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零七章 淡兰映白雪
一
※※※
云飞叹了口气道：“十七年前，还未发生埋剑山庄巨变前一年，慕容冰背弃誓言，她在武当洗剑池挑战武当九个隐世的长老，结果一战下来，武当九长老六死三伤，轰动天下。不久，武当和华山派高手四处出动，寻找埋剑山庄的下落。”
这段江湖往事宇文双城自然知道，不由得心中一阵感叹，传说中埋剑山庄的每一把剑出现江湖，就会给江湖带来血雨腥风，看来这说法并非完全无中生有。
宇文双城低声道：“三手帮，‘青衣楼’的‘血手王’，河东公羊赤杀，传说中的杀手之王。‘黄金屋’的金手王，山西阎一本，传说中的财神爷。”
云飞点头，“就是他们二人。”
宇文双城道：“十五年前古墨、公羊赤杀、阎一本建立三手帮，分别以铁手、血手、金手号令江湖，原来他们三人都出自埋剑山庄。”
※※※
云飞道：“我三岁时家母送我上天山修炼内功心法，之后又有一人进入了埋剑山庄，那人是令师指点他进来的。”
宇文双城笑了笑：“吕大先生。”
云飞道：“是的，‘雷剑傲骨’吕大先生，江湖十大剑客排名第二。据说他痴迷于剑法，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遭遇令师，得进‘埋剑山庄’练剑。”
宇文双城问道：“那第十三把剑呢？”
云飞道：“那是我母亲的丫鬟，是我出世前进山庄的，她比母亲小几岁，是个孤儿，原本她一直都不是埋剑山庄的。吕大先生入庄那年，家父收她为义女，埋剑山庄之变后，她下落一直不明，只知道她叫云倩儿，号‘巧剑绣云’。”
宇文双城道：“江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
云飞道：“家父遗言，埋剑山庄中人不能因为家父的缘故而杀戮江湖，家父临终前更逼运倩儿和家母立下毒誓。”
宇文双城叹息道：“令尊胸襟让人敬佩。”
※※※
云飞没有说那次巨变到底发生了什么，宇文双城自然没有问。
宇文双城望忽然笑道：“想不想喝两杯？”
云飞笑道：“只可惜我不会欣赏你的美酒佳酿，上次你开的那封百年‘老糊涂’在我的肚皮里感觉和任何一家小酒店不掺水的酒差不多，后来是小梅姑娘告诉我山西老酒坊至今只出过十九坛这样的酒，听说最近一次其中一坛在江湖正道同盟成立四十年那天开封的，那几个江湖出名的老酒鬼几乎为这坛酒拔剑相向。”
宇文双城微笑道：“那是真的。”
云飞道：“莫非当时你也在场？”
宇文双城点头：“当时家师为了让我熟悉一些正道同盟的众多高手，所以和我一起混在那些人群中，结果有幸看到热闹的一幕。”
※※※
宇文双城又笑道：“我也怕你糟蹋了我的珍藏好酒，所以已经让小梅去古云道的小来客栈打了几十斤普通的酒来，听说那儿的酒从来不掺水？”
云飞也笑了，“这样的酒你也能喝？”
宇文双城大笑道：“能喝，而且一定会喝得很痛快。”
他们的确能喝，也喝得很痛快，所以这一晚，他们两个好象都喝醉了。
就算酒不醉人人自醉，更何况还有江南美女长袖歌舞，还有那秋风更醉人。
※※※
小梅和小菊是宇文双城的贴身侍女之一，小菊是个相当美丽的姑娘，性格直爽，而小梅的相貌虽然不算漂亮，但性格尤其坚忍，为宇文双城贴身八侍女之首。
当她们带人收拾残局的时候，小菊忍不住尝了尝酒坛中剩余的酒。
她皱了皱眉道：“小梅姐，我从来就没见过公子一下子喝这么多的酒的，更没见过公子喝这么差的酒的，你看看，都把他醉成什么样了。”
小梅摇摇头，轻声道：“你不明白，公子既然能够和云公子做朋友，就能够喝这样的酒，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喝酒喝得这么开心的。”
小菊想了想，道：“这倒也是，不过我总觉得云公子好奇怪，我怎么看他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公子却总是待他如上宾。”
小桃这时也过来帮忙，她是个笑容很灿烂的美丽女孩，听到后一旁笑道：“我看公子待云公子不但象对待上宾，我觉得简直象是对兄长一样。”
※※※
小菊道：“真没想到公子交了这样一个朋友。”
小梅道：“你觉得公子的朋友应该是些什么样的人？”
小菊道：“我觉得应该是个象公子一样风华无双的少年高手，谈吐风雅有趣。”
说到这里小菊叹了口气，道：“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来，天下还有谁可以和公子相比。”
小梅淡淡一笑，道：“我虽然谈不上见多识广，但我觉得云公子决不是凡尘俗世之人，而且就算他只是个凡夫俗子，能和公子把酒醉剑，也自有其过人之处。”
小桃一旁笑道：“小兰姐姐也这么说，她说云公子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小梅轻声“嗯”了一声，彷佛有些走神。
※※※
小菊扁扁嘴道：“我总觉得云公子好骄傲，刚才公子练了一套完整的峨嵋‘七修剑法’，说请他多指教，他居然连一点客气的表示都没有。”
小桃低声道：“我看不出来云公子的武功如何，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出手，但我却知道公子在谈论剑法、武功时，对云公子犹如对待一样恭谨。”
小梅轻轻点了点头。
小菊“哼”了声，道：“我就不相信云公子剑法、武功能好得过公子。”
※※※
二
※※※
忽然花园亭中已来了个黑衣老人，老人须发皆白，身形比普通人高出不止一截，有些瘦，双目不怒自威，但看着面前三个少女时，目光中闪过一丝慈和之色。
小梅、小菊、小桃连忙屈身行礼，道：“老先生。”
老人淡淡一笑，他的声音异常苍老，道：“双城醉了？”
小梅点头，“是的。”
老人点头叹道：“双城一生中这是第二醉吧。”
小菊吐了吐舌头，笑道：“老先生真是好记性，上次公子醉了，老先生罚得他不轻，这次就不要罚了吧。”
老人淡然道：“双城已是成年人了，我不会再管他这些小事了。”
※※※
这时小兰走了进来，她微笑道：“老先生回来了，小兰这就让小竹去帮您整理房间。”
老人一摆手，“不用了，我和小竹说了，一会就走。”
小兰“啊”了声，道：“老先生大半年才回来，这就急着走？”
老人点头，转身欲走却又回头道：“告诉双城三件事，一是对他所作所为感到欣慰；二是希望他下次喝酒适可而止；还有――还有让他好好招呼云公子，待他就象待我一样，在武学上要多向云公子求教，定能受益无穷。”
