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名医的态度（二）
眼看林晓东、范小宝两人就快接近那间房间。突然，房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林晓东、范小宝二人连忙伏低身子，分别就近寻找掩护物，隐蔽了起来。只见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男子，提着一盏灯笼走了出来。这个男子出门之后，还转过身来对着门后说了句：“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晚上记得把房门插上。”他说完这句话，房门自动关上了。显见得门后有人，他的话就是说给门后面的人听的。
那个瘸腿的男子见房门听话的关上了，这才转身朝外院走去。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来，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口鼻，与此同时，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吓得他当场不敢动换。
“敢张扬，就一刀要了你的命。走，往边上走。”背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命令他道。
这个瘸腿男人不敢造次，只得乖乖的听从命令，往右边墙角走去。在背后制服瘸腿男人的正是林晓东。本来他倒是没打算为难一个残疾人，而且他跑到人家院子里，是来找大夫的，又不是来杀人放火的。可是那个瘸腿男人的一句话，却让林晓东改变了主意。因为他听出来了，这人就是在门后和他对话的那个人。
将瘸腿男劫持到墙角，林晓东一把将他摁到墙壁上，用匕首顶在他的喉部，低声说道：“你是谁？”
“我…………我…………是这家的佣人，叫…………常贵。”瘸腿男磕磕巴巴的回答道。看着眼前蒙着脸、手持尖刀的林晓东，他已完全失去了门口时牙尖嘴利的风采。
“说，常济之在哪儿？”
“啊…………这…………”一提常济之的名字，常贵马上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你不说没关系，我先一刀宰了你，然后再在这里放一把火，我就不信他常济之能不出来。”林晓东逼近常贵的脸旁，用一种冰冷的语调威胁道。
“啊呀，好汉爷饶命啊！这万万使不得呀。我们老爷是个好人，一向与人为善，你可千万不能杀他呀。我求求你，只要你不杀我们老爷，我保证你要什么我们给什么，绝无二话。”常贵误以为林晓东是谋财害命的江湖大盗，因此一直苦苦的哀求林晓东拿钱就好，千万不要伤及人命。这样看来，他对常家倒是挺忠心的。
“你少罗嗦，我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告诉我，你们老爷现在在哪儿？”
“哎哟，好汉爷，我求您了。你要是求财，常家多少还有些家底，您尽管取去。我们老爷偌大的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再说，今天下午日本人来抓劳力，我们老爷出来劝阻了几句，结果就让日本兵给打了，要不是几个下人给护着，差点连命都丢了。现在正躺在床上养伤呢，您就是找到他也没用，他连床都下不来了。”
听见这话，林晓东反倒一愣。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情况！如果常贵所言属实的话，那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显得有点鲁莽了。“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你要是不信，你就看看咱这院子。你说这么大的院子，连个佣人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那是因为下人们全都叫日本兵给抓去当苦力了，连女人都不放过。要不是我这腿脚不利索的废物，人家不想要的话，现在恐怕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
“你这话我不信。你既然说没有别人了，那我问你，刚才那个屋子里是什么人？”
“没，没人啊！”常贵说这句话时，脸上一脸的惊慌之色。
“我明明听见你冲着屋子里说话，怎么可能没人呢？”
“真…………真没有，我…………我那是自己跟自己说话呢。我这人经常这样，没人的时候，就喜欢自己跟自己说话。”
“你给我闭嘴！”当他的面还敢撒谎，林晓东不想再听他废话了。他用左手握刀架在常贵的脖子上，以防他乱喊乱叫。接着伸出右手，指了指隐蔽在暗处的范小宝。范小宝从暗影处露出了身子。林晓东反转手腕，将右手三指握紧，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向自己的眼睛，状若插眼一般，然后又指了指亮灯的房间。范小宝立刻会意，这是让他查看一下屋子里的情况。他立即压低身体，踮起脚尖放轻自己的脚步，朝那间亮灯的房间快步走去。
到了窗户底下，范小宝先凝神倾听，屋内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伸出右手食指，蘸了些唾液，在窗纸上戳了个洞，透过这个小洞向屋内张望。这是个不大的房间，总共也就十几平米的样子。房间内陈设简单，除了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靠墙的衣橱之外，剩下的就是几个盛放草药的竹扁。整个屋子没有一个人影。
