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王侯如粪土
一
※※※
龙三少忽然起身走到亭下空地上，从袖中拿出一个黄色绸缎卷轴，他慢慢展开绸缎卷轴，面色凝重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四子齐王双城接旨。”
四下发出一片惊呼声，在座之人此时无不变色，一起看向宇文双城，连小霞都忍不住轻呼了一声，一时呆呆地望向宇文双城。
此时此刻，众人才知道宇文双城绝非是一个声名狼藉的江洋大盗，也不是一个一文不值的乞丐，更不是一个落魄天涯的浪子。
宇文双城竟然是当朝天子第四子，齐王，文双城。
※※※
众人想到宇文双城独步天下、笑傲江湖的王者气势，不禁一阵感叹，这个叱咤风云的少年果然不是平凡之人。
甚至连云飞，都为之感到震惊。
他知道宇文双城有许多他自己的秘密，却想不到他居然是帝王之子，不过此时他也明白了为何宇文双城对于朝廷和天下之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看向宇文双城，心中一阵感慨，因为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这个朋友虽然身在江湖，但却有担负天下之心。
※※※
看到龙三少拿出圣旨，连夫人、江南世家子弟、如琴等人都纷纷离席跪地，他们或者是朝廷命官之妻，或是与朝廷有关联的家族之后，或是沦落风尘之人，自然不敢怠慢圣旨。
连忆婉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见母亲跪下，自己父亲也是朝廷官员，所以也只能气鼓鼓地跪下。
小梅、小菊原本看着龙三少就已经一肚子火，如果不是顾及宇文双城，早就发作了。此时也不由得一阵心惊，她们也没有想到宇文双城竟然是帝王之子，只是此时她们心中无丝毫喜欢。
※※※
众人回想起刚才宇文双城的说话，却也知道宇文双城虽然是帝王之子，贵为齐王，但并不为当朝天子宣武皇帝喜欢，甚至出生至今未曾见过天子之面。
而在帝王之家，这原本就是常有的事。
当今天下，楚王龙腾太子文牧野兵权在手，开疆拓土，功在社稷；龙庆世子文庭君倍受帝王宠爱，名动朝野；却不想此外还有第四子文双城，虽被当朝天子轻视冷落，却武功盖世，威震江湖。
※※※
小霞此时早已双目泪光闪闪，她忽然觉得身子有些软。
宇文双城轻轻拉着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一起慢慢走下亭子，他此时虽然神情漠然，但还是跪在了花园的草地上。
纵然他武功笑傲江湖，但面对君父圣旨，他也只能跪听其文。
小霞跟着跪在宇文双城身边，心中更是一片茫然。
看到宇文双城此时跪下，小梅、小兰、小菊、小芬、小芳等几个也都离席跪在一边，她们是宇文双城的侍女，主人既然跪下，她们岂能不跪。
※※※
龙三少看了一眼众人，觉得有些得意。
此时花园中跪倒一大片人，只有云飞、小雪、郭瑜三个人没有动，龙三少看向云飞，却见云飞也正看着他，二人目光交织，彷佛有火花闪动。
龙三少朗声宣读圣旨道：“齐王文四子双城，虽人在江湖，却有功社稷，特加封龙翔世子爵，钦此。”
当朝天子共有王子九人，其中除了楚王龙腾太子文牧野，只有三王子秦王文庭君（龙三少），得封龙庆世子爵。自德正皇帝而下，经景桓帝、昭文帝、宣武帝，每一朝中继位者固然都是太子，但也有太子早丧之例。而遇到此事，只有世子之爵的王子才能当上太子，继任帝位。
虽然宇文双城刚才说过，出世后从未见过天子之颜，但此时居然得封龙翔世子之爵，却也实在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
宇文双城皱了皱眉头。
龙三少笑道：“没想到吧，我也并不是只会带来坏消息的。”
宇文双城点头道：“的确没有想到。”
龙三少笑着对宇文双城一字一句地道：“你做的好事，我是不会忘记的。”
宇文双城夜战黑风山，一战成就了他的江湖无双侠名，更化解了一次天下的危机，的确有功于社稷。但黑风山的劫杀原本就是龙三少一手筹划的，他又怎会为此对宇文双城施恩？
宇文双城很清楚这一点，听到龙三少话中有话，却并不立即谢恩起身。
※※※
龙三少看着小霞，却见小霞神色更加苍白。他笑道：“小霞姑娘，你现在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吗？”
小霞轻轻点了点头。
龙三少笑道：“你开心吗？”
小霞轻轻摇了摇头。
龙三少有些诧异，道：“你不开心？”
小霞轻轻吐出一口长气，道：“我知道此时双城心中并不开心，如果一件事令双城不开心，我又怎么会感到开心呢？”
宇文双城轻轻搂住自己的妻子，看了她一眼，心中充满无限温暖。
※※※
听小霞这样说，龙三少面色也微微有些变。
宇文双城对龙三少淡淡地道：“现在你可以报忧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还带着一道圣旨，拿出来让我一并谢恩吧。”
龙三少冷冷地笑了笑，从袖中又拿出一个黄色丝绸卷轴，展开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四子齐王双城接旨。”
他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道：“齐王文四子双城，历来肆意妄为，今日更私娶不贞之女，令朕为之蒙羞，如不悬崖勒马而一意孤行，着立即革去齐王之爵，贬为庶人，钦此。”
※※※
二
※※※
小霞只觉得彷佛有一柄大锤一下锤打在她胸膛，让她感到好一阵心痛。
细雨湿透了她的长发，她整个人却在这瞬间变得麻木了。
她知道宇文双城之前已为她付出了太多，却没有想到此时还要让他为她再付出那么多，她忽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得起。
她身子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宇文双城却已扶住了她。
宇文双城缓缓道：“双城谢恩，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他轻轻搀扶着小霞站了起来。
※※※
龙三少看着宇文双城，道：“双城，我恭喜你。”
