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零四章 心哀不知痛
一
※※※
此时小雷忽然长笑一声。
听到小雷的笑声，杜玄铁虽然不知道小雷在笑什么，但也心中一惊。
小雷挥动了拳头，他的拳头也不慢，一拳就打在杜玄铁的掌上。
二人的身子都是剧烈地一震，竟然各自后退出十数步，居然彼此间都撞到了一棵树上，震得四周一阵雨烟飞激。
※※※
马车已经几乎跑不动了。
忽然，一匹马长嘶了一声，沐无双只觉得座下的马车一震，已有一匹马滑倒在地上，马车顿时打斜倾倒，剩余的马乱成一团，互相践踏，绊倒。
云湘整个人摔了出去，重重得摔在地上，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撞在了一棵树上。
沐无双在车厢里也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等沐无双爬出来时，看到云湘趴在了地上，身子挣扎了两下，沐无双连忙冲过去扶起她。
※※※
这时四匹高头大马已停在了云湘的四周，马上四个老人望着她和云湘。
四个老人中一个老人的衣衫是青色的，披的也是青色的披风，他的神色冷酷，整个人就象是一尊石头雕刻的石像，奇怪的是，他的年纪已很大，但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一条胡须，让人看上去感觉十分不舒服。
另一个老人的年纪看上去更老，他倒是有胡子，雪白的胡子很长，他的脸上似乎总有一股笑意，让人见了都多少对他有一丝喜欢的意思。
他穿的是灰色的衣衫，背后负着一口玉鞘长剑，和另一老人一样，全身的衣裳都湿渌渌的在滴水，看上去好狼狈。但他的神色间并没有丝毫的抱怨之色，就象是刚做了一件什么很愉快的事情，风吹动着他的胡须飘飘。
还有两个老人一个黑衣，一个白衣，长得很相似，年龄也很老了，他们二人目光如电，冷冷地看着云湘、沐无双。
※※※
脸上带笑的老人问道：“这么大的雨，二位姑娘为什么赶路赶得那么急啊？”
沐无双看了他一眼道：“有坏人追杀，自然赶得急。”
老人笑得几乎眯起了眼睛，道：“姑娘，我们可不是坏人。”
沐无双没出声。
老人又笑着问道：“姑娘，车里还有人吗？”
沐无双摇摇头。
老人笑着点点头，策马过去，他忽然挥出一掌，人们只看到一阵雨丝激飞，车厢竟然被老人这记劈空掌力震得散开。那四匹马原本都筋疲力尽，忽然被掌风惊吓，嘶鸣一声，踉跄地退到了路边。
※※※
车厢是空的。
老人拔出了剑，剑光闪过，剑尖已车厢中挑出两面红色血手七星锦旗。
四个老人互相看了一眼。
那黑衣老人道：“他跑了。”
※※※
灰衣老人还是笑容满面，他道：“听说古风风流倜傥，身边总是美女如云，今日看来果然名下不虚，只是危难中只顾自己逃跑，却把两个娇柔女子留在危险中，这样的人居然还要做什么江湖正道同盟盟主，实在让人失望得很啊。”
白衣老人冷笑一声，“这两个女娃怎么办？杀了？”
他的声音尖锐，目光渗人心肺，在云湘和沐无双脸上扫过。
灰衣老人笑道：“杀了她们不就破了规矩了？留下她们，也好让江湖知道古风是怎么样一个贪生怕死的卑鄙小人。”
说完，四匹马已转身飞奔而去。
看着他们远去，沐无双忽然抱住云湘，二人同时哭出声来。
※※※
杜玄铁已经三度出手，三度无功。
小雷依然没有还击，杜玄铁知道，小雷之所以不还手，并不是因为他没有还手的力量，而是因为他还没有寻找到还击的最佳实际。
更让杜玄铁感到惊恐的是，小雷竟然用拳头硬碰自己的“摘月手”，他的“摘月手”不是普通的肉掌，而是坚逾钢铁的武器，但小雷竟然敢用血肉之躯来硬接自己这武器，他的左掌直到现在还有些酸麻，这少年的拳头显然也够硬。
杜玄铁心里开始咒骂这场可恶的暴雨，如果不是这场可恶的暴雨，他说不定早就将小雷的死尸踏在自己的脚下。
※※※
他忽然扑向小雷，又使出一掌。
他的掌法精妙无比，掌风如刀一般犀利。
但不管杜玄铁如何施展变化，小雷只管一拳又一拳地打在杜玄铁的左掌上。
每次掌拳相交，杜玄铁就感到一阵发麻。
又过了二十多招，二人又是倾尽全力的一次拳掌相交，身子再度彼此后退开十数步。
这一战战到现在，比的早已经不是武功，而是意志力。
※※※
小雷看上去还是那么从容，彷佛他还有无限的精力打出无数拳。他虽然至今都没有主动出击过，但却显得比杜玄铁有更多的耐心。
两个人在滂沱大雨中站着，互相注视着对方胸膛的每一次呼吸，只希望可以从中看到一丝的取胜希望。
猛然间，杜玄铁跑向一边，他捡起了自己的血影长剑。
小雷缓步走到另一边，拿起了自己的那把玉尺。
杜玄铁的体力消耗得太厉害了，斗志早已消散无踪，双臂几乎抬都抬不起来，此时他的心开始乱了，手也开始哆嗦，然后他转身就狂奔而去。
※※※
二
※※※
望着杜玄铁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中，小雷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开心的微笑，渐渐地他也跪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毕竟不是铁打的，用拳头和杜玄铁每一掌的对抗都震动了他的心肺，他伤得比杜玄铁还要重，他现在只怕根本就无法和别人交手。
小雷想到了古风，但他实在没法动了。
这时，雨却慢慢停了。
※※※
云湘、沐无双全身湿透，就象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沐无双道：“我们回去找他。”
云湘道：“我估计他们肯定在后面搜索，我们不能去找他。”
沐无双道：“那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啊。”
云湘想了想，忽然拔出了剑在身旁树上刻了几个记号，然后问道：“你能骑马吗？”
沐无双虽然身子弱到了极点，但还是咬牙道：“可以。”
云湘检查了下四匹马，挥剑砍断了三匹马和马车间的绳索，然后牵过其中一匹，她纵身跳上了马，然后伸手拉着沐无双上了马，坐在自己身后。
云湘道：“马没有鞍，你小心些，抱紧我。”
沐无双问道：“你刻了什么？”
