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零八章 曾当凌绝顶
一
※※※
清晨，古风已经一切准备妥当。
沐无双帮古风系上了一条腰带，这条腰带是江南最好的手艺坊做出来的，是楼满风赠送给他的礼物，让他这天佩戴的。
古风全身焕然若新。他道：“无双，如果我就这样走了，会怎么样？”
沐无双道：“你为什么要走呢？”
古风道：“我有些害怕。”
沐无双轻声道：“你为月儿所做的一切，你有没有后悔过？”
古风摇了摇头。
沐无双道：“既然你都没有后悔过，又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古风无语。
沐无双帮古风整理好身后的衣衫，走到古风面前，望着他，道：“说不定此时此刻，你的月儿也在下面看着你，盼望着能你走上去，你怎么能让她失望？”
※※※
西门世家的花园今天有多少江湖人，数不清了。
今天是第一天，也是春节，江湖同盟的这第一天大会除了要宣布几件重要的事情之外，所有来宾的主要事情就是在今天纵怀吃喝。
中间的戏台竟然被拆低了许多，上面有两张大桌子，能坐在上面的都是一派之长，或江湖名宿，而古风知道单单为了安排这二十个位置，就有人烦恼了整整半个月，一些名字被划去，一些名字被加上去，但只有古风等几个有限的名字雷打不动。
※※※
此时在这中间就座的，包括少林派掌门一叶大师，磐若堂首席一航大师、达摩远首席一丈大师、戒律院首席一行大师。
武当派掌门玄羽道长，天机子、东方长风、古风，其中东方长风代表江南世家。
昆仑派掌门贺兰谷、昆仑派昆仑铁手路仲达、昆仑铁胆祁仲英。
峨嵋掌门慧清大师。
华山剑派掌门白天城、夫人云慧中。
丐帮帮主鲁行山。
青城派掌门余梦初。
天山剑派秋思南。
南海剑派叶沧浪。
每座十人，台上共十八人，还空着两个位置。
※※※
最靠近台的四张桌子也没有坐满。
这些人有少林派知客堂首席一云大师及其他少林高僧一真大师、一净大师、一苦大师、一难大师，武当派天黄子、天涯子、丁雁、玄清道长、玄风道长，昆仑派昆仑铁血傅仲平、昆仑铁掌玉仲刚，峨嵋派慧静大师、慧兰大师、慧心大师、西门慧。华山剑派“孤凤”丁郎、“怒鹰”楼台月、“独鹤”张三、“傲凰”白雪衣。
这些人都是江湖五大门派的前辈高手。
※※※
丐帮九袋长老王麻子、李大脚、巫山人、许敬轩，及八袋长老红莲花也在座，丐帮自从江湖正道同盟成立开始，就是同盟最大的盟友。
泰山剑派掌门天门道长、衡山剑派掌门俞三先生、嵩山剑派掌门萧光、恒山剑派掌门明月大师各自代表五岳各剑派，五岳各剑派也是最早加入同盟的江湖势力。
此外崆峒派掌门许有怀、十三连环坞总舵主戚怀威、两河黑道总舵主路小三、南海十六岛总岛主帅海帆、青城派长老白尘道长、巴山剑派长老顾人风、江南世家南宫云等都是今天的贵宾。
四十人的位置坐了三十六人。
※※※
整个江湖上能想得到的正道高手和部分黑道首领都已在座，甚至，即使离台四、五席的距离，坐的也是武林名号响亮的高手，可见这次聚会的规模。
可以说，百年来江湖就不曾有过这么大规模的聚会，而这一切，只因为江湖正道同盟要确定一个叫做古风的盟主。
各个门派都有长辈陪晚辈坐在下面，这些席位的人自然不敢乱动，但一些江湖人则不免好奇离席靠近台。
以戏台两桌位为中心，延伸开来共四层二十张桌子与外面席位间有个隔离带，所以江湖人最近也只能在这个位置窥看台。
此外，在台中央，有一条很宽的路一直通到花园门外，不时有江湖人进进出出，江湖五大门派和江南世家负责接待的人自会将他们带到各自的位置。
只是，这武林大会外表看上去祥和、热闹，但却依然有股杀气弥漫，毕竟这是江湖人的聚会。
※※※
人们终于看清了，秋思南是个接近三十的人，相貌普通，有些瘦，但神态淡定，眉宇间虽然并没有江湖人特有的锐气，但却显得异常沉稳。
叶沧浪年纪和他差不多，看上去也很普通，虽然不算丑，但身材显然不高，他脸带笑容，和秋思南彷佛在说些什么，他们两个看上去很熟，不过江湖人都知道天山剑派与南海剑派间有上百年的交情，他们很熟自然没什么奇怪。
而且，秋思南和古风好象也认识。
不过大家都觉得有些失望，总觉得天山、南海剑派的人物不应该是这样的。
比如天山秋枫，三十年前他出现在东海之滨，迎战东来人柳生静仁，据说当时秋枫也不过三十来岁，但彷若天外飞仙的绝世风采刹那间就令五大门派的无数前辈高人不敢仰望。
秋思南忽然离席走到了第三层的一张桌子上，大家看到这张桌子上有不少女人，眼尖的人看出来这是江南连家的坐席，坐席上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女子之前在向秋思南招手，大家都猜到这青年女子一定是秋思南的妻子连碧漪，连碧漪倒的确是个江南美人。
连碧漪和秋思南好象说了些什么，秋思南点了点头，回到台那里，对古风道：“小雷在养伤，下个月才能过来。”
古风神色一阵激动和欢喜，这些日子以来，古风一直牵挂着小雷。
※※※
二
※※※
忽然四周传来一阵鼓声，喧闹的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离座的人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席位，知道大会很快就开始了。
鼓声激扬，一连敲了十二下。
玄羽道长已举杯起身，他朗声道：“今日江湖盛事，感激各位跋山涉水光临此地，贫道代江湖正道同盟先敬各位一杯。”
他说话中气十足，数十年修炼的真宗武当玄功显出真功夫，此时不管远近，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却无人觉得震耳。
有人暗自想――虽不知这个武当掌门武功到底如何，单这份内功修为就已非同一般。
所有人都起身，这上千江湖人同时举杯的景象，却让每个人都感到心头热血沸腾。
※※※
玄羽道长又道：“这里聚集了江湖各门各派的掌门、帮主、前辈，贫道就不一一介绍了，这杯酒是敬这些在座高侠的。”
所有人再度举杯，目光不觉望向在座的江湖人，这些人中的精英高手平时任何一个出现在江湖都令人瞩目，此时却同聚一起。
※※※
玄羽道长已第三次举杯，他道：“当然，还有很多江湖前辈，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到来，我们这第三杯也敬他们身体安康。”
虽然在座江湖精英荟萃，但如少林“虚”字辈八大高手无一人来到，虽然说这些高僧的确年事已高，但江湖也的确是换了一代新人。
三杯过后，又是一阵鼓声，人们知道，鼓声过后就该进入正题了。
※※※
果然，鼓声过后，玄羽道长道：“大家都知道，这次请大家来，是因为江湖正道同盟至今已经成立五十年了，此次，江湖正道同盟有一件事要宣布。”