说完老人已走出亭子。
剩下小菊愣了半晌，才喃喃道：“居然老先生也这么说。”
※※※
云飞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宇文双城家呆了那么久，或许是因为他实在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很多时候，他就一个人在宇文双城的书房里看书。
宇文双城的书房包罗天下奇书，所以云飞有时一看就是一天，而宇文双城一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云飞很少和宇文双城谈论武学、剑法，但每次谈论后宇文双城都会闭关数日。
宇文双城的侍女们自然知道云飞绝不简单，对他的招待也是极其恭谨。
※※※
小兰知道云飞爱静，怕其他人侍侯让他感到不惯，所以自己和小桃两人专门服侍他，这两个女孩玲珑聪慧，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所以云飞并没有感到什么不习惯。
云飞住的是白云山庄最好的客房，是一套有三间房的住宅，他住的是主房“亦悦居”，小兰和小桃也搬了过来，分别住另外两间房，更起名为“兰花居”和“桃花居”。
就这样，已到冬天。
※※※
江南的冬天是洁白而美丽的，尤其临近春节前夕，更是如此。
传说中那个来自埋剑山庄的神秘复仇少年始终没有在江湖露面，他已渐渐地在人们的记忆里忘却了，即使是惊天动地又或者是血流成河的战役，都会给人忘却，更何况这不过是江湖上一个小小插曲。
今年，江湖人在冬天喝酒取暖之时谈论得最多的还是宇文双城。
※※※
江南的冬天，清晨空气格外新鲜，尤其是昨晚的一夜都在下着鹅毛大雪，而江南这样的大雪有时几年才能遭遇一次，所以昨晚小菊她们几个兴奋了整整一个晚上，但对于云飞来说，这样的雪他实在是见得太多太多了。
云飞知道外面现在一定是银妆素裹的世界，他也想知道江南下过一场大雪之后的景象，所以他急着起来出去散步。
宇文双城住的白云山庄建在一小山坡上，虽然没有江南楼家那么层层叠叠，但也是大得深不见底，庄门外百步外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雪已停，风还扬，吹得树上雪花纷纷扬扬如棉絮一般十分好看，云飞用力地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这使他感到好舒服。
他的衣衫虽然很单薄，但他就是刻意想让全身的每一部分都能尝试一下这冰冷的滋味，甚至他很想在雪地上打个滚，将头埋在雪堆中。
※※※
“公子好早啊。”
小兰也走出了山庄，她衣服穿得很淡薄，显然匆忙中不及穿厚衣，此时正拢着双手呵着气看着云飞笑。
云飞心中一阵感动，这个女孩这些日子一直悉心照顾他。
在白云山庄，小梅、小兰等虽然是侍女，但她们平时也有名丫鬟侍侯她们起居饮食的，而小兰更是这个山庄的大管家，她每天都要处理庄中各种事务，但又如此尽心尽力地照顾他，自然绝非完全因为他是宇文双城的朋友和客人，而是心有所系。
但云飞每次看到她，心中更多的却是想起另一个女孩，一个很美丽很善良的女孩。
※※※
小兰笑道：“公子有什么要吩咐吗？”
这些日子以来，小兰连对云飞的态度越来越亲切，连宇文双城都感觉到了，他也曾经打探过云飞的口气，但云飞并没有任何表示。
云飞看着小兰，道：“我有件事情要你马上去做。”
小兰笑道：“什么事情？”
云飞道：“快去多穿些衣服，小心别冻病了。”
※※※
于是小兰便开开心心地跑进去了，这便是她这个年龄的少女情怀，不管她平时如何思虑周密沉稳无失，但却对人生充满了梦幻般的希望，容易满足和快乐，但也容易绝望。
云飞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自信自己的轻功绝对不会惊动小兰，但谁又能知道少女那种神奇的感觉又岂是武功能相提并论的。
※※※
庄门外三十步处有一堆雪堆得特别高，云飞感到有些奇怪，这里方圆十里地之内并没有住户居住，自然不会有人来堆雪人玩。当他走过去时忽然他发觉这并不是一堆雪，依稀中看到是一个人倒在了宅远的门前，是白雪将他的身子覆盖了起来。
那个人只露出了一些头发，其余部分都给雪掩盖住，看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
三
※※※
云飞心中忍不住叹息，在这世界，一场雪也许是诗人妙笔下赞叹的大好风光，是孩子们游戏和欢笑的好天地，但更多的是穷人的末日。
或许这人在风雪交加的夜晚想找一个地方来度过这个艰难的寒夜，但在他望见这座庄园的时侯，便无力地倒在了庄门口。
云飞现在已是无心观雪，他双手推在雪堆上，下面的冰层已被震断，他便将那人和他身上的雪一起抱进了山庄。
※※※
等那人躺在了云飞的床上，等云飞抹去其脸上霜雪时，云飞才真的大吃一惊，因为他救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很年轻、很美丽的女人，也是那个叫做小雪的少女。
小雪全身冰一般冷，云飞的心也冷了下来，他甚至没有再管她是否还活着，就已经扶住她全力施为为她推血过宫，刹那间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活她。
小兰悄悄走进了房子，她看到令她惊奇的一幕，让她此后永生难忘的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云飞脸上出现过那么恐怖的表情。
但小兰知道云飞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她一面让小桃去通知宇文双城，一面去准备各种用具，比如厚暖的棉被、干净的女孩衣服、暖水什么的，她做事情永远都是那么周到和有条理。
※※※
等宇文双城来到时，云飞已站在屋外，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而且看上去居然还有一丝笑意。
只要小雪还有一口气，云飞就有把握救活她，幸好小雪有的不止是一口气。
只是，小雪的衣衫几乎碎成碎片，身上到处都是被树枝、冰刃刮伤的伤痕，显然她昨晚曾经在丛林冰雪中狂奔过，这时小兰正用温水替小雪擦洗身子和更衣。
