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瀚海破奔雷
一
※※※
忽然，吕大先生沉声道：“老莫，退下。”
所有认人吃了一惊。
莫伏杰也全身一震。
黄衣少年用眼神看了穆天明和小三一眼，穆天明已经走到了宇文双城、云飞的一侧，而小三却没有动，因为吕大先生挥手示意他不要动。
铁中红脸色也大变，他差点就想冲出去，但提到手的狼牙棒终于还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
宇文双城没有拔剑，云飞身上甚至都没有剑。
但莫伏杰也没有退，他刚才愤怒到了极点，但此时也在暗自收紧心神，他听吕大先生让他退下，自然知道面前是劲敌，但以他的性格，此时也是很难退下。
宇文双城忽然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前辈一定是‘一剑三奇’莫老前辈。”
莫伏杰“哼”了一声。
宇文双城点头，他忽然指了指身边地上的一口长剑，道：“不知晚辈是否可以借用这把剑来领教莫老前辈的高招呢？”
这把剑是姚遇春的剑，一把很普通的青锋剑。
莫伏杰又“哼”了一声。
※※※
忽然间，宇文双城俯身捡剑，只是等他起身的时候，他的剑已点过姚遇春身上七处穴道，也点过鲁行山身上三处穴道。
四下一阵喧哗。
只是宇文双城此时已执剑垂手而立，他面对着莫伏杰，脸上还是那股从容的笑容，彷佛刚才他根本就没有出手过。
当众人还在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的时候，却看到姚遇春和鲁行山站了起来。
穆天明看到了宇文双城出手，他几乎是本能地拔剑，但当他拔出一半剑时，宇文双城已经做完了所有事情，他心下一阵恐惧，剩余这一半剑竟然拔不出来。
吕大先生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脸上已没有丝毫表情。
※※※
莫伏杰的手一阵颤抖，这么多年的江湖阅历，他自然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少年不好惹，如果在平时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现在碰这个钉子的，但当着这么多两河豪杰在此，自己三个徒弟被杀却不敢讨回血债，这脸实在不知往哪放。
黄衣少年这时慢慢走了过来，他拦在莫伏杰面前，看了宇文双城一眼道：“阁下是谁，请恕在下眼拙，看不出是何方高人。”
宇文双城道：“在下宇文双城。”
听到这个名字，黄衣少年的面色已经变了，他吃惊地望着面前的这个人，突然全身颤动了一下，后退了数步。
※※※
宇文双城，这名字已是武林中最响亮的名字，虽然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不多，他所做的事也不是很多，但武林中人的确是将他说的象是神话中人一般。
宇文双城也的确是象是神话中的人。
鲁行山也似乎很激动，他最焦急的是担心明天镖车如何经过这里，姚遇春和张婉霞又如何逃出虎口，因为吕大先生的武功实在太强了。
他知道楼台月等人的武功和姚遇春也只是在伯仲之间，整个镖队再也没有比这两人更强的高手，所以根本无人可以挡住他如此恐怖的剑。此时天上掉下个宇文双城，无疑象是落难者在海上抓住了一根稻草。
――或许这传说中的宇文双城可以抵挡得住吕大先生的锋芒。
鲁行山想，他也只希望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此时在场的人个个都感到一阵胆寒，传说中的宇文双城果然名不虚传，他们见到宇文双城替姚遇春解穴的动作和吕大先生点穴的手法极其相似，不由得他们心中出现了一个念头。
――如果这个在江湖中名字如日升天的少年，和名动天下数十年的吕大先生斗一下，不知哪个更厉害。
这几乎可以说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决斗。
想到这儿，司马兰的心就跳得飞快。
姚遇春更是心中一片空白，他望着宇文双城，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
吕大先生注视着宇文双城，但他并没有马上出手的意思。
铁中红这时终于站了起来，他喝干了一碗酒，手竟然微微有点哆嗦，大笑道：“好小子，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实在是好。
