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日月左右使
一
※※※
丽黛丝也连退几步，她右肩肩头白衫有一片鲜血渗出，显然也受了伤。
慕容月肝胆撕裂一般，俯身查看古风伤势。古风挣扎了一下，却不能动弹，他胸膛血流如涌，望着慕容月，并没有说什么。
慕容月含泪点头，她知道古风在告诉自己――他已经尽力了。
古风轻声道：“把剑给我。”
慕容月将手中短剑交到了古风手中。
※※※
古风望着手中这把短剑，这把剑跟随他十年，原本是一把青锋长剑，折断后铸成短剑，这把剑见证了他和慕容月的相遇，见证了那个凄凉的夜晚，此时也将为他和慕容月送行。
古风低声道：“你怪我这么狠心吗？”
慕容月摇了摇头。
古风又挣扎了一下，道：“我虽然一直都准备在这样一个时刻，和你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只是没有想到还要再多带一个人。”
慕容月垂泪道：“希望他不要怪我们。”
※※※
所有人都心中不忍，他们知道也许人间最惨的事情就要发生。
古风将要用手中这把短剑，杀死自己的妻子慕容月和她腹中的孩子，然后再用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丽黛丝虽然肩头的血迹还在扩散，但她神情冷漠得彷佛失去知觉，她不禁流下了泪，咬着自己的嘴唇，一丝鲜血从她嘴角流下。
※※※
忽然，有人大叫一声：“住手。”
声音两个方向，两个人，一个老，一个少。
只见一个白衣少年已从西边赶来，他人在空中身子高低起伏彷佛无需在地面停留一般，只是几个起落就如轻风一般来到古风身边，施展的正是武当派的轻功绝技――八步赶蝉式。
而从东边而来的却是一个黑衣老人，老人孤身一人，雪白的眉毛、胡须又长又密，看上去年龄起码超过七十，他行路间不象白衣少年那样迅如脱兔，却如闲庭散步一般，但转眼间也到了古风等人面前。
※※※
白衣少年来到古风身边，出手如电般封住古风胸膛数道穴道，止住了他胸膛依然流个不停的鲜血。
古风望着面前的白衣少年，道：“你怎么来了？”
白衣少年轻声道：“你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
古风苦苦一笑，他道：“今日你也帮不了我了。”
白衣少年淡淡地道：“未尽全力，又怎么能知道不能呢？”
※※※
来的白衣少年正是宇文双城，他寻着山上的轻烟而来，也看到有焰火闪过，只是山路崎岖，纵然他轻功绝世，也只是刚刚赶到。
慕容月看了宇文双城一眼，心中激动莫名，又流下泪来。
黑衣老人面色冷漠，但当他的目光望到倒在血泊中的古风时，也有了一丝怜悯之意，但他此时望着面前的宇文双城，神色间又变得有些冰冷。
宇文双城望着老人，心中有些惊异，因为他从这老人施展的轻功身法中，知道面前这个老人绝对不简单。
※※※
所有的人都向黑衣老人施了一礼，然后静立一旁，没有任何言语，其中有些人也在打量宇文双城，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丽黛丝也躬身向黑衣老人施了一礼，轻声道：“孔雀部孔雀明王，参见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右使。”
这个雪白须眉的黑衣老人竟然是日月教光明护法右使，不但古风、慕容月为之吃惊，连宇文双城也大吃一惊。
※※※
黑衣老人微微点头，看着宇文双城道：“你就是宇文双城吧？”
宇文双城起身，施礼道：“双城参见前辈。”
黑衣老人道：“你想救他们？”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
黑衣老人道：“为什么？”
宇文双城道：“古少侠是我的朋友。”
※※※
黑衣老人冷然道：“你凭什么救他？凭你的剑法和武功吗？”
宇文双城默然不语，他看了下四周，这里聚集的都是日月教高手，以自己一人之力，只怕难以救古风、慕容月逃出生天，更何况面前还有这个深不可测的黑衣老人。
他轻叹一声，道：“事在人为，双城尽力就是。”
黑衣老人漠然道：“好，我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
黑衣老人伸出手，一旁一孔雀使者递上一把长剑，老人右手握住长剑，双目中闪过一道惊芒，却彷佛比他手中的剑还要锋利百倍。
宇文双城心中一凛，道：“前辈是谁？”
黑衣老人冷冷道：“你赢了我，我自然会告诉你。”
宇文双城道：“请恕双城无礼。”
宇文双城对老人态度极其恭敬，他之前遭遇过刀王叶流凡、东来人柳白衣，此时望着老人山岳一般的气势，心中竟然有了一丝当时相持时的敬畏之意。
※※※
二
※※※
宇文双城拔出了背负的长剑，是一把普通的青锋剑，他手持长剑，剑尖虚指大地，这是江湖晚辈面对前辈的礼节。
二人虽然剑未出手，但彼此身上透露出来的锐气已令四下激荡起一阵狂风，击打得所有人的脸上都感到有些火辣辣的。