不过，云飞脑海只一想到小雪几乎半裸的玲珑晶莹的身躯，心跳就几乎停止，他这身中还从来没有碰过女人的身体。
云飞忽然忍不住微微一笑，脸上微微泛红。
※※※
宇文双城自然也觉得自己的朋友有些变化，他笑了笑道：“想必已大功告成了吧，小桃跑过来告诉我你救了个人，我却连救了个什么人都不知道。”
“是个大美人。”
云飞笑着还未回答，一个秀丽异常的青衣少女已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是小竹，一个很温善的少女，但据说八个少女中最耿直的也是她，刚才小兰找了她来帮手。
小竹笑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姐姐，象神仙一样。”
宇文双城感到一丝惊奇，笑道：“连小竹都这么说，连我都想看看到底美成什么样。”
小竹笑道：“小兰姐姐让我来问云公子，是送这位姐姐到其它房间养身子呢，还是留在云公子的房间呢？”
宇文双城看向云飞，却见云飞脸居然红了，心下更是想笑。
※※※
宇文双城低声问道：“你认识这个美丽的神仙姐姐？”
云飞此时思绪有点乱，他这辈子还没有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一时不知怎么处理，连宇文双城的问话都一时不知怎么答。
小竹眨了眨眼睛，笑道：“要不就留在云公子房间？”
云飞脸却更红了，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
宇文双城看到云飞窘成那样也是觉得十分有趣，却不知道云飞和那个少女有什么过去，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自言自语道：“这里有安排女子的客房，不过都在后宅。”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如果把这个少女安排在后宅，只怕云飞探望她、陪伴她时有诸多不便。
※※※
此时小兰已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她微微一笑道：“要不就安排她在我的房间里养身体吧，既方便云公子探望，也方便我来照顾。”
宇文双城看向云飞。
云飞低下了头，并没有出声。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这样安排最好，不过这样就要辛苦小兰了。”
小兰看了云飞一眼，脸色闪过一丝很难察觉的苦笑，她低声道：“这些都是小兰应该做的，说不上辛苦。”
宇文双城感到一丝心疼，他待这八个侍女如妹妹一般，他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到小兰的心思和此时心中的痛，却又感动于她的通情达理。
云飞忽然对小兰深深一揖，低声道：“小兰妹妹，云飞多谢了。”
小云笑了，她的眼眶有泪光闪烁，没有人知道那是幸福还是悲伤的泪光，或者仅仅是恰好一粒雪花吹入了她的眼角，融化。
※※※
小雪静静地躺在一张大床上，一双眼睛闭着，她纤小的身子被一层厚厚的棉被盖住，她虽然睡得很沉很甜，但偶尔也会发出一阵颤抖。
每当小雪颤抖的时候，云飞就将他的手伸进了女孩子的被子里，轻轻地握住小雪的小手，触手的感觉那么神奇，小雪的小手是那么的柔软光滑，但却更让云飞感觉如同触电一般。
饶是云飞的定力已练到了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但此时却怎么都禁不住自己一阵心跳如奔，百感交集。
小雪手上的肌肤还有些冷，但云飞还是感觉到有一股隐隐约约的暖流在少女的身上游动，他将更多的暖流送入少女的体内，渐渐地，小雪苍白的唇间有了一点红润，云飞缩回了手，却忍不住抚摸着小雪散在床头的那头乌黑长发。
云飞轻数着小雪轻微的呼吸，发现她的呼吸虽然还是相当弱，不过却很平稳，知道她已经没有生命之忧了。
只是，能抚摸她的小手，抚摸她的秀发，却是云飞之前不敢奢想的。
※※※
四
※※※
宇文双城正在梳理头发，这自然不用他动手，每天都是小梅帮他梳理的。
宇文双城问，“小梅，你有没有想过某天要离开我呢？”
小梅道：“从来没有想过。”
宇文双城叹了口气，道：“你们八个如今正是如花似诗的年龄，却在为我这些凡尘琐事浪费光阴，上天有心，当罚我不仁。”
小梅道：“公子要赶我们走？”
宇文双城苦笑道：“我怎么会赶你们。”
小梅道：“我们八个都是公子的人，服侍公子惯了，如果哪天我们不能服侍公子了，说不定我们连活在世上的意义都没有了。”
宇文双城不知该说什么。
小梅道：“公子一定在想小兰妹妹的事吧？”
宇文双城道：“是的，我之前一直希望她能和云公子有个好结局。”
※※※
小兰为云飞端来了姜汤，并服侍小雪一点一滴喝下去。
云飞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少女可以如此细心地做一件事，他想起了他的母亲，想象她在自己小时候也应该是这样喂他的。
当小兰起身时，云飞却不敢看小兰的目光，小兰似乎也在躲避他的目光，只是当小兰走到门口时，云飞才叫了声，“小兰妹妹。”
小兰没有回头，“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云飞喃喃道：“谢谢你。”
小兰低声道：“我说了，这是我分内的事情，公子不必言谢。”
云飞道：“我是替这位姑娘谢谢你。”
小兰摇了摇嘴唇，故做笑容道：“公子和这位姐姐应该很熟吧。”
云飞摇了摇头，道：“不熟，她，她是――”
※※※
云飞将自己认识小雪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他这生从来没有试过这么累来说一件事的，他这生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对一个人竟然会如此心怀愧疚。
他知道小兰对自己的情义，只是他心里一直都想着小雪――虽然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会再遇到小雪。
小兰忽然眼眶有泪光闪动，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小雪，又看了一眼云飞，却忍不住马上回过头去，因为她差点就留下眼泪。
