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零五章 恶言利如剑
一
※※※
连夫人笑道：“那女孩一直都是做丫鬟的，自然没有想到过能有这样的福分，不过那少年当时说了一句话――一个丫鬟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啊――所以那女孩最终嫁给了他，帮他主持各种家务，并把一切都做得尚算好。”
小菊道：“连夫人，你说地那个女孩是你吗？”
连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菊吃惊地望着面前这个连夫人，却想不到堂堂一品诰命夫人、江南五大江湖世家之一的连家女主人，竟然和她一样是个丫鬟出身。
※※※
宇文双城轻轻地道：“一个丫鬟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连夫人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道：“我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虽然他也希望自己能一直守护着这些可爱的女孩，但他的守护又何尝不是一个牢笼束缚着她们，这些女孩最终也需要自己的人生，不管这人生路上的滋味是苦是甜，又或许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却是属于她自己的。
※※※
忽然楼灵珠跑了进来，她神色有些惊慌，道：“倩姨，婉儿和人打起来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
连夫人却并没有太紧张，她很从容地站了起来，对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急。”
也难怪连夫人并不太紧张，一来是因为这里有这么多各门派的前辈在，所以打架也不会打出大乱子；二来今晚来的都是江湖名门正派之人，不会有人擅下毒手；三来连忆婉的武功也相当之强，即使面对江湖少年中如东方艳阳等，也不会吃大亏；此外既然楼灵珠跑过来向连夫人报警，那肯定不会是连忆婉吃亏。
――事实上，连忆婉的确没有吃亏，不但没有吃亏，而且还在对方一个青衫少年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很完整的五指巴掌手印，那青衫少年此时虽然拔剑出鞘，但被人拦住。
※※※
这时衡山剑派掌门俞三先生已和几名衡山剑派前辈人物赶来，那青衫少年看来应该是衡山剑派，所以其他门派前辈不便主动干预。
俞三先生面色冰冷，他虽然容貌枯瘦，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在他这代的高手中，其剑法之强据说绝不在名满江湖的“华山四飞”之下。
那青衫少年原本还有些醉意，但一看到俞三先生先生，顿时醒了大半，拦住他的那些师门兄弟也纷纷站在一边。
※※※
俞三先生看着青衫少年脸上的手印痕迹，又是心痛，又是惊疑，又是愤怒，他愤怒一半是因为这个不争气，另一半是不知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出手这么重。
不过他看清动手的是个小女孩时，却不觉暗自皱眉，江湖中峨嵋派自然不乏少女高手，他自然知道峨嵋派不好惹。此外这少女说不定是世家子弟，这些世家千金也麻烦。而一个男人被一个女孩打了，这本身就让人丢脸。
此时连忆婉还有些生气，气鼓鼓地似乎还想打架。
※※※
昆仑派长老昆仑铁手路仲达、昆仑铁胆祁仲英也赶了过来，他们看到那青衫少年此时如此狼狈，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路仲达素来知道俞三先生不善言辞，所以问道：“莫言，怎么啦？”
这少年是衡山派，叫张莫言，也是衡山剑派少年一代中的高手，他更是昆仑九大高手之首的昆仑铁峰张仲山的小儿子，所以此时不但衡山剑派掌门俞三先生过来了，连昆仑派两位长老也赶过来了。
张莫言吃了亏，又酒意未退，此时慢慢将长剑插入腰间剑鞘，脸却涨得通红，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话。
※※※
俞三先生忽然沉声道：“莫动，你说。”
张莫言身边一个比较胖的少年应了声，他叫王莫动，原本脾气比较急，但这次却是劝张莫言劝得最用力的一个。
此时发话，他心中更是惶恐，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张师兄在喝酒说话，后来这姑娘就过来出手打了张师兄一个耳光。”
路仲达问：“你们说话得罪这位姑娘了？”
王莫动面色有些难看，摇了摇头，道：“没有。”
祁仲英看了连忆婉一眼，心中也暗暗吃惊，张莫言在江湖少年一代中都算得上出类拔萃中的一个，不想居然被人打得如此狼狈。
祁仲英冷冷道：“请教姑娘是哪个门派的？”
他见连忆婉身边虽然也有一些女孩陪着，但却不见峨嵋、恒山等门派前辈出现，知道这女孩只怕不是五大门派的。
※※※
忽然，一旁有人道：“她是我的女儿。”
说话间，一个衣衫华丽的官宦人家夫人已走到连忆婉身边，她虽然年近四十，但看上去还是有一股清秀之气，面带微笑，神情大方。
路仲达、祁仲英、俞三先生都不禁暗暗皱眉，他们认识这夫人是江南连家连夫人，他们都不想轻易和江南世家结下麻烦，但又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这时宇文双城、小菊也过来了。小菊一看到连忆婉就开心得笑了起来，她和连忆婉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性格、脾气相近，所以感情特别好，这时见连忆婉给了对方一个大耳光，自然一旁为连忆婉喝彩。
白雪衣和楼灵珠也匆忙走了过来，楼灵珠找了连夫人后，又赶到门口去找自己的父母，所以白雪衣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各门派都纷纷围过来看热闹，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路仲达等人知道只能把这件事问个清楚。
※※※
二
※※※
连夫人道：“婉儿，怎么回事？”
连忆婉道：“他骂人。”
连夫人问道：“他骂谁？”
连忆婉道：“他骂双城公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宇文双城，却见宇文双城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