宇文双城道：“你恭喜我什么？”
龙三少笑了笑，道：“如果你执意娶小霞，那我恭喜你今日大婚之喜。如果你此时休了她，我恭喜你荣升世子爵位。”
宇文双城冷冷一笑。
龙三少轻叹了一声，道：“只是，今日只怕你是无法双喜临门了。”
※※※
宇文双城感到小霞的身子阵阵在颤抖。
他将小霞搂在自己怀里，对龙三少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就知道你不会给我带来好消息的。”
龙三少也还以微微一笑，道：“我帮你求君父赐你世子之爵，是手足之情，而俱实禀告你的婚事，也是对君父的忠孝之心。”
宇文双城道：“你的确是个仁义无双、忠孝两全的人。”
※※※
龙三少望着宇文双城道：“你知道，这么多兄弟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
宇文双城道：“你的确一直都很看得起我。”
龙三少轻叹一声，道：“虽然你从来不称我为兄，我也不称你为弟，但我的确是你的兄弟中最关心你的一个。”
宇文双城望着龙三少，神情忽然有些惆怅，他轻声道：“我十二岁那年，你我第一次见面，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兄弟。”
龙三少道：“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好兄弟。”
宇文双城苦笑一声，却没有出声。
※※※
龙三少又道：“你不要怪我这样做，你如今在江湖实在太出名了，我真担心再过几年，江湖会变成你一个人的江湖。”
宇文双城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你错了，天下或许会是一个人的天下，但江湖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的江湖。”
龙三少看着宇文双城，道：“真的吗？”
宇文双城点头道：“真的。”
龙三少看了小霞一眼，道：“双城，不管如何，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宇文双城道：“其实你早知道我会如何选择的。”
龙三少笑道：“是的，我的确知道。”
※※※
此时众人都纷纷起身，听到二人如此对答说话，每个人心中都清楚，龙三少是在逼自己的兄弟放弃王侯之爵，因为宇文双城虽然自幼不得圣上恩宠，但却是龙三少争夺帝位的心头大患。
虽然小梅、小菊几个满脸悲愤，此时却不敢发作。她们既然知道了宇文双城谜一般的身世，那么纵然皇权的威严不能令她们折服，但她们却怕不测的天威给宇文双城带来灾难。
※※※
云飞望着面前的文庭君和文双城，他们虽然是兄弟，却生在帝王之家，一个想执掌天下，一个想避世江湖，但最终还是难免针锋相对。
云飞想起之前和宇文双城议论龙三少的那些话，明白龙三少显然是害怕宇文双城也和他一般，有以江湖夺天下之心。
他知道宇文双城为什么不能帮小霞报仇，因为他不能杀自己的兄弟。
更何况还有一个云飞不知道的理由，使得宇文双城不能对龙三少动杀心。
※※※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心中激动无比，因为他们都知道了宇文双城的选择。
小霞忽然缓过了一口气，她细声呼唤道：“双城。”
宇文双城看着小霞，目光更加温柔。
小霞望着他，颤声道：“你真的要这样选择？”
宇文双城微笑道：“其实这也是你的选择。”
他忽然用天遁传音的江湖绝学在小霞耳边柔声道：“小霞，从现在开始，你愿意和一个庶人过一辈子吗？”
※※※
在场之中，只有云飞、连夫人听到宇文双城用天遁传音说的这句话，云飞虽然知道自己的这个朋友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听到宇文双城这句话，却不由得热泪盈眶。连夫人眼圈一红，也已流下泪来。
小霞身子一震，她含泪笑道：“我刚才答应过你的。”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永不分离。”
小霞道：“我愿意和你一生在一起。”
宇文双城道：“我也愿意一生和你在一起。”
小霞忽然投入宇文双城的怀中，众人听到她在哭泣。
宇文双城此时也满脸都是水珠，却分不清是他的泪，还是微雨沾湿的水珠。
※※※
三
※※※
四下一片寂静，却已开始听到有人在哭泣，甚至连小梅都流下泪来，更不要说楼灵珠、云湘、连忆婉、沐无双几个。
虽说王侯如粪土，但又真的能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斜风细雨，的确有些愁人。
这一晚小霞固然用她的勇气击败了丽黛丝，宇文双城也用他的执着击败了自己的权欲，他们彷佛都胜得很轻松，因为他们所做的绝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最爱的人。
※※※
龙三少轻叹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宇文双城道：“其实有件事你错了。”
龙三少道：“什么事？”
宇文双城道：“今天对我来说，的确是双喜临门。”
龙三少愣了愣。
宇文双城道：“我还得多谢你帮我放下这个包袱，你也饱读经史，知道曾有人哀叹自己为何会生在帝王之家，想不到双城今日反而有幸不再是帝王家中之人，这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喜事。”
※※※
小霞已止住了泪，宇文双城扶着她走到亭中坐下，他轻声道：“剑。”
一道闪亮的剑光在众人面前闪过，小芬此时已拔出自己背后所负长剑，长剑转眼间已交到了宇文双城的手中。
见到宇文双城手持长剑，龙三少面色大变，他身边两个童子也一阵惊惧，来到龙三少身后，暗自戒备。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已闪身跃入花园，轻轻舞动手中长剑。
他长剑剑势若游龙戏水，又如飞龙腾空，再变惊龙疾飞，剑光闪烁中，却在亭子的两条柱子上刻出两行龙飞凤舞的字。
――江湖任漂泊，身心俱轻松。
※※※
剑光消失，宇文双城将长剑还给小芳，回到座位，斟满了面前的酒杯。
