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江湖夺天下
一
※※※
小梅望着沐无双，感到一股冷气升上背脊。
沐无双眼中有一颗泪珠滚动，她低声道：“古风，好熟的名字，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了，我一想――一想头就疼得厉害。”
此时不但小梅不禁眼中含泪，连容少妍都落下了泪。
虽然古风因为慕容月的缘故而被整个江湖遗弃，但在江湖各个门派的女孩心中，古风依然不失为一个让她们感动的有情有义的少年，同时她们议论古风时，总免不了议论那个和慕容月长得很象的沐无双。
她们都猜想或许在古风心中，沐无双不过是慕容月的暂时替代者，所以沐无双虽然为古风牺牲这么多，但命运只怕注定将很悲惨。
※※※
小梅、容少妍万万想不到，此时此刻，当沐无双遭受如此一场劫难后，却彷佛将她和古风之间的往事忘记了，但那并不是说那段往事并没有在沐无双心中留下太深的记忆，而是她之前将其中的种种记忆埋得太深，深得连她自己都一时寻找不到。
只有刻骨铭心的记忆，才会留下这暂时的空白。
小梅、容少妍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的心情竟然一般无二，她们不知是希望沐无双能回忆起这段记忆，还是希望她干脆趁此将它永远遗忘。
小梅轻轻地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
差不多到中午，沐无双才勉强睡着。
小梅听到外面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于是便和容少妍起身走了出去，却见来的是岳謦梅和她的两个女欧阳紫烟、林心雨。
岳謦梅比容少妍年长十五、六岁，但却是同辈，欧阳紫烟、林心雨比容少妍才小几岁，此时也恭恭敬敬地称容少妍为师叔。
容少妍笑道：“紫烟、心雨，什么师叔不师叔的，把人都叫老了，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叫我声容姐姐或者少妍姐就行了。”
林心雨笑道：“我们叫少妍姐是姐姐，少妍姐叫我们也是姐姐，那岂不乱了？”
此时只有岳謦梅在身边，所以她才敢说笑。
岳謦梅性子温和，微微一笑道：“你们几个也可以叫我姐姐啊。”
欧阳紫烟吐了吐舌头，道：“要是给师祖、师叔们听到了，不罚我们几个去思过崖面壁几个月才怪呢。”
容少妍笑道：“没关系，如果因为这个罚你们去思过崖，我也陪你们一起去，我们几个在思过崖住一段日子，想必也不错。”
※※※
岳謦梅看到小梅，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之前和小梅在客栈见过一次，当时小梅脸上戴了人皮面具。
只是，岳謦梅望着小梅，不知为什么，心中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小梅也再度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位华山剑派女，岳謦梅的相貌虽然不算出众，但却有一种出尘的气质，神情从容温和，小梅望着她，心中也有些异样的感觉。
※※※
容少妍说了小梅的来历，其中提到宇文双城的名字，岳謦梅不禁面色为之一变，而欧阳紫烟和林心雨更低声轻呼了一声。
看到欧阳紫烟、林心雨的失态，容少妍也不由得心中一动，她在江南的日子没少见到宇文双城，她见到宇文双城与柳白衣交手，也在那次喜宴中看到宇文双城为小霞摘绣球时显露天下无双的绝世武功。
她知道恒山剑派的少女一路上议论的最多的就是他，江湖上更不知有多少少女暗暗倾慕于他，而他也的确是江湖百年难得一见的英雄少年，所以纵然容少妍嫁了个好丈夫，夫妻也百般恩爱，但想到宇文双城这名字也不禁令她为之心动。
欧阳紫烟笑道：“原来是小梅姐姐，我听说这次江南有次轰动天下的琴棋书画剑的比试，其中小梅姐姐击败了‘青衣楼’排名第二的风飞。“小梅淡淡地道：“是我败了。”
※※※
林心雨笑道：“江湖传闻那个菲菲美得不似人间才有，不知是不是真的？”
容少妍道：“她的确很美。”
林心雨眼睛放出一丝羡慕的光彩，她道：“那晚‘天外天’的比试，少妍姐也去看了？”
容少妍笑道：“恒山剑派谁敢去那种地方，我是第二天才见到她的。”
欧阳紫烟叹道：“多半华山剑派也不给去的。”
小梅道：“华山姚公子那晚去了。”
那晚宇文双城、东方艳阳、姚遇春、楼满风等人整整一晚都没睡，“天外天”四大才女“琴棋书画”相陪，小梅也一直在宇文双城身边侍侯。
林心雨道：“姚师叔不同。”
姚遇春虽然是华山剑派，但却只是记名的，他的剑法是华山老人亲授，华山老人在华山剑派辈份太高，所以姚遇春才记名楼台月这一辈。
※※※
几个女子正说话间，白天城、甄少游已从外面走了过来，他们看到岳謦梅在这里出现，不觉微微感到一丝惊讶。
岳謦梅、欧阳紫烟、林心雨连忙上前拜见白天城，甄少游也向师姐行礼，华山剑派向来尊崇孔孟之道，所以从来不敢在礼仪上有所怠慢。
白天城看着岳謦梅，神色间充满了关怀，他轻叹道：“是子健把你找来的吧？”
岳謦梅点头道：“是的。”
白天城道：“你来得正好，我刚才和明月师太、天门道长说了，想让少游、少妍送沐姑娘回华山，既然你来了，你们就一起先回去吧？”
岳謦梅望着白天城，道：“掌门师叔一个人留下吗？”
※※※
二
※※※
白天城道：“我们几个还有些事情商量。”
这时里面又走出陆凌风、刘傲云，他们两个刚才先进去放下行李，打扫了下房间，见到掌门师伯和师叔，连忙上前行礼。
白天城见小梅站在沐无双门边，不知为何，他看到小梅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他道：“小梅姑娘，要不请你也一起送无双姑娘上华山吧。”
小梅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陆凌风、刘傲云之前在江南见过小梅，知道她的来历，心中暗暗吃惊。
※※※
岳謦梅道：“我不能让掌门师叔一个人留下。”