俞三先生沉声道：“他骂什么？”
连忆婉这时也突然涨红了脸，却没出声。
几位江湖前辈都心中一惊，他们隐约猜到张莫言骂宇文双城什么，路仲达与祁仲英更是面面相觑，不敢再问下去。
※※※
俞三先生冷声道：“莫动，你说。”
王莫动面色一阵苍白，喃喃道：“张师兄也没骂宇文公子，他只是说，只是说――宇文公子虽然武功不错，只不过，只不过挑了个破鞋穿。”
他声音越说越小，但在场之人都有武功，却个个听得清清楚楚。
张莫言之前在江南曾与宇文双城照过面，一直对宇文双城耿耿于怀，此时酒喝多了点，听四周人不断夸奖宇文双城，忍不住出言讥讽，却不料被连忆婉听到。
连忆婉这些日子因为沐无双的事情原本就憋着一把火，此时再也按耐不住，挥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朝张莫言脸上打去，她的手法极其巧妙，张莫言没有防备，吃了大亏。
而此时听到王莫动这样说，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
宇文双城面色微变，心口不觉一阵疼痛，虽然张莫言出言讥讽的虽然是他宇文双城，但骂的却是小霞，伤害的也是小霞。
只是，这话虽然是一种伤害，但却不能说说这话的人有什么罪与错，说这话的人只不过缺少一点对别人的尊重和同情。
※※※
小菊面色顿时变了，她对人情世故不是太明白，但也知道张莫言说这话的意思，此时她脸一下涨得通红，剑眉竖起，拔出长剑，手指张莫言喝道：“你跟我出来。”
说这话的人固然没有什么大错，但这话无疑却是对宇文双城的侮辱，小菊身为宇文双城的侍女，自然可以向对方发出挑战。
这种挑战可以用生死来决。
因为这是江湖，这是江湖的法则。
※※※
俞三先生面色铁青，但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路仲达、祁仲英望着宇文双城始终保持微笑的面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气，他们知道象宇文双城这样冷静的人一旦不能控制自己时，那么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极其惊人的。
他们想起宇文双城刚才掀翻湖水的掌力，盖世无双的轻功，“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声，都不禁暗自心惊，以他二人之力都不知能不能挡住宇文双城愤怒的一击。
白雪衣面色也有些变了，她原本以为就算有什么门派醉酒闹事，也是很容易处理的，但万万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件事。
但不管如何，宇文双城对楼台月有救命之恩，楼家纵然不会完全站在宇文双城这边，但也不会偏袒江湖五大门派及江湖同盟子弟。
※※※
面对小菊愤怒的目光和寒冷的剑锋，张莫言不由得感到一阵心虚，他这时酒已完全醒了，他望着俞三先生、路仲达、祁仲英，见他们个个面无表情，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这时众人看见少林一叶大师、武当玄羽道人、昆仑贺兰谷、峨嵋慧清大师、华山白天城、丐帮帮主鲁行山也一起走了过来，他们之前见这里的纠纷迟迟没有解决，知道一定十分棘手，所以过来看看。
他们走过来时已有前来把风的门下赶过去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六人面色都一下变得铁青，尤其鲁行山，脸都黑了。
姚遇春也赶了过来，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和苍白，胸口微微起伏，彷佛正在努力把心头的怒火按耐下去。
俞三先生见五大门派掌门、丐帮帮主都过来了，面色更是深沉，如果张莫言不是他老朋友昆仑张仲山的小儿子，他早就严厉处置了，只是此时此刻，又真不知如何处置。
※※※
小菊再度喝道：“你有胆量说别人坏话，就没有胆量拔剑吗？”
张莫言身子一阵颤抖，他望向自己腰间的长剑，却没有勇气拔出来。
小菊冷冷道：“你以为你不出说话就行了吗？”
猛然间剑光一闪，小菊已出剑。
昆仑铁手路仲达见小菊剑势凌厉，双方距离又如此接近，知道张莫言未必能在对方这剑下全身而退，于是叫了声：“且慢。”双手已封住小菊剑势。
※※※
昆仑派武功几乎和少林一样繁杂，几乎什么类武功都有，但却并非任何类的武功都象少林那样博大精深――少林七十二项绝技，几乎每项都登峰造极。
但昆仑也的确有不少武功绝学，比如昆仑铁手路仲达修练的大力鹰爪功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仅仅是一双肉掌，但坚逾钢铁，大力鹰爪功一旦施展开来，招招都是擒拿对手的手腕，这种短兵相交，虽然凶险，却也正是刀剑的克星。
路仲达并不想伤害小菊，只是想以上乘武功让小菊知难而退，再做道理，但谁知道小菊生性极其刚强，见路仲达出手，已变招击向路仲达。
众人四下散开，小菊大喝一声，长剑连连加力，她原本心中郁闷，此时更是愤怒无比，她忽然明白宇文双城、小霞为何会爱得那么伤心，小梅为什么要走。
顿时间，小菊只觉得胸口的闷气压得她快要爆炸了，她狂吼一声，长剑已疯狂般击出，全是硬拼的招式。
※※※
三
※※※
小菊虽然身子没有小梅高大，但她天生一把神力，她用的剑比普通长剑短一寸，但要厚一些宽一些，有点象泰山剑派的用剑，而且用玄铁打造，比泰山剑派长剑更沉重。她的剑势同样非常沉重，所以有时小桃等都笑说小菊肯定是铁匠的女儿，要不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此时小菊招招用尽全力，她的剑法不象小梅那样专走偏锋，但却有股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和她交手的人无不感到她拿的彷佛不是铁剑，而是铁锤。
路仲达原本以为自己数招内就能封住小菊剑势，将她逼退，谁知一交手才暗暗叫苦，他虽然并不惧怕小菊，但知道一场苦战在所难免。
二人的武功都是走的刚猛路子，招式间的威力太强，四下人们纷纷闪避，他们所在位置原本就靠近花园，路仲达已连退十来步退到花园，二人来到花园更是放手一战，顿时剑气如虹，鹰爪如钩，打得难解难分。
只不过，路仲达年已六十有余，他是昆仑当世一代中中仅存的九个高手之一，一双铁手鹰爪享誉江湖四十余年，而此时对手只不过是宇文双城一个侍女，一个不到二十的黄花丫头，所以这战无论如何路仲达都输不起。
※※※