四下一片安静。
玄羽道长道：“这次江湖正道同盟要推出一个盟主。”
虽然在意料中，但还是有人开始私下议论。
玄羽道长继续道：“也许大家会觉得奇怪，凭什么你们江湖正道同盟推出一个人，说他是盟主就是盟主了，但实际上这是我们江湖正道同盟十二年前的一个决定。”
他说话声音带着精湛的内功，虽然四下有嘈杂之声，却也无法掩盖他的声音，他说的每个字一样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
玄羽道长道：“十二年前，江湖正道同盟的七位执法人，以及江湖五个大门大帮的掌门一致决定，要在十二年后，将江湖正道同盟及一切愿意加盟的力量团结为一个更完整的整体，所以我们决定了要在十二年后推出一个江湖正道同盟的盟主。”
所有人都在听。
玄羽道长又道：“当时做出此决断的是江湖正道同盟的七位执法人，有少林虚空大师、一叶大师，武当天机子师叔和贫道，昆仑贺兰谷先生、峨嵋慧清大师、华山白天城先生，此外还有丐帮帮主鲁行山鲁帮主、青城派掌门余梦初先生、天山剑派掌门秋枫先生、南海剑派掌门叶无邪先生以及嵩山剑派掌门皇甫高先生。”
玄羽道长每提到一个人的名字，凡是此时有在座的都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承认的确有这么一件事。
这些人中，几乎大部分此时都在场，天山剑派、南海剑派虽然掌门没来，但都派了门下人前来祝贺，显然当年的约定确有其事。少林虚空大师此次没来，他是目前少林僧众中年龄最大，据说武功也最高的得道高僧，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了。至于皇甫高是嵩山剑派前任掌门，在五年前已过世。
※※※
玄羽道长道：“为什么我们要确定一个盟主呢？因为我们不希望这个同盟永远象一团散沙一样，既没有共同的目标，也不能严格执行各种决定。”
他望了眼四周，继续道：“为什么一个强盛的朝代能保证数百年盛世太平，就因为能够统一在一人之下。”
古风心中一动，他忽然记得任飞好象也这么说过。
玄羽道长道：“所以我们要有这样一个盟主，要有新的江湖秩序和法则，盟主按这江湖法则来处理江湖纷争，惩恶扬善，并希望由此减少江湖的无谓纷争和杀戮。”
下面已传来一些议论声。
玄羽道长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今日请大家来，就是想请大家指教，如果有反对的意见，我们欢迎发表高见，大家先喝酒。”
※※※
于是下面顿时一片议论纷纷。
只是，古风不用听也知道，这里绝对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因为在座最多的就是江湖正道同盟的五大门派及丐帮、五岳剑派、青城派中人，这个约定是这些门派的掌门人发起的，他们的门下自然不敢擅自议论。
此外，古风也觉得玄羽道长说得有些道理，只是他这些日子也思考了很多，也知道这套说法必有弊端，这弊端一是人，二是事。
如人，古风做盟主，行不行？
如事，慕容冰与武当之间的恩怨，如何了结？
江湖事很多事情是无法用秩序来维持的，比如自己的困惑和悲痛，却又能用什么秩序、法则来解决呢？他想不出。
※※※
过了一会儿，玄羽道长起身道：“如果各位哪位有什么高见，欢迎发表。”
这时却见很远处一人站了起来，是个中年剑客，他彷佛在说什么，但由于内力平平，远处的人只看到他嘴巴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结果引得哄堂大笑。
中年剑客脸一红，忽然摆摆手，坐下不说了，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古风暗暗苦笑了一声，这也是江湖的法则――你想说话也得有说话的本事，你说的话别人听不到或者不想听，就算说得再有道理也是徒然。
※※※
三
※※※
玄羽道长一笑道：“各位有什么话要说，欢迎上来说。”
但四下一片寂静，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玄羽道长再问一声，道：“大家就这件事真的没有异议？”
下面还是一片寂静。
玄羽道长微笑着，点头举杯道：“那贫道就代各位倡议者多谢大家的支持了。”
又是一阵鼓声。
※※※
鼓声过后，玄羽道长笑道：“当时我们还做了一个决定，就是要挑选一个少年来担当此重任。为什么要这样，是因为如果我们这些老骨头来做这盟主，未免让大家以为我们之中谁有什么私心，二来也老了，怕力不从心。”
古风叹了口气，他忽然有些不安，因为他知道也许很快就会提到他了，他看了下四周，却看到沐无双坐在楼家的那张桌子边，楼、连两家桌席靠在一起，还有云湘，此时也坐在那里，和沐无双靠在一起，正看着他微笑。
古风对她们微微笑了笑，心中的不安慢慢消散了。
※※※
玄羽道长继续道：“我原本希望这盟主分别由少林、武当、昆仑、峨嵋、华山及一其他门派六派轮流坐，每轮五年，但少林派各位大师坚决推辞，而昆仑、峨嵋、华山等派也都希望武当能够来开个头。”
他顿了顿，苦笑了一声，道：“其实这些年来真的愁死武当了，为了这件事，武当虽不敢在这里邀功，但也的确可以说历经百般艰难，损耗了不少元气。”
说到这里，玄羽道长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在场中扫过了很多人，人们知道他在回忆这过去的很多往事，可能都是苦的。
玄羽道长也看了古风一眼，心中一阵叹息，他知道古风这一路成长过程中所受的苦，也知道如今他所承受的压力。
玄羽道长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希望武当能不负众望，为大家挑选出一个好，让他能成为一个让江湖信任的好盟主。”
他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他道：“不管如何，武当尽力了。”
※※※
忽然有人鼓起手掌，掌声越来越多，终于爆发成一片雷鸣的掌声。
鼓声又起。
等掌声、鼓声落下时，玄羽道长朗声道：“江湖正道同盟第一任盟主，武当古风。”
古风已经站起来了，他走前几步，微笑着，向四周抱拳致意。
顿时欢声如雷。
远处席位的人纷纷站起来，争相看这已成江湖第一人的少年风采。
※※※
今天的古风全身的确给人以出尘般的感觉，他的衣衫是江南最好的制衣坊制作的，他身上的每件装饰都是东方艳阳、楼满风在江南最好的工艺坊挑选的，甚至他的头发，也经过沐无双大半个时辰的梳理，此时一根乱发都没有。
不管如何，面对这么多人在为你欢呼，你都会陶醉的。
