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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你丫就是一窝囊废

    姓曹的婆子?高进的脑海里冒出那一对泪包主仆,又恼又怒。这是她第一天上班,这俩极品竟跑到这里来求欢这里是什么地方传出去……丫滴,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吗?

    “打出去这里是兵部的衙门,不是小爷家的后院。”高进看了看四周,凑到卫兵跟前低吼道。

    卫兵愣了一下,拱手说了声“是”,转身小跑出去。

    想了想,高进还是提腿跑过去,追上卫兵:“算了,还是出去看看再说。”都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说不定真的是三公主乘她不在家,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呢。唉,好好的女孩儿家嫁给一个女人,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卫兵又愣了一下,还是说“是”。

    两人急急忙忙的出了兵部大门。

    高进一眼就看到曹嬷嬷很扎眼的独自站在衙门前的青石台阶旁,心中不由咯登一响。

    她一共只见过曹嬷嬷两次,但是,看得出这是一个很机灵、护主且很会享受生活的内管家型人物。

    然而看到眼前的曹嬷嬷这副“尊容”,她有点庆幸自己刚才多想了一想。

    风雪中,曹嬷嬷的发型乱得看不出原来模样,除了插着一根三寸来长的梅花银钗,什么首饰也没有戴,身上穿着极薄的浅蓝粗布夹袄裤。右裤脚的膝盖部位上还破了一道半寸来长的丁字形口子,露出黑色的衬里。这会儿,她头发、衣服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冻得老脸发青,可怜兮兮的站在台阶下,抱着膀子簌簌发抖,时不时跺掉落在黑色鞋面上的雪花。可怜见滴,这样大雪的天,她居然只穿了一双白底黑面的单布鞋。

    高进提起袍子快步走下台阶,目光扫过她的脚时,不易察觉的停滞了一下,立刻象是在白花花的米饭里挑出了一粒老鼠屎,皱眉瞪着她。

    “驸马爷……”曹嬷嬷一看到她,象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两只眼睛顿时被点亮了。

    实在是怕了这种泪包,高进一把拉着她的胳膊,疾步走到空地的另一头,很是不悦的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不出她所料,曹嬷嬷的眼泪顿时象开闸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用袖角揩了一把眼泪,小声哭诉道:“驸马爷,您一定得救救我家大……不不不,是曹氏……奴婢求您了。”说罢双膝一弯,就要在雪地里跪下。

    高进伸手拦住她,耐着性子一字一句的问道:“回答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嬷嬷半屈着双膝,打了个激灵,泪眼汪汪的抬头看着她,十二万分可怜+委屈的说道:“今天一大早,大,曹氏没有吃早饭,就去向三公主请安。三公主说,说东厢房另有安排,要曹氏和奴婢们立刻就把房间空出来,搬去西院……”见高进没有半点反应,她只是用力咬着冻得发紫的下唇,又黑又密的睫毛扑闪了两下,眼泪珠子扑扑的往下落。

    “然后呢?”高进挑眉问道。早就听说曹家女人最会哭,比如说曹贵妃几乎就是一路哭上来的。只可惜,她在林夫人的泪海里翻滚了十五年,对这种类型的眼泪已经完全免疫。

    “然后,然后曹氏就请求三公主,能不能等您回家后再搬……当初是您安排她在东厢房住下的,她只是想向您禀报后再搬。三公主一听,当场就让那几个凶巴巴的公公把曹氏赶去了西院,后来容嬷嬷带人把屋里的东西也统统搬进了西院……”垂下眼帘,曹嬷嬷低眉顺眼滴,越发楚楚可怜,“圣上赐婚的时候,开恩允许奴婢等人陪嫁的。可是,三公主说公主府里只能用宫婢和内侍,就把奴婢等人全打发出府了。”

    貌似三公主准备加强对曹李二人的管理。这丫头真的不亏是宫里混的,够威够力够狠决。不动则已,一动手就直取要害。

    此时此刻,高进很庆幸自己当初误会了那丫头,没有心慈手软,所以,她现在才能当上兵部郎,站在这雪地里自由的呼吸,而不是憋屈的猫在公主府的某个院子里了此余生。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帮曹李二人去对付三公主——这世上的哪个姨娘不是这样过的?路是人选的,姨娘也自有姨娘该走的路。她高进从来就不是谁的救世主,充其量也就是一尊过江的泥菩萨。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所以,你就来这里找爷了?”