丽黛丝面色一变，带着孔雀护法退后了十数步。
所有围观的人都神色有些惊慌，他们都是江湖中一流高手，自然看得出来，面前这一老一少一旦交上手，势必天崩地裂一般。
※※※
黑衣老人长剑一挥，剑光如惊电一般点向宇文双城右肩，宇文双城面色微微一变，却刺向黑衣老人的胸膛。
双方的动作太快，众人原本以为他们的长剑会各自击中对方，但谁知两口长剑却在两人胸前相交，激起一片剑光。
众人正感到一阵诧异，但见黑衣老人和宇文双城双剑如飞，早已令众人目不暇接。有时明明看到黑衣老人一剑刺向左边，但一转眼却见他长剑却在右边挡住宇文双城一剑，有时明明见到宇文双城的长剑在他自己身前挥出，但转眼间却变成背后之剑。
二人剑光闪耀，竟然没有人看得出二人使了多少招。
※※※
人们此时只见二人身上彷佛生出数只手一般，每只手都手持一口长剑，彼此纠缠在一起，激起漫天剑光。
慕容月、丽黛丝只看得面容惨白，她们眼中都有泪光闪动，却同时在看向宇文双城。慕容月是感激宇文双城对古风的情义，丽黛丝却对宇文双城依然情深一片而难以自拔，此时害怕他受伤。
忽然间，宇文双城轻呼一声，已退开五步，身子晃了一晃。
黑衣老人却依然身子不动如山，他目光中叶露出一丝诧异，看着宇文双城久久不发一言。
※※※
宇文双城低声道：“我知道先生是谁了。”
黑衣老人道：“你认出了我的剑法？”
宇文双城道：“先生的剑法每一剑都有一个破绽。”
黑衣老人道：“不错。”
宇文双城道：“虽然先生的剑法每一剑都有一个破绽，但既然先生自己知道有这个破绽，所以这个破绽就不是破绽了。”
在场中人都是江湖高手，听宇文双城这么说，都心中一动。
※※※
黑衣老人淡淡地道：“天有阴、月有缺，损有余补不足，这原本就是天道，所以剑法也应该是有破绽的。”
宇文双城道：“虽然先生的剑法有破绽，但却使得剑法的攻防变化有了更多的空间，我虽然久闻世上有这种剑法，但还是第二次见到。”
黑衣老人道：“你是因为她，所以想到了我？”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道：“据说先生只有一个，我之前在江南曾经见过她的剑法。只是双城实在想不到，先生竟然是日月教光明护法右使。”
※※※
黑衣老人望着宇文双城，又默然半晌，长叹一声道：“你虽然想不到是我，我却能想到是你。”
黑衣老人这句话似乎话中有话，宇文双城听了面色不禁为之一变。
黑衣老人道：“还要比吗？”
宇文双城躬身道：“双城已经败了。”
所有人都勃然变色，他们之前看不出这一老一少交手的结果。他们久闻宇文双城有天下第一剑之称，而且看来也的确名不虚传，但此时宇文双城居然败了。
只是，他们也并不知道这个黑衣老人是谁。
※※※
江南江湖聚会，一月初八，这个黑衣老人忽然出现，竟然是多年不见踪影的日月教光明护法右使，他要八部众拿出各自的血骷髅帖，以证明楼家的那个血骷髅贴是假的，随后带走了沐无双。
日月教众对黑衣老人的身份也感到很神秘，此时见他击败了宇文双城，知道他果然是江湖中的绝世高手，心中不由得更感到敬畏。
慕容月这时心中悲苦，她原本看到宇文双城，彷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只是这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古风勉强支撑道：“双城兄，你已尽力了，不必再管我了。”
宇文双城缓缓地摇了摇头。
※※※
黑衣老人道：“你现在还觉得你能救得了古风和慕容月吗？”
宇文双城道：“双城但尽全力，如果先生执意要杀古风和慕容月，双城虽然比剑败在先生的手下，但还是会尽力阻止。”
黑衣老人冷声道：“你也想死在这里？”
丽黛丝面色一变，看着宇文双城心头颤抖了一下。
宇文双城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他道：“双城心中并没有想到过死，双城相信人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
※※※
黑衣老人冷声道：“希望，你说的希望在哪里？”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双城看到的希望，是在先生的心里。”
黑衣老人道：“我心里？”
宇文双城道：“是的，因为双城并没有在先生心里感觉到丝毫的杀气。”
黑衣老人道：“我的确不想杀你。”
宇文双城道：“我知道先生不但不想杀我，甚至不会伤害古风和慕容月。”
他微微一笑，道：“双城现在知道，先生赶来这里，也是和来救他们的。”
※※※
三
※※※
听宇文双城这么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日月教光明护法右使要来救古风和慕容月。