云飞起身举杯笑道：“好一句江湖任漂泊，身心俱轻松。云飞愿与双城兄共尽此杯，再次恭喜双城公子和小霞姑娘。”
小雪、小兰也随着云飞起身举杯。
姚遇春含泪举杯道：“遇春也再次恭喜双城公子和小霞姑娘。”
东方艳阳、郭瑜、楼满风、小梅、楼灵珠等所有人都起身举杯。
宇文双城双手捧杯，一笑中喝干了杯中的酒。
※※※
龙三少轻叹一声，道：“真的好感人。”
宇文双城看着龙三少道：“我明天自会离开白云山庄。”
龙三少看了小梅等人一眼，道：“我之前查过白云山庄的财产，小梅、小兰八个是令师自己出钱帮你买下的丫头，而且之前已帮她们脱了籍。”
宇文双城道：“是的，她们早就是自由之身。”
龙三少道：“看来令师帮你，帮她们想得真周到，而她们八个如今也大都还跟着你，看来对你也是有情有义。”
听二人这么说，小梅、小兰、小菊都心中百感交集，她们此时才知道宇文双城东方长之对她们的一片良苦用心。他出钱买下她们八个苦海中的幼女，传授她们武功，虽然让她们服侍宇文双城，却也帮她们脱籍，而这一切显然就是为了应付今天这样的局面。
※※※
宇文双城看着小梅、小兰、小菊等人，轻叹道：“小梅、小兰、小菊，你们三个已有了让我放心的归宿，只是小芬、小芳你们几个――”
此时小桃在外打点外务，小竹、小李在里面操办内务，并不在这里，但芬芳姐妹已跪在宇文双城面前，垂泪道：“我们此生都会服侍公子和夫人。”
她们原本都是孤儿，为东方长之所救，宇文双城待她们名为主仆，却如兄妹一般，二女此时心中悲苦，已泪如雨下。
※※※
小菊哭出声来，也跑上前跪在宇文双城面前，道：“小菊这辈子也不会离开公子和夫人。”
小梅早已泪流满面，如果不是她找到了亲身母亲，此次此刻，她也会象小菊那样做的，她望着宇文双城，不知该说什么。
小兰唇间咬出了血，流着泪，把头埋在云飞怀中。
云飞低声叹了口气，搂住了小兰。
※※※
小霞含泪起身走下来，扶起小菊、小芬、小芳道：“我和双城谢谢妹妹了。”
宇文双城也走下来，他拉着小菊走到郭瑜面前，见这个少年此时眼中也有泪。
宇文双城对郭瑜道：“小菊心地最好，不过性子有些急，我把她托付给郭兄，以后还要请郭兄多为她费心了。”
郭瑜点了点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宇文双城将小菊的手交到郭瑜手中。
小菊含泪看了郭瑜一眼，低下了头。
※※※
宇文双城转身对龙三少道：“双城天明就离开白云山庄，不会带走白云山庄丝毫不属于双城的东西。”
龙三少点头道：“好。”
宇文双城道：“你的信已经报完了，还有其他贵干吗？”
龙三少摇头道：“没有了。”
宇文双城道：“可想留下来喝两杯？”
龙三少轻叹道：“我虽然今晚很想喝你的喜酒，顺便帮你饯行，不过我知道这里的人可能都不会喜欢我，所以还是先告辞了。”
※※※
四
※※※
龙三少走后，众人久久都没有说话。
刚才的一幕虽然没有任何拼杀恶战，却让人想起都感到心情彭湃。
雨似乎下得更密了一些，让人心情更沉重。
宇文双城喝了几杯酒，又举起酒杯，望着云飞道：“今日之双城，犹如昨日之双城。而明日之双城，亦如今日之双城。”
云飞点了点头，举杯而尽。
※※※
小兰忍不住问道：“公子，你要去哪里？”
宇文双城笑道：“天地之间，还有江湖，江湖之中，也有天地。双城此生有小霞为伴，天涯海角，不会无处可去的。”
小兰轻轻点了点头，却忍不住又哭出声来。
宇文双城笑道：“今日有不测之阴雨绵绵，也有不速之客坏信连连，但难道双城一生只此一次的喜宴就真的不能尽欢吗？”
※※※
忽然间，听到一阵琴声传来，琴声悠扬如诉。
也几乎同时，一声箫音传来，箫音哀婉如泣。
却见东方艳阳已取出古琴，如琴姑娘吹起长啸，正是那曲《凤求凰》。
东方艳阳此时神情已有悲凉之意，他原本就是翩翩江南美少年，此时看他神情彷佛魂灵已附在弦上，琴音格外扣人心弦。
如琴姑娘的箫音也极其悲凉。
※※※
只是忽然间，琴声箫音慢慢呼应，数转间悲意已淡，已柔如春风一般。
人们彷佛在琴声箫音中看到凤凰相偕，遨游九天的景象，不禁心中为之摇动。
南宫宇翔、南宫羽扬、西门无极、西门无雪、西门无奇、连城玉六人此时相视一笑，却在此刻一起纵怀放歌：今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痴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祭佳人兮不在这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心徬徨。
原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这沦亡。
※※※
如棋、如诗、如画三个粉衣少女已在中央的空草地上舞起长袖，细雨中她三人体态婀娜多姿，宛如天仙下凡一般，看得众人一阵心旷神怡。
楼满风此时紧握着云湘的手，郭瑜也轻轻握着小菊的手，云飞拉着小雪、小兰的手，都感到无比温馨，楼灵珠、沐无双、连忆婉等人也热泪满面。
宇文双城忽然长啸一声，啸声如凤鸣大地，万物有情。
当歌声、琴声、啸声尽时，四下传来一片欢呼声，正是少年情怀。
※※※
二更天，小霞没有醉，但宇文双城却醉了，小芬、小芳扶他回房中歇息。
整个白云山庄顿时变得有些忙乱，小兰离席安排人手准备各种事务，一来要准备宇文双城离开白云山庄的事情，二来要安排众少年、少女休息。
郭瑜笑道：“久闻江南夜夜笙歌不眠，不如我等在此尽兴到天明。”
小菊瞪了他一眼，怒道：“死铁锅，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尽兴到天明？”
连夫人笑道：“小菊，你误会郭公子了，他是一番好意。”
小菊愣了愣。
※※※
沐无双低声在小菊耳边道：“我们在此喝酒，就不会妨碍小兰她们几个去准备双城公子天明出门的事了。”
小菊这才明白郭瑜的用意，却又瞪了他一眼。
东方艳阳点头道：“艳阳也正有此意。”
姚遇春对小霞、小兰道：“宇文夫人、小兰姑娘，不必为我等忙碌。我等今夜就在此喝酒聊天，你们只管忙双城公子天明出门的事吧。”
小霞道：“既然如此，怠慢之处，还请各位不要怪罪。”
※※※
连夫人走到小霞、小兰身边，她道：“小兰姑娘，双城公子天明之行，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小兰轻声道：“马车。”
连夫人道：“双城公子的那几辆马车是不能带走的吧？”