沐无双、云湘看着古风，早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了，尤其沐无双，竟然把头埋到了云湘的怀里，因为在场的人中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古风能站在这里，有多难。
还有多少名门世家的妙龄少女望着古风暗自脸红，谁不希望自己的情人、夫君都能如此。
当然还有无数江湖少年，或者羡慕、或者妒忌，但却又有几个人敢想象自己也能象古风一样站在上面。
※※※
古风也回到了座位，人群慢慢地静了下来，但四下一片议论声不停。
忽然听到花园门外传来一阵鼓声，各位武林前辈都有些惊异，因为这是这次江湖盛会的贵客来到的信号。
在花园门口负责接待客人的除了武当元玄书等五大江湖门派中高手，也有江南南宫世家南宫雨、西门世家西门望等人。
之前也不时有一些江湖人珊珊来迟，元玄书等人会安排悄悄带他们进去，但现在元玄书却用江湖中最隆重的迎接礼节，先擂鼓示礼，然后报名而入。
※※※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想起。
――敬迎江南宇文双城公子。
武当元玄书的内功修为和玄羽道长相比稍有不及，但也是数十年的功力，他声音平和，里面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四下顿时静了下来。
※※※
一个衣衫极为华丽的少年已出现在花园，他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俊朗温雅的脸如同美玉雕琢一般，他明亮的眼睛象夏夜长星一样闪着光芒，他身上并没有带剑。
宇文双城腰束白色金丝绸带，身上的衣服也是名贵的材料细心剪裁而成，十分得体，有身份的人看得出来这一定是出自江南第一流的裁缝大家之手；少年束发向后高束披肩，头发梳理得整齐明亮。
宇文双城身边有一个翠衣少女相伴，翠衣少女看上去二十不到，神情恬静，容貌清秀，眉宇间带着一丝哀愁，一看就是那种惹人爱怜的女孩。她身材娇小，看上去十分柔弱，却显称得宇文双城如山岳一般。
这少女是中州大侠张水川的女儿张婉霞，这些日子以来，宇文双城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
※※※
宇文双城身后还有一个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二十来岁的年纪，面若冷梅，虽不算美丽，但神色间带有一股凌人的傲意，腰畔佩一口长剑，长剑比一般的长剑长三寸，少女双目冷冷，蕴含着一股杀气。
沐无双等见过她的人都知道她叫小梅，是宇文双城的侍女。
四下没有人发出声音，许多人站起来。
渐渐地，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包括很多名门子弟。
※※※
四
※※※
宇文双城，江湖上只要是一个人的耳朵不聋，就一定听说过这个名字。只要一个人的眼睛不瞎，就一定想见到传说中双城公子的翩翩风采和绝世武功。
宇文双城并没有什么改变，他的神情依然那么安静，他看着四周的英雄，目光中既没有夺人的傲气，也没有轻浮的虚情。
如果说江湖也有帝王贵胄，那么宇文双城给人的感觉真的如同帝王贵胄一般，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敢仰望。
甚至，在座的无数江湖前辈，都为宇文双城的风采感到折服，而之前这里的江湖人见过宇文双城的人并不多。
※※※
忽然，有人叫了声：“天下第一剑！”
于是，有更多的人跟着叫：“双城公子，天下第一剑！”
这里十个江湖人就起码有九个人用剑，但却为他欢呼“天下第一剑”，这并非易事。
但宇文双城神色变没有丝毫变化，竟不为这欢呼声所动。
只是，在场的少年少女们，却不由得再度感到心动、心乱。
不少人已纷纷看向宇文双城，再看向古风，又看回宇文双城，无论如何，人们都不能不拿这两个少年做对比。
※※※
此时宇文双城已经走到了台边，玄羽道长、鲁行山已迎接了下来，甚至在座的所有江湖前辈都站了起来。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施礼道：“双城今晨刚回江南，接到请贴后就来了，迟到失礼处，还望各位江湖前辈见谅。”
玄羽道长笑道：“公子过谦，我们虽然寻遍江湖，却实在寻找不到双城公子的侠踪，只能将请贴放在‘楼外楼’上公告天下。公子大驾光临，实在让我们感到荣幸。”
江湖正道同盟在江南“楼外楼”放帖邀请宇文双城参会一事，江湖人都知道，只是大家也不知道彷佛不在凡尘中的宇文双城是否会来。
※※※
说着，玄羽请宇文双城坐中间，宇文双城连忙推却。
鲁行山笑道：“如果双城公子不坐上来，那么公子坐哪里，老叫化就陪公子坐哪里。”
宇文双城无奈，只能上前。
沐无双曾经见过小梅，便与云湘、楼灵珠、连忆婉等几个过来请小霞、小梅过去坐，楼、连两家的席位虽然靠近位，但却坐得十分稀疏，其中连家因为江湖子弟稀少，而楼家与会的如云慧中、楼台月、白雪衣，都坐在最前面。
小梅有些犹豫，看到宇文双城向她点了点头，小霞也笑着拉着她的手，一群少女走到楼、连两家的席位坐了下来。
※※※
宇文双城走上台坐下，自有人上来斟酒，宇文双城等杯子斟满后，拿起酒杯已走到了古风面前，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注视了过去。
有人想，宇文双城会不会对面前这个古风不服气。
比武功，虽然在场只有极少人见过宇文双城的武功，但宇文双城号称“天下第一剑”，刀王叶流凡、吕大先生、姚遇春这些叱咤江湖的名字也已因为他而变得有些失色。而古风的武功据江湖传闻虽有“一剑破四刀”的故事，但“风雷四刀”的名字岂能和刀王叶流凡相提并论。
比声望，宇文双城黑风山一战，侠名远播四海，当世无双。而古风至今都带着一身污名，有口难辩。
甚至有人想，宇文双城会不会给古风什么难堪。
※※※
古风又起身。
宇文双城望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心中忽然一阵激动。
他之前来到花园门口之时，恰巧听到玄羽道长宣布的消息，知道古风已经身为江湖正道同盟的盟主了。
忽然，宇文双城对古风行了一个江湖大礼，四下顿时静了下来，人们看着面前这一幕，不知为什么，心都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古风连忙扶住宇文双城，但却觉得自己触手的彷佛是一座巨山，他心下有些骇然，知道他和宇文双城彼此间内力相差太悬殊。
宇文双城已完整地行了这个礼，古风顿时眼眶一红，已感动得差点流下泪来。
