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双城照明月
一
※※※
谁也没有想到，宇文双城在江南城住的地方是如此简朴，那是江南城最外圈的住宅，不过虽然简朴，但一则大，二则干净得一尘不染。
江南的大宅都有花园，这里的花园虽然大，但却有些简单，一个大草坪，一个大亭子，有一些很大但不算奇异的山石，全不象江南世家花园那样多多奇树异石，处处小桥流水。
只是，宇文双城的饮食一点也不马虎。
酒是好酒，不过古风也并不太会欣赏。
除了宇文双城、古风，还有小霞，这些日子以来，宇文双城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
宇文双城道：“古风，你知不知道，虽然在很多江湖人眼里，你现在的确处境不妙，但在很多姐姐妹妹眼里，你可是个大英雄。”
小霞轻轻笑道：“是的，今天下午，菲菲姑娘说心情不好，结果找双城公子在‘天外天’喝酒解闷，那里如琴、如棋、如诗、如画几个姊妹都在赞扬你古少侠是个好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连江湖同盟的盟主都可以不做。”
古风苦笑了一声。
宇文双城轻叹道：“虽然是风尘女子所言，但也让我想明白一个问题，其实很多事情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看法就会截然不同。”
古风点了点头，这道理他之前已经悟出来了。
宇文双城轻叹一声，道：“所以，一个人思考问题，并不是用来思考别人的错与对，而是用来思考自己应该如何选择。”
古风点头，笑道：“你现在就在选择是不是应该杀我？”
一旁相陪的小霞微微有些吃惊，她看了宇文双城一眼，但没有出声。
※※※
三杯过后，古风笑了笑，问道：“你想通了没有？”
宇文双城道：“想通了什么？”
古风笑道：“杀不杀我？”
宇文双城道：“还没有。”
古风道：“你得快点想，说不定我会跑掉的。”
※※※
小霞有些奇怪地望着宇文双城，因为刚才在“天外天”，宇文双城一听古风有难，就留下小梅陪她，他自己却赶了过去，他这么关心古风，自然绝对不会是为了亲手杀他。
只是，小霞忽然对宇文双城，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她对宇文双城有信心，她了解这个少年有多么善良。
宇文双城看到了小霞的那丝笑容，他望着小霞，彷佛陷入了沉思。
过了会，宇文双城缓缓地道：“我在临走前答应过他，如果见到这世上凡是会用‘达摩剑法’的人，见一个杀一个，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刚才用的就是‘达摩剑法’。”
古风有些惊异，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宇文双城道：“这么多年来，的话双城从来都不曾怀疑过，的指示，双城执行起来也从来没有犹豫过，只有这一次。”
古风叹了口气，道：“抱歉，让你为难了。”
宇文双城道：“是谁教你这套剑法的？”
古风摇了摇头，道：“佛云，不可说，你说你让你杀尽这世上凡是会用‘达摩剑法’的人，我告诉你，你岂不也要去杀她。”
宇文双城点头笑道：“有道理。”
古风道：“所以你只管杀我，我不会怪你的。”
※※※
宇文双城笑了笑，问道：“慕容月之前是不是住在连家？”
古风吓了一跳，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宇文双城道：“连家来了个和沐无双非常相象的女孩，这消息整个江南城都知道了。”
古风面色一变，站起来道：“不好，我得去趟连家。”
宇文双城道：“你不必去了，慕容月现在肯定已经不在连家。”
古风问：“她走了？”
宇文双城道：“今天中午，连夫人和沐无双出了城，到现在还没回来，连家也说那个女孩昨天已经离开了。”
古风想了想道：“是连夫人送她走了。”
宇文双城道：“想必如此。”
古风没有说话，想再喝酒，却被宇文双城拦住了。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你受了内伤，不能多喝酒，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已经让她们帮你准备好房间了，你早点睡，我明天一定会给你一个结果。”
※※※
夜已深，月已高。
宇文双城还在喝酒，他喝得很慢。
小霞轻轻地走了过来。
宇文双城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爱怜之意，道：“小霞，这么晚还没有睡？”
小霞坐在宇文双城身边，望着他道：“公子不也还没有睡？”
宇文双城道：“我睡不着。”
小霞道：“公子有心事吗？”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
小霞问：“是为古少侠的事情吗？”
宇文双城笑了笑，摇头道：“不是，那件事我早想通了。”
小霞奇怪了，问：“那公子为什么事烦恼呢？”
宇文双城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小霞，看了很久，看得小霞的脸都有些红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心里却一阵乱跳。
宇文双城忽然轻叹一声，淡淡地道：“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是一个没有自己心事，没有自己烦恼的人？”
※※※
二
※※※
小霞愣了愣，她知道他不是，她知道这些日子宇文双城有很深的心事，只是她总觉得象宇文双城这样的少侠，想的一定是江湖大事，天下大事。
宇文双城轻声道：“我不过是个二十一岁的少年，也会有很多自己的心事，也会为自己的心事烦恼。”
小霞不禁抬头看了宇文双城一眼，神情有些凄惨，她隐约知道宇文双城的心事是什么，但她不敢往那里想，更希望这不是真的。
宇文双城望着小霞，想说――其实，我想的最多的，是关于你的事。