云湘道：“我让他去前面最近的一个村庄和我们会合，这四匹马中有两匹马伤了，还有一匹留给他用。”
说完云湘、沐无双已策马而去。
※※※
古风很晚才走到马车的残骸边，天都快黑了。
他看到云湘留下的标志，心中一阵欢喜，知道他们安然无恙。
两匹伤马早不知跑到哪去了，只有一匹马被马车残骸牵着，在附近徘徊。
古风砍断绳索，跳上了马，他发觉他上马的时候，马的腿有些软，他知道马累得厉害，自己也没有一点力气了。
※※※
他在马上时昏时醒，由得马在路上慢慢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彷佛看到前面有一点很微弱的火光，于是打起精神，策马跑了过去。
走近了，他才看到，那是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女在村边举着一枝火把，她虽然看上去满面疲劳之色，被凛冽的夜风吹得站立不稳，但颜色却是坚定的。
那是云湘，她知道村庄夜晚寂静无光，怕古风错过了地方，所以安置好沐无双后，就拿着一枝火把在这里等古风。
她的全身早被冻得麻木了，面色也苍白得怕人，但此时看到古风，心中一阵欢喜中，他想跑过来，却觉得双腿一软，一下摔在地上。
古风心中心头一阵翻滚，他用尽力气跳下马来，上前扶起了云湘，云湘再也忍不住，靠在他怀里哭出了声来。
※※※
在武当那么多女中，云湘和古风的关系最密切，但古风的心中早就有了月儿，所以他一直当云湘是一个小妹妹一样爱护。
云湘也是武当剑派少年一代中的精英，她思绪周密，做事认真，剑法高超，所以她经常和古风一起执行各种任务，原本武当剑派长辈都以为，他们很可能会成为一对。
云湘的性格十分内向，她从来不向任何人表露自己的心事，但她知道自己其实是很喜欢古风的，她关心他的一切，为他的成就感到高兴。
这些日子，云湘和古风天天在一起，她看到沐无双如此坦白自己的情感，忍不住又是为之钦佩，却又自感伤悲。
※※※
云湘比沐无双理智得多，比如古风选择中途下车，如果沐无双，一定不会同意，她会选择和古风一起，生死一起。但云湘却同意古风下车，因为她知道这的确能引开追击的那些人，令古风和她们都安全。
也只有云湘，才会想到筋疲力尽的古风可能会因为黑夜而错过这个小村庄，所以甘愿整晚都在冷风刺骨中，为古风点燃指引方向的火把。
只有在一些很小很小的，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小事上，你才会发现云湘慎密的心思和行为中透露出来的对古风的情感。
古风不是木头，他自然感受到这种情感，所以感到内疚，对于沐无双和云湘，他总觉得自己亏欠太多，但他的心早被月儿占据，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空间。
※※※
这一晚，古风睡得很熟。
除了那些昏迷的日子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沉地睡过了，或者是因为他实在太疲劳，或者是因为他感受到沐无双和云湘的情感后感到有些甜。
但在梦中，他还是在找月儿。
他感觉月儿彷佛离自己越来越近。
甚至，他觉得月儿其实一直都在他身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
※※※
天亮时，古风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声，象是沐无双的声音，他几乎是本能地抓起长剑就冲到了屋外。
外面是一个农家用来晒稻谷的平台，此时场地中站着两个老人，其中一个白衣老人，满脸是笑，另一个则是青衣老人，两人都腰挎长剑，正看着古风。
沐无双站在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她之前醒来后知道古风来了，自然欢喜。只是当她整理好衣衫刚想出门时，就看到门口的平台处站着那两个老人，正是昨天追踪上来的四个老人中的其中两个。
云湘这时也提剑出来，看到那两个老人，也变了脸色。
※※※
白衣老人看着古风，笑得彷佛更开心了。
他道：“我们几个千辛万苦，终于有缘得见当今名动天下的古风古少侠的尊容，闻名真是不如见面，果然是气宇昂扬，风流潇洒。”
青衣老人哼了声，又补充了一句，道：“贪生怕死。”
※※※
三
※※※
古风知道这两个老人是谁。
青衫老人的名字叫做张天洛，以前曾经是华山剑派中高手，但他最终沦落为江湖不齿的采花大盗，但此时恰逢“刀王”叶流凡崛起之时，结果被叶流凡三刀之下废了身子，后来一段日子隐姓埋名，最近十年投身为青衣楼高手之列。
他的剑法的确不俗，他年轻时侯就不愿拘于华山剑法中的招式，而是依照剑理，自创一路剑法，名为“落花流水”。
他的名字在“青衣楼”上排在第七位――“天杀星”张天洛。
另一老人在武林中很少露面，古风知道他就是青衣楼中排名第六的“天笑星”无量子，曾经做过一段日子的道士，后来据说是得道了，不但忘记自己原来的姓名来历，而且整天都是笑嘻嘻的，象是有笑不完的事。
古风暗自运力，却知道此时功力只有平时的三、四成，以这三、四成功力和面前这两大魔星抗衡，无疑凶多吉少。
※※※
无量子又笑了笑，道：“想必古少侠睡也睡够了，逃也逃够了，美人也陪够了，不知还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
古风看了云湘、沐无双一眼，示意她们不要动。
张天洛也盯着两个少女，他的声音异常刺耳，道：“我们只要古少侠的命，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格杀不论。”
但云湘还是握剑冲了出去，她看了古风一眼，脸上已现出一丝顽强之色。
※※※
张天洛出剑，剑若散花。
云湘接下了这剑，还了一剑，柔若飘雪。
二十招过后，云湘被张天洛一剑逼开，她左臂衣衫已被划破，鲜血如注。
张天洛仗剑点头道：“不错的武当剑法，可惜你不是我的对手，退下去。”
云湘脸色虽然有些白，目光却无丝毫退意。
张天洛一阵冷笑，他笑的时候面目极其狰狞恐怖。
他怪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最喜欢辣手摧花，虽然一生不曾杀过一个女人，但落在我手里的女人都会求我杀了她的。”