范小宝打了个手势，告诉林晓东里面没人。林晓东根本不信，自己亲眼看到常贵冲着房间说话的，怎么可能没人呢？他一把提住常贵的后脖领，将他拖到门前。伸手一推房门，房门纹丝不动。他冷冷一笑，对常贵说道：“你说里面没人？”
“是啊，里面真没人。”
“要是没人，房门怎么从里面插上了？难道有鬼不成？”
“啊？这…………我也不知道啊。真是怪事，怎么会插上了呢。”常贵一脸不自在的说道。林晓东也不跟他?嗦，扭头冲范小宝示意了一下。范小宝随即掏出匕首，从门缝中伸了进去，没一会儿，“咔嗒”一声，门闩脱落。范小宝推开了房门，两人押着常贵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果然空无一人。
到此刻为止，林晓东的行为似乎已经偏离了他的本意。原本此行他是来求医的，并不应该节外生枝。可是现在的实际情况却错综复杂，林晓东觉得这个常贵有点古里古怪的，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由此他在怀疑常贵之前的话，常济之真的受伤了吗？还是另有隐情？为何常贵不管自己如何吓唬他，他就是始终不肯带他去见常济之呢？有了这些问题，再加上现在这个“闹鬼”一般的房间，林晓东更加确信常贵在刻意的隐瞒什么。搞不好，常济之为了躲避日本兵的骚扰，就藏在这个房间里也未可知。至于为何现在房间里找不到人！这个问题林晓东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缘由：房间里肯定有密道或者密室。
他将常贵交给范小宝看管，自己在屋子里缓慢的渡着步，一双眼睛眨都不眨，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仔细观察个遍。一圈转下来，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蹲下身，仔细的看了看床底，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重新站起来，将屋内仅有的几件家具又看了一遍，最后，将眼睛停留在了靠墙的衣橱上。这是个半人多高，表面呈暗红色的红木衣橱。林晓东打开橱门，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扶着衣橱的左内沿，往左推了推，没什么异常。又扶住衣橱的右内沿，往右推了一把，还是没什么动静。正要关上橱门，打算再看看别的地方。突然发现衣橱的底板上留有半个鞋印。这下他明白了，机关还是在衣橱里。他回头看了眼常贵，只见常贵神情紧张，眼睛里透露出慌乱之色。他的这副神情，更加确定了林晓东的猜想。他在衣橱靠墙的木板上敲了敲，发出的声音显然说明后面是空的。他转过头来，朝范小宝使了个眼色。范小宝立即将常贵带到衣橱前，命令常贵双手抱头蹲下，自己则站在常贵的身后，举枪正对着衣橱，担负起掩护的任务。
林晓东将那块木板朝后推了推，没有推动。接着向右一拉，木板象移门似的被拉开了。只见门后是一个不深的石室，大概有一米多高，一个二十多岁，穿着白衬衣、西装马夹的年轻人蜷曲着身子躲在里面。木移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年轻人慌忙用日语高喊着：“不要开枪，请不要开枪。”
“日本人！”林晓东大吃一惊。他回头对常贵喝道：“你们常家怎么会有日本人？莫不是常济之打算当汉奸！”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常贵大惊，连声说道。
“不不不，我不是日本人，别误会！我是常家的长子，叫常国栋。”那年轻人突然又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
“娘的，不是日本人你干嘛说日本话？我看你小子不是日本奸细，就是个汉奸。”范小宝怒骂道。
“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我本来以为你们是日本人，是来抓我的，所以才用日语和你们说话。”那个叫常国栋的年轻人辩解道。
“去你娘的，我哪点长得像日本人了？你还敢埋汰小爷我？看小爷不一枪崩了你。”一听说对方将自己当作日本人，范小宝顿时浑身气不打一处来。
“别别别，二位好汉，这位真的是我们家的大少爷，不是日本人。你们可千万手下留情啊！”一旁蹲着的常贵一听说要毙了这个年轻人，立刻急着帮他辩解。
林晓东想了想，看着常国栋问道：“你说你是常家的大少爷。那我问问你，你在自己家里，放着好好的空房不住，没事躲在这里面干嘛？”
“那是因为，日本人要抓我。”
“抓你？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日本人一定要抓你？”
“这…………”常国栋看了看林晓东一眼，“这位先生，你能让我出来说话吗？在这里面待久了，有点难受。”
林晓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并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两步，给他腾出空间。常国栋举着双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位先生，我真的是常家的长子，这点请你们相信。关于日本人抓我这事，实在是说来话长，并非三言两语能说得完的。总之请二位相信，我不是个坏人，从没干过伤天害理之事。我不知道二位先生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二位到我们常家来想干什么。但只要二位先生不伤人，你们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决不食言。请二位放心。”