甄少游笑道：“还是我留下陪师叔吧，原本我也是想请恒山剑派派几位高手，和少妍一起送沐姑娘去华山，现在看来不用了。”
岳謦梅道：“听说沐姑娘是若冰的女儿。”
白天城点了点头。
岳謦梅叹了口气，道：“既然她是若冰的女儿，那华山剑派自不能弃她不顾。”
甄少游这时轻轻握着容少妍的手，道：“少妍，你替我一路照顾沐姑娘。”
容少妍望着甄少游，心中也有一些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
※※※
中午过后，小梅、岳謦梅、容少妍、陆凌风、刘傲云、欧阳紫烟、林心雨七人已重新收拾好行装，开始起程离开嵩山，前往华山。
在山下镇中，小梅取回了自己的行李和马匹，她忽然觉得镇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四周到处弥散着一股无比凌利的杀气，她心中暗暗惊疑和警觉，和岳謦梅、容少妍等人护着沐无双的马车离开了小镇。
当她们一行人离开小镇后，那种奇怪的气氛逐渐消失了，但小梅心中更是不安，她心头一阵忐忑，总觉得嵩山剑派那里会出事。
她看了其他人一眼，岳謦梅显得心事重重，容少妍也有些心神不定，她们两个一路都没有说话，陆凌风、刘傲云、欧阳紫烟、林心雨四个自然不敢出声。
※※※
小梅忍不住道：“容女侠，有些不对劲。”
容少妍道：“什么不对劲？”
小梅道：“白先生在赶我们走。”
容少妍道：“白掌门怎么会赶我们走呢？”
小梅道：“嵩山那里有危险。”
岳謦梅看了小梅一眼，她当然知道白天城这次一见自己就让自己护送沐无双回华山，就是因为白天城知道嵩山暗藏危机，他不想让华山无端牵连进去。
※※※
容少妍沉默了一会，苦笑道：“我其实也有些担心他们。”
现在留在嵩山陪白天城的是容少妍的新婚丈夫甄少游，容少妍当然担心。
虽然白天城有“五岳第一剑”之称，毕竟年事已高，如果他夫人云中慧，女儿白雪衣、女婿楼台月，以及丁郎、张三等人在的话，那自然没什么担心的，但现在危机重重，而甄少游剑法、武功却一般。
小梅虽然昨晚才和白天城说了些话，但心中总隐隐觉得白天城和自己之间彷佛有些奇特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送沐无双去华山也是非常重要的事，小梅都想留在白天城身边。
※※※
忽然，四匹马从后面飞速赶来，近了才看到是四个少年，其中为首之人是一个相貌俊朗的少年，少年一身白衣，年龄不过二十多岁，皮肤有些黝黑，正是那次在江南争绣球时第七个上场的少年，那天也和泰山剑派天门道长一起在开封出现过。
其余三名少年也不过二十上下，虽然丰采不及为首的白衣少年，但也英气勃勃。
容少妍见到他，不觉笑道：“小郭，你怎么来了？”
少年抹了抹汗，微微笑了笑，他和身后三个少年分别向岳謦梅等抱拳致意，华山几名少年显然认识这个少年，虽然有些兴奋，但神色还是很恭敬，口称少年为师叔。
小梅看了少年一眼，心中觉得一丝诧异。
※※※
少年名叫郭瑜，他是“五岳二老”之一的“泰山老人”郭慕的孙子，郭慕虽然一生不曾涉足江湖，但江湖人一直将其与“华山老人”冯芦生相提并论，而且江湖中人一直认为，白天城虽然号称“五岳第一剑”，但郭慕的泰山剑法也绝不比他差。
另外三个少年自报姓名，分别是泰山剑派的罗小强、燕小勇、刘小全，都是泰山剑派天罡道人的。
这时，岳謦梅、小梅、容少妍、郭瑜策马行在马车前面，而华山、泰山等七名少年则跟在马车后面。
※※※
郭瑜道：“我之前遇到白先生，他说要送沐姑娘去华山。”
容少妍道：“是啊。”
郭瑜道：“不知为何要送沐姑娘去华山呢？”
容少妍笑道：“那小郭说送去哪里啊？送去泰山好不好？”
郭瑜笑了笑，道：“送去恒山不更好吗？那里都是女，而且恒山剑派的疗伤药一直都是江湖一绝。”
容少妍笑道：“这个你放心，恒山剑派有的药，华山剑派那里都有。”
华山剑派剑法以“险”字闻名，很少给对战双方留有余地，故此华山剑派行走江湖，即使扬名天下也往往伤痕累累。而华山剑派大都品性端正，侠名传于江湖，恒山剑派从来都将自己的各种灵丹妙药定时送去华山剑派的。
这时容少妍心中不觉荡起一阵涟漪，她想起她和甄少游第一次见面，就是陪去华山送药时相识的。
只是想起甄少游，容少妍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
三
※※※
岳謦梅道：“沐无双是武当沐天歌、峨嵋楚若冰的女儿，而楚若冰的孪生姊妹楚若霜是掌门师叔的媳妇。”
她这样说，不仅少年点了点头，小梅也终于知道这其中有这样一层关系，忽然想到那晚张天洛与白天城的对话，问道：“白掌门的儿子是不是叫白壁经？”
岳謦梅脸色微微一变，道：“是的，不知小梅姑娘如何知道？”
小梅道：“我听说的。”
岳謦梅沉吟了一会，低声道：“想不到也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容少妍笑道：“我出入华山剑派那么多次，也是无意中知道白掌门除了雪衣姐姐这个女儿，还有个儿子，可每次问少游，他都不肯说关于白师兄的事。”
岳謦梅叹了口气，低首不语，大家知道这一定是华山剑派的秘密，所以没有人再提。
※※※
容少妍道：“郭公子，你是打算一路送我们去到华山？”
郭瑜点了点头，道：“我还没去过华山，正好和几个小师侄去观赏下华山的风光。”
容少妍微微一笑道：“只怕不止这一层意思吧？”
郭瑜报以一笑，并不出声。
岳謦梅道：“不知郭师弟是否和天门掌门说过此事？”
郭瑜点头道：“我说了，掌门师兄和白先生也答应了，掌门师兄尤其嘱咐我们几个务必小心沐姑娘安全。”
小梅心中微微泛起一丝忧愁，她想起那天酒店中泰山天夕道人和郭瑜说的话，自然知道少年此来只怕是为沐无双，只是她这些日子看了古风、宇文双城等如此为情痴狂和感伤，所以心中反而对这个“情”字有些恐惧。
※※※
江南。
白云山庄户外树林小道。
宇文双城正陪着小霞散步，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宇文双城、小霞的身子都好了很多，尤其小霞，自从放下心头那块巨石之后，病情也好了不少，脸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