黑衣老人望着宇文双城，冷漠的脸色变了，变得有些慈和，他对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你看出来了？”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躬身道：“双城拜见六师叔，古先生。”
黑衣老人点了点头，却看了一眼四下，见众人目光充满了惊异之色。
黑衣老人道：“大家都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古墨。”
※※※
空气彷佛一下子凝结住了，过了好久，才听到彷佛有人吐出一口气。
这个黑衣须眉皆白的老人，竟然是三手帮的第一教主，黑手令主人，铁手人皇古墨，名列江湖四大绝世高手之一。利无名、叶流凡死后，江湖四大绝世高手只剩下秋枫和古墨，但这两人行踪几乎从来不至江湖。
谁能想到，三手帮第一帮主，竟然还是日月教光明护法右使。
此外，宇文双城还知道他是埋剑山庄的第六口剑——神剑抱缺，江湖第一美人风飞是他唯一的传人。
之前宇文双城在江南天外天看到小梅和风飞交手，见识了古墨独创的“抱残守缺剑法”的奥妙，今日遭遇古墨先生，交手中自然猜到，天下江湖之中，只有古墨先生才能施展如此威力的“抱残守缺剑”。
※※※
所有人望着古墨，都感到一阵惊恐，日月教虽然势力庞大，但三手帮这些年来在江湖也是横空出世，声势骇人。青衣楼已令江湖胆战心惊，神魔殿更蕴藏着无形的力量，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此时，黑衣老人似乎承认了他的确是来救古风和慕容月的，想到他和宇文双城一旦双剑联手，这里虽然聚集了日月教大部分精英高手，但一战下来却不知要死多少人。更何况如果古墨有备而来，阜山中一定藏有三手帮高手。
※※※
古墨看了古风、慕容月一眼，神色间有些怜悯，也有些凄凉，他轻叹道：“我虽然有心想救他们，但身为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右使，维护日月神教的戒律法规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见古墨这么说，众人都略微松了口气。
古墨转身走到丽黛丝面前，道：“孔雀明王，依日月神教戒律，圣女慕容月，犯下这样的罪责，该如何惩罚？”
丽黛丝有些诧异，古墨既然是护法，自然不会不知责罚之事，但她还是微微躬身道：“万毒穿心之刑。”
古墨道：“可有减轻之法？”
丽黛丝：“如其情可怜，可准其自绝。”
古墨道：“再有呢？”
丽黛丝道：“如教主施恩，可以准其终生在光明顶为神教点灯赎罪。”
※※※
古墨淡淡地道：“据我所知，还有一种最轻的惩罚。”
丽黛丝面色一变，喃喃道：“如果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左使、右使都觉得可以饶恕她的罪行，那么只需惩罚她在光明顶为神教点灯五年，五年后准许她――”
说到这里，丽黛丝脸上微微泛白，停住了口。
古墨道：“并准许她嫁为人妇，终生与日月神教再无任何关系。”
听古墨这么说，宇文双城身子颤抖了一下。
古风、慕容月面面相觑，心中不知是悲是喜，他们彷佛在濒危中看到了一线生机，但他们都知道，付出的代价却是他们死也不愿的别离。
※※※
古墨缓步走到古风面前，轻叹道：“我找你好久了。”
古风勉强一笑，觉得心乱如麻。
古墨沉声道：“你我之间，原来是约定一月初八在江南见面，想不到最终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古墨曾让风飞转告过古风，他将在一月初八到江南，拜访当时还身为江湖同盟盟主的古风，只是江南忽然发生大事，古风被逐出武当派，从此漂泊江湖，他与古墨的会面也不了了之。
不过也正因为有这个约定，古墨才在那天赶到，化解了江南的那次危机，并从日月教手中救出沐无双。
※※※
古墨道：“古风，我知道你不愿和慕容月分离，可如果分离能让慕容月和她腹中婴儿平安，你可愿意暂时和她分离？”
古风眼中含泪，却说不出话来。
慕容月也是神色苍白，两行热泪无声落下。
古墨轻叹道：“天道总有遗憾，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古风想了很久，含泪点了点头，他颤声道：“我愿意。”
慕容月已哭出声来，她道：“我不愿意。”
※※※
古风含泪轻声笑道：“月儿，我彷佛看到了。”
慕容月泣声道：“看到了什么？”
古风道：“我看到了我们的孩子在你身边跑来跑去。”
慕容月身子一阵颤抖，掩面嚎啕大哭，哭泣声如杜鹃啼血，令闻者伤心。
古风望着古墨，颤声道：“古风愿意，月儿也愿意。”
为了慕容月，古风原本就愿意做任何事，更何况慕容月身上还有他的骨肉，他纵然不愿和慕容月分离，但却不能弃她腹中孩子不顾。
※※※
四
※※※
古墨神色带悲，他忽然转身看向宇文双城。
宇文双城眼眶中也有泪。