可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来。
他有些害怕，他怕他说出这心事，他面前的小霞会选择离开他。
※※※
宇文双城道：“看到古风古少侠如此凄惨，我真想就此隐退江湖，和云飞一样，从此不再管江湖的事情。”
小霞低声道：“可江湖需要公子啊。”
宇文双城苦苦一笑。
小霞凄然一笑，道：“那次黑风山上，如果不是公子出手，天下百姓和江湖都要遭殃，就连我也只怕早不在人世了。”
宇文双城道：“也许吧，这就是命，古风的命和我的命截然相反，现在整个江湖要杀他，连我也要杀他。”
小霞道：“可古少侠并不认命啊。”
宇文双城望着小霞。
小霞泪光闪动，她道：“我知道公子绝对不会伤害古少侠的，因为古少侠一直都在努力做着很多事，这些事一定会改变他自己的命运的。”
宇文双城想了很久，忽然他展颜一笑，他望着小霞的眼神变得更温柔。
他突然明白了，虽然也许的确有命运，但人总应该做些什么。
※※※
这时，小梅走了过来，小霞忙起身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
小梅奇怪地望着他们两个，见两人神色有异，但她并没有问什么。
宇文双城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小梅，剑。”
一道寒光闪过，小梅的剑已在宇文双城手中，小梅的剑比普通人的剑要长三寸，是江湖中最高明的铸剑师用最好的精钢铸成，剑上寒光四射。
宇文双城执剑缓缓地走向花园草坪中心，长剑在他手中更透露出一股杀气腾腾。
他冷冷望着远处一座巨大的假山石，沉声道：“阁下轻功卓绝，想必也是江湖成名高手，既然深夜来访，为何不敢？”
※※※
小霞吓了一跳，小梅也是吃了一惊，如此深夜，四周寂静无声，来人已潜伏到花园之中，而自己竟然毫无感觉，可见来人轻功之强。
此时，那块巨大的假山石后已转出一个粉色衣衫少女，少女眉如细月，美若仙子，看上去彷似娇柔无比，但目光冷冷，手中握一把短剑，剑未出鞘。
宇文双城也一愣，他本以为是什么成名高手夜来探查，却不想是个美貌少女。
小霞忍不住叫了声：“无双――”
但她又随即住了口，因为她觉得有点不对，她知道沐无双和她一样，一直都爱穿淡青色的衣服，她从来没有见过沐无双穿粉红色衣衫，而且面前这个少女和沐无双有些不同，更高一些，神情也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小梅心中也是一阵惊奇，她知道这个少女绝对不是平时见过的沐无双，因为沐无双绝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轻功。
不过小梅、小霞已隐约猜到她是谁了。
※※※
慕容月。
这少女就是古风的情人，一剑破七星的慕容月。
慕容月缓缓地走到宇文双城面前，她冷然道：“你就是宇文双城。”
宇文双城不再象刚才那么紧张，他有些诧异，但也有些喜悦，道：“是的。”
慕容月咬了咬牙道：“古风呢？”
宇文双城道：“他睡了。”
慕容月道：“你伤了他？”
宇文双城点头，那一剑他的确震伤了古风。
慕容月道：“你想杀他？”
宇文双城点头，这也是事实。
慕容月惨然一笑，她拔出短剑道：“为什么你们总不肯放过我们？”
※※※
一道雪亮的剑光已向宇文双城刺出。
小梅发现，慕容月的剑光并非是直的，而是旋转着，飞绕着，剑光异常绚烂，此时展开种种变化，顿时彷佛有无数光带旋绕，缠向宇文双城。
慕容月自然知道面前的少年有“天下第一剑”之称，所有一出手就是“混天五采剑”，这路剑法虽极其难用，但此时慕容显然已经完全领悟了剑法的变化。
慕容月的剑法变化太快太多，二人眨眼间就身如两只白色的玉蝶在草坪上飞舞，哪怕小霞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但借助亭中那一些并不明亮的灯光，却也看得心旷神怡，只觉得二人动作都是潇洒到了极点。
这一战只有两个观众，此时数十招已过，二人的长剑、短剑固然没有相交过，而二人身形虽快，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二人剑法、武功早已出神入化，这一战几乎是当今江湖少年一代中最强者之间战斗。
慕容月虽然斗志旺盛，但却不觉心寒，她出道以来还从没遇上如此强的对手。
宇文双城也十分认真，虽然他知道慕容月的剑法、武功和自己还有相当的距离，但当面对慕容月“混天五采剑法”施展出种种威力时，不由得他不小心应付。
※※※
三
※※※
二人已拆了百多招，小梅见不到双方使出相同的一招，只见慕容月剑招固然千变万化，但宇文双城也神色自若地随慕容月剑法而变，看上去似乎慕容月招招占先机，但宇文双城每招后发制人也依然攻守自如。以小梅的剑法造诣，自然知道宇文双城此时游刃有余，更多地还是在看慕容月的剑法。
不过，虽然宇文双城完全能控制形势，但也不禁心惊，因为他虽然之前没有见过“混天五采剑法”，但也听说过关于这套剑法的传说。此时只见慕容月剑势无穷变化，暗自一阵心跳，心想莫不是她已经练到了“混天五采剑法”的最高境界？
据宇文双城所知，“混天五采剑法”原本就只有九式，这路剑法开始练时就已经要求练者能自创和领悟各种剑法为己用，由九式衍生出八十一式，然后是七百二十九式，再穷极无穷无尽的种种变化，也正因为如此，对任何人来说，早期使用这路剑法非常难用。
慕容月学习这路剑法已经十二年，去年她的剑法已可使出三百六十五种变化。但“混天五采剑法”的最高境界是无招，当你领悟出七百二十九种变化后，那么一旦再有所突破，那么就将进入完全无限变化的境界，剑法自然而然随对方剑法变化而变化，但一个人要练到这个地步，除了靠苦练、天赋外，还需要一些不同寻常的际遇。
慕容月的母亲曾经说过，慕容月也许二十年后才能到达这境界，但一场巨变，她竟然因与古风的缘故而数度心如死灰，她也在数度生死和心头枯荣中参透了这套剑法的奥秘，她不到二十便到了“混天五采剑法”的最高境界，可以说是数百年来第一人。
※※※
此时二人已过两百招，宇文双城只觉浑身说不出的舒服，如果不是夜深人静，不想任何人知道这场大战，早就纵声长啸了。