远处小山间，黄昏残阳将天空映照得如同在烧，异常美丽，只是这景象固然很美，但总让人觉得有些伤感，所以宇文双城和小霞一时都没有说话。
他们轻轻地依偎在一起，却彼此感到心心相应，他们知道纵然前面或许还有无数险阻，但他们都能并肩度过。
※※※
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小李、小菊在低声说着话。
忽然，宇文双城看向北方，那里正有一辆破旧的马车由远方小道慢慢行驶而来，小李、小菊也顺着宇文双城的目光看到了，她们心里微微有点紧张，因为极少有人能来到这里。
小菊忍不住道：“公子，这样的破马车上不知坐着谁呢。”
宇文双城脸上却绽放出一丝笑容，他轻轻地搂住小霞的肩膀，淡淡笑道：“马车虽破，但来的却是贵客。”
※※※
马车近时，却看到驾驶马车的是个皮肤有些黝黑、相貌很平凡的青年，青年穿着农家人最普通的衣衫，如果你在乡村见到他，你一定会觉得他不过是个农田耕作的农夫。
青年身后的马车车帘微微掀起，露出一张可爱、俏丽的脸，那是一个少女，少女脸上带着微笑，但眼眶中泪光闪动。
小菊看到那少女，已张大了嘴说不出话，忽然间就跑了过去，大叫道：“小兰姐姐。”
来的居然是云飞和小兰，马车停下，里面还坐着小雪姑娘，小兰、小雪虽然都穿着最普通的粗白布衣服，但却遮不住她们天生的美丽，而且她们一年来似乎更成熟了些，不但神情间充满了某种奇特的魅力，身材也变得更骄人。
小兰稍微黑了些，但依然带着江南女子独特的秀气和练武人的英姿，而云飞则完全没有了江湖人的样子，只有小雪，一动一笑间还是那么淡然出尘，彷佛不食人间烟火。
※※※
宇文双城望着云飞虽然心中激动，但还是轻声道：“你来了。”
云飞望着宇文双城，也是心下激动，他点了点头，笑道：“我来到江南附近，才知道你的大喜之日就定在三月底。”
宇文双城道：“你答应过我，春天会来看我。”
所以宇文双城的喜宴就定在春天的最后一天。
云飞笑道：“早知如此，我真该迟些来，现在不得不跑两次了。”
宇文双城道：“你可以一直住到三月底。”
云飞摇头道：“我只能在这里呆几天，否则我家里的农田今年只怕要颗粒无收了。”
※※※
亦乐居、兰花居、桃花居，这套客房宅院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每天都有人将房间抹得一干二净，一切的摆设也维持云飞、小雪、小兰走时的那样。
看到熟悉的一切依旧，小兰眼眶红了。
云飞望着房间中的摆设，轻声道：“幸好你朋友不多，否则多几个朋友在你这里住过的话，只怕你这里就住不了人了。”
宇文双城轻声道：“有些东西，我也不知道能保留多久，但总想尽力保留。”
※※※
忽然，小桃、小竹、小李跑了进来，她们几个看到小兰，早开心坏了，小桃、小竹等说话间已拉着小兰走了出去。
小雪笑道：“小兰妹妹不在这里，只怕小桃、小竹两个妹妹辛苦了。”
宇文双城点头，微笑道：“小兰真是个好管家，她在的时候，好象什么事情都用不着她过于操心，一切自然井井有条。小竹、小桃两个虽然也尽心尽力，但我知道她们很累，而且这半年以来她们的武功修为都没有什么进步。”
小雪道：“小兰妹妹的确是个治家的好手。”
云飞笑道：“看来趁这几天的功夫，让小兰再好好教教她们。”
※※※
四
※※※
这时小芬、小芳也来了，她们低声在小霞耳边说了句话，小霞笑着在小雪耳边也说了遍，于是几个女孩便一起走了出去。
宇文双城和云飞出了亦乐居，来到了宇文双城自己的房间。
宇文双城的房间有个暗室就在书架后面，他推开书架，里面有个小小的房间，房间虽然不是很大，但放满了各种奇怪的物品，也有不少宝剑挂在墙上，而此时小房间正中放着一张高高的茶几，高茶几上赫然放着一个血骷髅贴。
云飞久久地望着这个血骷髅贴，道：“我一听说江南出现了血骷髅帖，就赶来了。这个就是几乎引起魔教和中原江湖火拼的血骷髅贴？”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道：“是的。”
云飞道：“真的分不出真假？”
宇文双城道：“的确分不出哪个是假的，那次我们虽然将它和真的那八个放在一起，却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
云飞上前抚摸了下血骷髅贴，道：“虽然如纯银制造，但实际的材料坚逾钢铁百倍，任何刀剑都不能伤其丝毫，连魔教‘变无常’张世醒也不能复制。”
宇文双城道：“是的。”
云飞轻轻叹了口气，道：“一个‘血骷髅贴’的出现，却差点引起魔教和中原江湖之间的一场血拼，却不知谁在背后操纵。”
宇文双城道：“我虽然知道江湖的确有一些人在背后操纵一些力量为非作歹，但却不敢肯定这次是否是那些人所为。”
云飞望了宇文双城一眼，道：“我知道，你也有很多秘密。”
宇文双城轻轻点了点头。
云飞道：“有些秘密，你连我都一直隐瞒着，我知道你怕把我牵扯进来，所以我想，那些一定是一个非常恐怖的秘密。”
宇文双城望着云飞，想了很久才点头道：“其实我错了，虽然我不想你牵扯进来，但我并不需要向你隐藏这些秘密，因为这世上我唯一可以寻求帮助的，只有你。”
※※※
望着血骷髅贴上的血光，宇文双城道：“我总在想，这世上谁能够仿造这血骷髅贴，我所知道的那些对江湖别有用心的人中，只有龙三少最有可能。”
云飞道：“秦王龙庆世子。”
宇文双城道：“是的。这次江湖聚会，龙三少送了峨嵋派一个唐门铁蒺藜，那是他的手下按照制造手册仿造的，连峨嵋诸位前辈都无法看出这是仿造的。”
云飞道：“你是说他既然能让人仿造铁蒺藜，说不定也能让人仿造血骷髅贴。”
宇文双城点头道：“仿造铁蒺藜，峨嵋派虽然耗费上百年精力，尚且不可能，而仿造一个血骷髅贴，只怕比仿造铁蒺藜更难上十倍，所以我怀疑只怕只有他才做得到。”
云飞皱眉道：“百年前奠定当朝基业的德正皇帝也算半个江湖人，百年来朝廷对于江湖一直是不管不问，而且江湖的一些门派也一直秘密地在保护朝廷的稳定，为什么三世子要在江湖如此兴风作浪呢？”
宇文双城道：“因为他心在江湖，一直想称霸江湖，以江湖夺天下。”
云飞面色一变。
※※※
宇文双城道：“你知道诸葛先生吗？”