小兰点了点头。
连夫人道：“我的马车虽然简陋，但还能一用。”
小霞起身道：“小霞不敢用夫人的马车。”
※※※
楼满风、楼灵珠、云湘几个耳语了几句，也一起来到小霞、小兰面前，楼满风施礼道：“满风、灵珠、云湘先告辞了。”
连忆婉上前道：“云湘姐姐、灵珠姐姐，你们现在就走吗？”
楼灵珠道：“双城公子、小霞姐姐天明就要出门，没有马车不行，我家有不少好马车，我和满风现在回去帮他们准备明天出行的马车。”
小霞道：“多谢楼公子、楼姑娘了。”
※※※
云湘道：“我看不如请小李姑娘和我们一起走一趟吧，看看楼家库府中有什么用得着的，也可以顺便装些过来。”
小霞摇头道：“云湘妹妹太客气了，我看不必了。”
楼灵珠笑道：“小霞姐姐不必客气，双城公子对家父有救命之恩，家父之前一直交待，有什么需要只管去拿。”
小霞看了小兰一眼，小兰道：“既然如此，就让小李去一趟吧。”
她们知道宇文双城虽然身在江湖，但过的日子却是极其奢华，此时却真的要漂泊江湖，却不知他是否会过得惯那种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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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三少忽然起身走到亭下空地上，从袖中拿出一个黄色绸缎卷轴，他慢慢展开绸缎卷轴，面色凝重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四子齐王双城接旨。”
四下发出一片惊呼声，在座之人此时无不变色，一起看向宇文双城，连小霞都忍不住轻呼了一声，一时呆呆地望向宇文双城。
此时此刻，众人才知道宇文双城绝非是一个声名狼藉的江洋大盗，也不是一个一文不值的乞丐，更不是一个落魄天涯的浪子。
宇文双城竟然是当朝天子第四子，齐王，文双城。
※※※
众人想到宇文双城独步天下、笑傲江湖的王者气势，不禁一阵感叹，这个叱咤风云的少年果然不是平凡之人。
甚至连云飞，都为之感到震惊。
他知道宇文双城有许多他自己的秘密，却想不到他居然是帝王之子，不过此时他也明白了为何宇文双城对于朝廷和天下之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看向宇文双城，心中一阵感慨，因为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这个朋友虽然身在江湖，但却有担负天下之心。
※※※
看到龙三少拿出圣旨，连夫人、江南世家子弟、如琴等人都纷纷离席跪地，他们或者是朝廷命官之妻，或是与朝廷有关联的家族之后，或是沦落风尘之人，自然不敢怠慢圣旨。
连忆婉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见母亲跪下，自己父亲也是朝廷官员，所以也只能气鼓鼓地跪下。
小梅、小菊原本看着龙三少就已经一肚子火，如果不是顾及宇文双城，早就发作了。此时也不由得一阵心惊，她们也没有想到宇文双城竟然是帝王之子，只是此时她们心中无丝毫喜欢。
※※※
众人回想起刚才宇文双城的说话，却也知道宇文双城虽然是帝王之子，贵为齐王，但并不为当朝天子宣武皇帝喜欢，甚至出生至今未曾见过天子之面。
而在帝王之家，这原本就是常有的事。
当今天下，楚王龙腾太子文牧野兵权在手，开疆拓土，功在社稷；龙庆世子文庭君倍受帝王宠爱，名动朝野；却不想此外还有第四子文双城，虽被当朝天子轻视冷落，却武功盖世，威震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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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霞此时早已双目泪光闪闪，她忽然觉得身子有些软。
宇文双城轻轻拉着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一起慢慢走下亭子，他此时虽然神情漠然，但还是跪在了花园的草地上。
纵然他武功笑傲江湖，但面对君父圣旨，他也只能跪听其文。
小霞跟着跪在宇文双城身边，心中更是一片茫然。
看到宇文双城此时跪下，小梅、小兰、小菊、小芬、小芳等几个也都离席跪在一边，她们是宇文双城的侍女，主人既然跪下，她们岂能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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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三少看了一眼众人，觉得有些得意。
此时花园中跪倒一大片人，只有云飞、小雪、郭瑜三个人没有动，龙三少看向云飞，却见云飞也正看着他，二人目光交织，彷佛有火花闪动。
龙三少朗声宣读圣旨道：“齐王文四子双城，虽人在江湖，却有功社稷，特加封龙翔世子爵，钦此。”
当朝天子共有王子九人，其中除了楚王龙腾太子文牧野，只有三王子秦王文庭君（龙三少），得封龙庆世子爵。自德正皇帝而下，经景桓帝、昭文帝、宣武帝，每一朝中继位者固然都是太子，但也有太子早丧之例。而遇到此事，只有世子之爵的王子才能当上太子，继任帝位。
虽然宇文双城刚才说过，出世后从未见过天子之颜，但此时居然得封龙翔世子之爵，却也实在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
宇文双城皱了皱眉头。
龙三少笑道：“没想到吧，我也并不是只会带来坏消息的。”
宇文双城点头道：“的确没有想到。”
龙三少笑着对宇文双城一字一句地道：“你做的好事，我是不会忘记的。”
宇文双城夜战黑风山，一战成就了他的江湖无双侠名，更化解了一次天下的危机，的确有功于社稷。但黑风山的劫杀原本就是龙三少一手筹划的，他又怎会为此对宇文双城施恩？
宇文双城很清楚这一点，听到龙三少话中有话，却并不立即谢恩起身。
※※※
龙三少看着小霞，却见小霞神色更加苍白。他笑道：“小霞姑娘，你现在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吗？”