※※※
过了会，小兰低声道：“公子放心，小兰会全心照顾好小雪姐姐的。”
云飞却不知该说什么，想说谢，却又觉得多余。
小兰忽然笑了笑，她道：“你叫我小兰妹妹，我可以叫你云大哥吗？”
云飞道：“当然可以。”
小兰凄然一笑道：“那好，既然你是我的大哥，那么妹妹替大哥做任何事情，大哥都不用说谢谢的，否则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妹妹了。”
说完，小兰已经走了出去，云飞听到她在低声哭泣。
云飞怔怔地站在那儿，他以前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情，此时却知道自己已经伤害了一个很好的女孩的心。
※※※
宇文双城叹道：“小梅，你们几个这些天都在谈云公子和小兰的事情，告诉我，你们几个会因此讨厌云公子吗？”
小梅摇摇头道：“云公子没有做任何有错的事，小兰妹妹喜欢云公子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云公子心里有别的女孩也是正常的。”
宇文双城道：“可能只怪我们都对他们抱太大的期望。”
小梅道：“我还不知道那个女孩的来历呢，只是她生命奄奄一息之时，居然能够来到这里并被云公子所救，那必定是上天早做了安排，就象我们几个有福气服侍公子一般。”
宇文双城没有出声。
※※※
这时小菊气呼呼地走了进来，想说什么，看了小梅一眼又不敢说。
宇文双城呵呵一笑，“怎么啦，小菊，谁惹你了？”
小菊一嘟嘴，道：“我不敢说。”
宇文双城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生云公子气了。”
小菊大声道：“是啊，他无情无义，亏他还是公子的朋友呢，亏小兰姐姐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喜欢第二个女人呢？”
小梅轻声叹了口气，道：“小菊又犯傻了，说不定那位姐姐是云公子早就认识的，说不定那位姐姐对云公子也是很好啊。”
小菊道：“不管，我就知道小兰姐姐对他好，他就该对小兰姐姐好。”
小梅道：“云公子没有对小兰妹妹不好啊？”
小菊声音更大了，“什么没有，我看到小兰姐姐偷偷一个人哭得好伤心，好可怜，她现在还亲自给那个女孩炖汤，我说不如撒把毒药在里面把他们两个都毒死算了，却被小兰姐姐狠狠地骂了顿，还把我赶了过来，气死我啦。”
※※※
宇文双城、小梅虽然感到一阵凄苦，但又忍不住笑出来。
小菊甩手道：“我都被气死了，你们还笑得出。”
宇文双城心中一阵叹息，这些女孩正当豆蔻年华，但却避世太久，有些对于情字完全不懂是为何物，有些一旦陷入则难以自拔。
※※※
小菊还在生气，忽然小桃跑了进来，道：“公子，有客人拜访。”
白云山庄小兰是大管家，小竹帮她一起管理内务，而小桃负责招呼客人，小梅、小菊负责保护宇文双城，每个侍女都有自己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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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叹了口气道：“十七年前，还未发生埋剑山庄巨变前一年，慕容冰背弃誓言，她在武当洗剑池挑战武当九个隐世的长老，结果一战下来，武当九长老六死三伤，轰动天下。不久，武当和华山派高手四处出动，寻找埋剑山庄的下落。”
这段江湖往事宇文双城自然知道，不由得心中一阵感叹，传说中埋剑山庄的每一把剑出现江湖，就会给江湖带来血雨腥风，看来这说法并非完全无中生有。
宇文双城低声道：“三手帮，‘青衣楼’的‘血手王’，河东公羊赤杀，传说中的杀手之王。‘黄金屋’的金手王，山西阎一本，传说中的财神爷。”
云飞点头，“就是他们二人。”
宇文双城道：“十五年前古墨、公羊赤杀、阎一本建立三手帮，分别以铁手、血手、金手号令江湖，原来他们三人都出自埋剑山庄。”
※※※
云飞道：“我三岁时家母送我上天山修炼内功心法，之后又有一人进入了埋剑山庄，那人是令师指点他进来的。”
宇文双城笑了笑：“吕大先生。”
云飞道：“是的，‘雷剑傲骨’吕大先生，江湖十大剑客排名第二。据说他痴迷于剑法，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遭遇令师，得进‘埋剑山庄’练剑。”
宇文双城问道：“那第十三把剑呢？”
云飞道：“那是我母亲的丫鬟，是我出世前进山庄的，她比母亲小几岁，是个孤儿，原本她一直都不是埋剑山庄的。吕大先生入庄那年，家父收她为义女，埋剑山庄之变后，她下落一直不明，只知道她叫云倩儿，号‘巧剑绣云’。”
宇文双城道：“江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
云飞道：“家父遗言，埋剑山庄中人不能因为家父的缘故而杀戮江湖，家父临终前更逼运倩儿和家母立下毒誓。”
宇文双城叹息道：“令尊胸襟让人敬佩。”
※※※
云飞没有说那次巨变到底发生了什么，宇文双城自然没有问。
宇文双城望忽然笑道：“想不想喝两杯？”
云飞笑道：“只可惜我不会欣赏你的美酒佳酿，上次你开的那封百年‘老糊涂’在我的肚皮里感觉和任何一家小酒店不掺水的酒差不多，后来是小梅姑娘告诉我山西老酒坊至今只出过十九坛这样的酒，听说最近一次其中一坛在江湖正道同盟成立四十年那天开封的，那几个江湖出名的老酒鬼几乎为这坛酒拔剑相向。”
宇文双城微笑道：“那是真的。”
云飞道：“莫非当时你也在场？”
宇文双城点头：“当时家师为了让我熟悉一些正道同盟的众多高手，所以和我一起混在那些人群中，结果有幸看到热闹的一幕。”
※※※
宇文双城又笑道：“我也怕你糟蹋了我的珍藏好酒，所以已经让小梅去古云道的小来客栈打了几十斤普通的酒来，听说那儿的酒从来不掺水？”
云飞也笑了，“这样的酒你也能喝？”
宇文双城大笑道：“能喝，而且一定会喝得很痛快。”
他们的确能喝，也喝得很痛快，所以这一晚，他们两个好象都喝醉了。
就算酒不醉人人自醉，更何况还有江南美女长袖歌舞，还有那秋风更醉人。
※※※
小梅和小菊是宇文双城的贴身侍女之一，小菊是个相当美丽的姑娘，性格直爽，而小梅的相貌虽然不算漂亮，但性格尤其坚忍，为宇文双城贴身八侍女之首。