众高手看了都不禁摇头，却不知又该如何劝开，虽然在场中如白天城、天机子等几个高手还是有把握拆开二人，只是此时见宇文双城虽然不露声色，但他们竟然已隐隐感觉到宇文双城身上已有一股凌锐的杀气在升腾。
这杀气令白天城、天机子也感到心生寒意。
他们自然知道，宇文双城虽然淡然出尘，但他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他既然如此深爱小霞，那么此时他心中一定早已怒火万丈，他们如果贸然拆开小菊，而宇文双城却就此将胸中怒火宣泄出来，那么今晚只怕最大的灾难反而由此而生。
所以白天城、天机子等人互相看了眼，都摇了摇头，他们看着小菊和路仲达越斗越激烈，却希望他们能再打一段时间，让宇文双城有更多的时间平息心头的怒火。
只是，四下也不禁惊奇于小菊的武功，联想起不久前小梅与风飞一战，大家才知道，宇文双城身边任何一个侍女的武功，在江湖都是第一流的身手。
※※※
宇文双城虽然外表平静，但他的确愤怒得想拔剑，这世上就算有千万人咒骂他宇文双城，他都不会因此而动怒，但他却不能容忍别人对小霞的无端羞辱。
只是，他听到连夫人在对他说，“双城，别冲动，为小霞姑娘忍受屈辱，远比为小霞姑娘杀人难得多，那是你以后必需要面对的路。”
连夫人用“天遁传音”说的话，只有宇文双城一个人听得到。
所以宇文双城正慢慢冷静下来。
连夫人又道：“双城，如果你为此杀人，小梅也会为此杀人，小菊也会为此杀人，而你们每杀一个人，其实就是在小霞的心中插了一剑。”
宇文双城听到这里全身猛地一震，他想起了小梅，他望向连夫人，心中充满感激，他知道连夫人说得非常对，他如果出剑，那一剑伤的一定是小霞。
※※※
忽然间宇文双城身子一动，他已冲入小菊、路仲达的战圈，他双掌一分，已挡住小菊、路仲达的攻势，小菊长剑固然被他拍在一边，路仲达的大力鹰爪也被宇文双城信手挥开。
宇文双城虽然不想伤人，但心中积怨已久的恶气还是在他这信手一挥中发泄了出来，路仲达只觉得一股旋转的力量如海潮巨浪一样拍过来，顿时将他逼退了十多步。
看到宇文双城出手，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小菊叫了声“公子”已不敢再度出手。
路仲达面对着宇文双城，他知道这个面前这个少年武功之强即使集在场昆仑四老之力，都不是他对手，此时哪敢轻易造次。
※※※
宇文双城拔出了剑，一道雪亮的剑光在寒夜中闪过，却凄利无比，人们彷佛听到一声龙吟在四下震鸣，不绝于耳。
他随身所带的是一口价值连城的宝剑，他很少用剑，但此时长剑上冷光如霜，有一股杀气象一条龙一般飞绕而出，令四周人为之心寒。
宇文双城已执剑走向张莫言，在他面前十步处停下。
白天城等无不心惊，小菊出手尚有路仲达阻挡，而宇文双城一旦出手，那一剑蓄势而发，必如天崩地裂般无坚不摧，在场之人却有何人敢挡其锋芒。
张莫言自知再无幸免，不禁脸色一阵发白。
※※※
宇文双城看向自己的剑，他想起了云飞，想起了那个不愿让剑沾上鲜血的少年，他忽然轻声问道：“说话和杀人哪个更容易？”
张莫言一愣。
宇文双城轻抚手中长剑剑锋，淡淡地道：“现在你与我相距十步，十步之内，我自信这一剑出手，必能杀你。”
他说的不虚，在场中人如姚遇春，想起当日宇文双城与吕大先生那场恶战，的确每一剑都惊天地，泣鬼神，甚至当他日后向师叔白天城说起当日之战的种种细节，连五岳第一剑客白天城都为之良久不语。
现在宇文双城与张莫言仅相距十步，在这样的距离下，宇文双城如果要发出雷霆一击，以其盖世无双的轻功、内力、剑法，的确没有人救得了张莫言。
※※※
宇文双城轻声道：“可我还是要为一个女孩说话。”
他看向四周人群，“去年春天，黄河水泛滥，千万灾民饥寒交迫，濒临死亡边缘，这时有个女孩却为了这些灾民千里奔波，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新婚丈夫是一股恶势力的奸细，他杀了那个女孩的父亲，捉走了那女孩，那女孩受尽折磨，至今都有内伤未愈。”
说到这儿，宇文双城眼圈红了，当时在场的人鲁行山、姚遇春想起那一夜发出的一切，也为之热泪满眶，。
宇文双城微微颤声道：“只是，女孩心里的伤更深，她每晚都不停地做噩梦。”
※※※
四
※※※
这时连忆婉已哭出声来。
宇文双城道：“这个女孩就是小霞姑娘，中州大侠张水川的女儿张婉霞，今晚我把绣球送给了她，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宇文双城说话。
宇文双城又看向自己的长剑，忽然还剑入鞘，他含泪一字一句地道：“这样的女孩，如果还有人恶言伤害她，双城以和此人同处一处为羞。”
说完宇文双城已在张莫言面前走过，走回了自己的小客厅。
※※※
看着宇文双城消失在大厅，所有武林前辈都松了口气，他们彼此互望，心中都暗自感叹和敬佩宇文双城的胸怀和气度。
人们纷纷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议论着。
俞三先生看着满面是汗的张莫言，一眼不发，忽然也转身走开。
路仲达长叹一声，道：“你现在赶快回昆仑，去你老爹那里去住一段时间吧。”
※※※
只是连忆婉兀自不忿，她在宇文双城小客厅里噘着嘴，一千个不开心。
小菊虽然心情和她差不多，不过她知道此时宇文双城心情一定很沉重，如果小梅、小李她们几个在，她还敢发脾气，但此时就她一个人，所以她反而沉得住气。
※※※
宇文双城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小菊从来没有见过宇文双城这样发过呆，不由得吓了一跳，她忍不住急忙问道：“公子，你怎么啦？”
宇文双城轻轻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杀了他，小霞会伤心的。”
连忆婉愣了愣。
宇文双城悠悠地叹了口气，道：“我终于明白了，我也许不能杀尽天下人的口，但却能抚平一个人心中的伤。”
听到宇文双城这句话，连小菊、连忆婉都若有所悟，她们在一旁思索这句话的含意，却不知不觉也发起呆来。
※※※
过了一会，连夫人、白雪衣、楼灵珠也来到宇文双城的小客厅，连夫人看着宇文双城，脸上充满了赞许之色。
宇文双城望着她，心中也充满感激。
连夫人说要带小菊、连忆婉等女孩去内宅。
连忆婉忍不住问道：“去内宅干什么啊？”
连夫人笑道：“去保护新娘子啊。”
宇文双城微笑道：“小菊，你去吧。”
他又问连夫人，道：“夫人是否和她们在一起？”
连夫人点头道：“是的，我在内宅。”
宇文双城望着连夫人，道：“有夫人在内宅，双城就放心了。”
※※※
夜已很深，离第二天的子时只有半个时辰了。
五大门派及同盟中人此时都逐渐紧张起来，楼家内外更是层层严密防守，所有不会武功的家人都已暂时遣散到其他世家。
忽然，有人在轻轻敲打宇文双城的小客厅房门，宇文双城听得出是武当玄羽道人的声音，他在外面道：“双城公子，日月教来人了。”
