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最难是别离
一
※※※
小桃一旁忍不住道：“小雪姐姐，你是不是想将公子灌醉？”
小雪微微一笑没有出声。
云飞站了起来笑道：“也好，来，大家干了这一杯吧。”
宇文双城望着云飞，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说出的复杂感情，有许多的无奈，也有许多的忧伤。他道：“最后的一杯？”
云飞笑道：“明年春天我来陪你喝！”
宇文双城的眼眶已经有了泪光，“一定？”
云飞点头道：“一定！”
※※※
这是分离。
在场人中只有小霞不知道，她微微有些吃惊，低声问道：“云公子，您要走？”
云飞点头道：“是的，在这里赖了那么多日子，该走了。”
小霞问道：“那小雪妹妹呢？”
云飞看了小雪一眼没有出声，但宇文双城看出云飞的目光中充满了温暖和兴奋。
小雪轻声道：“我当然跟他一起走。”
她说得很自然，很淡，彷佛这是最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听在云飞耳中，却说不出的欣慰，只觉得一股暖流从他的胸膛流过。
小霞看着宇文双城，然后又看了云飞和小雪一眼，忽然微微一笑。
※※※
这时小兰也走了过来，她脸上犹有泪痕，但却强笑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小兰和公子、姐妹们拜别了。”
说到这儿小兰眼眶一红，流下泪来。
小霞在这里养伤的时候，见得最多的就是小兰和小雪，小雪、小兰一直悉心照顾她，此时听说她们都要走了，心中也不免感到一阵伤悲。
甚至连宇文双城眼眶都红了。
小梅起身，她还支撑得住，但小桃、小菊几个已扑过去，和小兰搂成一团。
所以，没有人愿意多写分离，因为分离总是太让人伤感。
※※※
在云飞、宇文双城外出的那段日子里，小兰、小雪、小竹管理着这里的一切。
只是，云飞不在的日子，小兰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发呆。
这天，小兰又望着挂在房间里的那幅春水泛舟图发起呆来，宇文双城的丹青技艺的确极其高超，画中依偎的云飞、小雪和泛舟的小兰都画得神采如生，三个人的脸上都显得春意盎然，她长久地看着这幅画，心中一阵难过。
这时，小雪忽然静静地出现在房间里，在她耳边说，“小兰妹妹，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能和云公子一起坐在船头，而我能为你们泛舟荡波。”
小兰看到小雪的眼中居然有泪光，她再也忍不住，已搂住小雪失声痛哭。
她是个孤儿，她知道孤独的可怕。
小雪又何尝不知道，小兰对于云飞的感情她几乎在入庄的第一天就感觉得到。
小雪道：“小兰妹妹，你又何必因为我的缘故放弃你的感情，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个没用的姐姐的话，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
在云飞不在的日子，小兰知道了自己离开了他只怕再也快活不起来，只是当她终于要和宇文双城、众姊妹告别时，却也是那么难过。
过了好久，云飞长吐一口气道，“我走了。”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
云飞又道：“我还会回来的。”
宇文双城轻声道：“还有小雪。”
小雪点头道：“我也一定会回来的。”
宇文双城望了一眼小兰道：“还有小兰。”
小兰带泪笑道：“小兰当然会回来。”
宇文双城道：“一言为定。”
※※※
他们并没有说太多的话。
云飞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带走了一个纯如白雪、一个淡雅如兰的女孩。
在白云山庄外的那片丛林边，宇文双城和小霞目送云飞驾驶着一辆小马车消失在远处，被一些枝叶挡住。
小霞轻叹道：“看不见了。”
宇文双城手一抬，一道无形的剑气射了出去，一棵树的树枝便落在地上。
眨眼的功夫，宇文双城已经射落了许多枝叶，小霞虽然知道宇文双城的武功惊人，但此见到他随手发出的剑气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在很远的地方又出现了那辆马车的影子。
只是，渐渐的，终于无法再看见了。
※※※
小霞轻声道：“是不是有些事情等着云公子去做？”
宇文双城轻轻点了点头。
小霞问道：“是不是他非做不可？”
宇文双城没有回答，他知道云飞或许每天都在问自己。
小霞低声道：“我爹就做了许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很多年前那个组织要他杀一个人，那人是他的好朋友，然而为了得到信任，他只能杀了他，那时他痛苦极了。”
宇文双城叹了口气。
小霞忽然轻轻咳了一声，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虽然她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宇文双城知道她的心口的伤痛还在时时折磨她。
小霞轻轻地道：“我想，我也该走了。”
※※※
二
※※※
宇文双城望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他道：“你还不能走。”
小霞淡然一笑道：“为什么？”
宇文双城望着小霞，道：“你的伤还没好。”
小霞低下了头，道：“每天都劳烦公子耗费内力为我疗伤，我真过意不去。”
宇文双城淡淡地道：“没什么，对我来说，不过是换种修炼内功的方式而已。”
小霞微微笑了一笑，道：“小菊妹妹说过，象我这样，如果不是遇到公子，只怕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
宇文双城也笑了一笑。
小霞虽然笑着，却垂泪道：“我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精力救我，我也不知道将来我要怎么做才能报答公子。”