云飞道：“他是德正皇帝的朋友，是他与德正皇帝一起辅佐天启皇帝在群雄中夺取天下，他不但武功盖世，而且精通奇门之术，足智多谋，曾被封为‘紫衣候’，后来更被德正皇帝封为唯一的异姓王‘鲁王’，德正皇帝晚年时，他放弃一切权力，隐居人间。”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道：“德正皇帝在世时，诸葛先生对于朝廷处理江湖之事曾经献过二字策略，这两个策略刻在两块玄铁牌上，一是‘用’字，一是‘任’字。德正皇帝去世时，则留有遗诏――‘江湖事，依玄铁令牌之法，宜任，慎用。’。”
云飞道：“当年天山剑派秋小红曾经警告过视她为红颜知己的德正皇帝，千万不要妄图用江湖力量来治理天下，否则只怕后患无穷。”
※※※
宇文双城叹道：“秋前辈深谋远虑，虽然人在江湖，但心在天下，让人敬佩。而正是如此，历来天子都遵从遗诏，诸葛先生虽然退居山野，但其实他是奉此遗诏，和他的子孙一直在秘密处理朝廷与江湖间的事务。”
云飞道：“这样原本最好。”
宇文双城轻叹道：“近几年来，龙三少仰仗天子宠信，新立‘御剑营’，初期规模并不大，但却膨胀得很快，而且在江湖活动极其频繁。”
云飞道：“莫非最近那股在江湖蠢蠢欲动的势力，就是他在背后操纵？”
宇文双城道：“是的，我知道‘御剑营’的开资费用朝廷户部每年不过拨二百万两银，但实际开资可能是这个数字十倍，黑风山那次行动就是他背后主使的。”
说到这里，宇文双城忽然感到有些惭愧，因为他没有和小霞说过这件事，其实杀害小霞父亲的真凶，可以说是龙三少，只是宇文双城却不能帮小霞报仇。
云飞道：“想必他需要大量的钱银做经费。”
※※※
宇文双城神色有些凝重，他道：“不止如此。你也应该知道，当今朝野，龙三少虽然颇得皇帝宠信，但却远不及楚王龙腾太子，龙腾太子不但拥有兵权，战功显赫，而且朝中文武，大部分都是他的势力。所以龙三少想的就是一统江湖，然后再与龙腾太子争夺天下。”
云飞道：“如果如此，人间最大灾难莫过于此。”
江湖纷争虽然惨烈，但死伤过千人之役百年来都屈指可数，但天下之争，百姓死伤以百万千万而计，可谓人间浩劫。
宇文双城道：“龙三少筹划的那次行动，更歹毒的念头在于，一旦激起两河民变，朝廷必派兵，如果派龙腾太子领兵前往，那么自然令龙腾太子声名受损，而如果让龙三少前去，那么他手握兵权，只怕会另有图谋。”
云飞面色一变，他万万想不到，一次江湖的聚众抢劫事件，背后竟然隐藏这样的阴谋，并对天下构成了如此严重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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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望着沐无双，感到一股冷气升上背脊。
沐无双眼中有一颗泪珠滚动，她低声道：“古风，好熟的名字，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了，我一想――一想头就疼得厉害。”
此时不但小梅不禁眼中含泪，连容少妍都落下了泪。
虽然古风因为慕容月的缘故而被整个江湖遗弃，但在江湖各个门派的女孩心中，古风依然不失为一个让她们感动的有情有义的少年，同时她们议论古风时，总免不了议论那个和慕容月长得很象的沐无双。
她们都猜想或许在古风心中，沐无双不过是慕容月的暂时替代者，所以沐无双虽然为古风牺牲这么多，但命运只怕注定将很悲惨。
※※※
小梅、容少妍万万想不到，此时此刻，当沐无双遭受如此一场劫难后，却彷佛将她和古风之间的往事忘记了，但那并不是说那段往事并没有在沐无双心中留下太深的记忆，而是她之前将其中的种种记忆埋得太深，深得连她自己都一时寻找不到。
只有刻骨铭心的记忆，才会留下这暂时的空白。
小梅、容少妍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的心情竟然一般无二，她们不知是希望沐无双能回忆起这段记忆，还是希望她干脆趁此将它永远遗忘。
小梅轻轻地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
差不多到中午，沐无双才勉强睡着。
小梅听到外面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于是便和容少妍起身走了出去，却见来的是岳謦梅和她的两个女欧阳紫烟、林心雨。
岳謦梅比容少妍年长十五、六岁，但却是同辈，欧阳紫烟、林心雨比容少妍才小几岁，此时也恭恭敬敬地称容少妍为师叔。
容少妍笑道：“紫烟、心雨，什么师叔不师叔的，把人都叫老了，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叫我声容姐姐或者少妍姐就行了。”
林心雨笑道：“我们叫少妍姐是姐姐，少妍姐叫我们也是姐姐，那岂不乱了？”
此时只有岳謦梅在身边，所以她才敢说笑。
岳謦梅性子温和，微微一笑道：“你们几个也可以叫我姐姐啊。”
欧阳紫烟吐了吐舌头，道：“要是给师祖、师叔们听到了，不罚我们几个去思过崖面壁几个月才怪呢。”
容少妍笑道：“没关系，如果因为这个罚你们去思过崖，我也陪你们一起去，我们几个在思过崖住一段日子，想必也不错。”
※※※
岳謦梅看到小梅，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之前和小梅在客栈见过一次，当时小梅脸上戴了人皮面具。
只是，岳謦梅望着小梅，不知为什么，心中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小梅也再度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位华山剑派女，岳謦梅的相貌虽然不算出众，但却有一种出尘的气质，神情从容温和，小梅望着她，心中也有些异样的感觉。
※※※
容少妍说了小梅的来历，其中提到宇文双城的名字，岳謦梅不禁面色为之一变，而欧阳紫烟和林心雨更低声轻呼了一声。
看到欧阳紫烟、林心雨的失态，容少妍也不由得心中一动，她在江南的日子没少见到宇文双城，她见到宇文双城与柳白衣交手，也在那次喜宴中看到宇文双城为小霞摘绣球时显露天下无双的绝世武功。