他提起狼牙棒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和刀王叶流凡斗百招而不败的少年。妈妈的，老子还以为是别人在胡说八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还真不含糊。来，老子和你斗一斗，看看你这小子到底有多少分量。”
当铁中红提到刀王的时候，他胸口那道伤疤一阵颤抖，他随手却突然抓起了一坛酒，仰着脖子一口气喝干了。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他们见识过铁中红的武功，但见刚才铁中红出手前举重若轻般轻巧，但此时却豪气万丈，彷佛准备打一场死仗。
※※※
吕大先生皱了皱眉，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铁中红忽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震得不少的心跟着大战，“***，老子不知道吗？老子只是想看看这小子要用多少招才能取老子的人头。”
说完，他高大的身子已走下台阶，巨大的身子手提狼牙棒已走了过去。
这一战，他并没有一丝的取胜希望，但他还是走了过去，看着这个传说中的江湖铁汉，连宇文双城都对他起了一丝敬意。
※※※
二
※※※
这时吕大先生也走了过来，只是，那个一直对吕大先生无令不从的小三却忽然轻轻扯住了吕大先生的衣袖。
吕大先生回头看了他一眼，小三居然也微微一笑。
看着小三，吕大先生心中一阵感动，他忽然对小三也笑了笑，又看了小四一眼，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当他的目光又变得有些冷漠时，小三松开了手。
小三是想代吕大先生出战，但吕大先生知道那绝对是不行的。
※※※
吕大先生已和铁中红一起走到宇文双城身前，吕大先生伸手按下了莫伏杰执剑的手，淡淡地道：“你的徒弟能死在名动天下的宇文公子剑下，还有什么值得抱怨的？”
莫伏杰“哼”了声，但终于还是退开了，虽然他的剑法绝非那三个可以相比，但他也知道对方之强也绝非自己能够应付。
吕大先生指了指小三、小四道：“那是小三、小四，初入江湖的无名小子，日后还请宇文公子多多关照。”
他挥了挥手，小三、小四已走了过来，分别向宇文双城行了一大礼。
宇文双城点点头。
吕大先生忽然笑了笑道：“小三没名没姓，我叫惯了小三，就小三了，小四倒是有名字的，他叫张云晖。”
忽然张婉霞大声地道：“他不姓张。”
※※※
小四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看了张婉霞一眼，却看到了对方眼中满腔的仇恨，心中顿时又感到一片茫然。
吕大先生“嗯”了一声，道：“对，他不姓张，他姓章，立早章，应该叫章云晖。”
小四身子又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低下了头，眼眶却湿润了。
吕大先生又指着黄衣少年道：“徐庭如，可以算是我半个。”
众人都觉得纳闷，感觉吕大先生并不象要找宇文双城动手，却象是认亲。
但黄衣少年此时已走到宇文双城身边，傲色尽敛，他竟然长揖到地，对宇文双城行了一个江湖中最隆重的礼节，道：“徐庭如拜见宇文公子。”
众人诧异间，宇文双城居然微微一笑受了这礼。
※※※
吕大先生微微一笑，叹了口气道：“看到你们这一代，真让我感到又欣慰，又羡慕。”
宇文双城躬身道：“不敢。”
吕大先生又道：“只是我想不到宇文公子居然会来。”
他说话的声音多少有些无奈和苍凉，又道：“这叫我好为难。”
宇文双城笑了笑，道：“既然十二师叔都不辞辛苦地赶来了，双城又岂敢偷懒。”
说完宇文双城对吕大先生也行了一个武林晚辈拜见前辈的大礼，他道：“宇文双城参见十二师叔。”
宇文双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颤抖，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和埋剑山庄的前辈说话行礼。
※※※
吕大先生的眼角彷佛也有些湿润，他点了点头，“好，你是三师兄的徒弟，令师呢？”
宇文双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伤的神情，他的面前仿佛又出现了温和慈祥的神情，心中一阵难受。
吕大先生看在眼里，叹息道：“唉，令师毕竟还是给这体内的残毒害惨了，可有你这么了得的徒弟，他也应该死而无憾了。”
宇文双城谦然道：“师叔过奖了。”
※※※
众人此时才知道这宇文双城竟然是吕大先生的师侄，鲁行山和姚遇春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事会如何发展下去。
吕大先生又望了宇文双城一眼，叹道：“看来三师兄在你身上倾注了全部心血。”