当小霞把银票送到江南之后，她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已经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只是宇文双城竭尽全力地为她疗伤，她觉得自己欠宇文双城太多，如今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她一定要报答这个少年。
※※※
宇文双城望着小霞，他虽然笑得从容，但却忽然感到一阵心痛。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帮小霞疗伤，他翻遍医药古籍，也寻遍良药，但却一直寻找不到根治小霞内伤的方法，他每天脑海里想的都是小霞的事情。
他开始以为自己是因为内疚于小霞伤在他的手中，但他后来渐渐知道不是。
小霞从来没有说过痛，也没有说过苦，但他却知道她心中的那两个伤口有多痛，有多苦。其中一个伤口也许他还能帮她医疗，但另一个伤口连他也不知该如何令它愈合。
有一天，宇文双城告诉自己，他要保护这个女孩，不让她再受伤，不让她再心伤，所以他这些日子以来几乎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
宇文双城忽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道：“如果你想报答我的话，我只想你为我做一件事，乖乖地把自己的伤先养好。”
小霞忍不住一笑，但流下的泪却更多。
※※※
在河南的一个小镇上，在一间小客栈里，云飞轻轻敲开了小雪、小兰的房门。
小兰已经暂时忘记了离别的伤感，此时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快乐和新鲜，她望着云飞，觉得彷佛有种异样的感觉。
小兰她替云飞泡了壶茶，笑道：“看来这次出门，茶叶多带点是对的，否则以后只怕想买都难买到好茶叶了。”
云飞望着小兰，这个女孩做任何事情永远都是为别人想得如此周全，却很少替自己想，他也知道这些日子，小兰天天都担心小桃她们几个会不会乱了套，这些年来她一直是白云山庄的大管家，一切事务都是她在操劳。出发前，她将山庄中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对小竹、小桃反复交待，此时还犹自放心不下。
小雪这时坐在床上，这几天她似乎身子有些不舒服，年初的那场劫难让她伤了不少元气。
※※※
云飞忽然苦笑了一声，道：“我觉得有点麻烦。”
小雪柔声问，“什么麻烦？”
云飞道：“我感觉走到哪儿，那些人看着我的目光都象是看着个人贩子。”
小兰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雪也笑了。
※※※
望着她们，云飞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虽然只是一间小客店，但给他们的感觉竟然是那么的亲切，仿佛都是寻找了许多时间才突然找到。
小雪声音很轻柔，她轻声道：“你在想什么？”
云飞望着卧在床上的小雪和坐在床边的小兰道：“你呢？”
小雪道：“我在想，我们要有一个家。”
云飞道：“我也想有个家。”
一个自己的家，这是一个游子的期望，一个流浪人的奢求。
※※※
曾经，云飞的眼前是烈火，有鲜血，有刀光剑影。
他虽然没有杀过人，也几乎没同什么人动过手，但他实在讨厌这武林江湖中的是是非非和那血腥的气味。
虽然仅仅是初涉江湖，但云飞已经厌倦了江湖。
他忽然发觉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有人爱他，照顾他，他也会尽心尽力地爱护别人，他还希望自己的母亲可以和自己住一起，享受一下真正的平凡人生。
云飞忽然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小雪、小兰，你们听我说过我的故事，你们觉得我的选择是不是正确？”
小雪和小兰互相看了一眼，她们握住了彼此的手，小兰道：“云飞，我和小雪姐姐的心思都是一样的，不管你如何选择，我们都相信你的选择是对的。”
云飞心下一阵感动。
※※※
过了会，云飞道：“我有段日子一直在泰山脚下的泰和村住，我们在那里建个家，那样离我母亲会近些，我相信她迟早会原谅我的。”
小雪、小兰都微笑着，她们彷佛看到了那个家，虽然很简朴，但却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云飞又道：“不过那里的气候和江南不同，而且――”
说到这儿，他看了小兰一眼，心中一阵感慨。
小兰自然明白云飞的意思，他是担心自己受苦，毕竟宇文双城的白云山庄之生活奢侈豪华简直可比皇亲国戚，但她知道自己决不会在乎这些。
她朝云飞微微一笑，忽然起身道：“我去煎药了，你们要不去外面散散步，呼吸点新鲜空气对小雪姐姐的身体有好处。”
这些日子以来，云飞、小雪、小兰已经养成了傍晚时分在林间小道上散步的习惯，现在天还没有黑，尽管很多人家都已开始煮火生饭，但他们似乎更习惯宇文双城比常人晚些时候吃饭的生活，宇文双城的生活向来都十分有诗意。
※※※
三
※※※
云飞笑道：“你知不知道，有件事小菊她们几个一直都不明白。”
小雪道：“不明白什么？”
云飞道：“她们不明白，你是怎么能将一间屋子里的灯点燃。”
小雪笑了。
云飞道：“我也一直想不明白。”
小雪道：“很小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得到哪些地方有温暖，有光明，所以久而久之，我也就有了这个能力。”
云飞叹道：“看来宇文公子说得不错，他说上天虽然没有给你一双善睐明眸，却给了你一颗最聪慧和最灵巧的心。”
小雪又笑了，她笑的时候特别美。
云飞道：“你知道不知道，小菊她们几个还为你打了个赌？”
小雪道：“哦，她们赌什么？”
云飞笑道：“她们赌你会不会煮饭？”
小雪哧哧笑了起来，道：“我不会。”