※※※
宇文双城起身又望着古风，虽然他之前从来没见过古风，但却象望着一个相识多年的朋友一般，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想着古风的事。
宇文双城一字一句地道：“双城恭贺古少侠荣任江湖正道同盟盟主，少侠如有差遣，双城绝无推辞。”
宇文双城说话的声音很柔和，和玄羽道长那种中气十足的说话声不同，但却一样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彷佛宇文双城说话的时候就在身边。
但在场的如武当天机子、华山白天城等前辈高人此时却无不变色，因为他们都知道，宇文双城说这话的时候所显露出来的内力修为，要远比玄羽道长精深得多。
他们这才相信，宇文双城年纪轻轻，却拥有如此大的名气，绝非偶然。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少年人是如何练功的。
※※※
在场所有的江湖人，都不禁感到一阵激动和感动，为宇文双城，也为古风。
因为宇文双城说那些话的时候，那么诚恳，绝对没有丝毫虚情假意。
古风紧紧抓着宇文双城的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所有人都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古风、宇文双城这两个少年立在风中，如骄阳一般，让人感到温暖，却不敢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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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古风已经一切准备妥当。
沐无双帮古风系上了一条腰带，这条腰带是江南最好的手艺坊做出来的，是楼满风赠送给他的礼物，让他这天佩戴的。
古风全身焕然若新。他道：“无双，如果我就这样走了，会怎么样？”
沐无双道：“你为什么要走呢？”
古风道：“我有些害怕。”
沐无双轻声道：“你为月儿所做的一切，你有没有后悔过？”
古风摇了摇头。
沐无双道：“既然你都没有后悔过，又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古风无语。
沐无双帮古风整理好身后的衣衫，走到古风面前，望着他，道：“说不定此时此刻，你的月儿也在下面看着你，盼望着能你走上去，你怎么能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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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世家的花园今天有多少江湖人，数不清了。
今天是第一天，也是春节，江湖同盟的这第一天大会除了要宣布几件重要的事情之外，所有来宾的主要事情就是在今天纵怀吃喝。
中间的戏台竟然被拆低了许多，上面有两张大桌子，能坐在上面的都是一派之长，或江湖名宿，而古风知道单单为了安排这二十个位置，就有人烦恼了整整半个月，一些名字被划去，一些名字被加上去，但只有古风等几个有限的名字雷打不动。
※※※
此时在这中间就座的，包括少林派掌门一叶大师，磐若堂首席一航大师、达摩远首席一丈大师、戒律院首席一行大师。
武当派掌门玄羽道长，天机子、东方长风、古风，其中东方长风代表江南世家。
昆仑派掌门贺兰谷、昆仑派昆仑铁手路仲达、昆仑铁胆祁仲英。
峨嵋掌门慧清大师。
华山剑派掌门白天城、夫人云慧中。
丐帮帮主鲁行山。
青城派掌门余梦初。
天山剑派秋思南。
南海剑派叶沧浪。
每座十人，台上共十八人，还空着两个位置。
※※※
最靠近台的四张桌子也没有坐满。
这些人有少林派知客堂首席一云大师及其他少林高僧一真大师、一净大师、一苦大师、一难大师，武当派天黄子、天涯子、丁雁、玄清道长、玄风道长，昆仑派昆仑铁血傅仲平、昆仑铁掌玉仲刚，峨嵋派慧静大师、慧兰大师、慧心大师、西门慧。华山剑派“孤凤”丁郎、“怒鹰”楼台月、“独鹤”张三、“傲凰”白雪衣。
这些人都是江湖五大门派的前辈高手。
※※※
丐帮九袋长老王麻子、李大脚、巫山人、许敬轩，及八袋长老红莲花也在座，丐帮自从江湖正道同盟成立开始，就是同盟最大的盟友。
泰山剑派掌门天门道长、衡山剑派掌门俞三先生、嵩山剑派掌门萧光、恒山剑派掌门明月大师各自代表五岳各剑派，五岳各剑派也是最早加入同盟的江湖势力。
此外崆峒派掌门许有怀、十三连环坞总舵主戚怀威、两河黑道总舵主路小三、南海十六岛总岛主帅海帆、青城派长老白尘道长、巴山剑派长老顾人风、江南世家南宫云等都是今天的贵宾。
四十人的位置坐了三十六人。
※※※
整个江湖上能想得到的正道高手和部分黑道首领都已在座，甚至，即使离台四、五席的距离，坐的也是武林名号响亮的高手，可见这次聚会的规模。
可以说，百年来江湖就不曾有过这么大规模的聚会，而这一切，只因为江湖正道同盟要确定一个叫做古风的盟主。
各个门派都有长辈陪晚辈坐在下面，这些席位的人自然不敢乱动，但一些江湖人则不免好奇离席靠近台。
以戏台两桌位为中心，延伸开来共四层二十张桌子与外面席位间有个隔离带，所以江湖人最近也只能在这个位置窥看台。
此外，在台中央，有一条很宽的路一直通到花园门外，不时有江湖人进进出出，江湖五大门派和江南世家负责接待的人自会将他们带到各自的位置。
只是，这武林大会外表看上去祥和、热闹，但却依然有股杀气弥漫，毕竟这是江湖人的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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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终于看清了，秋思南是个接近三十的人，相貌普通，有些瘦，但神态淡定，眉宇间虽然并没有江湖人特有的锐气，但却显得异常沉稳。
叶沧浪年纪和他差不多，看上去也很普通，虽然不算丑，但身材显然不高，他脸带笑容，和秋思南彷佛在说些什么，他们两个看上去很熟，不过江湖人都知道天山剑派与南海剑派间有上百年的交情，他们很熟自然没什么奇怪。
而且，秋思南和古风好象也认识。
不过大家都觉得有些失望，总觉得天山、南海剑派的人物不应该是这样的。
比如天山秋枫，三十年前他出现在东海之滨，迎战东来人柳生静仁，据说当时秋枫也不过三十来岁，但彷若天外飞仙的绝世风采刹那间就令五大门派的无数前辈高人不敢仰望。