小梅一旁也看得如痴如醉，她先后和杜玄铁、风飞交过手，对剑法有了更高的认识，此时见到这场大战，更让她为之震惊。
二人身飞如燕，出手都是潇潇洒洒，仿佛挥笔狂草一篇文章，又似青风轻拂脸面，斗到酣处小霞已分不出哪个白影是谁。
此时宇文双城对这路剑法已有不少体会。毕竟慕容月年龄小，对战经验不足，虽然窥破了“混天五采剑”的最高境界，但在变化上还不免一些刀刻斧凿的痕迹，宇文双城已连连捕到慕容月的处处破绽，但他剑意虽至，但蓄力不发，任由慕容月补足破绽。
慕容月也感觉到自己的招式已处处受制，对方显然并无伤己之心，这样的较量与其说是生死相搏，倒不如说更向对方在指点自己剑法。
慕容月心中忽然感到有些失望和气馁，她虽非狂妄之人，但自从参透了“混天五采剑法”的最高境界以后，她几乎以为自己剑法已是天下无敌，就算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宇文双城也不一定是自己对手，但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
二人此时已斗得极其投入，慕容月虽然一开始杀意浓浓，但却无法伤得了宇文双城，此时早全神于剑法的领悟中，剑上杀意已弱。而对宇文双城来说，虽然此战依然从容，但慕容月也的确是个可以痛快一战的对手。
※※※
天已有些放光。
小梅轻轻道：“三百。”
忽然，宇文双城忽然长剑虚指，人已退后。
慕容月也退开，她有些气喘吁吁，全身早已湿透。
宇文双城微笑道：“慕容姑娘快运功调息，否则只怕会病一场。”
这场大战，宇文双城虽然没什么，但慕容月却体力、内力损耗严重，此时感到一阵虚脱，她收剑回鞘，望着宇文双城，目光充满惊疑。
宇文双城已经走回亭子，他将长剑递给小梅道：“去门口看看，有什么动静。”
小梅接过剑已走了出去。
※※※
小霞轻轻走了过去，对慕容月笑道：“你是慕容姑娘吧？”
慕容月看了小霞一眼，没有出声。
小霞笑道：“慕容姑娘别担心，古少侠没事，他正在睡觉。如果慕容姑娘要见他，我这就去把他叫起来。”
慕容月想了想，低声道：“不必了，让他睡吧。”
小霞拉着慕容月的手，来到亭子中，她笑道：“慕容姑娘真厉害。”
虽然小霞的剑法、武功一般，象宇文双城、慕容月这样的较量，她根本无法领会，但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年龄还小些的少女，竟然和宇文双城斗了三百招，这让她为之震惊。
之前小霞亲眼目睹姚遇春如何十一招就败在吕大先生之下，她年少时对姚遇春的剑法、人品都极为仰慕，也见过很多次面，知道这个慕容月剑法、武功要比姚遇春强得多。
不过，此次大战，宇文双城从开始就并无全力施为，双方斗的更多的是剑法上的变化，否则慕容月绝对支持不了三十招。
※※※
宇文双城望了小霞一眼，见她面色被冷风吹得苍白得怕人，有一夜未睡，他心中又有爱怜之意，又有些愧疚，但小霞彷佛也知道了宇文双城的心意，对他微微一笑。
宇文双城对慕容月道：“天气寒冷，慕容姑娘出了很多汗，又耗损不少内力，如果能喝酒的就喝一杯，不能喝的赶快运功调息，否则必定会病一场。”
慕容月知道宇文双城所言非虚，她坐下调息了下内息，一会儿全身已冒出一阵蒸汽，湿透的衣服竟然转眼间干了。
小霞看得目瞪口呆。
宇文双城道：“姑娘练的是武当玄女内功和无相神功吧？”
慕容月点了点头，奇怪地望着宇文双城。
宇文双城笑道：“令堂慕容是我的九师叔，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叫我一声师兄吧。”
慕容月更是奇怪，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个师兄。
过了一会，却见小梅带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却是连夫人。
看到连夫人，慕容月起身，眼眶红红的，已跑了过去。
※※※
四
※※※
连夫人叹了口气，一把将慕容月搂住，道：“傻丫头，我半夜起来，见你不在房间里，就知道你来这里了。”
小梅道：“公子，外面没什么动静。”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上前施礼道：“连夫人。”
连夫人道：“深夜唐突来此，实在失礼，公子难道一夜未眠？”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
连夫人轻叹一声，道：“月儿这丫头昨天一听说这里发生的一切，就要过来找古风，我和无双拦不住，所以她就假扮无双赶回来，住在我家里。”
小霞笑道：“月儿姑娘的确和无双姑娘很象，如果不是看得很仔细，还真分不出。”
连夫人又道：“我们赶回来时，知道古风在你那里，也知道他受了伤，结果这丫头深夜赶来探看，打扰公子之处，还望见谅。”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夫人不必客气，刚才是双城故意激慕容姑娘一战，却让慕容姑娘耗尽体力，双城心中有愧，反倒是双城应该向慕容姑娘道歉。”
小霞也对慕容月道：“公子昨晚虽然伤了古少侠，却是为了救他而不得已，公子精通药理，昨晚已替古少侠医治过，慕容姑娘不必担心。”
慕容月眼圈红红的，看了宇文双城一眼，却不知说什么。
※※※
此时，远处传来一声鸡鸣，竟然已经天光了。
宇文双城的住所开始有人忙碌起来，宇文双城虽然一晚未睡，依然神采奕奕，但小霞已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宇文双城柔声道：“小霞姑娘，快去睡会吧。”
小霞摇了摇头，道：“好象是有点困，不过只怕现在躺下未必睡得着。”
连夫人拉着小霞、慕容月坐在亭子长凳上，她爱怜地看着面前这几个女孩，前两天小梅、小霞都坐在连家席位，连同楼灵珠、连忆婉、沐无双、云湘等，让她看着个个喜爱，但此时却想到她们大都身世凄苦，不禁一阵伤感。
※※※
这时小菊一路打着哈哈，穿着一件单薄的红色睡衣走了过来，她一边睡眼朦胧，一边道：“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多人啊？”