※※※
路边是一座很小的树林，云飞和小雪走在林间的小路上，风吹来已有一些凉意，但他们心中却点起了某种绿的希望。
远处一片金黄色的稻田，虽然洪水一度肆虐过两河的土地，但还是有不少地方充满了收获的景象，云飞喜欢看这种风光。
小雪的脸上也荡漾着喜悦的笑容，“你听，风吹稻子的声音真好听。”
秋天，本就是收获的黄金季节，为什么却总是引起旁人的伤感呢？如果说是因为害怕冬天的降临，那你何不去想象即将来临的春天？
此时，云飞的心情特别好，他觉得很满足。
他们走得很慢。
前面是一片果树林，风中有水果熟透后飘来的香味，小雪更开心了。
※※※
――别走！
忽然，林中传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叫声是那么的凄凉，在这秋意浓浓的黄昏，伴随着微风凉凉，更显得异常萧瑟。
云飞心中一动，他并不害怕，但他并没有迅速的跑过去，他只是看了小雪一眼。
小雪的面色变了，“前面出了什么事？”
云飞道：“不知道。”
小雪道：“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每次小雪说“好不好”的时候，云飞的回答都是“好。”
所以云飞和小雪一起走进了树林。
※※※
林中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依靠着树干坐在地下。
看这人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相貌清瘦俊朗，此时身上全是尘土，象是刚从泥土里爬出来一样。他的衣衫十分普通，在他躺过的地方有一口剑，一口普普通通的长剑，看他的模样，谁都以为他不过是个平凡的江湖流浪客。
在很多少女的梦中，行走江湖的少年剑客是从来不会缺银子的，但实际上江湖中不知有多少落魄潦倒的倔强少年。
少年的胸口微微起伏，仿佛刚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到现在还无法平息。
※※※
云飞吃了一惊，他认识面前的这个少年，他记得那一夜，一个叫古风的少年杀了青衣楼的四个杀手，然后又发生了一件让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事情。
如今这面前的少年竟然就是那个武当古风，但他明显比那时瘦多了，尤其是一双原本亮若晨星的眼睛，现在却低垂着，暗淡的目光仿佛带着更多的失落，眼窝也深深的陷了下去，和当时那个冷静沉稳的古风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忽然，云飞心头对这少年有一种十分同情的感觉，或许云飞这些日子来一直都在想着这个少年，在思考他的命运。
如今看到古风的样子，云飞也忍不住感到心酸，看来古风在这段日子里一定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个本来那么冷静、沉着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那他一定是遇到了伤心事，这伤心事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云飞是世上唯一的目击者，所以云飞才对这少年更加同情。
――别走！
那是这少年在梦中呼唤着谁，云飞已隐隐猜到了什么。
古风也在注视着云飞，目光中豁然射出一道冷光，他只觉得这个人十分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头很疼，彷佛云飞的脸让他想起了什么一想头就疼的事情，所以他就不去想，他伸手抓了抓头皮，低下了头。
※※※
小雪问道：“出了什么事？”。
云飞淡淡的道，“没什么，有个人做了个恶梦。”
小雪又问道：“他睡在这儿？”
云飞道：“是的。”
小雪知道那种露宿街头的滋味，她的脸上顿时有几分同情，尽管她自己也跟着爷爷乞讨，但她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帮助那些流落街头的人。
云飞低声道：“看来他不需要我们帮什么。”
他虽然很同情这个少年，甚至很想帮他，但他也知道这个少年一定非常倔强，一定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怜悯。
小雪“哦”了一声感到有些奇怪，但她了解云飞善良的本性，知道一定有其它特别的原因使得云飞不想帮他。
※※※
四
※※※
正当云飞真想离开的时侯，那少年抬起了头问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竟然也变得极其沙哑的。
云飞道：“过路人。”
古风突然道：“我记得你了，在一个夜晚，你看到过我杀人。”
古风终于记起来了，那一个夜晚是他无法摆脱的噩梦，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一幕――黑暗的天空、滂沱的大雨、闪亮的电光和燃烧的火，还有鲜红的血和一个美丽的少女。
小雪轻声“喔”了声。
云飞点了点头，“是的。”
古风咧嘴一笑，道：“我记得那时你好象是个赶车的。”
云飞点头道：“是的。”
古风问道：“现在呢？”
云飞道：“我不干了。”
古风上下打量了云飞一眼，又看了小雪一眼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看到小雪自然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孩，但彼此已隔天涯。
云飞拉着小雪转身想走。
※※※
古风这时站了起来道：“等一会。”
云飞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
古风道：“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云飞道：“什么事？”
古风忽然笑了笑，他笑得很苦，也很奇怪，他道：“陪我喝一杯。”