云湘虽然也感到有些惊恐，但却依然站在古风身边，全身纹丝不动。
※※※
古风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云湘的剑法虽然也很强，但毕竟对手是成名数十年的高手，如果算辈份比楼台月还要高一辈，更何况还是凶名远播的杀星。
只是，他知道云湘一旦拿定了主意，是不会妥协的，他拔出了长剑。
云湘忽然大声道：“无双，你千万不要过来帮忙，我和古师兄这套两仪剑阵施展出来，任何人帮忙都只会添乱。”
她说得是实情。
武当两仪剑阵名动天下，几乎每个武当都要修炼。
任何两名武当危急时，只要一起施展两仪剑法，那么就能发挥出更强的攻防力，而且此剑阵只需要两个人就能发动，虽然威力不能和七星剑阵相提并论，但也是江湖一绝。
云湘和古风都是孤儿，一直都在武当练剑，他们彼此间合练此剑阵的次数数都数不清，并且多次用来联手对敌，在这套剑阵的配合上早就达到心有灵犀的地步，此时危急之中，云湘知道只要自己能和古风联手，未必就没有一条生路。
虽然她这样做等于把自己的命赌进去了，但她毫不在乎，但她不想把沐无双拖下来。
※※※
望着古风、云湘从容的神色，无量子似乎有些踌躇。
张天洛一旁冷冷道：“等什么，这里离峨嵋很近了，快把事了了。”
无量子虽然还在笑，但笑得有些勉强。
这些年来，他做事都是小心谨慎，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云湘的剑法、武功虽然不足让他惧怕，但他不知道古风的底。
※※※
古风一剑破四刀的故事在武林到处流传，彷佛真的古风只出了一剑，“风雷四刀”就完了，他了解“风雷四刀”的武功。
此次他们知道古风受了重伤，但即使如此，除了杜玄铁等几个人，连他们七杀魔星都不敢单独行事，昨天是四人同行，今天分头追击，他和张天洛为一组。
此时他更希望其他人能快点过来汇合。
他又打量了下古风，这个少年看上去永远那么自信，这份自信让他更不敢妄动。
※※※
见无量子不动，张天洛已知他心思，冷笑一声，已一剑朝古风刺了过来。
古风、云湘双剑展开，双方顿时激战成一团。
武当两仪剑阵一攻一守，配合极其精妙，剑阵展开，一时间与张天洛斗得难解难分。
云湘昨晚对古风表露了一些感情，此时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心中竟然感到有些甜蜜，却将这套剑法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至。
只是，张天洛的剑法也的确并非浪得虚名之辈，面对武当两个少年高手夹击，竟然也没有丝毫落下风，他剑势繁花似锦，绚丽缤纷，与古、云二人时攻时守，眨眼间双方斗了三十招。
古风心中暗暗点头，这个张天洛的剑法、武功，和他之前交过手的穆天明相比，都不过在伯仲之间，自己此时的状态即使和云湘联手，都不一定能赢得了他。
沐无双一旁看得心跳飞快，虽然心中着急，却苦于自己帮不了忙。他看着古风、云湘双剑扬起的剑光，心中不禁又是难过，又有些神往。
※※※
四
※※※
又过三十招，无量子感到松了口气，古风此时施展出来的剑法、武功虽然和云湘差不多，在江湖少年一代中都算不错，但并非象传说中那么可怕。
他有些奇怪，凭眼前这个古风的能耐，他如何能一剑破四刀，而唯一的解释是，古风现在的确伤得很重。他看得出来古风此时的身子十分虚弱，而且脚步有些踉跄。
忽然，无量子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好象是捡到了个金元宝似的。
他脸上在笑，但手已握住腰畔长剑，眼中闪出摄人的光芒。
无量子看到古风的脚步越来越乱，忽然间他已经拔剑，出手。
※※※
一眨眼有多快？
一眨眼的时间过去时，古风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无量子这剑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却已刺透了古风的右后肩。
血光溅出时，古风已经倒下。
无量子拔剑又是一剑。
他笑得更开心，因为他知道这剑出手后，古风就是一个死人了。
※※※
古风心中叹了一声，他知道，他的路已经走完了。
他想起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那个叫月儿的女孩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中，他那时紧紧地抱着她，那时的心情跟现在竟然完全一样。
他心想――原来那就是死亡的滋味。
※※※
但就在无量子出手的瞬间，沐无双发出了一声尖叫，一道剑光也就在此时跃然飞至。
古风的心跳一下加快，他听到了一声十分熟悉的呼吸和哭泣声。
沐无双只觉得眼前一花，一粉色衣衫的人影已无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个少女，但她身形太快了，快得沐无双完全看不清那人的相貌。
※※※
那少女发疯一样地扑向无量子，她手中是一口短剑，沐无双从来没见过这么短的剑，那少女的剑法简直不成章法，沐无双估计自己如果动作够快，此时冲过去挥舞的剑法也肯定和这少女一样乱七八糟，但只是数招间，无量子身上已多了道口子。
张天洛此时逼退云湘，也挥剑攻向那少女。
无量子的脸色苍白得比白纸还白，他受的伤并不是很重，但他脸上竟然没有了笑容，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女，彷佛见到鬼一样恐惧。
他想到了古风的相貌，彷佛想到了过去的某件往事，他的嘴角一阵抽搐，那往事是他无法忘怀的噩梦，他追杀一个武当少年，结果被一个女孩杀得惨败。
他认得出，面前的这个少女就是那个女孩，他想起来了，古风不正是那个少年？想到这儿他狂叫一声，转身就逃。
※※※
云湘扶起古风，沐无双也冲了过来，却见古风伤重得虽然差点就昏过去，但他竟然拼命瞪大了眼睛，死望着那少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云湘、沐无双从来没有见过古风有这种表情，那种悲伤和欢喜、希望和绝望、爱怜和担忧交织一起的神情，让她们看得也心碎。