    曹嬷嬷愕然的点头,膝盖弯屈幅度明显变大,眼看着就要挨着地上的积雪了。

    这一次,高进没有去拦她,负着双手,怅然长叹:“找我也没有。按礼法,公主府里以公主为尊。我……即然三公主说不能留你们,那就肯定不能留。你看,公主府里可曾有一个高家的仆从?”嘿嘿,“不帮曹李二人”和“不与曹李两家正面冲突”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身为老资格的酱油党员,她一向分得很清楚。

    没人拦着,曹嬷嬷就跪倒在雪地里了。她仰着头,可怜巴巴的哭道:“驸马爷,奴婢知道您也有您的难处。奴婢不是想求您去劝三公主留下奴婢。只是,曹氏是奴婢奶大的,从小到大,从来就没离开过奴婢的眼……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机会说。奴婢恳请驸马爷开恩,让奴婢进府跟曹氏道个别。也不枉奴婢侍候曹氏一场。”

    这倒是个很人性化的请求。高进假意低头略加思索,目光再次从她的鞋上掠过,见她浑然不觉,不由莞尔:“曹氏能有你这样的奶娘,也是她的福气。这是小事一桩而已,爷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谢谢驸马爷。”曹嬷嬷闻言大喜,两只眸子熠熠发光,准备趴下叩头。

    “但是,爷正在办差呢。怎么能为了这点小事擅自离开?”高进眼里闪过一丝戏谑,“这样吧,你现在这样子也不方便见她,不如先回曹府。等爷沐休的时候,再派人来曹府接你进府跟曹氏见一面。爷这人,若是好好说话,也是个讲理的。若是想搞什么以死相逼之类滴,哼,爷就是个混的。 ~你回去等爷的消息。”说罢,头也不回的大步回了衙门。

    该千刀杀的狗咋种,有娘生没爹教,没半点人性的畜牲……怨毒的瞪着那道断然离去的青色背影,曹嬷嬷在心里骂开了。

    她本来打算,如果不同意,就跪求到底的。男人们最怕这一招了。况且当着那么多兵爷的面呢。哪个公子哥儿丢得起这脸?可是,没想到这咋种不但看出了她的心思,而且还挑明了说跪死不管。

    冰天雪地的,傻子才会找虐呢。高进刚进大门,打了个寒战,她就爬起来,飞也似的朝着胡同口跑去。

    胡同拐角那儿,缩头袖手的蹲着一个穿着半新土黄粗布棉袄的中年男子。

    见她从胡同里跑了过来,该男子慌忙回头,压着嗓子喊着:“哎,姑娘,姑娘,她回来了。”

    他的身后不到一丈远的地方,静静的停着一辆九成新的青布小马车。

    可是,蓝底白花的厚棉帘轻垂,车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坏事了。”中年男子小声嘟囔着,准备跑过去再示警。

    不料,身后已经响起一通森冷的咆哮:“春茶春茶死蹄子,死哪去了”

    “嘿嘿,您回来了。”中年男子摸着头,讪笑着跟她打招呼。

    曹嬷嬷没有理会他,径直冲到车门旁,呼的掀起车帘。车厢里,一个穿着单薄小丫头面向车门侧卧着,睡得正香。

    她扎着两个圆髻,不过十一二岁,怀里抱着一个黄澄澄的黄铜手炉,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小嘴微微翘起,清秀的小脸上现出甜甜的笑容。

    “好啊,老娘跪在雪地里,冻成了冰砣子。你个死浪蹄子倒是舒服,暖暖和和的挺尸哪”她双目赤红,劈手抢过小丫头怀里的手炉,双手拿着冲小丫头的脸面直摔过去。

    中年男人惊呼一声,抢身上前,伸手用力一拍。啪,手炉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弧线,下落不明。

    那个叫春茶的小丫头终于被惊醒了,瞪着一双惶恐的眼睛,一动不动的蜷缩成一团。显然是吓坏了。

    “大姐,有话好说,这还是一个孩子,这么冷的天……”他搓揉着火烧火辣的手,满脸堆笑的劝解道。

    “死拉车的,老娘教训自家奴婢,关你屁事你算老几,滚一边去。”曹嬷嬷二话不说,拔下脑后的梅花钗子在小丫头豆芽菜一样的身板上,劈头盖脸的乱扎一气,“死浪蹄子,不要以为老娘砸了差事,就治不了你。哼,老娘今儿就把你卖进窑子里去……”

    小丫头痛得哇哇大叫,本能的双脚乱蹬,挣扎着躲进车厢最里边。

    曹嬷嬷没留神,胸前、小腹等处一连被她踹中了好几脚。

    “反了天了”曹嬷嬷举着挂着血珠的银钗,象恶狼一样往车上扑去,“老娘今天不把你扎成筛子,你个娼货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极不耐烦的过来使劲攥着她的右胳膊,继续劝解道:“哎哎哎,你这老娘们,咋这样狠呢?看你把孩子伤得”

    曹嬷嬷被他拉住,动弹不得,气得红脸粗脖子的乱吼:“老娘是曹国舅府的,你个死穷鬼、死王八、死窝囊废,不去窑子卖女卖婆娘换口粮,管的哪门子闲事滚”

    中年男人闻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呼的一把甩开她,骂道:“卖你母亲我,我只拉人,不拉畜牲”