玄羽道人生怕宇文双城心中兀自不平，所以特地亲自来请他去议事，和他一起的还有华山剑派掌门白天城。
他们自然看得出，宇文双城此时内心还没有完全平静。
宇文双城望着面前两位江湖名宿，并没有说什么。
※※※
这时大厅已被清理过，各门各派人都被安排在四处驻扎，而大厅中却坐着各派掌门和身份尊贵的前辈长老，这些人面色都十分凝重，显得有些紧张。
宇文双城在玄羽道长、白天城陪同下步入大厅。
四下望过来的目光更多了份尊敬，宇文双城虽然不过只是一个少年，但其武功和言行却令整个中原江湖的前辈高人对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意。
※※※
再过一会，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人面带青铜面具，正是日月教天王和龙王。
第三个人身材极其高大，而且模样古怪和丑陋，大家估计传说中西域昆仑奴应该就是这个模样，他手中托了一个大银盘，银盘上有红布罩着。
天王并没有多说话，他掀开银盘上的红布，里面上赫然是八个闪烁着血光的血骷髅，众人一下子见到八个冷光四射的血骷髅，不禁为之变色。
天王道：“这里是日月神教八部众的八个血骷髅，所以你们那里那个是假的。”
众人再仔细看这八个血骷髅，却见其果然一般无二。
※※※
玄羽道人终于松了口气，不管如何，今夜的这场恶战终于可以避免了。
白天城问道：“不知二位是如何能得到这八个血骷髅的？”
天王道：“今天上午，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右使来到了江南，他一人虽然不能代教主、圣女命令，但却有权招集八部众，并命八部王拿出血骷髅来核查此事。”
玄羽道人叹道：“他来得真及时。”
天王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只是，前利教主签订的盟约也失效了。”
玄羽道人有些奇怪，问：“为何？”
天王道：“因为武当派去年春天杀了日月神教的圣女。”
玄羽道人吃了一惊，道：“此事怎讲？”
龙王冷冷道：“慕容冰是本教前任圣女。”
玄羽道人等人都大惊失色，只有宇文双城叹了口气，他之前已经知道这件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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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夫人笑道：“那女孩一直都是做丫鬟的，自然没有想到过能有这样的福分，不过那少年当时说了一句话――一个丫鬟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啊――所以那女孩最终嫁给了他，帮他主持各种家务，并把一切都做得尚算好。”
小菊道：“连夫人，你说地那个女孩是你吗？”
连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菊吃惊地望着面前这个连夫人，却想不到堂堂一品诰命夫人、江南五大江湖世家之一的连家女主人，竟然和她一样是个丫鬟出身。
※※※
宇文双城轻轻地道：“一个丫鬟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连夫人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道：“我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虽然他也希望自己能一直守护着这些可爱的女孩，但他的守护又何尝不是一个牢笼束缚着她们，这些女孩最终也需要自己的人生，不管这人生路上的滋味是苦是甜，又或许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却是属于她自己的。
※※※
忽然楼灵珠跑了进来，她神色有些惊慌，道：“倩姨，婉儿和人打起来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
连夫人却并没有太紧张，她很从容地站了起来，对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急。”
也难怪连夫人并不太紧张，一来是因为这里有这么多各门派的前辈在，所以打架也不会打出大乱子；二来今晚来的都是江湖名门正派之人，不会有人擅下毒手；三来连忆婉的武功也相当之强，即使面对江湖少年中如东方艳阳等，也不会吃大亏；此外既然楼灵珠跑过来向连夫人报警，那肯定不会是连忆婉吃亏。
――事实上，连忆婉的确没有吃亏，不但没有吃亏，而且还在对方一个青衫少年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很完整的五指巴掌手印，那青衫少年此时虽然拔剑出鞘，但被人拦住。
※※※
这时衡山剑派掌门俞三先生已和几名衡山剑派前辈人物赶来，那青衫少年看来应该是衡山剑派，所以其他门派前辈不便主动干预。
俞三先生面色冰冷，他虽然容貌枯瘦，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在他这代的高手中，其剑法之强据说绝不在名满江湖的“华山四飞”之下。
那青衫少年原本还有些醉意，但一看到俞三先生先生，顿时醒了大半，拦住他的那些师门兄弟也纷纷站在一边。
※※※
俞三先生看着青衫少年脸上的手印痕迹，又是心痛，又是惊疑，又是愤怒，他愤怒一半是因为这个不争气，另一半是不知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出手这么重。
不过他看清动手的是个小女孩时，却不觉暗自皱眉，江湖中峨嵋派自然不乏少女高手，他自然知道峨嵋派不好惹。此外这少女说不定是世家子弟，这些世家千金也麻烦。而一个男人被一个女孩打了，这本身就让人丢脸。
此时连忆婉还有些生气，气鼓鼓地似乎还想打架。
※※※
昆仑派长老昆仑铁手路仲达、昆仑铁胆祁仲英也赶了过来，他们看到那青衫少年此时如此狼狈，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路仲达素来知道俞三先生不善言辞，所以问道：“莫言，怎么啦？”
这少年是衡山派，叫张莫言，也是衡山剑派少年一代中的高手，他更是昆仑九大高手之首的昆仑铁峰张仲山的小儿子，所以此时不但衡山剑派掌门俞三先生过来了，连昆仑派两位长老也赶过来了。