常国栋说这番话，神态显得非常真诚，林晓东基本相信了他的话，“常先生，你不愿告诉我们日本人为何抓你，这是你的自由，我们不勉强，也没兴趣打听。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歹人，并不是来谋财害命的。实不相瞒，我们是来找你父亲常济之常大夫的。我们有个朋友病的很重，现在病情已十分危险，需要常大夫前去相救。刚才在门外，我们敲门求医。可你家的这位佣人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进来见常大夫，我们也是没法子，无奈之下才擅闯贵府。既然现在碰到了常公子，那就请常公子帮我们引见一下，麻烦令尊出一趟诊救救我的朋友。你放心，诊金我们照付，决不至于让令尊白白辛苦一趟。之前我们有不敬的地方，我们就在这里给常公子赔个礼、道个歉，还请常公子见谅！”说着，向常国栋供了拱手，以表歉意。
“哦，原来两位是来求医的。那我们误会了，失礼失礼！可是…………我父亲现在自己重伤在床，根本起不来看不了病啊！”
“那这么说来，常大夫确实是被日本兵给打伤了？”林晓东问道。
“确实如此，而且家父是为了保护我才被他们打伤的。要不是家父卧床不起，你就是给常贵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不给你们开门。毕竟家父行医数十载，这起码的医德还是有的。”
“哦！”林晓东、范小宝失望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出来到现在，尽遇到麻烦，一点都不顺利。
“我说了你们不信，现在我们大少爷也这么说，二位总该相信了吧。”常贵在一旁委屈的言道。
“对不起了，二位。我们也是救人心切，所以刚才行事有点鲁莽。给二位添麻烦了！既然常大夫无法看病，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得罪之处，还请两位见谅，我们告辞了！”说完，林晓东带着范小宝就准备离开。
“请等一等。”常国栋说道：“二位请等等。我冒昧的问一下，不知贵友得的是什么病？有什么症状？现在情况如何了？”
林晓东一听，顿时脑子里灵光一闪，暗骂自己一声：蠢货，林晓东你真是个蠢货！老子受了伤不能动弹，可人家儿子不就现成的站在眼前吗？他们是医道世家，岂有儿子不学医的道理。一旁的范小宝也已想到这个问题了，他没等林晓东开口，迫不及待的问道：“常公子，你会看病吗？”
“这…………”常国栋闻言立时脸露尴尬之色，“我懂一点医理，可是…………和家父相比，万不及一，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范小宝一听，顿时一颗心又凉了下来。
林晓东听到这话，心里也咯噔一下。但转念又一想，觉得常国栋医术不太可能很差。因为如果他医术不行的话，他没理由在他们将要离开的时候问出这样的话来。除非他脑子有病，拿他们寻开心。可是，刚才他回答范小宝的时候，从说话的表情来看，又不像是谦逊之词，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让人有点搞不明白。当下他稳了稳心神，重新考虑了一下，然后伸手摘掉了蒙面的黑布，决定和对方以诚相见：“常公子，实不相瞒，我们不是普通人，而是新四军游击队的战士。我们的那位朋友其实不是病了，而是受了重伤。常公子，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现代青年。现在中日正在交战，我们的国土正惨遭日本侵略者的践踏。此时，凡我有志气的中华儿女都应该挺身而出，为国而战。我的这位朋友不但是个有志气的中国人，更是一个勇敢的战士，他在战场上总是奋不顾身的英勇杀敌，从不计较个人生死。只是可惜，他没有倒在日本侵略者的枪下，却被国民政府游击支队的人抓起来，打成了重伤。说实话，常公子。我们的那位朋友，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们就不会放弃救治他的希望。哪怕希望再渺茫，我们也不放弃。因为我们觉得他是好样的，不该就这么失去生命。在这里，我恳求常公子，如果你懂得医术的话，请你帮帮我们，把我们的这位朋友救活。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如果真的救不活我的朋友，我们不会怪罪你的。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凭着中国人的良心，凭着一个医生的职责，尽力而为就行。”
常国栋一听林晓东如此表态，立即激动的说道：“行，二位，我跟你们去救人。你们放心，我懂医术，我还是个不错的大夫。只要你们的这位朋友还有一线希望，我就会全力以赴的救活他。我说到做到，请你们相信我！”
常国栋如此反差强烈的表现，让林晓东和范小宝感到难以理解。觉得这人非常奇怪，不会是神经错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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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常济之在哪儿？”