古墨道：“如果能救古风和慕容月，不知道侠义无双的天下第一剑客，当今齐王殿下双城公子，愿不愿加入日月神教呢？”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一时间没有人知道古墨说这话的意思。
有人心想，难道古墨是想以宇文双城加入日月神教来换取古风、慕容月二人的性命？只是其中彷佛又有些牵扯不上。
忽然，丽黛丝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神色大变。
※※※
宇文双城轻轻叹了口气。
古墨看了宇文双城一眼，道：“我之前一直在猜想，会不会是你。”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我。”
古墨道：“我知道，你一直在犹豫。”
宇文双城道：“是的。”
古墨道：“今天为了救古风和慕容月，你能下决心了吗？”
宇文双城道：“我下决心了。”
※※※
忽然间，古墨从怀中拿出一面黑色玄铁令牌，令牌上面刻了一个奇怪的长耳动物图案，彷佛是一个兔子，另外还有一些古怪的文字，虽然此时已是五月天的中午时分，阳光如火，但古墨手中的玄铁令牌依然透出一股寒气。
看到古墨老人拿出这面玄铁令牌，四下所有日月教中人都微微躬身。
这面令牌，就是日月教光明护法右使的令牌。
古墨望着宇文双城，沉声道：“古墨，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右使。”
※※※
宇文双城望着古风、慕容月，却见古风也正望着自己，目光充满了疑惑，但彷佛也充满了某种企盼。
宇文双城缓缓地从怀中拿出一面与古墨手中类似的黑色玄铁令牌，令牌上面刻了一只十分奇怪的鸟，彷佛是一只乌鸦，另外同样有一些古怪的文字，也同样在骄阳下透出阵阵寒气。
宇文双城手中的令牌，就是日月教光明护法左使的令牌。
这个令牌，一直带在他身边，这次他赶来时，又特地检查了一遍，以备万一需要时可以拿出来用。
他知道，现在拿出这个令牌，那就代表他做出了一个重要的抉择。
※※※
所有人勃然变色，丽黛丝望着宇文双城的目光更是惊疑异常。
宇文双城举起令牌，道：“宇文双城，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左使。”
没有人能想到，三手帮第一帮主，铁手人皇古墨先生，会是日月教光明护法右使。但更没有人会想得到，威震江湖的第一人，有天下第一剑之称的宇文双城竟然是日月教光明护法左使。
古墨点了点头，道：“果然是你。”
所有人再度躬下身去，个个心中都感到一阵诧异，但也感到一阵激动。
不少人眼中含泪，日月教八十年来，护法双使还是第一次同时露面。
古风望着宇文双城苍白的神色，忍不住流下泪来，他此时才知道为了救自己和慕容月，宇文双城竟要选择以这种方式加入日月神教。
※※※
古墨走到慕容月面前，他高举令牌，沉声道：“慕容月，跪下。”
慕容月犹豫了一下，已带泪跪在老人面前。
古墨沉声道：“日月神教圣女慕容月，与中原江湖少年古风相爱时并不知自己是日月神教圣女的身份，最终犯下罪行，其情可怜，故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右使古墨按教规，罚其在光明顶为神教点灯五年赎罪，五年后免其罪状，逐下光明顶，从此此女与日月神教再无任何关系。”
古墨说到这里，看了宇文双城一眼，道：“如此决断，是否合法和情合理，请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左使斟酌。”
※※※
宇文双城也手持令牌走到慕容月的身边，他望着跪在面前的慕容月，心中觉得十分难受，他难受并非是因为自己做出了这个选择，而是为古风、慕容月的遭遇而倍感难受。
古风、慕容月是无辜的，宇文双城知道这种惩罚对他们不公，会给他们带来无尽的痛苦，但是他并只能选择这么做。
他缓缓举起令牌，道：“准。”
他说完这一个字，却差点落下泪来。
※※※
宇文双城看着丽黛丝，道：“请孔雀明王执行。”
丽黛丝躬身道：“日月神教孔雀明王，谨遵日月神教左右护法之令。”
孔雀王部众是专门保护圣女的，这是她的职责。
只是，她看着宇文双城，觉得心中一片迷茫。
宇文双城忽然对丽黛丝躬身施了一礼，道：“双城请孔雀明王费心照顾慕容月姑娘，双城这里先多谢了。”
丽黛丝含泪淡淡地道：“你放心，我会尽心的。”
※※※
古风紧紧地看着慕容月，之前在四川，当慕容月发疯一般击败无量子时，遭受重创的古风也曾经用这样凄凉绝望的目光看着慕容月，但那时慕容月并没有看到他的目光，因为她根本就不敢看。
此时此刻，慕容月看着古风的眼神，心头痛得就象当天一般，她知道纵然流泪流血，也不能减轻这种痛苦。
只是，活下去，是为了能在一起。
纵然他们不愿分离，死也不愿分离，但死并非人世间最可怕的事情，死也不能解决所有的事情。
古风勉强一笑，他挣扎着想抱下慕容月，却昏死了过去。</p>