她们想不到，象古风如此坚强、从容的少年，此时竟然脆弱得象个受了委屈般的孩子，眼泪早已流满了他的脸，他的嘴角剧烈地哆嗦着，却发出不了任何声音。
她们已隐约猜到，这个少女，就是古风梦中都会声嘶力竭地呼喊的月儿。
慕容月此时何尝不是泪流满面，她将自己心中的所有哀痛和愤怒都在这口剑上发泄出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心哀如死，但却连她自己都吃惊于自己的剑法竟然有此大的进步，她心中充满了恨，也充满了爱，这些爱恨交织的折磨让她的剑法更为凶狠。
※※※
五十招过后，张天洛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处伤，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霸道不讲理的剑法，如果不是他的经验丰富，此时早已给对方开膛剖肚。他的身上飞溅出无数滴血，四周顿时弥漫着一层浓浓的血雾。
少女的剑法的确杂乱无章，在沐无双眼中简直就是乱挥乱砍，但象他这样的高手却知道少女每一剑都奥秘无比，变化无穷。
更可怕的是，眼前的这个少女在拼命。
谁都怕人拼命，更何况面对一个剑法、武功如此高的少女在拼命。
张天洛转身就逃，他简直是不顾生死地奋力冲出了对方的剑光，他手中的长剑被击飞，只觉得自己后背上中了一剑，鲜血流个不停，但他还是用尽最后的气力跑到路边，他跳上了马，那匹马也似乎给他吓坏了，狂奔着向西跑去。
※※※
少女停下了身子，但她没有回头看古风，她只怕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他。
古风说不出话，他虽有数不清的话要说，但他实在是连半分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更想扑过去抱住她弱小的身躯，可惜他半分也动弹不了。
那少女默默地站立了一会儿，终于跳起飞一般远去，古风看到她挥动短剑在自己的左臂膊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溅出。
她此时也哭不出声，也流不出泪，只能流血。
但上的伤痛还是丝毫不能减轻她心底的楚痛，流出的鲜血也带不走她心底的一丝心苦。
※※※
世界对古风来讲，仿佛被人带走了。
看着她的身影已不知影踪，他忽然象一只受了重伤的野兽，他狂吼一声――月儿！
他叫声中充满了绝望。</p>
※※※
此时小雷忽然长笑一声。
听到小雷的笑声，杜玄铁虽然不知道小雷在笑什么，但也心中一惊。
小雷挥动了拳头，他的拳头也不慢，一拳就打在杜玄铁的掌上。
二人的身子都是剧烈地一震，竟然各自后退出十数步，居然彼此间都撞到了一棵树上，震得四周一阵雨烟飞激。
※※※
马车已经几乎跑不动了。
忽然，一匹马长嘶了一声，沐无双只觉得座下的马车一震，已有一匹马滑倒在地上，马车顿时打斜倾倒，剩余的马乱成一团，互相践踏，绊倒。
云湘整个人摔了出去，重重得摔在地上，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撞在了一棵树上。
沐无双在车厢里也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等沐无双爬出来时，看到云湘趴在了地上，身子挣扎了两下，沐无双连忙冲过去扶起她。
※※※
这时四匹高头大马已停在了云湘的四周，马上四个老人望着她和云湘。
四个老人中一个老人的衣衫是青色的，披的也是青色的披风，他的神色冷酷，整个人就象是一尊石头雕刻的石像，奇怪的是，他的年纪已很大，但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一条胡须，让人看上去感觉十分不舒服。
另一个老人的年纪看上去更老，他倒是有胡子，雪白的胡子很长，他的脸上似乎总有一股笑意，让人见了都多少对他有一丝喜欢的意思。
他穿的是灰色的衣衫，背后负着一口玉鞘长剑，和另一老人一样，全身的衣裳都湿渌渌的在滴水，看上去好狼狈。但他的神色间并没有丝毫的抱怨之色，就象是刚做了一件什么很愉快的事情，风吹动着他的胡须飘飘。
还有两个老人一个黑衣，一个白衣，长得很相似，年龄也很老了，他们二人目光如电，冷冷地看着云湘、沐无双。
※※※
脸上带笑的老人问道：“这么大的雨，二位姑娘为什么赶路赶得那么急啊？”
沐无双看了他一眼道：“有坏人追杀，自然赶得急。”
老人笑得几乎眯起了眼睛，道：“姑娘，我们可不是坏人。”
沐无双没出声。
老人又笑着问道：“姑娘，车里还有人吗？”
沐无双摇摇头。
老人笑着点点头，策马过去，他忽然挥出一掌，人们只看到一阵雨丝激飞，车厢竟然被老人这记劈空掌力震得散开。那四匹马原本都筋疲力尽，忽然被掌风惊吓，嘶鸣一声，踉跄地退到了路边。
※※※
车厢是空的。
老人拔出了剑，剑光闪过，剑尖已车厢中挑出两面红色血手七星锦旗。
四个老人互相看了一眼。
那黑衣老人道：“他跑了。”
※※※
灰衣老人还是笑容满面，他道：“听说古风风流倜傥，身边总是美女如云，今日看来果然名下不虚，只是危难中只顾自己逃跑，却把两个娇柔女子留在危险中，这样的人居然还要做什么江湖正道同盟盟主，实在让人失望得很啊。”
白衣老人冷笑一声，“这两个女娃怎么办？杀了？”
他的声音尖锐，目光渗人心肺，在云湘和沐无双脸上扫过。
灰衣老人笑道：“杀了她们不就破了规矩了？留下她们，也好让江湖知道古风是怎么样一个贪生怕死的卑鄙小人。”
说完，四匹马已转身飞奔而去。
看着他们远去，沐无双忽然抱住云湘，二人同时哭出声来。
※※※
杜玄铁已经三度出手，三度无功。
小雷依然没有还击，杜玄铁知道，小雷之所以不还手，并不是因为他没有还手的力量，而是因为他还没有寻找到还击的最佳实际。
更让杜玄铁感到惊恐的是，小雷竟然用拳头硬碰自己的“摘月手”，他的“摘月手”不是普通的肉掌，而是坚逾钢铁的武器，但小雷竟然敢用血肉之躯来硬接自己这武器，他的左掌直到现在还有些酸麻，这少年的拳头显然也够硬。