云飞尽管他很想帮他，但却知道很多事情是无法帮得上的，他知道古风的难题只有靠他自己来解决，他淡淡地问道：“只是一杯？”
古风愣了愣，然后苦笑着摇摇头道，“说是一杯，其实是两杯、三杯、很多杯，直到可以醉得不醒人事。”
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头，“这里疼得厉害。”
云飞心中叹息，这少年被击跨了。
古风望着远处天边，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哈，醉了好，醉了也好，醉了才好，醉了最好。”
※※※
云飞轻轻摇了摇头。
古风止住笑声，他用冰冷的目光看了云飞一眼道，“你不知道我杀人的手段吗？”
云飞知道，但他还是坚持地点点头。
剑光一闪，剑尖已压在云飞的咽喉。
果然是好剑法，云飞心中暗自叹息，这个少年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剑法之强即使和名动天下的姚遇春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少年的手彷佛微微有些发抖，这些日子来他如此折磨自己，纵然是铁打的身体，只怕也给淘空了大半。
好冷的剑锋，连小雪也感觉到风中有一股寒冷的气息，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有些焦急地问：“怎么啦？”
※※※
这时古风才发现面前这美丽的少女居然是一个双目失明的女孩，他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歉意，然后轻轻收回了剑。
云飞道：“没什么。”
古风又打量了云飞和小雪一眼，却无力的坐在地上，“算了，你们走吧。”
他的声音哽咽，似乎又触及到自己的伤心事。
※※※
云飞望着他不觉拉住了小雪的手，他道：“我可以陪你喝酒，只是有个问题？”
古风抬头奇怪地看着云飞。
云飞微笑道：“你让我陪你喝酒，这酒钱谁来给？”
古风抓了抓头皮似乎在费力地思考，最后他回答道：“你。”
云飞道：“为什么？”
古风又抓了抓头皮道“因为我没有钱。”
小雪“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
古风喝了几杯，一双眼睛变得十分明亮，他看着小雪问道：“你叫小雪？”
小雪有些缅腆，她也似乎感觉到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在望着她，低下头低声道：“是的。”
古风又看了小兰一眼，问道：“你叫小兰？”
小兰大方地点点头，她之前经常和小梅两人陪宇文双城走江湖，对于这种环境早已熟悉，不过她也有些奇怪，云飞怎么会认识这个落魄少年。
古风最后问云飞，道：“你呢？”
云飞微微一笑道：“云飞。”
古风笑了起来，道：“哈，你的名字不俗，你只是一个马夫那么简单吧？”
说到这里，古风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推断很正确，所以他又痛快地喝了一杯，看到小雪已帮自己将酒杯斟满，目光中又是惊奇又是钦佩。
云飞喝完了自己面前的酒，道：“名字是父母给的，也只不过是一个记号罢了，哪来雅俗之分。”
古风现在是有酒必干，他们点的三个菜还没有上齐，一壶酒已经见底了，他道：“上次那个夜晚，你一定是有目的才在那儿出现的――小二，来壶酒！”
※※※
云飞发现和宇文双城相比，古风的酒量实在是不怎么样，现在已有醉意了。
小雪一旁轻声的笑，伙计送上酒，小雪替云飞将面前的酒杯斟满，却帮古风斟了半杯，她轻声道：“空着肚子喝酒伤身子，公子慢慢喝。”
古风感激地看了小雪一眼，却自己斟满酒杯道：“今晚，我就是想喝醉，不过小雪姑娘，你应该知道他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或许云飞这个名字也不是他真实的名字。”</p>
※※※
小桃一旁忍不住道：“小雪姐姐，你是不是想将公子灌醉？”
小雪微微一笑没有出声。
云飞站了起来笑道：“也好，来，大家干了这一杯吧。”
宇文双城望着云飞，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说出的复杂感情，有许多的无奈，也有许多的忧伤。他道：“最后的一杯？”
云飞笑道：“明年春天我来陪你喝！”
宇文双城的眼眶已经有了泪光，“一定？”
云飞点头道：“一定！”
※※※
这是分离。
在场人中只有小霞不知道，她微微有些吃惊，低声问道：“云公子，您要走？”
云飞点头道：“是的，在这里赖了那么多日子，该走了。”
小霞问道：“那小雪妹妹呢？”
云飞看了小雪一眼没有出声，但宇文双城看出云飞的目光中充满了温暖和兴奋。
小雪轻声道：“我当然跟他一起走。”
她说得很自然，很淡，彷佛这是最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听在云飞耳中，却说不出的欣慰，只觉得一股暖流从他的胸膛流过。
小霞看着宇文双城，然后又看了云飞和小雪一眼，忽然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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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兰也走了过来，她脸上犹有泪痕，但却强笑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小兰和公子、姐妹们拜别了。”
说到这儿小兰眼眶一红，流下泪来。
小霞在这里养伤的时候，见得最多的就是小兰和小雪，小雪、小兰一直悉心照顾她，此时听说她们都要走了，心中也不免感到一阵伤悲。
甚至连宇文双城眼眶都红了。
小梅起身，她还支撑得住，但小桃、小菊几个已扑过去，和小兰搂成一团。