※※※
丽黛丝也连退几步，她右肩肩头白衫有一片鲜血渗出，显然也受了伤。
慕容月肝胆撕裂一般，俯身查看古风伤势。古风挣扎了一下，却不能动弹，他胸膛血流如涌，望着慕容月，并没有说什么。
慕容月含泪点头，她知道古风在告诉自己――他已经尽力了。
古风轻声道：“把剑给我。”
慕容月将手中短剑交到了古风手中。
※※※
古风望着手中这把短剑，这把剑跟随他十年，原本是一把青锋长剑，折断后铸成短剑，这把剑见证了他和慕容月的相遇，见证了那个凄凉的夜晚，此时也将为他和慕容月送行。
古风低声道：“你怪我这么狠心吗？”
慕容月摇了摇头。
古风又挣扎了一下，道：“我虽然一直都准备在这样一个时刻，和你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只是没有想到还要再多带一个人。”
慕容月垂泪道：“希望他不要怪我们。”
※※※
所有人都心中不忍，他们知道也许人间最惨的事情就要发生。
古风将要用手中这把短剑，杀死自己的妻子慕容月和她腹中的孩子，然后再用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丽黛丝虽然肩头的血迹还在扩散，但她神情冷漠得彷佛失去知觉，她不禁流下了泪，咬着自己的嘴唇，一丝鲜血从她嘴角流下。
※※※
忽然，有人大叫一声：“住手。”
声音两个方向，两个人，一个老，一个少。
只见一个白衣少年已从西边赶来，他人在空中身子高低起伏彷佛无需在地面停留一般，只是几个起落就如轻风一般来到古风身边，施展的正是武当派的轻功绝技――八步赶蝉式。
而从东边而来的却是一个黑衣老人，老人孤身一人，雪白的眉毛、胡须又长又密，看上去年龄起码超过七十，他行路间不象白衣少年那样迅如脱兔，却如闲庭散步一般，但转眼间也到了古风等人面前。
※※※
白衣少年来到古风身边，出手如电般封住古风胸膛数道穴道，止住了他胸膛依然流个不停的鲜血。
古风望着面前的白衣少年，道：“你怎么来了？”
白衣少年轻声道：“你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
古风苦苦一笑，他道：“今日你也帮不了我了。”
白衣少年淡淡地道：“未尽全力，又怎么能知道不能呢？”
※※※
来的白衣少年正是宇文双城，他寻着山上的轻烟而来，也看到有焰火闪过，只是山路崎岖，纵然他轻功绝世，也只是刚刚赶到。
慕容月看了宇文双城一眼，心中激动莫名，又流下泪来。
黑衣老人面色冷漠，但当他的目光望到倒在血泊中的古风时，也有了一丝怜悯之意，但他此时望着面前的宇文双城，神色间又变得有些冰冷。
宇文双城望着老人，心中有些惊异，因为他从这老人施展的轻功身法中，知道面前这个老人绝对不简单。
※※※
所有的人都向黑衣老人施了一礼，然后静立一旁，没有任何言语，其中有些人也在打量宇文双城，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丽黛丝也躬身向黑衣老人施了一礼，轻声道：“孔雀部孔雀明王，参见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右使。”
这个雪白须眉的黑衣老人竟然是日月教光明护法右使，不但古风、慕容月为之吃惊，连宇文双城也大吃一惊。
※※※
黑衣老人微微点头，看着宇文双城道：“你就是宇文双城吧？”
宇文双城起身，施礼道：“双城参见前辈。”
黑衣老人道：“你想救他们？”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
黑衣老人道：“为什么？”
宇文双城道：“古少侠是我的朋友。”
※※※
黑衣老人冷然道：“你凭什么救他？凭你的剑法和武功吗？”
宇文双城默然不语，他看了下四周，这里聚集的都是日月教高手，以自己一人之力，只怕难以救古风、慕容月逃出生天，更何况面前还有这个深不可测的黑衣老人。
他轻叹一声，道：“事在人为，双城尽力就是。”
黑衣老人漠然道：“好，我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
黑衣老人伸出手，一旁一孔雀使者递上一把长剑，老人右手握住长剑，双目中闪过一道惊芒，却彷佛比他手中的剑还要锋利百倍。
宇文双城心中一凛，道：“前辈是谁？”
黑衣老人冷冷道：“你赢了我，我自然会告诉你。”
宇文双城道：“请恕双城无礼。”
宇文双城对老人态度极其恭敬，他之前遭遇过刀王叶流凡、东来人柳白衣，此时望着老人山岳一般的气势，心中竟然有了一丝当时相持时的敬畏之意。
※※※
二
※※※
宇文双城拔出了背负的长剑，是一把普通的青锋剑，他手持长剑，剑尖虚指大地，这是江湖晚辈面对前辈的礼节。
二人虽然剑未出手，但彼此身上透露出来的锐气已令四下激荡起一阵狂风，击打得所有人的脸上都感到有些火辣辣的。
丽黛丝面色一变，带着孔雀护法退后了十数步。