杜玄铁心里开始咒骂这场可恶的暴雨，如果不是这场可恶的暴雨，他说不定早就将小雷的死尸踏在自己的脚下。
※※※
他忽然扑向小雷，又使出一掌。
他的掌法精妙无比，掌风如刀一般犀利。
但不管杜玄铁如何施展变化，小雷只管一拳又一拳地打在杜玄铁的左掌上。
每次掌拳相交，杜玄铁就感到一阵发麻。
又过了二十多招，二人又是倾尽全力的一次拳掌相交，身子再度彼此后退开十数步。
这一战战到现在，比的早已经不是武功，而是意志力。
※※※
小雷看上去还是那么从容，彷佛他还有无限的精力打出无数拳。他虽然至今都没有主动出击过，但却显得比杜玄铁有更多的耐心。
两个人在滂沱大雨中站着，互相注视着对方胸膛的每一次呼吸，只希望可以从中看到一丝的取胜希望。
猛然间，杜玄铁跑向一边，他捡起了自己的血影长剑。
小雷缓步走到另一边，拿起了自己的那把玉尺。
杜玄铁的体力消耗得太厉害了，斗志早已消散无踪，双臂几乎抬都抬不起来，此时他的心开始乱了，手也开始哆嗦，然后他转身就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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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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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杜玄铁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中，小雷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开心的微笑，渐渐地他也跪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毕竟不是铁打的，用拳头和杜玄铁每一掌的对抗都震动了他的心肺，他伤得比杜玄铁还要重，他现在只怕根本就无法和别人交手。
小雷想到了古风，但他实在没法动了。
这时，雨却慢慢停了。
※※※
云湘、沐无双全身湿透，就象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沐无双道：“我们回去找他。”
云湘道：“我估计他们肯定在后面搜索，我们不能去找他。”
沐无双道：“那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啊。”
云湘想了想，忽然拔出了剑在身旁树上刻了几个记号，然后问道：“你能骑马吗？”
沐无双虽然身子弱到了极点，但还是咬牙道：“可以。”
云湘检查了下四匹马，挥剑砍断了三匹马和马车间的绳索，然后牵过其中一匹，她纵身跳上了马，然后伸手拉着沐无双上了马，坐在自己身后。
云湘道：“马没有鞍，你小心些，抱紧我。”
沐无双问道：“你刻了什么？”
云湘道：“我让他去前面最近的一个村庄和我们会合，这四匹马中有两匹马伤了，还有一匹留给他用。”
说完云湘、沐无双已策马而去。
※※※
古风很晚才走到马车的残骸边，天都快黑了。
他看到云湘留下的标志，心中一阵欢喜，知道他们安然无恙。
两匹伤马早不知跑到哪去了，只有一匹马被马车残骸牵着，在附近徘徊。
古风砍断绳索，跳上了马，他发觉他上马的时候，马的腿有些软，他知道马累得厉害，自己也没有一点力气了。
※※※
他在马上时昏时醒，由得马在路上慢慢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彷佛看到前面有一点很微弱的火光，于是打起精神，策马跑了过去。
走近了，他才看到，那是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女在村边举着一枝火把，她虽然看上去满面疲劳之色，被凛冽的夜风吹得站立不稳，但颜色却是坚定的。
那是云湘，她知道村庄夜晚寂静无光，怕古风错过了地方，所以安置好沐无双后，就拿着一枝火把在这里等古风。
她的全身早被冻得麻木了，面色也苍白得怕人，但此时看到古风，心中一阵欢喜中，他想跑过来，却觉得双腿一软，一下摔在地上。
古风心中心头一阵翻滚，他用尽力气跳下马来，上前扶起了云湘，云湘再也忍不住，靠在他怀里哭出了声来。
※※※
在武当那么多女中，云湘和古风的关系最密切，但古风的心中早就有了月儿，所以他一直当云湘是一个小妹妹一样爱护。
云湘也是武当剑派少年一代中的精英，她思绪周密，做事认真，剑法高超，所以她经常和古风一起执行各种任务，原本武当剑派长辈都以为，他们很可能会成为一对。
云湘的性格十分内向，她从来不向任何人表露自己的心事，但她知道自己其实是很喜欢古风的，她关心他的一切，为他的成就感到高兴。
这些日子，云湘和古风天天在一起，她看到沐无双如此坦白自己的情感，忍不住又是为之钦佩，却又自感伤悲。
※※※
云湘比沐无双理智得多，比如古风选择中途下车，如果沐无双，一定不会同意，她会选择和古风一起，生死一起。但云湘却同意古风下车，因为她知道这的确能引开追击的那些人，令古风和她们都安全。
也只有云湘，才会想到筋疲力尽的古风可能会因为黑夜而错过这个小村庄，所以甘愿整晚都在冷风刺骨中，为古风点燃指引方向的火把。
只有在一些很小很小的，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小事上，你才会发现云湘慎密的心思和行为中透露出来的对古风的情感。
古风不是木头，他自然感受到这种情感，所以感到内疚，对于沐无双和云湘，他总觉得自己亏欠太多，但他的心早被月儿占据，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空间。
※※※
这一晚，古风睡得很熟。
除了那些昏迷的日子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沉地睡过了，或者是因为他实在太疲劳，或者是因为他感受到沐无双和云湘的情感后感到有些甜。
但在梦中，他还是在找月儿。
他感觉月儿彷佛离自己越来越近。