小霞轻轻点了点头。
龙三少笑道：“你开心吗？”
小霞轻轻摇了摇头。
龙三少有些诧异，道：“你不开心？”
小霞轻轻吐出一口长气，道：“我知道此时双城心中并不开心，如果一件事令双城不开心，我又怎么会感到开心呢？”
宇文双城轻轻搂住自己的妻子，看了她一眼，心中充满无限温暖。
※※※
听小霞这样说，龙三少面色也微微有些变。
宇文双城对龙三少淡淡地道：“现在你可以报忧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还带着一道圣旨，拿出来让我一并谢恩吧。”
龙三少冷冷地笑了笑，从袖中又拿出一个黄色丝绸卷轴，展开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四子齐王双城接旨。”
他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道：“齐王文四子双城，历来肆意妄为，今日更私娶不贞之女，令朕为之蒙羞，如不悬崖勒马而一意孤行，着立即革去齐王之爵，贬为庶人，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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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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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霞只觉得彷佛有一柄大锤一下锤打在她胸膛，让她感到好一阵心痛。
细雨湿透了她的长发，她整个人却在这瞬间变得麻木了。
她知道宇文双城之前已为她付出了太多，却没有想到此时还要让他为她再付出那么多，她忽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得起。
她身子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宇文双城却已扶住了她。
宇文双城缓缓道：“双城谢恩，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他轻轻搀扶着小霞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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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三少看着宇文双城，道：“双城，我恭喜你。”
宇文双城道：“你恭喜我什么？”
龙三少笑了笑，道：“如果你执意娶小霞，那我恭喜你今日大婚之喜。如果你此时休了她，我恭喜你荣升世子爵位。”
宇文双城冷冷一笑。
龙三少轻叹了一声，道：“只是，今日只怕你是无法双喜临门了。”
※※※
宇文双城感到小霞的身子阵阵在颤抖。
他将小霞搂在自己怀里，对龙三少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就知道你不会给我带来好消息的。”
龙三少也还以微微一笑，道：“我帮你求君父赐你世子之爵，是手足之情，而俱实禀告你的婚事，也是对君父的忠孝之心。”
宇文双城道：“你的确是个仁义无双、忠孝两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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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三少望着宇文双城道：“你知道，这么多兄弟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
宇文双城道：“你的确一直都很看得起我。”
龙三少轻叹一声，道：“虽然你从来不称我为兄，我也不称你为弟，但我的确是你的兄弟中最关心你的一个。”
宇文双城望着龙三少，神情忽然有些惆怅，他轻声道：“我十二岁那年，你我第一次见面，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兄弟。”
龙三少道：“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好兄弟。”
宇文双城苦笑一声，却没有出声。
※※※
龙三少又道：“你不要怪我这样做，你如今在江湖实在太出名了，我真担心再过几年，江湖会变成你一个人的江湖。”
宇文双城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你错了，天下或许会是一个人的天下，但江湖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的江湖。”
龙三少看着宇文双城，道：“真的吗？”
宇文双城点头道：“真的。”
龙三少看了小霞一眼，道：“双城，不管如何，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宇文双城道：“其实你早知道我会如何选择的。”
龙三少笑道：“是的，我的确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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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众人都纷纷起身，听到二人如此对答说话，每个人心中都清楚，龙三少是在逼自己的兄弟放弃王侯之爵，因为宇文双城虽然自幼不得圣上恩宠，但却是龙三少争夺帝位的心头大患。