所有围观的人都神色有些惊慌，他们都是江湖中一流高手，自然看得出来，面前这一老一少一旦交上手，势必天崩地裂一般。
※※※
黑衣老人长剑一挥，剑光如惊电一般点向宇文双城右肩，宇文双城面色微微一变，却刺向黑衣老人的胸膛。
双方的动作太快，众人原本以为他们的长剑会各自击中对方，但谁知两口长剑却在两人胸前相交，激起一片剑光。
众人正感到一阵诧异，但见黑衣老人和宇文双城双剑如飞，早已令众人目不暇接。有时明明看到黑衣老人一剑刺向左边，但一转眼却见他长剑却在右边挡住宇文双城一剑，有时明明见到宇文双城的长剑在他自己身前挥出，但转眼间却变成背后之剑。
二人剑光闪耀，竟然没有人看得出二人使了多少招。
※※※
人们此时只见二人身上彷佛生出数只手一般，每只手都手持一口长剑，彼此纠缠在一起，激起漫天剑光。
慕容月、丽黛丝只看得面容惨白，她们眼中都有泪光闪动，却同时在看向宇文双城。慕容月是感激宇文双城对古风的情义，丽黛丝却对宇文双城依然情深一片而难以自拔，此时害怕他受伤。
忽然间，宇文双城轻呼一声，已退开五步，身子晃了一晃。
黑衣老人却依然身子不动如山，他目光中叶露出一丝诧异，看着宇文双城久久不发一言。
※※※
宇文双城低声道：“我知道先生是谁了。”
黑衣老人道：“你认出了我的剑法？”
宇文双城道：“先生的剑法每一剑都有一个破绽。”
黑衣老人道：“不错。”
宇文双城道：“虽然先生的剑法每一剑都有一个破绽，但既然先生自己知道有这个破绽，所以这个破绽就不是破绽了。”
在场中人都是江湖高手，听宇文双城这么说，都心中一动。
※※※
黑衣老人淡淡地道：“天有阴、月有缺，损有余补不足，这原本就是天道，所以剑法也应该是有破绽的。”
宇文双城道：“虽然先生的剑法有破绽，但却使得剑法的攻防变化有了更多的空间，我虽然久闻世上有这种剑法，但还是第二次见到。”
黑衣老人道：“你是因为她，所以想到了我？”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道：“据说先生只有一个，我之前在江南曾经见过她的剑法。只是双城实在想不到，先生竟然是日月教光明护法右使。”
※※※
黑衣老人望着宇文双城，又默然半晌，长叹一声道：“你虽然想不到是我，我却能想到是你。”
黑衣老人这句话似乎话中有话，宇文双城听了面色不禁为之一变。
黑衣老人道：“还要比吗？”
宇文双城躬身道：“双城已经败了。”
所有人都勃然变色，他们之前看不出这一老一少交手的结果。他们久闻宇文双城有天下第一剑之称，而且看来也的确名不虚传，但此时宇文双城居然败了。
只是，他们也并不知道这个黑衣老人是谁。
※※※
江南江湖聚会，一月初八，这个黑衣老人忽然出现，竟然是多年不见踪影的日月教光明护法右使，他要八部众拿出各自的血骷髅帖，以证明楼家的那个血骷髅贴是假的，随后带走了沐无双。
日月教众对黑衣老人的身份也感到很神秘，此时见他击败了宇文双城，知道他果然是江湖中的绝世高手，心中不由得更感到敬畏。
慕容月这时心中悲苦，她原本看到宇文双城，彷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只是这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古风勉强支撑道：“双城兄，你已尽力了，不必再管我了。”
宇文双城缓缓地摇了摇头。
※※※
黑衣老人道：“你现在还觉得你能救得了古风和慕容月吗？”
宇文双城道：“双城但尽全力，如果先生执意要杀古风和慕容月，双城虽然比剑败在先生的手下，但还是会尽力阻止。”
黑衣老人冷声道：“你也想死在这里？”
丽黛丝面色一变，看着宇文双城心头颤抖了一下。
宇文双城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他道：“双城心中并没有想到过死，双城相信人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
※※※
黑衣老人冷声道：“希望，你说的希望在哪里？”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双城看到的希望，是在先生的心里。”
黑衣老人道：“我心里？”
宇文双城道：“是的，因为双城并没有在先生心里感觉到丝毫的杀气。”
黑衣老人道：“我的确不想杀你。”
宇文双城道：“我知道先生不但不想杀我，甚至不会伤害古风和慕容月。”
他微微一笑，道：“双城现在知道，先生赶来这里，也是和来救他们的。”
※※※
三
※※※
听宇文双城这么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日月教光明护法右使要来救古风和慕容月。
黑衣老人望着宇文双城，冷漠的脸色变了，变得有些慈和，他对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你看出来了？”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躬身道：“双城拜见六师叔，古先生。”