“啊…………这…………”一提常济之的名字，常贵马上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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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好汉爷饶命啊！这万万使不得呀。我们老爷是个好人，一向与人为善，你可千万不能杀他呀。我求求你，只要你不杀我们老爷，我保证你要什么我们给什么，绝无二话。”常贵误以为林晓东是谋财害命的江湖大盗，因此一直苦苦的哀求林晓东拿钱就好，千万不要伤及人命。这样看来，他对常家倒是挺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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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听见你冲着屋子里说话，怎么可能没人呢？”
“真…………真没有，我…………我那是自己跟自己说话呢。我这人经常这样，没人的时候，就喜欢自己跟自己说话。”
“你给我闭嘴！”当他的面还敢撒谎，林晓东不想再听他废话了。他用左手握刀架在常贵的脖子上，以防他乱喊乱叫。接着伸出右手，指了指隐蔽在暗处的范小宝。范小宝从暗影处露出了身子。林晓东反转手腕，将右手三指握紧，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向自己的眼睛，状若插眼一般，然后又指了指亮灯的房间。范小宝立刻会意，这是让他查看一下屋子里的情况。他立即压低身体，踮起脚尖放轻自己的脚步，朝那间亮灯的房间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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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东将那块木板朝后推了推，没有推动。接着向右一拉，木板象移门似的被拉开了。只见门后是一个不深的石室，大概有一米多高，一个二十多岁，穿着白衬衣、西装马夹的年轻人蜷曲着身子躲在里面。木移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年轻人慌忙用日语高喊着：“不要开枪，请不要开枪。”
“日本人！”林晓东大吃一惊。他回头对常贵喝道：“你们常家怎么会有日本人？莫不是常济之打算当汉奸！”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常贵大惊，连声说道。
“不不不，我不是日本人，别误会！我是常家的长子，叫常国栋。”那年轻人突然又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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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我本来以为你们是日本人，是来抓我的，所以才用日语和你们说话。”那个叫常国栋的年轻人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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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东想了想，看着常国栋问道：“你说你是常家的大少爷。那我问问你，你在自己家里，放着好好的空房不住，没事躲在这里面干嘛？”
“那是因为，日本人要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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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两位是来求医的。那我们误会了，失礼失礼！可是…………我父亲现在自己重伤在床，根本起不来看不了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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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你们不信，现在我们大少爷也这么说，二位总该相信了吧。”常贵在一旁委屈的言道。
“对不起了，二位。我们也是救人心切，所以刚才行事有点鲁莽。给二位添麻烦了！既然常大夫无法看病，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得罪之处，还请两位见谅，我们告辞了！”说完，林晓东带着范小宝就准备离开。
“请等一等。”常国栋说道：“二位请等等。我冒昧的问一下，不知贵友得的是什么病？有什么症状？现在情况如何了？”
林晓东一听，顿时脑子里灵光一闪，暗骂自己一声：蠢货，林晓东你真是个蠢货！老子受了伤不能动弹，可人家儿子不就现成的站在眼前吗？他们是医道世家，岂有儿子不学医的道理。一旁的范小宝也已想到这个问题了，他没等林晓东开口，迫不及待的问道：“常公子，你会看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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