虽然小梅、小菊几个满脸悲愤，此时却不敢发作。她们既然知道了宇文双城谜一般的身世，那么纵然皇权的威严不能令她们折服，但她们却怕不测的天威给宇文双城带来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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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望着面前的文庭君和文双城，他们虽然是兄弟，却生在帝王之家，一个想执掌天下，一个想避世江湖，但最终还是难免针锋相对。
云飞想起之前和宇文双城议论龙三少的那些话，明白龙三少显然是害怕宇文双城也和他一般，有以江湖夺天下之心。
他知道宇文双城为什么不能帮小霞报仇，因为他不能杀自己的兄弟。
更何况还有一个云飞不知道的理由，使得宇文双城不能对龙三少动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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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每个人都心中激动无比，因为他们都知道了宇文双城的选择。
小霞忽然缓过了一口气，她细声呼唤道：“双城。”
宇文双城看着小霞，目光更加温柔。
小霞望着他，颤声道：“你真的要这样选择？”
宇文双城微笑道：“其实这也是你的选择。”
他忽然用天遁传音的江湖绝学在小霞耳边柔声道：“小霞，从现在开始，你愿意和一个庶人过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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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之中，只有云飞、连夫人听到宇文双城用天遁传音说的这句话，云飞虽然知道自己的这个朋友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听到宇文双城这句话，却不由得热泪盈眶。连夫人眼圈一红，也已流下泪来。
小霞身子一震，她含泪笑道：“我刚才答应过你的。”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永不分离。”
小霞道：“我愿意和你一生在一起。”
宇文双城道：“我也愿意一生和你在一起。”
小霞忽然投入宇文双城的怀中，众人听到她在哭泣。
宇文双城此时也满脸都是水珠，却分不清是他的泪，还是微雨沾湿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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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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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一片寂静，却已开始听到有人在哭泣，甚至连小梅都流下泪来，更不要说楼灵珠、云湘、连忆婉、沐无双几个。
虽说王侯如粪土，但又真的能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斜风细雨，的确有些愁人。
这一晚小霞固然用她的勇气击败了丽黛丝，宇文双城也用他的执着击败了自己的权欲，他们彷佛都胜得很轻松，因为他们所做的绝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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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三少轻叹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宇文双城道：“其实有件事你错了。”
龙三少道：“什么事？”
宇文双城道：“今天对我来说，的确是双喜临门。”
龙三少愣了愣。
宇文双城道：“我还得多谢你帮我放下这个包袱，你也饱读经史，知道曾有人哀叹自己为何会生在帝王之家，想不到双城今日反而有幸不再是帝王家中之人，这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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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霞已止住了泪，宇文双城扶着她走到亭中坐下，他轻声道：“剑。”
一道闪亮的剑光在众人面前闪过，小芬此时已拔出自己背后所负长剑，长剑转眼间已交到了宇文双城的手中。
见到宇文双城手持长剑，龙三少面色大变，他身边两个童子也一阵惊惧，来到龙三少身后，暗自戒备。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已闪身跃入花园，轻轻舞动手中长剑。
他长剑剑势若游龙戏水，又如飞龙腾空，再变惊龙疾飞，剑光闪烁中，却在亭子的两条柱子上刻出两行龙飞凤舞的字。
――江湖任漂泊，身心俱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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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消失，宇文双城将长剑还给小芳，回到座位，斟满了面前的酒杯。
云飞起身举杯笑道：“好一句江湖任漂泊，身心俱轻松。云飞愿与双城兄共尽此杯，再次恭喜双城公子和小霞姑娘。”
小雪、小兰也随着云飞起身举杯。
姚遇春含泪举杯道：“遇春也再次恭喜双城公子和小霞姑娘。”
东方艳阳、郭瑜、楼满风、小梅、楼灵珠等所有人都起身举杯。