当她们带人收拾残局的时候，小菊忍不住尝了尝酒坛中剩余的酒。
她皱了皱眉道：“小梅姐，我从来就没见过公子一下子喝这么多的酒的，更没见过公子喝这么差的酒的，你看看，都把他醉成什么样了。”
小梅摇摇头，轻声道：“你不明白，公子既然能够和云公子做朋友，就能够喝这样的酒，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喝酒喝得这么开心的。”
小菊想了想，道：“这倒也是，不过我总觉得云公子好奇怪，我怎么看他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公子却总是待他如上宾。”
小桃这时也过来帮忙，她是个笑容很灿烂的美丽女孩，听到后一旁笑道：“我看公子待云公子不但象对待上宾，我觉得简直象是对兄长一样。”
※※※
小菊道：“真没想到公子交了这样一个朋友。”
小梅道：“你觉得公子的朋友应该是些什么样的人？”
小菊道：“我觉得应该是个象公子一样风华无双的少年高手，谈吐风雅有趣。”
说到这里小菊叹了口气，道：“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来，天下还有谁可以和公子相比。”
小梅淡淡一笑，道：“我虽然谈不上见多识广，但我觉得云公子决不是凡尘俗世之人，而且就算他只是个凡夫俗子，能和公子把酒醉剑，也自有其过人之处。”
小桃一旁笑道：“小兰姐姐也这么说，她说云公子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小梅轻声“嗯”了一声，彷佛有些走神。
※※※
小菊扁扁嘴道：“我总觉得云公子好骄傲，刚才公子练了一套完整的峨嵋‘七修剑法’，说请他多指教，他居然连一点客气的表示都没有。”
小桃低声道：“我看不出来云公子的武功如何，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出手，但我却知道公子在谈论剑法、武功时，对云公子犹如对待一样恭谨。”
小梅轻轻点了点头。
小菊“哼”了声，道：“我就不相信云公子剑法、武功能好得过公子。”
※※※
二
※※※
忽然花园亭中已来了个黑衣老人，老人须发皆白，身形比普通人高出不止一截，有些瘦，双目不怒自威，但看着面前三个少女时，目光中闪过一丝慈和之色。
小梅、小菊、小桃连忙屈身行礼，道：“老先生。”
老人淡淡一笑，他的声音异常苍老，道：“双城醉了？”
小梅点头，“是的。”
老人点头叹道：“双城一生中这是第二醉吧。”
小菊吐了吐舌头，笑道：“老先生真是好记性，上次公子醉了，老先生罚得他不轻，这次就不要罚了吧。”
老人淡然道：“双城已是成年人了，我不会再管他这些小事了。”
※※※
这时小兰走了进来，她微笑道：“老先生回来了，小兰这就让小竹去帮您整理房间。”
老人一摆手，“不用了，我和小竹说了，一会就走。”
小兰“啊”了声，道：“老先生大半年才回来，这就急着走？”
老人点头，转身欲走却又回头道：“告诉双城三件事，一是对他所作所为感到欣慰；二是希望他下次喝酒适可而止；还有――还有让他好好招呼云公子，待他就象待我一样，在武学上要多向云公子求教，定能受益无穷。”
说完老人已走出亭子。
剩下小菊愣了半晌，才喃喃道：“居然老先生也这么说。”
※※※
云飞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宇文双城家呆了那么久，或许是因为他实在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很多时候，他就一个人在宇文双城的书房里看书。
宇文双城的书房包罗天下奇书，所以云飞有时一看就是一天，而宇文双城一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云飞很少和宇文双城谈论武学、剑法，但每次谈论后宇文双城都会闭关数日。
宇文双城的侍女们自然知道云飞绝不简单，对他的招待也是极其恭谨。
※※※
小兰知道云飞爱静，怕其他人侍侯让他感到不惯，所以自己和小桃两人专门服侍他，这两个女孩玲珑聪慧，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所以云飞并没有感到什么不习惯。
云飞住的是白云山庄最好的客房，是一套有三间房的住宅，他住的是主房“亦悦居”，小兰和小桃也搬了过来，分别住另外两间房，更起名为“兰花居”和“桃花居”。
就这样，已到冬天。
※※※
江南的冬天是洁白而美丽的，尤其临近春节前夕，更是如此。
传说中那个来自埋剑山庄的神秘复仇少年始终没有在江湖露面，他已渐渐地在人们的记忆里忘却了，即使是惊天动地又或者是血流成河的战役，都会给人忘却，更何况这不过是江湖上一个小小插曲。
今年，江湖人在冬天喝酒取暖之时谈论得最多的还是宇文双城。
※※※
江南的冬天，清晨空气格外新鲜，尤其是昨晚的一夜都在下着鹅毛大雪，而江南这样的大雪有时几年才能遭遇一次，所以昨晚小菊她们几个兴奋了整整一个晚上，但对于云飞来说，这样的雪他实在是见得太多太多了。
云飞知道外面现在一定是银妆素裹的世界，他也想知道江南下过一场大雪之后的景象，所以他急着起来出去散步。
宇文双城住的白云山庄建在一小山坡上，虽然没有江南楼家那么层层叠叠，但也是大得深不见底，庄门外百步外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雪已停，风还扬，吹得树上雪花纷纷扬扬如棉絮一般十分好看，云飞用力地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这使他感到好舒服。
他的衣衫虽然很单薄，但他就是刻意想让全身的每一部分都能尝试一下这冰冷的滋味，甚至他很想在雪地上打个滚，将头埋在雪堆中。
※※※
“公子好早啊。”
小兰也走出了山庄，她衣服穿得很淡薄，显然匆忙中不及穿厚衣，此时正拢着双手呵着气看着云飞笑。
云飞心中一阵感动，这个女孩这些日子一直悉心照顾他。
在白云山庄，小梅、小兰等虽然是侍女，但她们平时也有名丫鬟侍侯她们起居饮食的，而小兰更是这个山庄的大管家，她每天都要处理庄中各种事务，但又如此尽心尽力地照顾他，自然绝非完全因为他是宇文双城的朋友和客人，而是心有所系。