黑衣老人点了点头，却看了一眼四下，见众人目光充满了惊异之色。
黑衣老人道：“大家都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古墨。”
※※※
空气彷佛一下子凝结住了，过了好久，才听到彷佛有人吐出一口气。
这个黑衣须眉皆白的老人，竟然是三手帮的第一教主，黑手令主人，铁手人皇古墨，名列江湖四大绝世高手之一。利无名、叶流凡死后，江湖四大绝世高手只剩下秋枫和古墨，但这两人行踪几乎从来不至江湖。
谁能想到，三手帮第一帮主，竟然还是日月教光明护法右使。
此外，宇文双城还知道他是埋剑山庄的第六口剑——神剑抱缺，江湖第一美人风飞是他唯一的传人。
之前宇文双城在江南天外天看到小梅和风飞交手，见识了古墨独创的“抱残守缺剑法”的奥妙，今日遭遇古墨先生，交手中自然猜到，天下江湖之中，只有古墨先生才能施展如此威力的“抱残守缺剑”。
※※※
所有人望着古墨，都感到一阵惊恐，日月教虽然势力庞大，但三手帮这些年来在江湖也是横空出世，声势骇人。青衣楼已令江湖胆战心惊，神魔殿更蕴藏着无形的力量，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此时，黑衣老人似乎承认了他的确是来救古风和慕容月的，想到他和宇文双城一旦双剑联手，这里虽然聚集了日月教大部分精英高手，但一战下来却不知要死多少人。更何况如果古墨有备而来，阜山中一定藏有三手帮高手。
※※※
古墨看了古风、慕容月一眼，神色间有些怜悯，也有些凄凉，他轻叹道：“我虽然有心想救他们，但身为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右使，维护日月神教的戒律法规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见古墨这么说，众人都略微松了口气。
古墨转身走到丽黛丝面前，道：“孔雀明王，依日月神教戒律，圣女慕容月，犯下这样的罪责，该如何惩罚？”
丽黛丝有些诧异，古墨既然是护法，自然不会不知责罚之事，但她还是微微躬身道：“万毒穿心之刑。”
古墨道：“可有减轻之法？”
丽黛丝：“如其情可怜，可准其自绝。”
古墨道：“再有呢？”
丽黛丝道：“如教主施恩，可以准其终生在光明顶为神教点灯赎罪。”
※※※
古墨淡淡地道：“据我所知，还有一种最轻的惩罚。”
丽黛丝面色一变，喃喃道：“如果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左使、右使都觉得可以饶恕她的罪行，那么只需惩罚她在光明顶为神教点灯五年，五年后准许她――”
说到这里，丽黛丝脸上微微泛白，停住了口。
古墨道：“并准许她嫁为人妇，终生与日月神教再无任何关系。”
听古墨这么说，宇文双城身子颤抖了一下。
古风、慕容月面面相觑，心中不知是悲是喜，他们彷佛在濒危中看到了一线生机，但他们都知道，付出的代价却是他们死也不愿的别离。
※※※
古墨缓步走到古风面前，轻叹道：“我找你好久了。”
古风勉强一笑，觉得心乱如麻。
古墨沉声道：“你我之间，原来是约定一月初八在江南见面，想不到最终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古墨曾让风飞转告过古风，他将在一月初八到江南，拜访当时还身为江湖同盟盟主的古风，只是江南忽然发生大事，古风被逐出武当派，从此漂泊江湖，他与古墨的会面也不了了之。
不过也正因为有这个约定，古墨才在那天赶到，化解了江南的那次危机，并从日月教手中救出沐无双。
※※※
古墨道：“古风，我知道你不愿和慕容月分离，可如果分离能让慕容月和她腹中婴儿平安，你可愿意暂时和她分离？”
古风眼中含泪，却说不出话来。
慕容月也是神色苍白，两行热泪无声落下。
古墨轻叹道：“天道总有遗憾，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古风想了很久，含泪点了点头，他颤声道：“我愿意。”
慕容月已哭出声来，她道：“我不愿意。”
※※※
古风含泪轻声笑道：“月儿，我彷佛看到了。”
慕容月泣声道：“看到了什么？”
古风道：“我看到了我们的孩子在你身边跑来跑去。”
慕容月身子一阵颤抖，掩面嚎啕大哭，哭泣声如杜鹃啼血，令闻者伤心。
古风望着古墨，颤声道：“古风愿意，月儿也愿意。”
为了慕容月，古风原本就愿意做任何事，更何况慕容月身上还有他的骨肉，他纵然不愿和慕容月分离，但却不能弃她腹中孩子不顾。
※※※
四
※※※
古墨神色带悲，他忽然转身看向宇文双城。
宇文双城眼眶中也有泪。