众人看着她，忍不住都笑了。
小菊越发奇怪，她看了看亭中的人，觉得有些奇怪。
小霞笑道：“小菊，多穿点衣服，小心冻着。”
小菊摇头道：“不对，这里肯定出了什么事。”
小霞笑道：“出了什么事啊？”
小菊道：“一定出了大事了，要不怎么一大早这么多人在这里？”
众人忍不住一阵大笑，慕容月虽然满腹心事，但也笑了起来。
※※※
宇文双城道：“既然小菊起来了，小梅，你就和小霞去睡吧。”
宇文家的规矩，只要宇文双城没睡，就一定要有一个贴身侍女侍侯在他左右，虽然随着宇文双城渐渐年长，已一再要求小梅、小菊几个不要再守这条规矩，但小梅、小菊、小桃却依然紧守不误。
也真因为如此，所以小梅、小菊、小桃几个一定会按时睡觉，这样可以彼此，现在小菊起来正是让小梅可以去睡。不过经历昨晚之事，小梅、小霞哪里还睡得着。
一阵晨风吹过，小菊打了个哆嗦，缩起了身道：“你们笑什么？”
※※※
这时，花园走廊过来一人，却是古风，他穿一身华丽的白色衣衫，这衣衫是宇文双城的，虽然穿的也合身，但总让古风觉得怪怪的。
他也很远就看到连夫人等，心中一阵紧张，可再近些，却看到粉色衣衫的慕容月，顿时心头一阵剧烈跳动，他眼前恍惚，已拔足飞奔过来。
慕容月也缓缓站了起来，忽然冲出亭子，却被奔过来的古风抱住，二人紧紧抱在一起，突然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为了这一刻，他们付出的实在太多了。
慕容月知道古风为了自己已放弃了一切，已成为江湖的罪人，古风也知道慕容月是为了担心自己的安危，才再度身涉险境。
只是，他们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在一起吗？
※※※
望着他们，宇文双城、连夫人、小梅、小霞都感到一阵欣慰，又不禁为之伤怀，小霞也忍不住流下眼泪，却发现小梅拉住了她的手，竟已低声哭出声来，她知道虽然小梅平时冷如冰霜，但却不象自己那样受过人生打击，此时更难自已。
她们之所以还坚持不睡，就是想看到古风、慕容月的再度重逢，她们也衷心希望这对情人能够永远相守在一起，但也知道前途绝不会如此平坦。
小菊还在那么懵懵懂懂，想了又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
宇文双城对连夫人道：“趁天色尚早，我想还是赶快送他们出江南吧。”
连夫人点头道：“我这就送他们出去。”
宇文双城道：“还是让双城来送吧。”
连夫人摇了摇头，道：“此事已经给公子添了很多麻烦了，不敢再劳烦公子。”
宇文双城道：“如果就这样出去，只怕难以避开别人耳目。”
连夫人点了点头，忽然道：“我有办法了，请借公子马车一用。”
※※※
这时，古风拉着慕容月来到宇文双城面前，他笑道：“你有了决定了吗？”
宇文双城也看着古风，笑道：“有了。”
古风拉着慕容月的手，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说话，既然此时慕容月就在他身边，他还有什么可以惧怕的。
宇文双城望着古风和慕容月，他微微一笑，道：“小梅，准备马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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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想到，宇文双城在江南城住的地方是如此简朴，那是江南城最外圈的住宅，不过虽然简朴，但一则大，二则干净得一尘不染。
江南的大宅都有花园，这里的花园虽然大，但却有些简单，一个大草坪，一个大亭子，有一些很大但不算奇异的山石，全不象江南世家花园那样多多奇树异石，处处小桥流水。
只是，宇文双城的饮食一点也不马虎。
酒是好酒，不过古风也并不太会欣赏。
除了宇文双城、古风，还有小霞，这些日子以来，宇文双城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
宇文双城道：“古风，你知不知道，虽然在很多江湖人眼里，你现在的确处境不妙，但在很多姐姐妹妹眼里，你可是个大英雄。”
小霞轻轻笑道：“是的，今天下午，菲菲姑娘说心情不好，结果找双城公子在‘天外天’喝酒解闷，那里如琴、如棋、如诗、如画几个姊妹都在赞扬你古少侠是个好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连江湖同盟的盟主都可以不做。”
古风苦笑了一声。
宇文双城轻叹道：“虽然是风尘女子所言，但也让我想明白一个问题，其实很多事情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看法就会截然不同。”
古风点了点头，这道理他之前已经悟出来了。
宇文双城轻叹一声，道：“所以，一个人思考问题，并不是用来思考别人的错与对，而是用来思考自己应该如何选择。”
古风点头，笑道：“你现在就在选择是不是应该杀我？”
一旁相陪的小霞微微有些吃惊，她看了宇文双城一眼，但没有出声。
※※※
三杯过后，古风笑了笑，问道：“你想通了没有？”
宇文双城道：“想通了什么？”
古风笑道：“杀不杀我？”
宇文双城道：“还没有。”
古风道：“你得快点想，说不定我会跑掉的。”
※※※
小霞有些奇怪地望着宇文双城，因为刚才在“天外天”，宇文双城一听古风有难，就留下小梅陪她，他自己却赶了过去，他这么关心古风，自然绝对不会是为了亲手杀他。
只是，小霞忽然对宇文双城，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她对宇文双城有信心，她了解这个少年有多么善良。
宇文双城看到了小霞的那丝笑容，他望着小霞，彷佛陷入了沉思。
过了会，宇文双城缓缓地道：“我在临走前答应过他，如果见到这世上凡是会用‘达摩剑法’的人，见一个杀一个，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刚才用的就是‘达摩剑法’。”
