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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 天道昭然

    云裳早已泪流满面。她想起了拼尽了最后一滴血的父兄们,想起了至今生死未卜的小哥,想起了这些年他们夫妇隐姓埋名、象耗子一样东躲西藏的日子……

    伸手抹去眼泪,她哽咽道:“这就是命啊。三娘以为,无论是谁,只要被那食人花盯上了,就逃脱不了被吞噬的命。驸马爷,您认为呢?”

    高进呼的站了起来,冷笑道:“我命在我手。如果食人花胆敢吞噬我守护的东西,就算是死,我也会先把它砸烂”

    云裳仰头看着她,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这是她的警告吗?

    “三娘谢过驸马爷的指教。三娘受教了。”她站起来,恭敬的向高进屈膝行礼,“三娘要回花满楼去了,不知道驸马爷什么时候去查核这个月的帐目?”

    高进轻笑:“我不会再去花满楼了。如果秦妈妈可以做主,只须派阿洪他们按月把红利送过来就行。呵呵,凌风是您什么人?”没人会跟钱有仇的。更何况她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云裳脸上飞红:“是三娘的相公。”

    高进哈哈大笑:“我说怎么感觉怪怪的呢。那天我要把凌风打出去,您竟紧张成那样。”

    这下,云裳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了,低头行礼告辞:“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驸马爷的一双眼睛。三娘告辞了。您是花满楼的主人,明天就让风哥把帐目送过来给您查核。”

    “您身上的毒全清了吧?帐目的事不要太急。”高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送送您。”

    “三娘谢驸马爷。”云裳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张张嘴,欲言又止。

    高进噙着笑,率先出了门。

    云裳满脸纠结的跟在她身后,下了门廊,看到绮文绞着手卷着急的站在月亮门外。

    身为母亲,她不是也一直都希望女儿能嫁对良人吗?

    心念一动,她疾走两步,追上高进,悄声问道:“驸马爷喜欢熏香吗?”

    高进愣住了。

    “如果喜欢的话,三娘可以给您配点。”看着她的眼睛,云裳坦荡荡的笑道,“我知道配一种安神的熏香,只要事先熏在被子上就能让人整夜安眠,就是打雷闪电都惊不醒。不过,这种熏香最碰不得龙涎香。闻了这种熏香的人,只要嗅一嗅龙涎香就会睡意全无。”

    电光火石间,高进猛然明白了,赶紧向她拱手致谢:“您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向来不喜欢熏香之类的东西。”她还纳闷呢。后院正房的风水怎么那样好,象她这种超级认床的人,竟两次都一觉睡到大天光。哼哼,看来她得弄一个龙涎香的香囊挂身上才行。

    云裳满嘴苦涩,嗡声说道:“驸马爷也不必太悲观。苍天有眼,三娘认为您一定会得到幸福的。”这世上,好女孩应该得到幸福。

    高进听了,竟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她撑了十五年,终于有人祝她能得到幸福。只是,已经被食人花盯上了的她,还会有幸福吗?她的幸福还在哪里溜弯呢?

    眼里泛起一片晶莹,她止不住的颌首:“谢谢。”

    云裳抿嘴一笑,看着远处的女儿,软绵绵的两条腿顿时充满了力量。危险的气味越来越浓郁,她要带女儿离开这里小姐的恩惠有他们夫妻俩用这一生来偿还就足够了

    高进扶着月亮门,目送她们母女俩离开,眼里竟是艳羡。

    不知过了多久,甬道上飞跑过来一个石青色的小身影。

    “驸马爷”长安看到高进扶门而立,心里立刻乐开了花,挥着小胳膊飞奔过去。

    高进回过神来,低头弹去眼角的眼泪,扯起嘴角看着他。

    转眼,长安就跑到了她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爆料:“驸马爷,判了判了”

    看他眉飞色舞的小样儿,就知道结果一定是大快人心,高进心情大好:“走,回屋说去。”

    回到书房外间,长安一气喝了三大喝温茶,这才用袖子抹了嘴巴,两只手比划着转播当时的情景,唾沫星子四溅:“驸马爷,曹婆子被官卖了,不过,武大人说先是枷号游历两个月,以儆效犹。小的特意跟着人群看了一小会儿。娘咧,那个套住曹婆子脖子和双手的大木枷四四方方的,又大又厚,少说也有五六十斤。曹婆子扛着它,连腰都直不起来。可是押解的两个差婆凶神恶煞的,只要她敢慢走一步,手里的皮鞭子就呼呼的招呼上去了。曹婆子豁着没门牙的嘴痛的哭爹喊娘。人们围在路旁,没有不叫好,说痛快的。很多人还是觉得不解恨,雪球、烂菜帮子、臭鸡蛋啥的全往曹婆子身上砸去。曹婆子被砸得连连摔跟头,走了不到一百步就象只死狗一样赖在雪地里,不肯起来。两个差婆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曹婆子扛不住,只得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拖着腿继续走。”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高进还是觉得痛快。她眉开眼笑的问道:“还有呢?”