张莫言吃了亏，又酒意未退，此时慢慢将长剑插入腰间剑鞘，脸却涨得通红，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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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三先生忽然沉声道：“莫动，你说。”
张莫言身边一个比较胖的少年应了声，他叫王莫动，原本脾气比较急，但这次却是劝张莫言劝得最用力的一个。
此时发话，他心中更是惶恐，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张师兄在喝酒说话，后来这姑娘就过来出手打了张师兄一个耳光。”
路仲达问：“你们说话得罪这位姑娘了？”
王莫动面色有些难看，摇了摇头，道：“没有。”
祁仲英看了连忆婉一眼，心中也暗暗吃惊，张莫言在江湖少年一代中都算得上出类拔萃中的一个，不想居然被人打得如此狼狈。
祁仲英冷冷道：“请教姑娘是哪个门派的？”
他见连忆婉身边虽然也有一些女孩陪着，但却不见峨嵋、恒山等门派前辈出现，知道这女孩只怕不是五大门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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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旁有人道：“她是我的女儿。”
说话间，一个衣衫华丽的官宦人家夫人已走到连忆婉身边，她虽然年近四十，但看上去还是有一股清秀之气，面带微笑，神情大方。
路仲达、祁仲英、俞三先生都不禁暗暗皱眉，他们认识这夫人是江南连家连夫人，他们都不想轻易和江南世家结下麻烦，但又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这时宇文双城、小菊也过来了。小菊一看到连忆婉就开心得笑了起来，她和连忆婉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性格、脾气相近，所以感情特别好，这时见连忆婉给了对方一个大耳光，自然一旁为连忆婉喝彩。
白雪衣和楼灵珠也匆忙走了过来，楼灵珠找了连夫人后，又赶到门口去找自己的父母，所以白雪衣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各门派都纷纷围过来看热闹，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路仲达等人知道只能把这件事问个清楚。
※※※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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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夫人道：“婉儿，怎么回事？”
连忆婉道：“他骂人。”
连夫人问道：“他骂谁？”
连忆婉道：“他骂双城公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宇文双城，却见宇文双城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
俞三先生沉声道：“他骂什么？”
连忆婉这时也突然涨红了脸，却没出声。
几位江湖前辈都心中一惊，他们隐约猜到张莫言骂宇文双城什么，路仲达与祁仲英更是面面相觑，不敢再问下去。
※※※
俞三先生冷声道：“莫动，你说。”
王莫动面色一阵苍白，喃喃道：“张师兄也没骂宇文公子，他只是说，只是说――宇文公子虽然武功不错，只不过，只不过挑了个破鞋穿。”
他声音越说越小，但在场之人都有武功，却个个听得清清楚楚。
张莫言之前在江南曾与宇文双城照过面，一直对宇文双城耿耿于怀，此时酒喝多了点，听四周人不断夸奖宇文双城，忍不住出言讥讽，却不料被连忆婉听到。
连忆婉这些日子因为沐无双的事情原本就憋着一把火，此时再也按耐不住，挥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朝张莫言脸上打去，她的手法极其巧妙，张莫言没有防备，吃了大亏。
而此时听到王莫动这样说，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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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面色微变，心口不觉一阵疼痛，虽然张莫言出言讥讽的虽然是他宇文双城，但骂的却是小霞，伤害的也是小霞。
只是，这话虽然是一种伤害，但却不能说说这话的人有什么罪与错，说这话的人只不过缺少一点对别人的尊重和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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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面色顿时变了，她对人情世故不是太明白，但也知道张莫言说这话的意思，此时她脸一下涨得通红，剑眉竖起，拔出长剑，手指张莫言喝道：“你跟我出来。”
说这话的人固然没有什么大错，但这话无疑却是对宇文双城的侮辱，小菊身为宇文双城的侍女，自然可以向对方发出挑战。
这种挑战可以用生死来决。
因为这是江湖，这是江湖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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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三先生面色铁青，但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路仲达、祁仲英望着宇文双城始终保持微笑的面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气，他们知道象宇文双城这样冷静的人一旦不能控制自己时，那么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极其惊人的。