古风有些惊异，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宇文双城道：“这么多年来，的话双城从来都不曾怀疑过，的指示，双城执行起来也从来没有犹豫过，只有这一次。”
古风叹了口气，道：“抱歉，让你为难了。”
宇文双城道：“是谁教你这套剑法的？”
古风摇了摇头，道：“佛云，不可说，你说你让你杀尽这世上凡是会用‘达摩剑法’的人，我告诉你，你岂不也要去杀她。”
宇文双城点头笑道：“有道理。”
古风道：“所以你只管杀我，我不会怪你的。”
※※※
宇文双城笑了笑，问道：“慕容月之前是不是住在连家？”
古风吓了一跳，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宇文双城道：“连家来了个和沐无双非常相象的女孩，这消息整个江南城都知道了。”
古风面色一变，站起来道：“不好，我得去趟连家。”
宇文双城道：“你不必去了，慕容月现在肯定已经不在连家。”
古风问：“她走了？”
宇文双城道：“今天中午，连夫人和沐无双出了城，到现在还没回来，连家也说那个女孩昨天已经离开了。”
古风想了想道：“是连夫人送她走了。”
宇文双城道：“想必如此。”
古风没有说话，想再喝酒，却被宇文双城拦住了。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你受了内伤，不能多喝酒，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已经让她们帮你准备好房间了，你早点睡，我明天一定会给你一个结果。”
※※※
夜已深，月已高。
宇文双城还在喝酒，他喝得很慢。
小霞轻轻地走了过来。
宇文双城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爱怜之意，道：“小霞，这么晚还没有睡？”
小霞坐在宇文双城身边，望着他道：“公子不也还没有睡？”
宇文双城道：“我睡不着。”
小霞道：“公子有心事吗？”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
小霞问：“是为古少侠的事情吗？”
宇文双城笑了笑，摇头道：“不是，那件事我早想通了。”
小霞奇怪了，问：“那公子为什么事烦恼呢？”
宇文双城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小霞，看了很久，看得小霞的脸都有些红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心里却一阵乱跳。
宇文双城忽然轻叹一声，淡淡地道：“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是一个没有自己心事，没有自己烦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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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小霞愣了愣，她知道他不是，她知道这些日子宇文双城有很深的心事，只是她总觉得象宇文双城这样的少侠，想的一定是江湖大事，天下大事。
宇文双城轻声道：“我不过是个二十一岁的少年，也会有很多自己的心事，也会为自己的心事烦恼。”
小霞不禁抬头看了宇文双城一眼，神情有些凄惨，她隐约知道宇文双城的心事是什么，但她不敢往那里想，更希望这不是真的。
宇文双城望着小霞，想说――其实，我想的最多的，是关于你的事。
可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来。
他有些害怕，他怕他说出这心事，他面前的小霞会选择离开他。
※※※
宇文双城道：“看到古风古少侠如此凄惨，我真想就此隐退江湖，和云飞一样，从此不再管江湖的事情。”
小霞低声道：“可江湖需要公子啊。”
宇文双城苦苦一笑。
小霞凄然一笑，道：“那次黑风山上，如果不是公子出手，天下百姓和江湖都要遭殃，就连我也只怕早不在人世了。”
宇文双城道：“也许吧，这就是命，古风的命和我的命截然相反，现在整个江湖要杀他，连我也要杀他。”
小霞道：“可古少侠并不认命啊。”
宇文双城望着小霞。
小霞泪光闪动，她道：“我知道公子绝对不会伤害古少侠的，因为古少侠一直都在努力做着很多事，这些事一定会改变他自己的命运的。”
宇文双城想了很久，忽然他展颜一笑，他望着小霞的眼神变得更温柔。
他突然明白了，虽然也许的确有命运，但人总应该做些什么。
※※※
这时，小梅走了过来，小霞忙起身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
小梅奇怪地望着他们两个，见两人神色有异，但她并没有问什么。
宇文双城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小梅，剑。”
一道寒光闪过，小梅的剑已在宇文双城手中，小梅的剑比普通人的剑要长三寸，是江湖中最高明的铸剑师用最好的精钢铸成，剑上寒光四射。
宇文双城执剑缓缓地走向花园草坪中心，长剑在他手中更透露出一股杀气腾腾。
他冷冷望着远处一座巨大的假山石，沉声道：“阁下轻功卓绝，想必也是江湖成名高手，既然深夜来访，为何不敢？”
※※※
小霞吓了一跳，小梅也是吃了一惊，如此深夜，四周寂静无声，来人已潜伏到花园之中，而自己竟然毫无感觉，可见来人轻功之强。
此时，那块巨大的假山石后已转出一个粉色衣衫少女，少女眉如细月，美若仙子，看上去彷似娇柔无比，但目光冷冷，手中握一把短剑，剑未出鞘。
宇文双城也一愣，他本以为是什么成名高手夜来探查，却不想是个美貌少女。
小霞忍不住叫了声：“无双――”