甚至，他觉得月儿其实一直都在他身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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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古风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声，象是沐无双的声音，他几乎是本能地抓起长剑就冲到了屋外。
外面是一个农家用来晒稻谷的平台，此时场地中站着两个老人，其中一个白衣老人，满脸是笑，另一个则是青衣老人，两人都腰挎长剑，正看着古风。
沐无双站在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她之前醒来后知道古风来了，自然欢喜。只是当她整理好衣衫刚想出门时，就看到门口的平台处站着那两个老人，正是昨天追踪上来的四个老人中的其中两个。
云湘这时也提剑出来，看到那两个老人，也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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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老人看着古风，笑得彷佛更开心了。
他道：“我们几个千辛万苦，终于有缘得见当今名动天下的古风古少侠的尊容，闻名真是不如见面，果然是气宇昂扬，风流潇洒。”
青衣老人哼了声，又补充了一句，道：“贪生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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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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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知道这两个老人是谁。
青衫老人的名字叫做张天洛，以前曾经是华山剑派中高手，但他最终沦落为江湖不齿的采花大盗，但此时恰逢“刀王”叶流凡崛起之时，结果被叶流凡三刀之下废了身子，后来一段日子隐姓埋名，最近十年投身为青衣楼高手之列。
他的剑法的确不俗，他年轻时侯就不愿拘于华山剑法中的招式，而是依照剑理，自创一路剑法，名为“落花流水”。
他的名字在“青衣楼”上排在第七位――“天杀星”张天洛。
另一老人在武林中很少露面，古风知道他就是青衣楼中排名第六的“天笑星”无量子，曾经做过一段日子的道士，后来据说是得道了，不但忘记自己原来的姓名来历，而且整天都是笑嘻嘻的，象是有笑不完的事。
古风暗自运力，却知道此时功力只有平时的三、四成，以这三、四成功力和面前这两大魔星抗衡，无疑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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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量子又笑了笑，道：“想必古少侠睡也睡够了，逃也逃够了，美人也陪够了，不知还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
古风看了云湘、沐无双一眼，示意她们不要动。
张天洛也盯着两个少女，他的声音异常刺耳，道：“我们只要古少侠的命，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格杀不论。”
但云湘还是握剑冲了出去，她看了古风一眼，脸上已现出一丝顽强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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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洛出剑，剑若散花。
云湘接下了这剑，还了一剑，柔若飘雪。
二十招过后，云湘被张天洛一剑逼开，她左臂衣衫已被划破，鲜血如注。
张天洛仗剑点头道：“不错的武当剑法，可惜你不是我的对手，退下去。”
云湘脸色虽然有些白，目光却无丝毫退意。
张天洛一阵冷笑，他笑的时候面目极其狰狞恐怖。
他怪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最喜欢辣手摧花，虽然一生不曾杀过一个女人，但落在我手里的女人都会求我杀了她的。”
云湘虽然也感到有些惊恐，但却依然站在古风身边，全身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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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云湘的剑法虽然也很强，但毕竟对手是成名数十年的高手，如果算辈份比楼台月还要高一辈，更何况还是凶名远播的杀星。
只是，他知道云湘一旦拿定了主意，是不会妥协的，他拔出了长剑。
云湘忽然大声道：“无双，你千万不要过来帮忙，我和古师兄这套两仪剑阵施展出来，任何人帮忙都只会添乱。”
她说得是实情。
武当两仪剑阵名动天下，几乎每个武当都要修炼。
任何两名武当危急时，只要一起施展两仪剑法，那么就能发挥出更强的攻防力，而且此剑阵只需要两个人就能发动，虽然威力不能和七星剑阵相提并论，但也是江湖一绝。
云湘和古风都是孤儿，一直都在武当练剑，他们彼此间合练此剑阵的次数数都数不清，并且多次用来联手对敌，在这套剑阵的配合上早就达到心有灵犀的地步，此时危急之中，云湘知道只要自己能和古风联手，未必就没有一条生路。