他们想起宇文双城刚才掀翻湖水的掌力，盖世无双的轻功，“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声，都不禁暗自心惊，以他二人之力都不知能不能挡住宇文双城愤怒的一击。
白雪衣面色也有些变了，她原本以为就算有什么门派醉酒闹事，也是很容易处理的，但万万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件事。
但不管如何，宇文双城对楼台月有救命之恩，楼家纵然不会完全站在宇文双城这边，但也不会偏袒江湖五大门派及江湖同盟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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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小菊愤怒的目光和寒冷的剑锋，张莫言不由得感到一阵心虚，他这时酒已完全醒了，他望着俞三先生、路仲达、祁仲英，见他们个个面无表情，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这时众人看见少林一叶大师、武当玄羽道人、昆仑贺兰谷、峨嵋慧清大师、华山白天城、丐帮帮主鲁行山也一起走了过来，他们之前见这里的纠纷迟迟没有解决，知道一定十分棘手，所以过来看看。
他们走过来时已有前来把风的门下赶过去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六人面色都一下变得铁青，尤其鲁行山，脸都黑了。
姚遇春也赶了过来，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和苍白，胸口微微起伏，彷佛正在努力把心头的怒火按耐下去。
俞三先生见五大门派掌门、丐帮帮主都过来了，面色更是深沉，如果张莫言不是他老朋友昆仑张仲山的小儿子，他早就严厉处置了，只是此时此刻，又真不知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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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再度喝道：“你有胆量说别人坏话，就没有胆量拔剑吗？”
张莫言身子一阵颤抖，他望向自己腰间的长剑，却没有勇气拔出来。
小菊冷冷道：“你以为你不出说话就行了吗？”
猛然间剑光一闪，小菊已出剑。
昆仑铁手路仲达见小菊剑势凌厉，双方距离又如此接近，知道张莫言未必能在对方这剑下全身而退，于是叫了声：“且慢。”双手已封住小菊剑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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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派武功几乎和少林一样繁杂，几乎什么类武功都有，但却并非任何类的武功都象少林那样博大精深――少林七十二项绝技，几乎每项都登峰造极。
但昆仑也的确有不少武功绝学，比如昆仑铁手路仲达修练的大力鹰爪功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仅仅是一双肉掌，但坚逾钢铁，大力鹰爪功一旦施展开来，招招都是擒拿对手的手腕，这种短兵相交，虽然凶险，却也正是刀剑的克星。
路仲达并不想伤害小菊，只是想以上乘武功让小菊知难而退，再做道理，但谁知道小菊生性极其刚强，见路仲达出手，已变招击向路仲达。
众人四下散开，小菊大喝一声，长剑连连加力，她原本心中郁闷，此时更是愤怒无比，她忽然明白宇文双城、小霞为何会爱得那么伤心，小梅为什么要走。
顿时间，小菊只觉得胸口的闷气压得她快要爆炸了，她狂吼一声，长剑已疯狂般击出，全是硬拼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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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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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虽然身子没有小梅高大，但她天生一把神力，她用的剑比普通长剑短一寸，但要厚一些宽一些，有点象泰山剑派的用剑，而且用玄铁打造，比泰山剑派长剑更沉重。她的剑势同样非常沉重，所以有时小桃等都笑说小菊肯定是铁匠的女儿，要不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此时小菊招招用尽全力，她的剑法不象小梅那样专走偏锋，但却有股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和她交手的人无不感到她拿的彷佛不是铁剑，而是铁锤。
路仲达原本以为自己数招内就能封住小菊剑势，将她逼退，谁知一交手才暗暗叫苦，他虽然并不惧怕小菊，但知道一场苦战在所难免。
二人的武功都是走的刚猛路子，招式间的威力太强，四下人们纷纷闪避，他们所在位置原本就靠近花园，路仲达已连退十来步退到花园，二人来到花园更是放手一战，顿时剑气如虹，鹰爪如钩，打得难解难分。
只不过，路仲达年已六十有余，他是昆仑当世一代中中仅存的九个高手之一，一双铁手鹰爪享誉江湖四十余年，而此时对手只不过是宇文双城一个侍女，一个不到二十的黄花丫头，所以这战无论如何路仲达都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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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高手看了都不禁摇头，却不知又该如何劝开，虽然在场中如白天城、天机子等几个高手还是有把握拆开二人，只是此时见宇文双城虽然不露声色，但他们竟然已隐隐感觉到宇文双城身上已有一股凌锐的杀气在升腾。
这杀气令白天城、天机子也感到心生寒意。
他们自然知道，宇文双城虽然淡然出尘，但他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他既然如此深爱小霞，那么此时他心中一定早已怒火万丈，他们如果贸然拆开小菊，而宇文双城却就此将胸中怒火宣泄出来，那么今晚只怕最大的灾难反而由此而生。