秋思南忽然离席走到了第三层的一张桌子上，大家看到这张桌子上有不少女人，眼尖的人看出来这是江南连家的坐席，坐席上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女子之前在向秋思南招手，大家都猜到这青年女子一定是秋思南的妻子连碧漪，连碧漪倒的确是个江南美人。
连碧漪和秋思南好象说了些什么，秋思南点了点头，回到台那里，对古风道：“小雷在养伤，下个月才能过来。”
古风神色一阵激动和欢喜，这些日子以来，古风一直牵挂着小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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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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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四周传来一阵鼓声，喧闹的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离座的人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席位，知道大会很快就开始了。
鼓声激扬，一连敲了十二下。
玄羽道长已举杯起身，他朗声道：“今日江湖盛事，感激各位跋山涉水光临此地，贫道代江湖正道同盟先敬各位一杯。”
他说话中气十足，数十年修炼的真宗武当玄功显出真功夫，此时不管远近，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却无人觉得震耳。
有人暗自想――虽不知这个武当掌门武功到底如何，单这份内功修为就已非同一般。
所有人都起身，这上千江湖人同时举杯的景象，却让每个人都感到心头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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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羽道长又道：“这里聚集了江湖各门各派的掌门、帮主、前辈，贫道就不一一介绍了，这杯酒是敬这些在座高侠的。”
所有人再度举杯，目光不觉望向在座的江湖人，这些人中的精英高手平时任何一个出现在江湖都令人瞩目，此时却同聚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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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羽道长已第三次举杯，他道：“当然，还有很多江湖前辈，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到来，我们这第三杯也敬他们身体安康。”
虽然在座江湖精英荟萃，但如少林“虚”字辈八大高手无一人来到，虽然说这些高僧的确年事已高，但江湖也的确是换了一代新人。
三杯过后，又是一阵鼓声，人们知道，鼓声过后就该进入正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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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鼓声过后，玄羽道长道：“大家都知道，这次请大家来，是因为江湖正道同盟至今已经成立五十年了，此次，江湖正道同盟有一件事要宣布。”
四下一片安静。
玄羽道长道：“这次江湖正道同盟要推出一个盟主。”
虽然在意料中，但还是有人开始私下议论。
玄羽道长继续道：“也许大家会觉得奇怪，凭什么你们江湖正道同盟推出一个人，说他是盟主就是盟主了，但实际上这是我们江湖正道同盟十二年前的一个决定。”
他说话声音带着精湛的内功，虽然四下有嘈杂之声，却也无法掩盖他的声音，他说的每个字一样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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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羽道长道：“十二年前，江湖正道同盟的七位执法人，以及江湖五个大门大帮的掌门一致决定，要在十二年后，将江湖正道同盟及一切愿意加盟的力量团结为一个更完整的整体，所以我们决定了要在十二年后推出一个江湖正道同盟的盟主。”
所有人都在听。
玄羽道长又道：“当时做出此决断的是江湖正道同盟的七位执法人，有少林虚空大师、一叶大师，武当天机子师叔和贫道，昆仑贺兰谷先生、峨嵋慧清大师、华山白天城先生，此外还有丐帮帮主鲁行山鲁帮主、青城派掌门余梦初先生、天山剑派掌门秋枫先生、南海剑派掌门叶无邪先生以及嵩山剑派掌门皇甫高先生。”
玄羽道长每提到一个人的名字，凡是此时有在座的都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承认的确有这么一件事。
这些人中，几乎大部分此时都在场，天山剑派、南海剑派虽然掌门没来，但都派了门下人前来祝贺，显然当年的约定确有其事。少林虚空大师此次没来，他是目前少林僧众中年龄最大，据说武功也最高的得道高僧，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了。至于皇甫高是嵩山剑派前任掌门，在五年前已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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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羽道长道：“为什么我们要确定一个盟主呢？因为我们不希望这个同盟永远象一团散沙一样，既没有共同的目标，也不能严格执行各种决定。”
他望了眼四周，继续道：“为什么一个强盛的朝代能保证数百年盛世太平，就因为能够统一在一人之下。”