她知道恒山剑派的少女一路上议论的最多的就是他，江湖上更不知有多少少女暗暗倾慕于他，而他也的确是江湖百年难得一见的英雄少年，所以纵然容少妍嫁了个好丈夫，夫妻也百般恩爱，但想到宇文双城这名字也不禁令她为之心动。
欧阳紫烟笑道：“原来是小梅姐姐，我听说这次江南有次轰动天下的琴棋书画剑的比试，其中小梅姐姐击败了‘青衣楼’排名第二的风飞。“小梅淡淡地道：“是我败了。”
※※※
林心雨笑道：“江湖传闻那个菲菲美得不似人间才有，不知是不是真的？”
容少妍道：“她的确很美。”
林心雨眼睛放出一丝羡慕的光彩，她道：“那晚‘天外天’的比试，少妍姐也去看了？”
容少妍笑道：“恒山剑派谁敢去那种地方，我是第二天才见到她的。”
欧阳紫烟叹道：“多半华山剑派也不给去的。”
小梅道：“华山姚公子那晚去了。”
那晚宇文双城、东方艳阳、姚遇春、楼满风等人整整一晚都没睡，“天外天”四大才女“琴棋书画”相陪，小梅也一直在宇文双城身边侍侯。
林心雨道：“姚师叔不同。”
姚遇春虽然是华山剑派，但却只是记名的，他的剑法是华山老人亲授，华山老人在华山剑派辈份太高，所以姚遇春才记名楼台月这一辈。
※※※
几个女子正说话间，白天城、甄少游已从外面走了过来，他们看到岳謦梅在这里出现，不觉微微感到一丝惊讶。
岳謦梅、欧阳紫烟、林心雨连忙上前拜见白天城，甄少游也向师姐行礼，华山剑派向来尊崇孔孟之道，所以从来不敢在礼仪上有所怠慢。
白天城看着岳謦梅，神色间充满了关怀，他轻叹道：“是子健把你找来的吧？”
岳謦梅点头道：“是的。”
白天城道：“你来得正好，我刚才和明月师太、天门道长说了，想让少游、少妍送沐姑娘回华山，既然你来了，你们就一起先回去吧？”
岳謦梅望着白天城，道：“掌门师叔一个人留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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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城道：“我们几个还有些事情商量。”
这时里面又走出陆凌风、刘傲云，他们两个刚才先进去放下行李，打扫了下房间，见到掌门师伯和师叔，连忙上前行礼。
白天城见小梅站在沐无双门边，不知为何，他看到小梅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他道：“小梅姑娘，要不请你也一起送无双姑娘上华山吧。”
小梅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陆凌风、刘傲云之前在江南见过小梅，知道她的来历，心中暗暗吃惊。
※※※
岳謦梅道：“我不能让掌门师叔一个人留下。”
甄少游笑道：“还是我留下陪师叔吧，原本我也是想请恒山剑派派几位高手，和少妍一起送沐姑娘去华山，现在看来不用了。”
岳謦梅道：“听说沐姑娘是若冰的女儿。”
白天城点了点头。
岳謦梅叹了口气，道：“既然她是若冰的女儿，那华山剑派自不能弃她不顾。”
甄少游这时轻轻握着容少妍的手，道：“少妍，你替我一路照顾沐姑娘。”
容少妍望着甄少游，心中也有一些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
※※※
中午过后，小梅、岳謦梅、容少妍、陆凌风、刘傲云、欧阳紫烟、林心雨七人已重新收拾好行装，开始起程离开嵩山，前往华山。
在山下镇中，小梅取回了自己的行李和马匹，她忽然觉得镇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四周到处弥散着一股无比凌利的杀气，她心中暗暗惊疑和警觉，和岳謦梅、容少妍等人护着沐无双的马车离开了小镇。
当她们一行人离开小镇后，那种奇怪的气氛逐渐消失了，但小梅心中更是不安，她心头一阵忐忑，总觉得嵩山剑派那里会出事。
她看了其他人一眼，岳謦梅显得心事重重，容少妍也有些心神不定，她们两个一路都没有说话，陆凌风、刘傲云、欧阳紫烟、林心雨四个自然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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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忍不住道：“容女侠，有些不对劲。”
容少妍道：“什么不对劲？”
小梅道：“白先生在赶我们走。”
容少妍道：“白掌门怎么会赶我们走呢？”
小梅道：“嵩山那里有危险。”
岳謦梅看了小梅一眼，她当然知道白天城这次一见自己就让自己护送沐无双回华山，就是因为白天城知道嵩山暗藏危机，他不想让华山无端牵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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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少妍沉默了一会，苦笑道：“我其实也有些担心他们。”
现在留在嵩山陪白天城的是容少妍的新婚丈夫甄少游，容少妍当然担心。
虽然白天城有“五岳第一剑”之称，毕竟年事已高，如果他夫人云中慧，女儿白雪衣、女婿楼台月，以及丁郎、张三等人在的话，那自然没什么担心的，但现在危机重重，而甄少游剑法、武功却一般。
小梅虽然昨晚才和白天城说了些话，但心中总隐隐觉得白天城和自己之间彷佛有些奇特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送沐无双去华山也是非常重要的事，小梅都想留在白天城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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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四匹马从后面飞速赶来，近了才看到是四个少年，其中为首之人是一个相貌俊朗的少年，少年一身白衣，年龄不过二十多岁，皮肤有些黝黑，正是那次在江南争绣球时第七个上场的少年，那天也和泰山剑派天门道长一起在开封出现过。