所以，没有人愿意多写分离，因为分离总是太让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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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飞、宇文双城外出的那段日子里，小兰、小雪、小竹管理着这里的一切。
只是，云飞不在的日子，小兰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发呆。
这天，小兰又望着挂在房间里的那幅春水泛舟图发起呆来，宇文双城的丹青技艺的确极其高超，画中依偎的云飞、小雪和泛舟的小兰都画得神采如生，三个人的脸上都显得春意盎然，她长久地看着这幅画，心中一阵难过。
这时，小雪忽然静静地出现在房间里，在她耳边说，“小兰妹妹，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能和云公子一起坐在船头，而我能为你们泛舟荡波。”
小兰看到小雪的眼中居然有泪光，她再也忍不住，已搂住小雪失声痛哭。
她是个孤儿，她知道孤独的可怕。
小雪又何尝不知道，小兰对于云飞的感情她几乎在入庄的第一天就感觉得到。
小雪道：“小兰妹妹，你又何必因为我的缘故放弃你的感情，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个没用的姐姐的话，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
在云飞不在的日子，小兰知道了自己离开了他只怕再也快活不起来，只是当她终于要和宇文双城、众姊妹告别时，却也是那么难过。
过了好久，云飞长吐一口气道，“我走了。”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
云飞又道：“我还会回来的。”
宇文双城轻声道：“还有小雪。”
小雪点头道：“我也一定会回来的。”
宇文双城望了一眼小兰道：“还有小兰。”
小兰带泪笑道：“小兰当然会回来。”
宇文双城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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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没有说太多的话。
云飞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带走了一个纯如白雪、一个淡雅如兰的女孩。
在白云山庄外的那片丛林边，宇文双城和小霞目送云飞驾驶着一辆小马车消失在远处，被一些枝叶挡住。
小霞轻叹道：“看不见了。”
宇文双城手一抬，一道无形的剑气射了出去，一棵树的树枝便落在地上。
眨眼的功夫，宇文双城已经射落了许多枝叶，小霞虽然知道宇文双城的武功惊人，但此见到他随手发出的剑气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在很远的地方又出现了那辆马车的影子。
只是，渐渐的，终于无法再看见了。
※※※
小霞轻声道：“是不是有些事情等着云公子去做？”
宇文双城轻轻点了点头。
小霞问道：“是不是他非做不可？”
宇文双城没有回答，他知道云飞或许每天都在问自己。
小霞低声道：“我爹就做了许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很多年前那个组织要他杀一个人，那人是他的好朋友，然而为了得到信任，他只能杀了他，那时他痛苦极了。”
宇文双城叹了口气。
小霞忽然轻轻咳了一声，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虽然她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宇文双城知道她的心口的伤痛还在时时折磨她。
小霞轻轻地道：“我想，我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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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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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望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他道：“你还不能走。”
小霞淡然一笑道：“为什么？”
宇文双城望着小霞，道：“你的伤还没好。”
小霞低下了头，道：“每天都劳烦公子耗费内力为我疗伤，我真过意不去。”
宇文双城淡淡地道：“没什么，对我来说，不过是换种修炼内功的方式而已。”
小霞微微笑了一笑，道：“小菊妹妹说过，象我这样，如果不是遇到公子，只怕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
宇文双城也笑了一笑。
小霞虽然笑着，却垂泪道：“我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精力救我，我也不知道将来我要怎么做才能报答公子。”