    三步开外,曹嬷嬷被重重的甩在地上动弹不得。她摔破了头,满脸是血,全然没了先前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趴在地上口齿不清的使劲求饶:“好汉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嬷嬷,嬷嬷……”春茶惊惶失措的爬下车,指着车夫哭叫,“是你,就是你伤了嬷嬷。你快送我们去曹府。不然,不然杀你的头”

    “晦气大白天的尽碰到畜牲。呸”车夫微怔,往地上吐了一口浊痰,厌恶的推开她,跳上车头,气呼呼的扬鞭驾车离去。

    春茶一连退了好几步,终于在曹嬷嬷身边站稳了脚跟,气得连连跺脚:“你回来……不要再让……”眼前一黑,从马车上飞出一物,啪的打在她脸上。

    她应声摔了个屁股墩。

    曹嬷嬷认出来了,那玩艺儿是铺在小马车里的那块蓝色土布。原本干净鲜明的布料,如今沾满了凌乱的黑泥脏脚印儿,狼籍之至。

    黑泥她慌忙爬坐起来,脱下一只鞋,翻过来看着灰白色的鞋底,脸上刹时没了一丝血色。那咋种分明是在戏弄她,什么沐休时再派人接她过府全是扯她娘的蛋。这回她真的栽了,没办法向大小姐交差了。一家老小的身契都捏在大小姐手里呢,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捧着脸嚎啕大哭,在心里哭叫着:大小姐,不是奴婢偷懒违背您,奴婢真的不能再瞒下去了……

    西厢房,高进随手关上办公室的黑油松木门,愣住了:屋子里弥漫着熟悉的跌打药油味儿。正对着门的黑漆云形虎足长书案上除了一只拳头般大小的白色广口粗瓷碗和一本发黄的蓝皮薄册子以外,什么也没有摆。

    有人知道她叩伤了膝盖,所以很体贴的从侯府里帮她取来药油?这人到底是谁?

    舔着发涩的嘴唇,高进慢慢的踱到书案跟前。粗陶碗里盛着小半碗药油,气味和颜色都和汪太医那次给她配的一模一样。晕死是谁如影相随?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她恨恨的一拳砸在书案上,目光扫过旁边的蓝皮册子。这本册子象是一块磁铁,立马牢牢的吸住了她的目光。

    《建元五年市马记录薄》这不就是三公主要的那份文件吗?呵呵,这碗药油只不过是饵,引她注意这本册子的诱饵

    膝盖上传来阵阵剧痛,高进扶着书案边,绕到书案后面的圈椅后坐好,看着蓝皮册子,十指交指,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很明显,赠药之人就是兵部中的某个人或某些人,甚至于根本就是兵部衙门上下全体。十五年来,他们坚持认为郭家灭门案是冤案,或者说他们找到了一些有力的证据。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出面替郭家翻案。而她是郭家仅存的外孙女婿,并且她的行为也让他们认为终于等来了天命之人。

    兄弟兄弟……与子同袍……与子同仇

    高进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吐了一口闷气。唉,古今多少良将出生入死,没有死在敌军手里,却倒在他忠心维护的君王刀下死就死了,还要被冠上各种各样莫须有的罪名还要拉上全家或全族或九族人陪葬甚至于许多年内还要被受尽世人唾尽。不知道要等到N年后,历史才能还他和他的家族一个清白……

    每当看到这些人的故事时,她总是义愤填膺,恨不得钻进史书里为他们讨个公道。凭什么英雄要流血还要流泪凭什么天地之间还有正义吗?

    如今,上天真的给了她当一回正义天使的机会。可是,她突然心生胆怯,不要说帮英雄翻案,就是连再看一眼那本蓝皮册子的勇气都没有。

    册子仿佛变成了一个狰狞的蓝色怪兽,飞到忠勇侯府上空,猛的张开长着獠牙的血盆大口。

    所有人甚至还来不及惨叫一声,就被怪兽活生生的吞掉了。

    阴森森的地府里,爹、娘、周妈妈、忠叔……几十个血淋淋的鬼魂围着她,凄厉的质问着:“你问过我们吗?你有为我们想过吗?凭什么要用我们的命来买单?是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力……”

    “不我不能我没有这个权力”高进猛的睁开眼睛,逃命似的奔向门口。

    不想,脚下一绊,她重重的摔倒在地。新伤加旧伤,钻心的疼,她泪流满面的爬坐起来,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骂道:“窝囊废贪生怕死的废材良心让狗吃了的行尸走肉……”

    同时,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苦苦哀求:正不胜邪,理不胜数,一生一切,天道昭然。冥冥中自有定数。你一身的麻烦,唯有低调打酱油才能自保,千万不要逞一时之能,让高家去陪葬啊快烧掉册子,快

    风雪之中,高成站在黑油门外,面沉如水,抿着双唇准备推门进去。

    罗威伸手拦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摇头,悄声道:“跟老夫来。”

    袍角飞扬,两人一前一后,快步如飞,从角门进了二院,穿过门廊,七拐八弯后,最后在一间僻静的屋子前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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