虽然她这样做等于把自己的命赌进去了，但她毫不在乎，但她不想把沐无双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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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古风、云湘从容的神色，无量子似乎有些踌躇。
张天洛一旁冷冷道：“等什么，这里离峨嵋很近了，快把事了了。”
无量子虽然还在笑，但笑得有些勉强。
这些年来，他做事都是小心谨慎，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云湘的剑法、武功虽然不足让他惧怕，但他不知道古风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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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一剑破四刀的故事在武林到处流传，彷佛真的古风只出了一剑，“风雷四刀”就完了，他了解“风雷四刀”的武功。
此次他们知道古风受了重伤，但即使如此，除了杜玄铁等几个人，连他们七杀魔星都不敢单独行事，昨天是四人同行，今天分头追击，他和张天洛为一组。
此时他更希望其他人能快点过来汇合。
他又打量了下古风，这个少年看上去永远那么自信，这份自信让他更不敢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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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无量子不动，张天洛已知他心思，冷笑一声，已一剑朝古风刺了过来。
古风、云湘双剑展开，双方顿时激战成一团。
武当两仪剑阵一攻一守，配合极其精妙，剑阵展开，一时间与张天洛斗得难解难分。
云湘昨晚对古风表露了一些感情，此时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心中竟然感到有些甜蜜，却将这套剑法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至。
只是，张天洛的剑法也的确并非浪得虚名之辈，面对武当两个少年高手夹击，竟然也没有丝毫落下风，他剑势繁花似锦，绚丽缤纷，与古、云二人时攻时守，眨眼间双方斗了三十招。
古风心中暗暗点头，这个张天洛的剑法、武功，和他之前交过手的穆天明相比，都不过在伯仲之间，自己此时的状态即使和云湘联手，都不一定能赢得了他。
沐无双一旁看得心跳飞快，虽然心中着急，却苦于自己帮不了忙。他看着古风、云湘双剑扬起的剑光，心中不禁又是难过，又有些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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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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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三十招，无量子感到松了口气，古风此时施展出来的剑法、武功虽然和云湘差不多，在江湖少年一代中都算不错，但并非象传说中那么可怕。
他有些奇怪，凭眼前这个古风的能耐，他如何能一剑破四刀，而唯一的解释是，古风现在的确伤得很重。他看得出来古风此时的身子十分虚弱，而且脚步有些踉跄。
忽然，无量子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好象是捡到了个金元宝似的。
他脸上在笑，但手已握住腰畔长剑，眼中闪出摄人的光芒。
无量子看到古风的脚步越来越乱，忽然间他已经拔剑，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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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有多快？
一眨眼的时间过去时，古风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无量子这剑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却已刺透了古风的右后肩。
血光溅出时，古风已经倒下。
无量子拔剑又是一剑。
他笑得更开心，因为他知道这剑出手后，古风就是一个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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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心中叹了一声，他知道，他的路已经走完了。
他想起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那个叫月儿的女孩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中，他那时紧紧地抱着她，那时的心情跟现在竟然完全一样。