所以白天城、天机子等人互相看了眼，都摇了摇头，他们看着小菊和路仲达越斗越激烈，却希望他们能再打一段时间，让宇文双城有更多的时间平息心头的怒火。
只是，四下也不禁惊奇于小菊的武功，联想起不久前小梅与风飞一战，大家才知道，宇文双城身边任何一个侍女的武功，在江湖都是第一流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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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虽然外表平静，但他的确愤怒得想拔剑，这世上就算有千万人咒骂他宇文双城，他都不会因此而动怒，但他却不能容忍别人对小霞的无端羞辱。
只是，他听到连夫人在对他说，“双城，别冲动，为小霞姑娘忍受屈辱，远比为小霞姑娘杀人难得多，那是你以后必需要面对的路。”
连夫人用“天遁传音”说的话，只有宇文双城一个人听得到。
所以宇文双城正慢慢冷静下来。
连夫人又道：“双城，如果你为此杀人，小梅也会为此杀人，小菊也会为此杀人，而你们每杀一个人，其实就是在小霞的心中插了一剑。”
宇文双城听到这里全身猛地一震，他想起了小梅，他望向连夫人，心中充满感激，他知道连夫人说得非常对，他如果出剑，那一剑伤的一定是小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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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宇文双城身子一动，他已冲入小菊、路仲达的战圈，他双掌一分，已挡住小菊、路仲达的攻势，小菊长剑固然被他拍在一边，路仲达的大力鹰爪也被宇文双城信手挥开。
宇文双城虽然不想伤人，但心中积怨已久的恶气还是在他这信手一挥中发泄了出来，路仲达只觉得一股旋转的力量如海潮巨浪一样拍过来，顿时将他逼退了十多步。
看到宇文双城出手，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小菊叫了声“公子”已不敢再度出手。
路仲达面对着宇文双城，他知道这个面前这个少年武功之强即使集在场昆仑四老之力，都不是他对手，此时哪敢轻易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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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拔出了剑，一道雪亮的剑光在寒夜中闪过，却凄利无比，人们彷佛听到一声龙吟在四下震鸣，不绝于耳。
他随身所带的是一口价值连城的宝剑，他很少用剑，但此时长剑上冷光如霜，有一股杀气象一条龙一般飞绕而出，令四周人为之心寒。
宇文双城已执剑走向张莫言，在他面前十步处停下。
白天城等无不心惊，小菊出手尚有路仲达阻挡，而宇文双城一旦出手，那一剑蓄势而发，必如天崩地裂般无坚不摧，在场之人却有何人敢挡其锋芒。
张莫言自知再无幸免，不禁脸色一阵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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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看向自己的剑，他想起了云飞，想起了那个不愿让剑沾上鲜血的少年，他忽然轻声问道：“说话和杀人哪个更容易？”
张莫言一愣。
宇文双城轻抚手中长剑剑锋，淡淡地道：“现在你与我相距十步，十步之内，我自信这一剑出手，必能杀你。”
他说的不虚，在场中人如姚遇春，想起当日宇文双城与吕大先生那场恶战，的确每一剑都惊天地，泣鬼神，甚至当他日后向师叔白天城说起当日之战的种种细节，连五岳第一剑客白天城都为之良久不语。
现在宇文双城与张莫言仅相距十步，在这样的距离下，宇文双城如果要发出雷霆一击，以其盖世无双的轻功、内力、剑法，的确没有人救得了张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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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轻声道：“可我还是要为一个女孩说话。”
他看向四周人群，“去年春天，黄河水泛滥，千万灾民饥寒交迫，濒临死亡边缘，这时有个女孩却为了这些灾民千里奔波，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新婚丈夫是一股恶势力的奸细，他杀了那个女孩的父亲，捉走了那女孩，那女孩受尽折磨，至今都有内伤未愈。”
说到这儿，宇文双城眼圈红了，当时在场的人鲁行山、姚遇春想起那一夜发出的一切，也为之热泪满眶，。
宇文双城微微颤声道：“只是，女孩心里的伤更深，她每晚都不停地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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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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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连忆婉已哭出声来。
宇文双城道：“这个女孩就是小霞姑娘，中州大侠张水川的女儿张婉霞，今晚我把绣球送给了她，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宇文双城说话。
宇文双城又看向自己的长剑，忽然还剑入鞘，他含泪一字一句地道：“这样的女孩，如果还有人恶言伤害她，双城以和此人同处一处为羞。”
说完宇文双城已在张莫言面前走过，走回了自己的小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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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宇文双城消失在大厅，所有武林前辈都松了口气，他们彼此互望，心中都暗自感叹和敬佩宇文双城的胸怀和气度。