但她又随即住了口，因为她觉得有点不对，她知道沐无双和她一样，一直都爱穿淡青色的衣服，她从来没有见过沐无双穿粉红色衣衫，而且面前这个少女和沐无双有些不同，更高一些，神情也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小梅心中也是一阵惊奇，她知道这个少女绝对不是平时见过的沐无双，因为沐无双绝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轻功。
不过小梅、小霞已隐约猜到她是谁了。
※※※
慕容月。
这少女就是古风的情人，一剑破七星的慕容月。
慕容月缓缓地走到宇文双城面前，她冷然道：“你就是宇文双城。”
宇文双城不再象刚才那么紧张，他有些诧异，但也有些喜悦，道：“是的。”
慕容月咬了咬牙道：“古风呢？”
宇文双城道：“他睡了。”
慕容月道：“你伤了他？”
宇文双城点头，那一剑他的确震伤了古风。
慕容月道：“你想杀他？”
宇文双城点头，这也是事实。
慕容月惨然一笑，她拔出短剑道：“为什么你们总不肯放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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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雪亮的剑光已向宇文双城刺出。
小梅发现，慕容月的剑光并非是直的，而是旋转着，飞绕着，剑光异常绚烂，此时展开种种变化，顿时彷佛有无数光带旋绕，缠向宇文双城。
慕容月自然知道面前的少年有“天下第一剑”之称，所有一出手就是“混天五采剑”，这路剑法虽极其难用，但此时慕容显然已经完全领悟了剑法的变化。
慕容月的剑法变化太快太多，二人眨眼间就身如两只白色的玉蝶在草坪上飞舞，哪怕小霞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但借助亭中那一些并不明亮的灯光，却也看得心旷神怡，只觉得二人动作都是潇洒到了极点。
这一战只有两个观众，此时数十招已过，二人的长剑、短剑固然没有相交过，而二人身形虽快，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二人剑法、武功早已出神入化，这一战几乎是当今江湖少年一代中最强者之间战斗。
慕容月虽然斗志旺盛，但却不觉心寒，她出道以来还从没遇上如此强的对手。
宇文双城也十分认真，虽然他知道慕容月的剑法、武功和自己还有相当的距离，但当面对慕容月“混天五采剑法”施展出种种威力时，不由得他不小心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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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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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已拆了百多招，小梅见不到双方使出相同的一招，只见慕容月剑招固然千变万化，但宇文双城也神色自若地随慕容月剑法而变，看上去似乎慕容月招招占先机，但宇文双城每招后发制人也依然攻守自如。以小梅的剑法造诣，自然知道宇文双城此时游刃有余，更多地还是在看慕容月的剑法。
不过，虽然宇文双城完全能控制形势，但也不禁心惊，因为他虽然之前没有见过“混天五采剑法”，但也听说过关于这套剑法的传说。此时只见慕容月剑势无穷变化，暗自一阵心跳，心想莫不是她已经练到了“混天五采剑法”的最高境界？
据宇文双城所知，“混天五采剑法”原本就只有九式，这路剑法开始练时就已经要求练者能自创和领悟各种剑法为己用，由九式衍生出八十一式，然后是七百二十九式，再穷极无穷无尽的种种变化，也正因为如此，对任何人来说，早期使用这路剑法非常难用。
慕容月学习这路剑法已经十二年，去年她的剑法已可使出三百六十五种变化。但“混天五采剑法”的最高境界是无招，当你领悟出七百二十九种变化后，那么一旦再有所突破，那么就将进入完全无限变化的境界，剑法自然而然随对方剑法变化而变化，但一个人要练到这个地步，除了靠苦练、天赋外，还需要一些不同寻常的际遇。
慕容月的母亲曾经说过，慕容月也许二十年后才能到达这境界，但一场巨变，她竟然因与古风的缘故而数度心如死灰，她也在数度生死和心头枯荣中参透了这套剑法的奥秘，她不到二十便到了“混天五采剑法”的最高境界，可以说是数百年来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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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二人已过两百招，宇文双城只觉浑身说不出的舒服，如果不是夜深人静，不想任何人知道这场大战，早就纵声长啸了。
小梅一旁也看得如痴如醉，她先后和杜玄铁、风飞交过手，对剑法有了更高的认识，此时见到这场大战，更让她为之震惊。
二人身飞如燕，出手都是潇潇洒洒，仿佛挥笔狂草一篇文章，又似青风轻拂脸面，斗到酣处小霞已分不出哪个白影是谁。
此时宇文双城对这路剑法已有不少体会。毕竟慕容月年龄小，对战经验不足，虽然窥破了“混天五采剑”的最高境界，但在变化上还不免一些刀刻斧凿的痕迹，宇文双城已连连捕到慕容月的处处破绽，但他剑意虽至，但蓄力不发，任由慕容月补足破绽。
慕容月也感觉到自己的招式已处处受制，对方显然并无伤己之心，这样的较量与其说是生死相搏，倒不如说更向对方在指点自己剑法。
慕容月心中忽然感到有些失望和气馁，她虽非狂妄之人，但自从参透了“混天五采剑法”的最高境界以后，她几乎以为自己剑法已是天下无敌，就算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宇文双城也不一定是自己对手，但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