古风心中一动，他忽然记得任飞好象也这么说过。
玄羽道长道：“所以我们要有这样一个盟主，要有新的江湖秩序和法则，盟主按这江湖法则来处理江湖纷争，惩恶扬善，并希望由此减少江湖的无谓纷争和杀戮。”
下面已传来一些议论声。
玄羽道长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今日请大家来，就是想请大家指教，如果有反对的意见，我们欢迎发表高见，大家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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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下面顿时一片议论纷纷。
只是，古风不用听也知道，这里绝对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因为在座最多的就是江湖正道同盟的五大门派及丐帮、五岳剑派、青城派中人，这个约定是这些门派的掌门人发起的，他们的门下自然不敢擅自议论。
此外，古风也觉得玄羽道长说得有些道理，只是他这些日子也思考了很多，也知道这套说法必有弊端，这弊端一是人，二是事。
如人，古风做盟主，行不行？
如事，慕容冰与武当之间的恩怨，如何了结？
江湖事很多事情是无法用秩序来维持的，比如自己的困惑和悲痛，却又能用什么秩序、法则来解决呢？他想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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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玄羽道长起身道：“如果各位哪位有什么高见，欢迎发表。”
这时却见很远处一人站了起来，是个中年剑客，他彷佛在说什么，但由于内力平平，远处的人只看到他嘴巴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结果引得哄堂大笑。
中年剑客脸一红，忽然摆摆手，坐下不说了，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古风暗暗苦笑了一声，这也是江湖的法则――你想说话也得有说话的本事，你说的话别人听不到或者不想听，就算说得再有道理也是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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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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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羽道长一笑道：“各位有什么话要说，欢迎上来说。”
但四下一片寂静，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玄羽道长再问一声，道：“大家就这件事真的没有异议？”
下面还是一片寂静。
玄羽道长微笑着，点头举杯道：“那贫道就代各位倡议者多谢大家的支持了。”
又是一阵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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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过后，玄羽道长笑道：“当时我们还做了一个决定，就是要挑选一个少年来担当此重任。为什么要这样，是因为如果我们这些老骨头来做这盟主，未免让大家以为我们之中谁有什么私心，二来也老了，怕力不从心。”
古风叹了口气，他忽然有些不安，因为他知道也许很快就会提到他了，他看了下四周，却看到沐无双坐在楼家的那张桌子边，楼、连两家桌席靠在一起，还有云湘，此时也坐在那里，和沐无双靠在一起，正看着他微笑。
古风对她们微微笑了笑，心中的不安慢慢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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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羽道长继续道：“我原本希望这盟主分别由少林、武当、昆仑、峨嵋、华山及一其他门派六派轮流坐，每轮五年，但少林派各位大师坚决推辞，而昆仑、峨嵋、华山等派也都希望武当能够来开个头。”
他顿了顿，苦笑了一声，道：“其实这些年来真的愁死武当了，为了这件事，武当虽不敢在这里邀功，但也的确可以说历经百般艰难，损耗了不少元气。”
说到这里，玄羽道长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在场中扫过了很多人，人们知道他在回忆这过去的很多往事，可能都是苦的。
玄羽道长也看了古风一眼，心中一阵叹息，他知道古风这一路成长过程中所受的苦，也知道如今他所承受的压力。
玄羽道长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希望武当能不负众望，为大家挑选出一个好，让他能成为一个让江湖信任的好盟主。”
他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他道：“不管如何，武当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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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鼓起手掌，掌声越来越多，终于爆发成一片雷鸣的掌声。
鼓声又起。
等掌声、鼓声落下时，玄羽道长朗声道：“江湖正道同盟第一任盟主，武当古风。”
古风已经站起来了，他走前几步，微笑着，向四周抱拳致意。
顿时欢声如雷。