    长安又灌了一碗茶水,摸着后脑勺说道:“还有,还有就是,小的听围观的人们说,象曹婆子这样养尊处优惯了的,只怕连今天都熬不过,都觉得太便宜了这恶婢。”

    高进依旧眼巴巴的瞅着他。

    长安翻眼望天,想了好一会儿,摇头讪笑:“驸马爷,就这些了……”

    高进“咚”的赏了他一记毛板栗,恼火的哼哼:“去了半天,原来你小子是看热闹去了去之前,爷是怎么吩咐你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小的当然记得。”长安双手抱头弹跳着躲开,嘴巴飞快的一张一合,嗡嗡嗡的念念有词。

    高进竖起耳朵一听,这小子竟是在背她的原话。晕死她的脑袋大概是被门夹了,不然怎么会派了个这样的笨家伙去打听消息

    长安背了两遍以后,终于眼睛一亮,貌似有所领会,嗷嗷的凑过来:“还有,还有。江婶,不,不是江婶了,是崔氏和她的堂兄崔大有因为受了曹婆子的好处,作伪证,无中生有败坏江叔的名声,都被武大人判杖刑二十。衙役们把他们俩拉到衙门口,扒了裤子按在刑凳上面,噼哩叭啦的打板子。崔大有叫得跟杀猪一样。崔氏还不等板子挨上屁股,就羞得跟只煮熟的虾子一样满脸通红,活活的羞晕了过去。不过,打了两板子后,又痛醒了。”

    女人家家的,被当众扒了裤子打屁股,不羞晕才怪。所以,有些女犯被杖刑后,觉得没脸再出来见人,回到家里就自挂东南枝了。

    高进连连颌首,点评:“活该。”还是眼巴巴的瞅着长安。

    长安被她瞅得心里发麻。不过,这回长了经验学乖了,早早的闪到三步之外,搜肠括肚的继续领悟精神。

    看着他那纠结的小样儿,高进只觉牙根痒痒,终于没了耐性,吼道:“说重点爷要听审判的经过,有没有?”丫的,你小子是娱记,还是狗仔队说了大半天尽是些花絮。

    “有有有,驸马爷,有啦”长安恍然大悟,语无伦次的跑过来大叫。

    “咚”,高进满脸飘红,毫不客气的又赏了他一记嘎嘣脆的毛板栗。小子,怎么说话的你才有了,你quan家都有了

    长安委屈的抱着头,小脸抽抽:“驸马爷,真的是有啦。小的没骗您。”

    高进一口气没喘匀,被气得剧烈咳嗽起来。

    长安讨好+小心翼翼的双手奉上她的斗彩葡萄纹杯,嘿嘿笑道:“水,您先喝点水。”

    高进喝了水,总算止住了咳,横了他一眼:“说”

    长安的脸上立刻现出了八卦的神采,无比崇拜的说了起来:“驸马爷,您不知道今天的堂审真可谓热闹非凡,完全是惊天地、泣鬼神,充满了变数。”

    高进“扑”的喷了他一脸茶水,怒道:“说重点,少灌水。”有这样堆砌词汇的么?风马牛不相及的词硬往一块儿弄,听得她着急。对,就是着急。

    长安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嘟囔道:“那馆子里说书的不全是这样开场的吗?”好吧,他承认有些串词了。不过,他以前也是这样说事儿的,驸马爷不是一样听得津津有味,就没象今天这样猴急过。

    稍微整理了一下词汇,他老老实实的继续转播。鉴于今天的驸马爷实在是不好伺候,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严格执得高进给他定下的汇报体,按照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有些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的格式展开叙述:“早上,小的到了京都衙门的时候,审判已经开始了。今天一起坐堂的不仅有武大人,还有刑部的尚书大人、大理寺卿大人和都察院的都御史大人。武大人是主审,其余三位大人只是旁听。”

    竟是三司会审好大的规格难道他们都把曹嬷嬷一案当成搞倒曹家的切入点了吗?高进抬手打断了他,挑眉问道:“长安,你真的没看错?”

    长安点点头:“您去早朝的时候,这些大人,小的每天都会见到,绝对不可能认错。”

    看样子,曹家这次真成了众矢之的,在劫难逃。高进叹了一口气。

    长安好奇的问道:“驸马爷,这么高兴的事儿,您叹什么气?”

