂,贵为魏相,更是精于棋道,堪为一代宗师。有此先例,因而众人倒不敢对这宋病己报以冷眼,不过轻视却也难免,却不曾想,宋病己虽寡言少语,然每每出言总有特异见识,时有惊人之语,足不出这洞香春却对天下大势洞若观火,所言亦是切中时弊,让人诧异非常。时日一长,论室中的众人对其也是另眼相看,皆是佩服不已,这也是战国之世的常情,有才之士,天下之大,无人不敬仰。何况,众人心知永远不能蔑视那些如宋病己锐意进取的士子,这些人周游列国,以真才实学求官入仕,一旦掌权往往便迅速崛起。

    宋病己不过一布衣白身,在这洞香春中却如彗星般崛起,名震洞香春三室之二,不知何时已然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一桩美谈,甚至有人将宋病己与那变法强魏的李悝相提并论,除了出身,单说两人的才情倒是别无二致,想来这宋病己封侯拜相指日可待,这一小道消息在大梁城颇有市场,流传亦是颇广,若是要形容此时大梁城中宋病己的声望,有一句话甚为贴切,那便是滑稽列传中,淳于髡谏齐威王之语——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今日似乎又是魏国的一个盛大节庆,许老和田老拉着宋病己从洞香春走出,去到城中说是看大梁人过节。大概是难得的节日的缘故,大梁人的兴奋激动蔓延成了狂欢,欢庆的社舞涌上了长街。那由四十多个壮汉抬在特大木车上的社神雕像缓缓行进,大街上遍是狂欢劲舞的彩衣男女,黄角小儿也一群群涌上街头又唱又跳。就连无名的背街小巷也是火把成片,人头攒动,社舞鼓乐热闹非凡。

    宋病己呆站在街头看了一会儿,甚觉得这些表演无趣,眼角的余光瞥见二老两眼放光、看的是津津有味。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也难怪,他前世里见惯了电视中的各式各样舞蹈,不说其他单是每年除夕夜春节联欢晚会里的那些歌舞类节目都已经让宋病己看得想吐了,面对这些老式的社舞除了热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亮点,大抵是审美观的问题,这只让宋病己觉得了然乏味,若是非要说这古代有什么歌舞能让宋病己有点念想的,大概也就是唐太宗李世民自编自导偶尔还自演的秦王破阵乐了,可惜那要千余年之后才会出现,现在决计是看不到的,只盼自己再死一次运气好正巧穿越到那贞观之年大唐盛世或许才能有机会一睹为快。

    当然这些只是宋病己的胡思乱想罢了,跟二老知会了一声,也不管声音是否被嘈杂的人声所淹没,旋即便转身分开人群往回走。一路上人潮汹涌,好不容易快要挤出了人群,抬头望天,不知何时,一大片不请自来的乌云笼罩在了天际,显然是在酝酿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宋病己心道再不快走只怕就要便落汤鸡了,于是赶紧加快脚步,幸好那洞香春的宅院就在前方隐约可见了。

    宋病己来到洞香春的正门,正准备抬脚往内走,大宅外的一个转角处传来的人声却让他暂时止住了脚步。循声望去,两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正将一蓬头乞丐痛殴在地,四手四脚不断往其身上招呼。那乞丐也不还手,只是死死护住怀中的一只木桶,任两人如何践踏己身也决计不肯松手。

    “啊,宋先生。”其中一男子忽然地瞥见宋病己朝自己这儿往来,赶紧拱手问礼。

    这两人倒是识得自己的,宋病己点点头,并不觉得诧异,毕竟在此处出没的士子们多是洞香春的常客,认识自己也属正常,走近些正面打量此二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并肩站在一起,似极了前世里的铅笔和橡皮擦。

    “宋先生明鉴,这乞儿眼拙,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在下从洞香春中购得的美酒,实在是让人气愤!”高个的男子一脸愤然的神色,手指着身边的乞丐朗声道。那乞丐却也不看他,乌黑的双手兀自在木桶上摩挲,似乎是在看桶中美酒有无渗漏出来。

    宋病己往前行了两步,离得近了,更觉得这乞丐自己似曾相识,不过另两人的目光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宋病己也不好意思细看,当下回礼道:“二位说笑了,病己不过一布衣,二位行事大不必知会在下。”

    “宋先生过谦了。”铅笔和橡皮擦...饿,不对,两个华衣男子赶紧赔笑道,“宋先生之威名,这洞香春何人不知,我俩不过是想将前因后果诉说与先生,还望先生做过公正,免得别人说我俩无端侮这乞儿。”

    “呵呵,二位客气了,这乞儿如何能买得起洞香春中的赵酒?”宋病己瞥了两人一眼,点头道。

    “赵酒...”一直没有开口的矮个男子闻言蓦地一惊,那高个男人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朝宋病己眨眨眼似乎在向他示意着什么,矮个男子这才醒悟过来,赶紧低头默然不语。

    这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宋病己的眼睛,逐一扫了二人一眼,眸子里一抹异色闪过,俄尔伸手指向乞丐手中的木桶,朝矮个男子笑道:“阁下请看,这桶底可是刻有一个‘赵’字?”

    那矮个男子见宋病己对自己说话,先是一愣,随即依言俯下身望了木桶底部一眼,点了点头。

    “如此便是了,洞香春向来是将各国美酒按国别储藏,并在桶底注明,好教人知晓,这点却是洞香春中爱酒之人皆知的。”宋病己缓缓说道,直视着矮个男子,目光中大有深意。

    “这...这...”矮个男子额头上隐隐渗出丝丝汗珠,嘴唇嗫嚅着不知该如何作答。那高个男子听出了宋病己话中有话,再瞪了身边一头大汗的男子一眼,微微上前半步,挡在宋病己与另二人之间,笑道,“宋先生不知,此酒乃是在下买的,他少有在酒室中行走,因而并不知晓其中的规矩,还望先生见谅。”

    “呵呵,无妨无妨。”宋病己摆摆手,心中已然有了算计,当下笑道,“不过今日乃是喜庆之日,两位在洞香春前痛殴此乞儿,是否多少有些不雅?”

    “这...”两位华衣男子互望一眼,无言以对。

    “更何况病己知情还好,若是遇到不知情的人,路遇你俩在此痛殴一乞儿,岂不是无端堕了两位的名声。”宋病己冷眼望着高个男子道。

    “先生明鉴啊!”那男子大急,连连拱手道,“确是此人强抢我二人在先,实非我二人欺侮他,先生明鉴!”

    “病己自是知晓,就怕他人不知啊!”宋病己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这...”两人再互望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一丝惊恐,高个男子心头暗恨,若不是这宋病己来的不巧,此时众人都往魏市去了,如何不能将那桶赵酒从这乞丐手中夺过,如今

    不过悔之晚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男子狠下心朝宋病己一拱手道:“先生所言极是,罢了,我兄弟二人也无意与此人纠缠,这桶...这桶赵酒便赠与他了。”

    “阁下此言当真!”宋病己佯作吃惊状,开口问道,见高个男子很不情愿的点点头,笑道,“二位不屑与乞儿一般见识,真乃善人也!病己佩服,佩服啊!”

    两个华衣男子闻言皆觉得宋病己这话有些刺耳,脸色微赧。然而见宋病己一脸真诚,不似作伪,心头虽大恨,却也无可奈何,又担心再有来,赶紧给宋病己行了个礼,转身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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