宇文双城双手捧杯，一笑中喝干了杯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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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三少轻叹一声，道：“真的好感人。”
宇文双城看着龙三少道：“我明天自会离开白云山庄。”
龙三少看了小梅等人一眼，道：“我之前查过白云山庄的财产，小梅、小兰八个是令师自己出钱帮你买下的丫头，而且之前已帮她们脱了籍。”
宇文双城道：“是的，她们早就是自由之身。”
龙三少道：“看来令师帮你，帮她们想得真周到，而她们八个如今也大都还跟着你，看来对你也是有情有义。”
听二人这么说，小梅、小兰、小菊都心中百感交集，她们此时才知道宇文双城东方长之对她们的一片良苦用心。他出钱买下她们八个苦海中的幼女，传授她们武功，虽然让她们服侍宇文双城，却也帮她们脱籍，而这一切显然就是为了应付今天这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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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看着小梅、小兰、小菊等人，轻叹道：“小梅、小兰、小菊，你们三个已有了让我放心的归宿，只是小芬、小芳你们几个――”
此时小桃在外打点外务，小竹、小李在里面操办内务，并不在这里，但芬芳姐妹已跪在宇文双城面前，垂泪道：“我们此生都会服侍公子和夫人。”
她们原本都是孤儿，为东方长之所救，宇文双城待她们名为主仆，却如兄妹一般，二女此时心中悲苦，已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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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哭出声来，也跑上前跪在宇文双城面前，道：“小菊这辈子也不会离开公子和夫人。”
小梅早已泪流满面，如果不是她找到了亲身母亲，此次此刻，她也会象小菊那样做的，她望着宇文双城，不知该说什么。
小兰唇间咬出了血，流着泪，把头埋在云飞怀中。
云飞低声叹了口气，搂住了小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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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霞含泪起身走下来，扶起小菊、小芬、小芳道：“我和双城谢谢妹妹了。”
宇文双城也走下来，他拉着小菊走到郭瑜面前，见这个少年此时眼中也有泪。
宇文双城对郭瑜道：“小菊心地最好，不过性子有些急，我把她托付给郭兄，以后还要请郭兄多为她费心了。”
郭瑜点了点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宇文双城将小菊的手交到郭瑜手中。
小菊含泪看了郭瑜一眼，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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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转身对龙三少道：“双城天明就离开白云山庄，不会带走白云山庄丝毫不属于双城的东西。”
龙三少点头道：“好。”
宇文双城道：“你的信已经报完了，还有其他贵干吗？”
龙三少摇头道：“没有了。”
宇文双城道：“可想留下来喝两杯？”
龙三少轻叹道：“我虽然今晚很想喝你的喜酒，顺便帮你饯行，不过我知道这里的人可能都不会喜欢我，所以还是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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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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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三少走后，众人久久都没有说话。
刚才的一幕虽然没有任何拼杀恶战，却让人想起都感到心情彭湃。
雨似乎下得更密了一些，让人心情更沉重。
宇文双城喝了几杯酒，又举起酒杯，望着云飞道：“今日之双城，犹如昨日之双城。而明日之双城，亦如今日之双城。”
云飞点了点头，举杯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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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兰忍不住问道：“公子，你要去哪里？”
宇文双城笑道：“天地之间，还有江湖，江湖之中，也有天地。双城此生有小霞为伴，天涯海角，不会无处可去的。”
小兰轻轻点了点头，却忍不住又哭出声来。
宇文双城笑道：“今日有不测之阴雨绵绵，也有不速之客坏信连连，但难道双城一生只此一次的喜宴就真的不能尽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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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听到一阵琴声传来，琴声悠扬如诉。
也几乎同时，一声箫音传来，箫音哀婉如泣。
却见东方艳阳已取出古琴，如琴姑娘吹起长啸，正是那曲《凤求凰》。
东方艳阳此时神情已有悲凉之意，他原本就是翩翩江南美少年，此时看他神情彷佛魂灵已附在弦上，琴音格外扣人心弦。