当小霞把银票送到江南之后，她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已经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只是宇文双城竭尽全力地为她疗伤，她觉得自己欠宇文双城太多，如今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她一定要报答这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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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望着小霞，他虽然笑得从容，但却忽然感到一阵心痛。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帮小霞疗伤，他翻遍医药古籍，也寻遍良药，但却一直寻找不到根治小霞内伤的方法，他每天脑海里想的都是小霞的事情。
他开始以为自己是因为内疚于小霞伤在他的手中，但他后来渐渐知道不是。
小霞从来没有说过痛，也没有说过苦，但他却知道她心中的那两个伤口有多痛，有多苦。其中一个伤口也许他还能帮她医疗，但另一个伤口连他也不知该如何令它愈合。
有一天，宇文双城告诉自己，他要保护这个女孩，不让她再受伤，不让她再心伤，所以他这些日子以来几乎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
宇文双城忽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道：“如果你想报答我的话，我只想你为我做一件事，乖乖地把自己的伤先养好。”
小霞忍不住一笑，但流下的泪却更多。
※※※
在河南的一个小镇上，在一间小客栈里，云飞轻轻敲开了小雪、小兰的房门。
小兰已经暂时忘记了离别的伤感，此时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快乐和新鲜，她望着云飞，觉得彷佛有种异样的感觉。
小兰她替云飞泡了壶茶，笑道：“看来这次出门，茶叶多带点是对的，否则以后只怕想买都难买到好茶叶了。”
云飞望着小兰，这个女孩做任何事情永远都是为别人想得如此周全，却很少替自己想，他也知道这些日子，小兰天天都担心小桃她们几个会不会乱了套，这些年来她一直是白云山庄的大管家，一切事务都是她在操劳。出发前，她将山庄中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对小竹、小桃反复交待，此时还犹自放心不下。
小雪这时坐在床上，这几天她似乎身子有些不舒服，年初的那场劫难让她伤了不少元气。
※※※
云飞忽然苦笑了一声，道：“我觉得有点麻烦。”
小雪柔声问，“什么麻烦？”
云飞道：“我感觉走到哪儿，那些人看着我的目光都象是看着个人贩子。”
小兰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雪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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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她们，云飞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虽然只是一间小客店，但给他们的感觉竟然是那么的亲切，仿佛都是寻找了许多时间才突然找到。
小雪声音很轻柔，她轻声道：“你在想什么？”
云飞望着卧在床上的小雪和坐在床边的小兰道：“你呢？”
小雪道：“我在想，我们要有一个家。”
云飞道：“我也想有个家。”
一个自己的家，这是一个游子的期望，一个流浪人的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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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云飞的眼前是烈火，有鲜血，有刀光剑影。
他虽然没有杀过人，也几乎没同什么人动过手，但他实在讨厌这武林江湖中的是是非非和那血腥的气味。
虽然仅仅是初涉江湖，但云飞已经厌倦了江湖。
他忽然发觉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有人爱他，照顾他，他也会尽心尽力地爱护别人，他还希望自己的母亲可以和自己住一起，享受一下真正的平凡人生。
云飞忽然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小雪、小兰，你们听我说过我的故事，你们觉得我的选择是不是正确？”
小雪和小兰互相看了一眼，她们握住了彼此的手，小兰道：“云飞，我和小雪姐姐的心思都是一样的，不管你如何选择，我们都相信你的选择是对的。”
云飞心下一阵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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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云飞道：“我有段日子一直在泰山脚下的泰和村住，我们在那里建个家，那样离我母亲会近些，我相信她迟早会原谅我的。”
小雪、小兰都微笑着，她们彷佛看到了那个家，虽然很简朴，但却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云飞又道：“不过那里的气候和江南不同，而且――”
说到这儿，他看了小兰一眼，心中一阵感慨。
小兰自然明白云飞的意思，他是担心自己受苦，毕竟宇文双城的白云山庄之生活奢侈豪华简直可比皇亲国戚，但她知道自己决不会在乎这些。
她朝云飞微微一笑，忽然起身道：“我去煎药了，你们要不去外面散散步，呼吸点新鲜空气对小雪姐姐的身体有好处。”