二人此时已斗得极其投入，慕容月虽然一开始杀意浓浓，但却无法伤得了宇文双城，此时早全神于剑法的领悟中，剑上杀意已弱。而对宇文双城来说，虽然此战依然从容，但慕容月也的确是个可以痛快一战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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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有些放光。
小梅轻轻道：“三百。”
忽然，宇文双城忽然长剑虚指，人已退后。
慕容月也退开，她有些气喘吁吁，全身早已湿透。
宇文双城微笑道：“慕容姑娘快运功调息，否则只怕会病一场。”
这场大战，宇文双城虽然没什么，但慕容月却体力、内力损耗严重，此时感到一阵虚脱，她收剑回鞘，望着宇文双城，目光充满惊疑。
宇文双城已经走回亭子，他将长剑递给小梅道：“去门口看看，有什么动静。”
小梅接过剑已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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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霞轻轻走了过去，对慕容月笑道：“你是慕容姑娘吧？”
慕容月看了小霞一眼，没有出声。
小霞笑道：“慕容姑娘别担心，古少侠没事，他正在睡觉。如果慕容姑娘要见他，我这就去把他叫起来。”
慕容月想了想，低声道：“不必了，让他睡吧。”
小霞拉着慕容月的手，来到亭子中，她笑道：“慕容姑娘真厉害。”
虽然小霞的剑法、武功一般，象宇文双城、慕容月这样的较量，她根本无法领会，但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年龄还小些的少女，竟然和宇文双城斗了三百招，这让她为之震惊。
之前小霞亲眼目睹姚遇春如何十一招就败在吕大先生之下，她年少时对姚遇春的剑法、人品都极为仰慕，也见过很多次面，知道这个慕容月剑法、武功要比姚遇春强得多。
不过，此次大战，宇文双城从开始就并无全力施为，双方斗的更多的是剑法上的变化，否则慕容月绝对支持不了三十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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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望了小霞一眼，见她面色被冷风吹得苍白得怕人，有一夜未睡，他心中又有爱怜之意，又有些愧疚，但小霞彷佛也知道了宇文双城的心意，对他微微一笑。
宇文双城对慕容月道：“天气寒冷，慕容姑娘出了很多汗，又耗损不少内力，如果能喝酒的就喝一杯，不能喝的赶快运功调息，否则必定会病一场。”
慕容月知道宇文双城所言非虚，她坐下调息了下内息，一会儿全身已冒出一阵蒸汽，湿透的衣服竟然转眼间干了。
小霞看得目瞪口呆。
宇文双城道：“姑娘练的是武当玄女内功和无相神功吧？”
慕容月点了点头，奇怪地望着宇文双城。
宇文双城笑道：“令堂慕容是我的九师叔，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叫我一声师兄吧。”
慕容月更是奇怪，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个师兄。
过了一会，却见小梅带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却是连夫人。
看到连夫人，慕容月起身，眼眶红红的，已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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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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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夫人叹了口气，一把将慕容月搂住，道：“傻丫头，我半夜起来，见你不在房间里，就知道你来这里了。”
小梅道：“公子，外面没什么动静。”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上前施礼道：“连夫人。”
连夫人道：“深夜唐突来此，实在失礼，公子难道一夜未眠？”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
连夫人轻叹一声，道：“月儿这丫头昨天一听说这里发生的一切，就要过来找古风，我和无双拦不住，所以她就假扮无双赶回来，住在我家里。”
小霞笑道：“月儿姑娘的确和无双姑娘很象，如果不是看得很仔细，还真分不出。”
连夫人又道：“我们赶回来时，知道古风在你那里，也知道他受了伤，结果这丫头深夜赶来探看，打扰公子之处，还望见谅。”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夫人不必客气，刚才是双城故意激慕容姑娘一战，却让慕容姑娘耗尽体力，双城心中有愧，反倒是双城应该向慕容姑娘道歉。”
小霞也对慕容月道：“公子昨晚虽然伤了古少侠，却是为了救他而不得已，公子精通药理，昨晚已替古少侠医治过，慕容姑娘不必担心。”
慕容月眼圈红红的，看了宇文双城一眼，却不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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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远处传来一声鸡鸣，竟然已经天光了。