但云飞每次看到她，心中更多的却是想起另一个女孩，一个很美丽很善良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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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兰笑道：“公子有什么要吩咐吗？”
这些日子以来，小兰连对云飞的态度越来越亲切，连宇文双城都感觉到了，他也曾经打探过云飞的口气，但云飞并没有任何表示。
云飞看着小兰，道：“我有件事情要你马上去做。”
小兰笑道：“什么事情？”
云飞道：“快去多穿些衣服，小心别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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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小兰便开开心心地跑进去了，这便是她这个年龄的少女情怀，不管她平时如何思虑周密沉稳无失，但却对人生充满了梦幻般的希望，容易满足和快乐，但也容易绝望。
云飞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自信自己的轻功绝对不会惊动小兰，但谁又能知道少女那种神奇的感觉又岂是武功能相提并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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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门外三十步处有一堆雪堆得特别高，云飞感到有些奇怪，这里方圆十里地之内并没有住户居住，自然不会有人来堆雪人玩。当他走过去时忽然他发觉这并不是一堆雪，依稀中看到是一个人倒在了宅远的门前，是白雪将他的身子覆盖了起来。
那个人只露出了一些头发，其余部分都给雪掩盖住，看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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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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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心中忍不住叹息，在这世界，一场雪也许是诗人妙笔下赞叹的大好风光，是孩子们游戏和欢笑的好天地，但更多的是穷人的末日。
或许这人在风雪交加的夜晚想找一个地方来度过这个艰难的寒夜，但在他望见这座庄园的时侯，便无力地倒在了庄门口。
云飞现在已是无心观雪，他双手推在雪堆上，下面的冰层已被震断，他便将那人和他身上的雪一起抱进了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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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人躺在了云飞的床上，等云飞抹去其脸上霜雪时，云飞才真的大吃一惊，因为他救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很年轻、很美丽的女人，也是那个叫做小雪的少女。
小雪全身冰一般冷，云飞的心也冷了下来，他甚至没有再管她是否还活着，就已经扶住她全力施为为她推血过宫，刹那间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活她。
小兰悄悄走进了房子，她看到令她惊奇的一幕，让她此后永生难忘的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云飞脸上出现过那么恐怖的表情。
但小兰知道云飞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她一面让小桃去通知宇文双城，一面去准备各种用具，比如厚暖的棉被、干净的女孩衣服、暖水什么的，她做事情永远都是那么周到和有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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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宇文双城来到时，云飞已站在屋外，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而且看上去居然还有一丝笑意。
只要小雪还有一口气，云飞就有把握救活她，幸好小雪有的不止是一口气。
只是，小雪的衣衫几乎碎成碎片，身上到处都是被树枝、冰刃刮伤的伤痕，显然她昨晚曾经在丛林冰雪中狂奔过，这时小兰正用温水替小雪擦洗身子和更衣。
不过，云飞脑海只一想到小雪几乎半裸的玲珑晶莹的身躯，心跳就几乎停止，他这身中还从来没有碰过女人的身体。
云飞忽然忍不住微微一笑，脸上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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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自然也觉得自己的朋友有些变化，他笑了笑道：“想必已大功告成了吧，小桃跑过来告诉我你救了个人，我却连救了个什么人都不知道。”
“是个大美人。”
云飞笑着还未回答，一个秀丽异常的青衣少女已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是小竹，一个很温善的少女，但据说八个少女中最耿直的也是她，刚才小兰找了她来帮手。