这些日子以来，云飞、小雪、小兰已经养成了傍晚时分在林间小道上散步的习惯，现在天还没有黑，尽管很多人家都已开始煮火生饭，但他们似乎更习惯宇文双城比常人晚些时候吃饭的生活，宇文双城的生活向来都十分有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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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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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笑道：“你知不知道，有件事小菊她们几个一直都不明白。”
小雪道：“不明白什么？”
云飞道：“她们不明白，你是怎么能将一间屋子里的灯点燃。”
小雪笑了。
云飞道：“我也一直想不明白。”
小雪道：“很小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得到哪些地方有温暖，有光明，所以久而久之，我也就有了这个能力。”
云飞叹道：“看来宇文公子说得不错，他说上天虽然没有给你一双善睐明眸，却给了你一颗最聪慧和最灵巧的心。”
小雪又笑了，她笑的时候特别美。
云飞道：“你知道不知道，小菊她们几个还为你打了个赌？”
小雪道：“哦，她们赌什么？”
云飞笑道：“她们赌你会不会煮饭？”
小雪哧哧笑了起来，道：“我不会。”
※※※
路边是一座很小的树林，云飞和小雪走在林间的小路上，风吹来已有一些凉意，但他们心中却点起了某种绿的希望。
远处一片金黄色的稻田，虽然洪水一度肆虐过两河的土地，但还是有不少地方充满了收获的景象，云飞喜欢看这种风光。
小雪的脸上也荡漾着喜悦的笑容，“你听，风吹稻子的声音真好听。”
秋天，本就是收获的黄金季节，为什么却总是引起旁人的伤感呢？如果说是因为害怕冬天的降临，那你何不去想象即将来临的春天？
此时，云飞的心情特别好，他觉得很满足。
他们走得很慢。
前面是一片果树林，风中有水果熟透后飘来的香味，小雪更开心了。
※※※
――别走！
忽然，林中传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叫声是那么的凄凉，在这秋意浓浓的黄昏，伴随着微风凉凉，更显得异常萧瑟。
云飞心中一动，他并不害怕，但他并没有迅速的跑过去，他只是看了小雪一眼。
小雪的面色变了，“前面出了什么事？”
云飞道：“不知道。”
小雪道：“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每次小雪说“好不好”的时候，云飞的回答都是“好。”
所以云飞和小雪一起走进了树林。
※※※
林中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依靠着树干坐在地下。
看这人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相貌清瘦俊朗，此时身上全是尘土，象是刚从泥土里爬出来一样。他的衣衫十分普通，在他躺过的地方有一口剑，一口普普通通的长剑，看他的模样，谁都以为他不过是个平凡的江湖流浪客。
在很多少女的梦中，行走江湖的少年剑客是从来不会缺银子的，但实际上江湖中不知有多少落魄潦倒的倔强少年。
少年的胸口微微起伏，仿佛刚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到现在还无法平息。
※※※
云飞吃了一惊，他认识面前的这个少年，他记得那一夜，一个叫古风的少年杀了青衣楼的四个杀手，然后又发生了一件让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事情。
如今这面前的少年竟然就是那个武当古风，但他明显比那时瘦多了，尤其是一双原本亮若晨星的眼睛，现在却低垂着，暗淡的目光仿佛带着更多的失落，眼窝也深深的陷了下去，和当时那个冷静沉稳的古风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忽然，云飞心头对这少年有一种十分同情的感觉，或许云飞这些日子来一直都在想着这个少年，在思考他的命运。
如今看到古风的样子，云飞也忍不住感到心酸，看来古风在这段日子里一定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个本来那么冷静、沉着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那他一定是遇到了伤心事，这伤心事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云飞是世上唯一的目击者，所以云飞才对这少年更加同情。
――别走！
那是这少年在梦中呼唤着谁，云飞已隐隐猜到了什么。
古风也在注视着云飞，目光中豁然射出一道冷光，他只觉得这个人十分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头很疼，彷佛云飞的脸让他想起了什么一想头就疼的事情，所以他就不去想，他伸手抓了抓头皮，低下了头。
※※※
小雪问道：“出了什么事？”。
云飞淡淡的道，“没什么，有个人做了个恶梦。”
小雪又问道：“他睡在这儿？”
云飞道：“是的。”
小雪知道那种露宿街头的滋味，她的脸上顿时有几分同情，尽管她自己也跟着爷爷乞讨，但她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帮助那些流落街头的人。
云飞低声道：“看来他不需要我们帮什么。”
他虽然很同情这个少年，甚至很想帮他，但他也知道这个少年一定非常倔强，一定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怜悯。
小雪“哦”了一声感到有些奇怪，但她了解云飞善良的本性，知道一定有其它特别的原因使得云飞不想帮他。
※※※
四
※※※
正当云飞真想离开的时侯，那少年抬起了头问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竟然也变得极其沙哑的。
云飞道：“过路人。”