如琴姑娘的箫音也极其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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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忽然间，琴声箫音慢慢呼应，数转间悲意已淡，已柔如春风一般。
人们彷佛在琴声箫音中看到凤凰相偕，遨游九天的景象，不禁心中为之摇动。
南宫宇翔、南宫羽扬、西门无极、西门无雪、西门无奇、连城玉六人此时相视一笑，却在此刻一起纵怀放歌：今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痴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祭佳人兮不在这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心徬徨。
原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这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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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棋、如诗、如画三个粉衣少女已在中央的空草地上舞起长袖，细雨中她三人体态婀娜多姿，宛如天仙下凡一般，看得众人一阵心旷神怡。
楼满风此时紧握着云湘的手，郭瑜也轻轻握着小菊的手，云飞拉着小雪、小兰的手，都感到无比温馨，楼灵珠、沐无双、连忆婉等人也热泪满面。
宇文双城忽然长啸一声，啸声如凤鸣大地，万物有情。
当歌声、琴声、啸声尽时，四下传来一片欢呼声，正是少年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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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天，小霞没有醉，但宇文双城却醉了，小芬、小芳扶他回房中歇息。
整个白云山庄顿时变得有些忙乱，小兰离席安排人手准备各种事务，一来要准备宇文双城离开白云山庄的事情，二来要安排众少年、少女休息。
郭瑜笑道：“久闻江南夜夜笙歌不眠，不如我等在此尽兴到天明。”
小菊瞪了他一眼，怒道：“死铁锅，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尽兴到天明？”
连夫人笑道：“小菊，你误会郭公子了，他是一番好意。”
小菊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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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无双低声在小菊耳边道：“我们在此喝酒，就不会妨碍小兰她们几个去准备双城公子天明出门的事了。”
小菊这才明白郭瑜的用意，却又瞪了他一眼。
东方艳阳点头道：“艳阳也正有此意。”
姚遇春对小霞、小兰道：“宇文夫人、小兰姑娘，不必为我等忙碌。我等今夜就在此喝酒聊天，你们只管忙双城公子天明出门的事吧。”
小霞道：“既然如此，怠慢之处，还请各位不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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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夫人走到小霞、小兰身边，她道：“小兰姑娘，双城公子天明之行，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小兰轻声道：“马车。”
连夫人道：“双城公子的那几辆马车是不能带走的吧？”
小兰点了点头。
连夫人道：“我的马车虽然简陋，但还能一用。”
小霞起身道：“小霞不敢用夫人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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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满风、楼灵珠、云湘几个耳语了几句，也一起来到小霞、小兰面前，楼满风施礼道：“满风、灵珠、云湘先告辞了。”
连忆婉上前道：“云湘姐姐、灵珠姐姐，你们现在就走吗？”
楼灵珠道：“双城公子、小霞姐姐天明就要出门，没有马车不行，我家有不少好马车，我和满风现在回去帮他们准备明天出行的马车。”
小霞道：“多谢楼公子、楼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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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湘道：“我看不如请小李姑娘和我们一起走一趟吧，看看楼家库府中有什么用得着的，也可以顺便装些过来。”
小霞摇头道：“云湘妹妹太客气了，我看不必了。”
楼灵珠笑道：“小霞姐姐不必客气，双城公子对家父有救命之恩，家父之前一直交待，有什么需要只管去拿。”
小霞看了小兰一眼，小兰道：“既然如此，就让小李去一趟吧。”
她们知道宇文双城虽然身在江湖，但过的日子却是极其奢华，此时却真的要漂泊江湖，却不知他是否会过得惯那种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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