小竹笑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姐姐，象神仙一样。”
宇文双城感到一丝惊奇，笑道：“连小竹都这么说，连我都想看看到底美成什么样。”
小竹笑道：“小兰姐姐让我来问云公子，是送这位姐姐到其它房间养身子呢，还是留在云公子的房间呢？”
宇文双城看向云飞，却见云飞脸居然红了，心下更是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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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低声问道：“你认识这个美丽的神仙姐姐？”
云飞此时思绪有点乱，他这辈子还没有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一时不知怎么处理，连宇文双城的问话都一时不知怎么答。
小竹眨了眨眼睛，笑道：“要不就留在云公子房间？”
云飞脸却更红了，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
宇文双城看到云飞窘成那样也是觉得十分有趣，却不知道云飞和那个少女有什么过去，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自言自语道：“这里有安排女子的客房，不过都在后宅。”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如果把这个少女安排在后宅，只怕云飞探望她、陪伴她时有诸多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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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小兰已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她微微一笑道：“要不就安排她在我的房间里养身体吧，既方便云公子探望，也方便我来照顾。”
宇文双城看向云飞。
云飞低下了头，并没有出声。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这样安排最好，不过这样就要辛苦小兰了。”
小兰看了云飞一眼，脸色闪过一丝很难察觉的苦笑，她低声道：“这些都是小兰应该做的，说不上辛苦。”
宇文双城感到一丝心疼，他待这八个侍女如妹妹一般，他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到小兰的心思和此时心中的痛，却又感动于她的通情达理。
云飞忽然对小兰深深一揖，低声道：“小兰妹妹，云飞多谢了。”
小云笑了，她的眼眶有泪光闪烁，没有人知道那是幸福还是悲伤的泪光，或者仅仅是恰好一粒雪花吹入了她的眼角，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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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静静地躺在一张大床上，一双眼睛闭着，她纤小的身子被一层厚厚的棉被盖住，她虽然睡得很沉很甜，但偶尔也会发出一阵颤抖。
每当小雪颤抖的时候，云飞就将他的手伸进了女孩子的被子里，轻轻地握住小雪的小手，触手的感觉那么神奇，小雪的小手是那么的柔软光滑，但却更让云飞感觉如同触电一般。
饶是云飞的定力已练到了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但此时却怎么都禁不住自己一阵心跳如奔，百感交集。
小雪手上的肌肤还有些冷，但云飞还是感觉到有一股隐隐约约的暖流在少女的身上游动，他将更多的暖流送入少女的体内，渐渐地，小雪苍白的唇间有了一点红润，云飞缩回了手，却忍不住抚摸着小雪散在床头的那头乌黑长发。
云飞轻数着小雪轻微的呼吸，发现她的呼吸虽然还是相当弱，不过却很平稳，知道她已经没有生命之忧了。
只是，能抚摸她的小手，抚摸她的秀发，却是云飞之前不敢奢想的。
※※※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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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正在梳理头发，这自然不用他动手，每天都是小梅帮他梳理的。
宇文双城问，“小梅，你有没有想过某天要离开我呢？”
小梅道：“从来没有想过。”
宇文双城叹了口气，道：“你们八个如今正是如花似诗的年龄，却在为我这些凡尘琐事浪费光阴，上天有心，当罚我不仁。”
小梅道：“公子要赶我们走？”
宇文双城苦笑道：“我怎么会赶你们。”
小梅道：“我们八个都是公子的人，服侍公子惯了，如果哪天我们不能服侍公子了，说不定我们连活在世上的意义都没有了。”
宇文双城不知该说什么。
小梅道：“公子一定在想小兰妹妹的事吧？”
宇文双城道：“是的，我之前一直希望她能和云公子有个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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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兰为云飞端来了姜汤，并服侍小雪一点一滴喝下去。
云飞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少女可以如此细心地做一件事，他想起了他的母亲，想象她在自己小时候也应该是这样喂他的。
当小兰起身时，云飞却不敢看小兰的目光，小兰似乎也在躲避他的目光，只是当小兰走到门口时，云飞才叫了声，“小兰妹妹。”
小兰没有回头，“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云飞喃喃道：“谢谢你。”