古墨道：“如果能救古风和慕容月，不知道侠义无双的天下第一剑客，当今齐王殿下双城公子，愿不愿加入日月神教呢？”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一时间没有人知道古墨说这话的意思。
有人心想，难道古墨是想以宇文双城加入日月神教来换取古风、慕容月二人的性命？只是其中彷佛又有些牵扯不上。
忽然，丽黛丝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神色大变。
※※※
宇文双城轻轻叹了口气。
古墨看了宇文双城一眼，道：“我之前一直在猜想，会不会是你。”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我。”
古墨道：“我知道，你一直在犹豫。”
宇文双城道：“是的。”
古墨道：“今天为了救古风和慕容月，你能下决心了吗？”
宇文双城道：“我下决心了。”
※※※
忽然间，古墨从怀中拿出一面黑色玄铁令牌，令牌上面刻了一个奇怪的长耳动物图案，彷佛是一个兔子，另外还有一些古怪的文字，虽然此时已是五月天的中午时分，阳光如火，但古墨手中的玄铁令牌依然透出一股寒气。
看到古墨老人拿出这面玄铁令牌，四下所有日月教中人都微微躬身。
这面令牌，就是日月教光明护法右使的令牌。
古墨望着宇文双城，沉声道：“古墨，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右使。”
※※※
宇文双城望着古风、慕容月，却见古风也正望着自己，目光充满了疑惑，但彷佛也充满了某种企盼。
宇文双城缓缓地从怀中拿出一面与古墨手中类似的黑色玄铁令牌，令牌上面刻了一只十分奇怪的鸟，彷佛是一只乌鸦，另外同样有一些古怪的文字，也同样在骄阳下透出阵阵寒气。
宇文双城手中的令牌，就是日月教光明护法左使的令牌。
这个令牌，一直带在他身边，这次他赶来时，又特地检查了一遍，以备万一需要时可以拿出来用。
他知道，现在拿出这个令牌，那就代表他做出了一个重要的抉择。
※※※
所有人勃然变色，丽黛丝望着宇文双城的目光更是惊疑异常。
宇文双城举起令牌，道：“宇文双城，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左使。”
没有人能想到，三手帮第一帮主，铁手人皇古墨先生，会是日月教光明护法右使。但更没有人会想得到，威震江湖的第一人，有天下第一剑之称的宇文双城竟然是日月教光明护法左使。
古墨点了点头，道：“果然是你。”
所有人再度躬下身去，个个心中都感到一阵诧异，但也感到一阵激动。
不少人眼中含泪，日月教八十年来，护法双使还是第一次同时露面。
古风望着宇文双城苍白的神色，忍不住流下泪来，他此时才知道为了救自己和慕容月，宇文双城竟要选择以这种方式加入日月神教。
※※※
古墨走到慕容月面前，他高举令牌，沉声道：“慕容月，跪下。”
慕容月犹豫了一下，已带泪跪在老人面前。
古墨沉声道：“日月神教圣女慕容月，与中原江湖少年古风相爱时并不知自己是日月神教圣女的身份，最终犯下罪行，其情可怜，故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右使古墨按教规，罚其在光明顶为神教点灯五年赎罪，五年后免其罪状，逐下光明顶，从此此女与日月神教再无任何关系。”
古墨说到这里，看了宇文双城一眼，道：“如此决断，是否合法和情合理，请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左使斟酌。”
※※※
宇文双城也手持令牌走到慕容月的身边，他望着跪在面前的慕容月，心中觉得十分难受，他难受并非是因为自己做出了这个选择，而是为古风、慕容月的遭遇而倍感难受。
古风、慕容月是无辜的，宇文双城知道这种惩罚对他们不公，会给他们带来无尽的痛苦，但是他并只能选择这么做。
他缓缓举起令牌，道：“准。”
他说完这一个字，却差点落下泪来。
※※※
宇文双城看着丽黛丝，道：“请孔雀明王执行。”
丽黛丝躬身道：“日月神教孔雀明王，谨遵日月神教左右护法之令。”
孔雀王部众是专门保护圣女的，这是她的职责。
只是，她看着宇文双城，觉得心中一片迷茫。
宇文双城忽然对丽黛丝躬身施了一礼，道：“双城请孔雀明王费心照顾慕容月姑娘，双城这里先多谢了。”
丽黛丝含泪淡淡地道：“你放心，我会尽心的。”
※※※
古风紧紧地看着慕容月，之前在四川，当慕容月发疯一般击败无量子时，遭受重创的古风也曾经用这样凄凉绝望的目光看着慕容月，但那时慕容月并没有看到他的目光，因为她根本就不敢看。
此时此刻，慕容月看着古风的眼神，心头痛得就象当天一般，她知道纵然流泪流血，也不能减轻这种痛苦。
只是，活下去，是为了能在一起。
纵然他们不愿分离，死也不愿分离，但死并非人世间最可怕的事情，死也不能解决所有的事情。
古风勉强一笑，他挣扎着想抱下慕容月，却昏死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