其余三名少年也不过二十上下，虽然丰采不及为首的白衣少年，但也英气勃勃。
容少妍见到他，不觉笑道：“小郭，你怎么来了？”
少年抹了抹汗，微微笑了笑，他和身后三个少年分别向岳謦梅等抱拳致意，华山几名少年显然认识这个少年，虽然有些兴奋，但神色还是很恭敬，口称少年为师叔。
小梅看了少年一眼，心中觉得一丝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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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名叫郭瑜，他是“五岳二老”之一的“泰山老人”郭慕的孙子，郭慕虽然一生不曾涉足江湖，但江湖人一直将其与“华山老人”冯芦生相提并论，而且江湖中人一直认为，白天城虽然号称“五岳第一剑”，但郭慕的泰山剑法也绝不比他差。
另外三个少年自报姓名，分别是泰山剑派的罗小强、燕小勇、刘小全，都是泰山剑派天罡道人的。
这时，岳謦梅、小梅、容少妍、郭瑜策马行在马车前面，而华山、泰山等七名少年则跟在马车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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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瑜道：“我之前遇到白先生，他说要送沐姑娘去华山。”
容少妍道：“是啊。”
郭瑜道：“不知为何要送沐姑娘去华山呢？”
容少妍笑道：“那小郭说送去哪里啊？送去泰山好不好？”
郭瑜笑了笑，道：“送去恒山不更好吗？那里都是女，而且恒山剑派的疗伤药一直都是江湖一绝。”
容少妍笑道：“这个你放心，恒山剑派有的药，华山剑派那里都有。”
华山剑派剑法以“险”字闻名，很少给对战双方留有余地，故此华山剑派行走江湖，即使扬名天下也往往伤痕累累。而华山剑派大都品性端正，侠名传于江湖，恒山剑派从来都将自己的各种灵丹妙药定时送去华山剑派的。
这时容少妍心中不觉荡起一阵涟漪，她想起她和甄少游第一次见面，就是陪去华山送药时相识的。
只是想起甄少游，容少妍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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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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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謦梅道：“沐无双是武当沐天歌、峨嵋楚若冰的女儿，而楚若冰的孪生姊妹楚若霜是掌门师叔的媳妇。”
她这样说，不仅少年点了点头，小梅也终于知道这其中有这样一层关系，忽然想到那晚张天洛与白天城的对话，问道：“白掌门的儿子是不是叫白壁经？”
岳謦梅脸色微微一变，道：“是的，不知小梅姑娘如何知道？”
小梅道：“我听说的。”
岳謦梅沉吟了一会，低声道：“想不到也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容少妍笑道：“我出入华山剑派那么多次，也是无意中知道白掌门除了雪衣姐姐这个女儿，还有个儿子，可每次问少游，他都不肯说关于白师兄的事。”
岳謦梅叹了口气，低首不语，大家知道这一定是华山剑派的秘密，所以没有人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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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少妍道：“郭公子，你是打算一路送我们去到华山？”
郭瑜点了点头，道：“我还没去过华山，正好和几个小师侄去观赏下华山的风光。”
容少妍微微一笑道：“只怕不止这一层意思吧？”
郭瑜报以一笑，并不出声。
岳謦梅道：“不知郭师弟是否和天门掌门说过此事？”
郭瑜点头道：“我说了，掌门师兄和白先生也答应了，掌门师兄尤其嘱咐我们几个务必小心沐姑娘安全。”
小梅心中微微泛起一丝忧愁，她想起那天酒店中泰山天夕道人和郭瑜说的话，自然知道少年此来只怕是为沐无双，只是她这些日子看了古风、宇文双城等如此为情痴狂和感伤，所以心中反而对这个“情”字有些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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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白云山庄户外树林小道。
宇文双城正陪着小霞散步，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宇文双城、小霞的身子都好了很多，尤其小霞，自从放下心头那块巨石之后，病情也好了不少，脸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
远处小山间，黄昏残阳将天空映照得如同在烧，异常美丽，只是这景象固然很美，但总让人觉得有些伤感，所以宇文双城和小霞一时都没有说话。