小兰低声道：“我说了，这是我分内的事情，公子不必言谢。”
云飞道：“我是替这位姑娘谢谢你。”
小兰摇了摇嘴唇，故做笑容道：“公子和这位姐姐应该很熟吧。”
云飞摇了摇头，道：“不熟，她，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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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将自己认识小雪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他这生从来没有试过这么累来说一件事的，他这生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对一个人竟然会如此心怀愧疚。
他知道小兰对自己的情义，只是他心里一直都想着小雪――虽然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会再遇到小雪。
小兰忽然眼眶有泪光闪动，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小雪，又看了一眼云飞，却忍不住马上回过头去，因为她差点就留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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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小兰低声道：“公子放心，小兰会全心照顾好小雪姐姐的。”
云飞却不知该说什么，想说谢，却又觉得多余。
小兰忽然笑了笑，她道：“你叫我小兰妹妹，我可以叫你云大哥吗？”
云飞道：“当然可以。”
小兰凄然一笑道：“那好，既然你是我的大哥，那么妹妹替大哥做任何事情，大哥都不用说谢谢的，否则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妹妹了。”
说完，小兰已经走了出去，云飞听到她在低声哭泣。
云飞怔怔地站在那儿，他以前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情，此时却知道自己已经伤害了一个很好的女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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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叹道：“小梅，你们几个这些天都在谈云公子和小兰的事情，告诉我，你们几个会因此讨厌云公子吗？”
小梅摇摇头道：“云公子没有做任何有错的事，小兰妹妹喜欢云公子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云公子心里有别的女孩也是正常的。”
宇文双城道：“可能只怪我们都对他们抱太大的期望。”
小梅道：“我还不知道那个女孩的来历呢，只是她生命奄奄一息之时，居然能够来到这里并被云公子所救，那必定是上天早做了安排，就象我们几个有福气服侍公子一般。”
宇文双城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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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菊气呼呼地走了进来，想说什么，看了小梅一眼又不敢说。
宇文双城呵呵一笑，“怎么啦，小菊，谁惹你了？”
小菊一嘟嘴，道：“我不敢说。”
宇文双城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生云公子气了。”
小菊大声道：“是啊，他无情无义，亏他还是公子的朋友呢，亏小兰姐姐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喜欢第二个女人呢？”
小梅轻声叹了口气，道：“小菊又犯傻了，说不定那位姐姐是云公子早就认识的，说不定那位姐姐对云公子也是很好啊。”
小菊道：“不管，我就知道小兰姐姐对他好，他就该对小兰姐姐好。”
小梅道：“云公子没有对小兰妹妹不好啊？”
小菊声音更大了，“什么没有，我看到小兰姐姐偷偷一个人哭得好伤心，好可怜，她现在还亲自给那个女孩炖汤，我说不如撒把毒药在里面把他们两个都毒死算了，却被小兰姐姐狠狠地骂了顿，还把我赶了过来，气死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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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小梅虽然感到一阵凄苦，但又忍不住笑出来。
小菊甩手道：“我都被气死了，你们还笑得出。”
宇文双城心中一阵叹息，这些女孩正当豆蔻年华，但却避世太久，有些对于情字完全不懂是为何物，有些一旦陷入则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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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还在生气，忽然小桃跑了进来，道：“公子，有客人拜访。”
白云山庄小兰是大管家，小竹帮她一起管理内务，而小桃负责招呼客人，小梅、小菊负责保护宇文双城，每个侍女都有自己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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