古风突然道：“我记得你了，在一个夜晚，你看到过我杀人。”
古风终于记起来了，那一个夜晚是他无法摆脱的噩梦，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一幕――黑暗的天空、滂沱的大雨、闪亮的电光和燃烧的火，还有鲜红的血和一个美丽的少女。
小雪轻声“喔”了声。
云飞点了点头，“是的。”
古风咧嘴一笑，道：“我记得那时你好象是个赶车的。”
云飞点头道：“是的。”
古风问道：“现在呢？”
云飞道：“我不干了。”
古风上下打量了云飞一眼，又看了小雪一眼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看到小雪自然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孩，但彼此已隔天涯。
云飞拉着小雪转身想走。
※※※
古风这时站了起来道：“等一会。”
云飞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
古风道：“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云飞道：“什么事？”
古风忽然笑了笑，他笑得很苦，也很奇怪，他道：“陪我喝一杯。”
云飞尽管他很想帮他，但却知道很多事情是无法帮得上的，他知道古风的难题只有靠他自己来解决，他淡淡地问道：“只是一杯？”
古风愣了愣，然后苦笑着摇摇头道，“说是一杯，其实是两杯、三杯、很多杯，直到可以醉得不醒人事。”
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头，“这里疼得厉害。”
云飞心中叹息，这少年被击跨了。
古风望着远处天边，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哈，醉了好，醉了也好，醉了才好，醉了最好。”
※※※
云飞轻轻摇了摇头。
古风止住笑声，他用冰冷的目光看了云飞一眼道，“你不知道我杀人的手段吗？”
云飞知道，但他还是坚持地点点头。
剑光一闪，剑尖已压在云飞的咽喉。
果然是好剑法，云飞心中暗自叹息，这个少年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剑法之强即使和名动天下的姚遇春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少年的手彷佛微微有些发抖，这些日子来他如此折磨自己，纵然是铁打的身体，只怕也给淘空了大半。
好冷的剑锋，连小雪也感觉到风中有一股寒冷的气息，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有些焦急地问：“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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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古风才发现面前这美丽的少女居然是一个双目失明的女孩，他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歉意，然后轻轻收回了剑。
云飞道：“没什么。”
古风又打量了云飞和小雪一眼，却无力的坐在地上，“算了，你们走吧。”
他的声音哽咽，似乎又触及到自己的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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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望着他不觉拉住了小雪的手，他道：“我可以陪你喝酒，只是有个问题？”
古风抬头奇怪地看着云飞。
云飞微笑道：“你让我陪你喝酒，这酒钱谁来给？”
古风抓了抓头皮似乎在费力地思考，最后他回答道：“你。”
云飞道：“为什么？”
古风又抓了抓头皮道“因为我没有钱。”
小雪“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
古风喝了几杯，一双眼睛变得十分明亮，他看着小雪问道：“你叫小雪？”
小雪有些缅腆，她也似乎感觉到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在望着她，低下头低声道：“是的。”
古风又看了小兰一眼，问道：“你叫小兰？”
小兰大方地点点头，她之前经常和小梅两人陪宇文双城走江湖，对于这种环境早已熟悉，不过她也有些奇怪，云飞怎么会认识这个落魄少年。
古风最后问云飞，道：“你呢？”
云飞微微一笑道：“云飞。”
古风笑了起来，道：“哈，你的名字不俗，你只是一个马夫那么简单吧？”
说到这里，古风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推断很正确，所以他又痛快地喝了一杯，看到小雪已帮自己将酒杯斟满，目光中又是惊奇又是钦佩。
云飞喝完了自己面前的酒，道：“名字是父母给的，也只不过是一个记号罢了，哪来雅俗之分。”
古风现在是有酒必干，他们点的三个菜还没有上齐，一壶酒已经见底了，他道：“上次那个夜晚，你一定是有目的才在那儿出现的――小二，来壶酒！”
※※※
云飞发现和宇文双城相比，古风的酒量实在是不怎么样，现在已有醉意了。
小雪一旁轻声的笑，伙计送上酒，小雪替云飞将面前的酒杯斟满，却帮古风斟了半杯，她轻声道：“空着肚子喝酒伤身子，公子慢慢喝。”
古风感激地看了小雪一眼，却自己斟满酒杯道：“今晚，我就是想喝醉，不过小雪姑娘，你应该知道他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或许云飞这个名字也不是他真实的名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