宇文双城的住所开始有人忙碌起来，宇文双城虽然一晚未睡，依然神采奕奕，但小霞已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宇文双城柔声道：“小霞姑娘，快去睡会吧。”
小霞摇了摇头，道：“好象是有点困，不过只怕现在躺下未必睡得着。”
连夫人拉着小霞、慕容月坐在亭子长凳上，她爱怜地看着面前这几个女孩，前两天小梅、小霞都坐在连家席位，连同楼灵珠、连忆婉、沐无双、云湘等，让她看着个个喜爱，但此时却想到她们大都身世凄苦，不禁一阵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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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菊一路打着哈哈，穿着一件单薄的红色睡衣走了过来，她一边睡眼朦胧，一边道：“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多人啊？”
众人看着她，忍不住都笑了。
小菊越发奇怪，她看了看亭中的人，觉得有些奇怪。
小霞笑道：“小菊，多穿点衣服，小心冻着。”
小菊摇头道：“不对，这里肯定出了什么事。”
小霞笑道：“出了什么事啊？”
小菊道：“一定出了大事了，要不怎么一大早这么多人在这里？”
众人忍不住一阵大笑，慕容月虽然满腹心事，但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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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道：“既然小菊起来了，小梅，你就和小霞去睡吧。”
宇文家的规矩，只要宇文双城没睡，就一定要有一个贴身侍女侍侯在他左右，虽然随着宇文双城渐渐年长，已一再要求小梅、小菊几个不要再守这条规矩，但小梅、小菊、小桃却依然紧守不误。
也真因为如此，所以小梅、小菊、小桃几个一定会按时睡觉，这样可以彼此，现在小菊起来正是让小梅可以去睡。不过经历昨晚之事，小梅、小霞哪里还睡得着。
一阵晨风吹过，小菊打了个哆嗦，缩起了身道：“你们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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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花园走廊过来一人，却是古风，他穿一身华丽的白色衣衫，这衣衫是宇文双城的，虽然穿的也合身，但总让古风觉得怪怪的。
他也很远就看到连夫人等，心中一阵紧张，可再近些，却看到粉色衣衫的慕容月，顿时心头一阵剧烈跳动，他眼前恍惚，已拔足飞奔过来。
慕容月也缓缓站了起来，忽然冲出亭子，却被奔过来的古风抱住，二人紧紧抱在一起，突然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为了这一刻，他们付出的实在太多了。
慕容月知道古风为了自己已放弃了一切，已成为江湖的罪人，古风也知道慕容月是为了担心自己的安危，才再度身涉险境。
只是，他们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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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他们，宇文双城、连夫人、小梅、小霞都感到一阵欣慰，又不禁为之伤怀，小霞也忍不住流下眼泪，却发现小梅拉住了她的手，竟已低声哭出声来，她知道虽然小梅平时冷如冰霜，但却不象自己那样受过人生打击，此时更难自已。
她们之所以还坚持不睡，就是想看到古风、慕容月的再度重逢，她们也衷心希望这对情人能够永远相守在一起，但也知道前途绝不会如此平坦。
小菊还在那么懵懵懂懂，想了又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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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对连夫人道：“趁天色尚早，我想还是赶快送他们出江南吧。”
连夫人点头道：“我这就送他们出去。”
宇文双城道：“还是让双城来送吧。”
连夫人摇了摇头，道：“此事已经给公子添了很多麻烦了，不敢再劳烦公子。”
宇文双城道：“如果就这样出去，只怕难以避开别人耳目。”
连夫人点了点头，忽然道：“我有办法了，请借公子马车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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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古风拉着慕容月来到宇文双城面前，他笑道：“你有了决定了吗？”
宇文双城也看着古风，笑道：“有了。”
古风拉着慕容月的手，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说话，既然此时慕容月就在他身边，他还有什么可以惧怕的。
宇文双城望着古风和慕容月，他微微一笑，道：“小梅，准备马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