人们纷纷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议论着。
俞三先生看着满面是汗的张莫言，一眼不发，忽然也转身走开。
路仲达长叹一声，道：“你现在赶快回昆仑，去你老爹那里去住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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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连忆婉兀自不忿，她在宇文双城小客厅里噘着嘴，一千个不开心。
小菊虽然心情和她差不多，不过她知道此时宇文双城心情一定很沉重，如果小梅、小李她们几个在，她还敢发脾气，但此时就她一个人，所以她反而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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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小菊从来没有见过宇文双城这样发过呆，不由得吓了一跳，她忍不住急忙问道：“公子，你怎么啦？”
宇文双城轻轻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杀了他，小霞会伤心的。”
连忆婉愣了愣。
宇文双城悠悠地叹了口气，道：“我终于明白了，我也许不能杀尽天下人的口，但却能抚平一个人心中的伤。”
听到宇文双城这句话，连小菊、连忆婉都若有所悟，她们在一旁思索这句话的含意，却不知不觉也发起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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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连夫人、白雪衣、楼灵珠也来到宇文双城的小客厅，连夫人看着宇文双城，脸上充满了赞许之色。
宇文双城望着她，心中也充满感激。
连夫人说要带小菊、连忆婉等女孩去内宅。
连忆婉忍不住问道：“去内宅干什么啊？”
连夫人笑道：“去保护新娘子啊。”
宇文双城微笑道：“小菊，你去吧。”
他又问连夫人，道：“夫人是否和她们在一起？”
连夫人点头道：“是的，我在内宅。”
宇文双城望着连夫人，道：“有夫人在内宅，双城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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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很深，离第二天的子时只有半个时辰了。
五大门派及同盟中人此时都逐渐紧张起来，楼家内外更是层层严密防守，所有不会武功的家人都已暂时遣散到其他世家。
忽然，有人在轻轻敲打宇文双城的小客厅房门，宇文双城听得出是武当玄羽道人的声音，他在外面道：“双城公子，日月教来人了。”
玄羽道人生怕宇文双城心中兀自不平，所以特地亲自来请他去议事，和他一起的还有华山剑派掌门白天城。
他们自然看得出，宇文双城此时内心还没有完全平静。
宇文双城望着面前两位江湖名宿，并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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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大厅已被清理过，各门各派人都被安排在四处驻扎，而大厅中却坐着各派掌门和身份尊贵的前辈长老，这些人面色都十分凝重，显得有些紧张。
宇文双城在玄羽道长、白天城陪同下步入大厅。
四下望过来的目光更多了份尊敬，宇文双城虽然不过只是一个少年，但其武功和言行却令整个中原江湖的前辈高人对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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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一会，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人面带青铜面具，正是日月教天王和龙王。
第三个人身材极其高大，而且模样古怪和丑陋，大家估计传说中西域昆仑奴应该就是这个模样，他手中托了一个大银盘，银盘上有红布罩着。
天王并没有多说话，他掀开银盘上的红布，里面上赫然是八个闪烁着血光的血骷髅，众人一下子见到八个冷光四射的血骷髅，不禁为之变色。
天王道：“这里是日月神教八部众的八个血骷髅，所以你们那里那个是假的。”
众人再仔细看这八个血骷髅，却见其果然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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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羽道人终于松了口气，不管如何，今夜的这场恶战终于可以避免了。
白天城问道：“不知二位是如何能得到这八个血骷髅的？”
天王道：“今天上午，日月神教光明护法右使来到了江南，他一人虽然不能代教主、圣女命令，但却有权招集八部众，并命八部王拿出血骷髅来核查此事。”
玄羽道人叹道：“他来得真及时。”
天王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只是，前利教主签订的盟约也失效了。”
玄羽道人有些奇怪，问：“为何？”
天王道：“因为武当派去年春天杀了日月神教的圣女。”
玄羽道人吃了一惊，道：“此事怎讲？”
龙王冷冷道：“慕容冰是本教前任圣女。”
玄羽道人等人都大惊失色，只有宇文双城叹了口气，他之前已经知道这件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