远处席位的人纷纷站起来，争相看这已成江湖第一人的少年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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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古风全身的确给人以出尘般的感觉，他的衣衫是江南最好的制衣坊制作的，他身上的每件装饰都是东方艳阳、楼满风在江南最好的工艺坊挑选的，甚至他的头发，也经过沐无双大半个时辰的梳理，此时一根乱发都没有。
不管如何，面对这么多人在为你欢呼，你都会陶醉的。
沐无双、云湘看着古风，早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了，尤其沐无双，竟然把头埋到了云湘的怀里，因为在场的人中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古风能站在这里，有多难。
还有多少名门世家的妙龄少女望着古风暗自脸红，谁不希望自己的情人、夫君都能如此。
当然还有无数江湖少年，或者羡慕、或者妒忌，但却又有几个人敢想象自己也能象古风一样站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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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也回到了座位，人群慢慢地静了下来，但四下一片议论声不停。
忽然听到花园门外传来一阵鼓声，各位武林前辈都有些惊异，因为这是这次江湖盛会的贵客来到的信号。
在花园门口负责接待客人的除了武当元玄书等五大江湖门派中高手，也有江南南宫世家南宫雨、西门世家西门望等人。
之前也不时有一些江湖人珊珊来迟，元玄书等人会安排悄悄带他们进去，但现在元玄书却用江湖中最隆重的迎接礼节，先擂鼓示礼，然后报名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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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想起。
――敬迎江南宇文双城公子。
武当元玄书的内功修为和玄羽道长相比稍有不及，但也是数十年的功力，他声音平和，里面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四下顿时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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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衣衫极为华丽的少年已出现在花园，他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俊朗温雅的脸如同美玉雕琢一般，他明亮的眼睛象夏夜长星一样闪着光芒，他身上并没有带剑。
宇文双城腰束白色金丝绸带，身上的衣服也是名贵的材料细心剪裁而成，十分得体，有身份的人看得出来这一定是出自江南第一流的裁缝大家之手；少年束发向后高束披肩，头发梳理得整齐明亮。
宇文双城身边有一个翠衣少女相伴，翠衣少女看上去二十不到，神情恬静，容貌清秀，眉宇间带着一丝哀愁，一看就是那种惹人爱怜的女孩。她身材娇小，看上去十分柔弱，却显称得宇文双城如山岳一般。
这少女是中州大侠张水川的女儿张婉霞，这些日子以来，宇文双城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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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身后还有一个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二十来岁的年纪，面若冷梅，虽不算美丽，但神色间带有一股凌人的傲意，腰畔佩一口长剑，长剑比一般的长剑长三寸，少女双目冷冷，蕴含着一股杀气。
沐无双等见过她的人都知道她叫小梅，是宇文双城的侍女。
四下没有人发出声音，许多人站起来。
渐渐地，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包括很多名门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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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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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江湖上只要是一个人的耳朵不聋，就一定听说过这个名字。只要一个人的眼睛不瞎，就一定想见到传说中双城公子的翩翩风采和绝世武功。
宇文双城并没有什么改变，他的神情依然那么安静，他看着四周的英雄，目光中既没有夺人的傲气，也没有轻浮的虚情。
如果说江湖也有帝王贵胄，那么宇文双城给人的感觉真的如同帝王贵胄一般，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敢仰望。
甚至，在座的无数江湖前辈，都为宇文双城的风采感到折服，而之前这里的江湖人见过宇文双城的人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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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叫了声：“天下第一剑！”
于是，有更多的人跟着叫：“双城公子，天下第一剑！”
这里十个江湖人就起码有九个人用剑，但却为他欢呼“天下第一剑”，这并非易事。
但宇文双城神色变没有丝毫变化，竟不为这欢呼声所动。
只是，在场的少年少女们，却不由得再度感到心动、心乱。