他们轻轻地依偎在一起，却彼此感到心心相应，他们知道纵然前面或许还有无数险阻，但他们都能并肩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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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小李、小菊在低声说着话。
忽然，宇文双城看向北方，那里正有一辆破旧的马车由远方小道慢慢行驶而来，小李、小菊也顺着宇文双城的目光看到了，她们心里微微有点紧张，因为极少有人能来到这里。
小菊忍不住道：“公子，这样的破马车上不知坐着谁呢。”
宇文双城脸上却绽放出一丝笑容，他轻轻地搂住小霞的肩膀，淡淡笑道：“马车虽破，但来的却是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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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近时，却看到驾驶马车的是个皮肤有些黝黑、相貌很平凡的青年，青年穿着农家人最普通的衣衫，如果你在乡村见到他，你一定会觉得他不过是个农田耕作的农夫。
青年身后的马车车帘微微掀起，露出一张可爱、俏丽的脸，那是一个少女，少女脸上带着微笑，但眼眶中泪光闪动。
小菊看到那少女，已张大了嘴说不出话，忽然间就跑了过去，大叫道：“小兰姐姐。”
来的居然是云飞和小兰，马车停下，里面还坐着小雪姑娘，小兰、小雪虽然都穿着最普通的粗白布衣服，但却遮不住她们天生的美丽，而且她们一年来似乎更成熟了些，不但神情间充满了某种奇特的魅力，身材也变得更骄人。
小兰稍微黑了些，但依然带着江南女子独特的秀气和练武人的英姿，而云飞则完全没有了江湖人的样子，只有小雪，一动一笑间还是那么淡然出尘，彷佛不食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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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望着云飞虽然心中激动，但还是轻声道：“你来了。”
云飞望着宇文双城，也是心下激动，他点了点头，笑道：“我来到江南附近，才知道你的大喜之日就定在三月底。”
宇文双城道：“你答应过我，春天会来看我。”
所以宇文双城的喜宴就定在春天的最后一天。
云飞笑道：“早知如此，我真该迟些来，现在不得不跑两次了。”
宇文双城道：“你可以一直住到三月底。”
云飞摇头道：“我只能在这里呆几天，否则我家里的农田今年只怕要颗粒无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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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乐居、兰花居、桃花居，这套客房宅院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每天都有人将房间抹得一干二净，一切的摆设也维持云飞、小雪、小兰走时的那样。
看到熟悉的一切依旧，小兰眼眶红了。
云飞望着房间中的摆设，轻声道：“幸好你朋友不多，否则多几个朋友在你这里住过的话，只怕你这里就住不了人了。”
宇文双城轻声道：“有些东西，我也不知道能保留多久，但总想尽力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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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小桃、小竹、小李跑了进来，她们几个看到小兰，早开心坏了，小桃、小竹等说话间已拉着小兰走了出去。
小雪笑道：“小兰妹妹不在这里，只怕小桃、小竹两个妹妹辛苦了。”
宇文双城点头，微笑道：“小兰真是个好管家，她在的时候，好象什么事情都用不着她过于操心，一切自然井井有条。小竹、小桃两个虽然也尽心尽力，但我知道她们很累，而且这半年以来她们的武功修为都没有什么进步。”
小雪道：“小兰妹妹的确是个治家的好手。”
云飞笑道：“看来趁这几天的功夫，让小兰再好好教教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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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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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芬、小芳也来了，她们低声在小霞耳边说了句话，小霞笑着在小雪耳边也说了遍，于是几个女孩便一起走了出去。
宇文双城和云飞出了亦乐居，来到了宇文双城自己的房间。
宇文双城的房间有个暗室就在书架后面，他推开书架，里面有个小小的房间，房间虽然不是很大，但放满了各种奇怪的物品，也有不少宝剑挂在墙上，而此时小房间正中放着一张高高的茶几，高茶几上赫然放着一个血骷髅贴。
云飞久久地望着这个血骷髅贴，道：“我一听说江南出现了血骷髅帖，就赶来了。这个就是几乎引起魔教和中原江湖火拼的血骷髅贴？”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道：“是的。”
云飞道：“真的分不出真假？”