他心想――原来那就是死亡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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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无量子出手的瞬间，沐无双发出了一声尖叫，一道剑光也就在此时跃然飞至。
古风的心跳一下加快，他听到了一声十分熟悉的呼吸和哭泣声。
沐无双只觉得眼前一花，一粉色衣衫的人影已无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个少女，但她身形太快了，快得沐无双完全看不清那人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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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发疯一样地扑向无量子，她手中是一口短剑，沐无双从来没见过这么短的剑，那少女的剑法简直不成章法，沐无双估计自己如果动作够快，此时冲过去挥舞的剑法也肯定和这少女一样乱七八糟，但只是数招间，无量子身上已多了道口子。
张天洛此时逼退云湘，也挥剑攻向那少女。
无量子的脸色苍白得比白纸还白，他受的伤并不是很重，但他脸上竟然没有了笑容，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女，彷佛见到鬼一样恐惧。
他想到了古风的相貌，彷佛想到了过去的某件往事，他的嘴角一阵抽搐，那往事是他无法忘怀的噩梦，他追杀一个武当少年，结果被一个女孩杀得惨败。
他认得出，面前的这个少女就是那个女孩，他想起来了，古风不正是那个少年？想到这儿他狂叫一声，转身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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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湘扶起古风，沐无双也冲了过来，却见古风伤重得虽然差点就昏过去，但他竟然拼命瞪大了眼睛，死望着那少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云湘、沐无双从来没有见过古风有这种表情，那种悲伤和欢喜、希望和绝望、爱怜和担忧交织一起的神情，让她们看得也心碎。
她们想不到，象古风如此坚强、从容的少年，此时竟然脆弱得象个受了委屈般的孩子，眼泪早已流满了他的脸，他的嘴角剧烈地哆嗦着，却发出不了任何声音。
她们已隐约猜到，这个少女，就是古风梦中都会声嘶力竭地呼喊的月儿。
慕容月此时何尝不是泪流满面，她将自己心中的所有哀痛和愤怒都在这口剑上发泄出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心哀如死，但却连她自己都吃惊于自己的剑法竟然有此大的进步，她心中充满了恨，也充满了爱，这些爱恨交织的折磨让她的剑法更为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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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招过后，张天洛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处伤，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霸道不讲理的剑法，如果不是他的经验丰富，此时早已给对方开膛剖肚。他的身上飞溅出无数滴血，四周顿时弥漫着一层浓浓的血雾。
少女的剑法的确杂乱无章，在沐无双眼中简直就是乱挥乱砍，但象他这样的高手却知道少女每一剑都奥秘无比，变化无穷。
更可怕的是，眼前的这个少女在拼命。
谁都怕人拼命，更何况面对一个剑法、武功如此高的少女在拼命。
张天洛转身就逃，他简直是不顾生死地奋力冲出了对方的剑光，他手中的长剑被击飞，只觉得自己后背上中了一剑，鲜血流个不停，但他还是用尽最后的气力跑到路边，他跳上了马，那匹马也似乎给他吓坏了，狂奔着向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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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停下了身子，但她没有回头看古风，她只怕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他。
古风说不出话，他虽有数不清的话要说，但他实在是连半分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更想扑过去抱住她弱小的身躯，可惜他半分也动弹不了。
那少女默默地站立了一会儿，终于跳起飞一般远去，古风看到她挥动短剑在自己的左臂膊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溅出。
她此时也哭不出声，也流不出泪，只能流血。
但上的伤痛还是丝毫不能减轻她心底的楚痛，流出的鲜血也带不走她心底的一丝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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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对古风来讲，仿佛被人带走了。
看着她的身影已不知影踪，他忽然象一只受了重伤的野兽，他狂吼一声――月儿！
他叫声中充满了绝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