不少人已纷纷看向宇文双城，再看向古风，又看回宇文双城，无论如何，人们都不能不拿这两个少年做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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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宇文双城已经走到了台边，玄羽道长、鲁行山已迎接了下来，甚至在座的所有江湖前辈都站了起来。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施礼道：“双城今晨刚回江南，接到请贴后就来了，迟到失礼处，还望各位江湖前辈见谅。”
玄羽道长笑道：“公子过谦，我们虽然寻遍江湖，却实在寻找不到双城公子的侠踪，只能将请贴放在‘楼外楼’上公告天下。公子大驾光临，实在让我们感到荣幸。”
江湖正道同盟在江南“楼外楼”放帖邀请宇文双城参会一事，江湖人都知道，只是大家也不知道彷佛不在凡尘中的宇文双城是否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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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玄羽请宇文双城坐中间，宇文双城连忙推却。
鲁行山笑道：“如果双城公子不坐上来，那么公子坐哪里，老叫化就陪公子坐哪里。”
宇文双城无奈，只能上前。
沐无双曾经见过小梅，便与云湘、楼灵珠、连忆婉等几个过来请小霞、小梅过去坐，楼、连两家的席位虽然靠近位，但却坐得十分稀疏，其中连家因为江湖子弟稀少，而楼家与会的如云慧中、楼台月、白雪衣，都坐在最前面。
小梅有些犹豫，看到宇文双城向她点了点头，小霞也笑着拉着她的手，一群少女走到楼、连两家的席位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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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走上台坐下，自有人上来斟酒，宇文双城等杯子斟满后，拿起酒杯已走到了古风面前，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注视了过去。
有人想，宇文双城会不会对面前这个古风不服气。
比武功，虽然在场只有极少人见过宇文双城的武功，但宇文双城号称“天下第一剑”，刀王叶流凡、吕大先生、姚遇春这些叱咤江湖的名字也已因为他而变得有些失色。而古风的武功据江湖传闻虽有“一剑破四刀”的故事，但“风雷四刀”的名字岂能和刀王叶流凡相提并论。
比声望，宇文双城黑风山一战，侠名远播四海，当世无双。而古风至今都带着一身污名，有口难辩。
甚至有人想，宇文双城会不会给古风什么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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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又起身。
宇文双城望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心中忽然一阵激动。
他之前来到花园门口之时，恰巧听到玄羽道长宣布的消息，知道古风已经身为江湖正道同盟的盟主了。
忽然，宇文双城对古风行了一个江湖大礼，四下顿时静了下来，人们看着面前这一幕，不知为什么，心都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古风连忙扶住宇文双城，但却觉得自己触手的彷佛是一座巨山，他心下有些骇然，知道他和宇文双城彼此间内力相差太悬殊。
宇文双城已完整地行了这个礼，古风顿时眼眶一红，已感动得差点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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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起身又望着古风，虽然他之前从来没见过古风，但却象望着一个相识多年的朋友一般，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想着古风的事。
宇文双城一字一句地道：“双城恭贺古少侠荣任江湖正道同盟盟主，少侠如有差遣，双城绝无推辞。”
宇文双城说话的声音很柔和，和玄羽道长那种中气十足的说话声不同，但却一样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彷佛宇文双城说话的时候就在身边。
但在场的如武当天机子、华山白天城等前辈高人此时却无不变色，因为他们都知道，宇文双城说这话的时候所显露出来的内力修为，要远比玄羽道长精深得多。
他们这才相信，宇文双城年纪轻轻，却拥有如此大的名气，绝非偶然。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少年人是如何练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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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所有的江湖人，都不禁感到一阵激动和感动，为宇文双城，也为古风。
因为宇文双城说那些话的时候，那么诚恳，绝对没有丝毫虚情假意。
古风紧紧抓着宇文双城的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所有人都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古风、宇文双城这两个少年立在风中，如骄阳一般，让人感到温暖，却不敢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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