    “你就说说江公子都做了些什么吧。”想到大理寺很快就会派人来调查她宠妾灭妻一事,指不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她没力气再听他磨嘴皮子了。

    搞了半天,原来这才是重点长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的看着高进。太奇怪了,驸马爷怎么突然对江公子的事这样上心了?

    “怎么了?”这次轮到高进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了。

    长安回过神来,赶紧摇摇头:“没什么。听审的人们都说江公子今天的表现完全可能用有勇有谋来形容。真的,驸马爷,您没有在场,不然,您也一定会为江公子的表现喝彩的。”说到这里,他猛然止住,弹跳开来。汗,他又犯了灌水的坏毛病。

    高进听得正起劲,见他冷不丁的掐断了话头,皱眉问道:“又怎么了?”晕死,今天这孩子怎么老是脱线,不靠谱?

    “没什么。”长安用奇了怪的眼神瞄了她一眼,继续。

    据长安说,他赶到那儿的时候,武老头已经问完了崔氏和崔大有,然后问江叔,他们俩说的是否属实。

    江叔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江守义挤在外面的人群里面,高声说,确有此事,他也愿意作证。

    曹嬷嬷的讼师一听,立刻请求武大人传唤他进来说话。

    武大人便让衙役去传起哄的人。

    没想到传来一看,竟是他。当时讼师就气得翻白眼,说江守义故意扰乱堂审,依律应杖责三十大板,再赶出去。

    他一说完,江守义便跪在堂下大呼冤枉。

    武老头看着有趣,就问他话,姓甚名谁,是何方人氏,家住哪里。江守义一一作了答,亮明了身份。

    听说他是江叔的亲侄子,武老头就来了精神,询问他刚刚崔家兄妹说的是否属实。

    江守义却看着江叔,好象很犹豫,半天没有吭声。

    武老头问他为什么犹豫。

    结果江守义说,他在计算,看是说实话划算些,还是说假话划算些。

    当时,围在大堂外面听堂审的人们就起了哄。武大人气得脸都歪了。

    讼师立刻就进言,说江守义这厮大慨受不了打击,疯掉了,所以才疯言疯语,请求武大人把他关进疯人塔里去,免得伤害乡民。

    江守义又是跪伏在地上喊冤。

    讼师立刻大声说他有证人能证明江守义就是个疯子。

    武大人准许他传证人上场。

    这次传的还是崔大有。崔大有就又说了江守义那天带着崔氏去投奔他的事。说,这娃肯定是受了刺激疯了,不然,他都穷困潦倒成那样了,这一辈子也绝不可能再娶上媳妇,要是个稍微正常的点人,是绝对不会象他一样同意退亲,并主动请街坊邻居们做证的。所以,他肯定是疯了。

    崔大有一说完话,讼师的脸就绿了。因为他的这些说辞和先前的说的证词,完全是自相矛盾。

    武老头再拉下脸,敲着惊堂木一吓唬,崔大有就全招了。果真是曹婆子许了他好处。如果他出来做证,就给一间东大门的铺子;如果不出来做证,就杀了他全家。

    这时,江守义就插了一句话,说这就是他刚刚犹豫的原因。因为说实话和说假话有如云渊之别,他是当事人的亲侄子尚且会犹豫不决,更何况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街坊们。所以,街坊们要么就选择了沉默,要么就被迫做假证。而曹家仗着有贵妃娘娘撑腰,一直就是这样横乡里,颠倒黑白,实在是罪大恶极,请武老头替民伸冤除害。

    于是,武老头又传唤了前两天做过证的街坊们。他们一个个死死咬定是曹大国舅府上的人去找他们,一边摆着刀子,一边摆着银子,让他们出来做证,并拿出了曹家派发给他们的二两白银。

    人证物证俱在,外面听审的人们早已经义愤填赝,顿时,杀曹声四起。

    武老头宣布脏银尽数入库,令所有人在供词上画了押,一一宣判。除了长安前头说过的曹嬷嬷、崔氏和崔大有得到了严厉的刑罚外,讼师也被打得屁股开花,并革了功名,终生吊销执照。

    而那些先前做过伪证的街坊,因为江守义的说辞打动了武老头。武老头很人性化的把过错全推到了曹家身上,只是给予口头警告,不再追究刑事责任。

    江叔和两个白姓老头均判无罪,当庭释放。

    武大人还说象江叔这种情况,净身出户的应该是崔氏,他要重新判决房子的归属。

    不想,江叔跪地请求他收回成命,声称虽然如今夫妻名分不再,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崔氏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只当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从今往后,不想再跟崔家和崔氏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况且,他们叔侄二人有手有脚,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安家?去跟一个弱质妇人抢房子,实在是有失男子的体面。

    某峰谢过一江风雪送的粉红票,易風藍送的平安符,谢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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