宇文双城道：“的确分不出哪个是假的，那次我们虽然将它和真的那八个放在一起，却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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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上前抚摸了下血骷髅贴，道：“虽然如纯银制造，但实际的材料坚逾钢铁百倍，任何刀剑都不能伤其丝毫，连魔教‘变无常’张世醒也不能复制。”
宇文双城道：“是的。”
云飞轻轻叹了口气，道：“一个‘血骷髅贴’的出现，却差点引起魔教和中原江湖之间的一场血拼，却不知谁在背后操纵。”
宇文双城道：“我虽然知道江湖的确有一些人在背后操纵一些力量为非作歹，但却不敢肯定这次是否是那些人所为。”
云飞望了宇文双城一眼，道：“我知道，你也有很多秘密。”
宇文双城轻轻点了点头。
云飞道：“有些秘密，你连我都一直隐瞒着，我知道你怕把我牵扯进来，所以我想，那些一定是一个非常恐怖的秘密。”
宇文双城望着云飞，想了很久才点头道：“其实我错了，虽然我不想你牵扯进来，但我并不需要向你隐藏这些秘密，因为这世上我唯一可以寻求帮助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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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血骷髅贴上的血光，宇文双城道：“我总在想，这世上谁能够仿造这血骷髅贴，我所知道的那些对江湖别有用心的人中，只有龙三少最有可能。”
云飞道：“秦王龙庆世子。”
宇文双城道：“是的。这次江湖聚会，龙三少送了峨嵋派一个唐门铁蒺藜，那是他的手下按照制造手册仿造的，连峨嵋诸位前辈都无法看出这是仿造的。”
云飞道：“你是说他既然能让人仿造铁蒺藜，说不定也能让人仿造血骷髅贴。”
宇文双城点头道：“仿造铁蒺藜，峨嵋派虽然耗费上百年精力，尚且不可能，而仿造一个血骷髅贴，只怕比仿造铁蒺藜更难上十倍，所以我怀疑只怕只有他才做得到。”
云飞皱眉道：“百年前奠定当朝基业的德正皇帝也算半个江湖人，百年来朝廷对于江湖一直是不管不问，而且江湖的一些门派也一直秘密地在保护朝廷的稳定，为什么三世子要在江湖如此兴风作浪呢？”
宇文双城道：“因为他心在江湖，一直想称霸江湖，以江湖夺天下。”
云飞面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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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道：“你知道诸葛先生吗？”
云飞道：“他是德正皇帝的朋友，是他与德正皇帝一起辅佐天启皇帝在群雄中夺取天下，他不但武功盖世，而且精通奇门之术，足智多谋，曾被封为‘紫衣候’，后来更被德正皇帝封为唯一的异姓王‘鲁王’，德正皇帝晚年时，他放弃一切权力，隐居人间。”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道：“德正皇帝在世时，诸葛先生对于朝廷处理江湖之事曾经献过二字策略，这两个策略刻在两块玄铁牌上，一是‘用’字，一是‘任’字。德正皇帝去世时，则留有遗诏――‘江湖事，依玄铁令牌之法，宜任，慎用。’。”
云飞道：“当年天山剑派秋小红曾经警告过视她为红颜知己的德正皇帝，千万不要妄图用江湖力量来治理天下，否则只怕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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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叹道：“秋前辈深谋远虑，虽然人在江湖，但心在天下，让人敬佩。而正是如此，历来天子都遵从遗诏，诸葛先生虽然退居山野，但其实他是奉此遗诏，和他的子孙一直在秘密处理朝廷与江湖间的事务。”
云飞道：“这样原本最好。”
宇文双城轻叹道：“近几年来，龙三少仰仗天子宠信，新立‘御剑营’，初期规模并不大，但却膨胀得很快，而且在江湖活动极其频繁。”
云飞道：“莫非最近那股在江湖蠢蠢欲动的势力，就是他在背后操纵？”
宇文双城道：“是的，我知道‘御剑营’的开资费用朝廷户部每年不过拨二百万两银，但实际开资可能是这个数字十倍，黑风山那次行动就是他背后主使的。”
说到这里，宇文双城忽然感到有些惭愧，因为他没有和小霞说过这件事，其实杀害小霞父亲的真凶，可以说是龙三少，只是宇文双城却不能帮小霞报仇。
云飞道：“想必他需要大量的钱银做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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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神色有些凝重，他道：“不止如此。你也应该知道，当今朝野，龙三少虽然颇得皇帝宠信，但却远不及楚王龙腾太子，龙腾太子不但拥有兵权，战功显赫，而且朝中文武，大部分都是他的势力。所以龙三少想的就是一统江湖，然后再与龙腾太子争夺天下。”
云飞道：“如果如此，人间最大灾难莫过于此。”
江湖纷争虽然惨烈，但死伤过千人之役百年来都屈指可数，但天下之争，百姓死伤以百万千万而计，可谓人间浩劫。
宇文双城道：“龙三少筹划的那次行动，更歹毒的念头在于，一旦激起两河民变，朝廷必派兵，如果派龙腾太子领兵前往，那么自然令龙腾太子声名受损，而如果让龙三少前去，那么他手握兵权，只怕会另有图谋。”
云飞面色一变，他万万想不到，一次江湖的聚众抢劫事件，背后竟然隐藏这样的阴谋，并对天下构成了如此严重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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