宇文双城默然无语，他自然知道，他对他的培育之恩自己纵然万死都难以报答，所以他唯有遵循他的志向，不敢有丝毫偏差。
吕大先生忽然大声道：“也罢，既然要打，就打吧，我知道令师的为人，虽然一生都受尽正道中人的猜忌、诬陷，但他还是会要你做个正道中人，是不是。”
宇文双城躬身道：“谆谆教诲，时刻不忘。”
吕大先生点头道：“那就没什么办法了，老子天生注定就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你一生下来就命中注定将成为一代剑侠，妈妈的，只有用最简单的方法决断了。”
※※※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胜者为王，这纵然不是王道，却是江湖道。
宇文双城淡淡道：“那就请师叔不要怪小侄冒犯了。”
吕大先生也笑道：“彼此江湖人，江湖事，江湖结。”
宇文双城再次躬身。
※※※
吕大先生叹了一口气，忽然道：“妈的，老子也听说过你的事，说实在的，老子还真的十分佩服你，假如这世上的人都和你一样，老子说不定也会弃恶从善的，只可惜这世上有太多的无谓纷争和太多披着人皮的野兽。”
他的话听在鲁行山、姚遇春的耳朵里，二人忽然一起看向穆天明，穆天明垂首旁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原本叱咤风云的人物今晚显然不是主角。
吕大先生回头看了四周一眼，傲然道：“等会儿老子和这位宇文公子斗剑，其他的人乖乖的别动，你们这些灰孙子别说帮忙，只要一靠近就没性命了。我不希望有任何干扰我和宇文公子比剑的举动，否则杀无赦！”
他说话时寒冷的目光在四周扫过，没有人敢正视他的目光。
铁中红一旁激动地道：“***，你什么时侯也学会开口一个老子，闭口一个老子的，你不许别人动，***要是哪一个灰孙子想拉屎拉尿，怎么办？”
吕大先生冷冷道：“拉在裤子上。”
※※※
三
※※※
场上的形势越来越紧张，此时夜已深，但每个人都感到莫名的兴奋。
宇文双城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红色，那是一种激动的神情，他这一生中除了之外，遇到的真正高手只有云飞、刀王、利无名，但和这些人相比自己的武功显然相差太悬殊，所以他始终都感慨没有碰上过真正势均力敌的高手，今天他第一次和一个绝世的剑客决斗，心情忽然间澎湃得如同大海怒潮一般。
铁中红也有些紧张，他看得出吕大先生对这一战，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看着宇文双城跃跃欲试的神情，吕大先生也有点激动。他这一生中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的高手，他将剑法练到今天的这个惊世骇俗的地步，那是花费了二十年的苦功，但他在这段时间中始终没有找到过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来验证一下自己的剑法到底是到了那一个层次，而他知道埋剑山庄的那几个人的剑法、武功又实在高出他太多。
刚才宇文双城一出手，他就发现这少年的武功与自己正好在伯仲之间，他马上就有了一种欣喜的冲动，纵然今天就死在这少年的剑下，他也死而无怨。
※※※
宇文双城尽管年轻，但他很能控制自己，所以现在他虽然有一些莫名的兴奋和冲动，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宇文双城解下了背在身后的宝剑，他虽然用剑，但他这生都很少在与人交手时用剑，即使杀龙木公这样名满天下的江湖高手，又即使龙木公最终是死于剑下，但宇文双城自始自终都没有拔过自己的剑。
这次宇文双城依然没有拔自己的剑，他将自己的剑交到云飞手中。
他对姚遇春道：“这把剑是阁下的吗？能否借我一用。”
这仅仅是一口普通的青锋剑，姚遇春也有好剑，但他一直觉得用最普通的剑即可，只是此时却感到一阵心乱，他见宇文双城的神情那么诚恳，点了点头道：“公子请用。”
※※※
当铁中红、云飞、姚遇春等人两边退开时，整个大厅里顿时已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二人并没有多说什么。
宇文双城和吕大先生相距一丈，他的目光却停留在吕大先生的手上，那只手抓了六十多年的剑，对他来说，剑就是他的生命。
吕大先生缓缓的将腰畔的剑拔了出来，他拔剑的时侯很小心，比刚才任何出过手的人拔剑都拔得慢，但姚遇春脸上已流下了汗水。
穆天明也在看着宇文双城和吕大先生的动作，他就站在姚遇春附近，这时几乎是本能地对姚遇春道：“这才是世上无双的剑法。”
姚遇春也看了他一眼，本来他对穆天明是充满的鄙视和不屑，但此时二人心中又升起了一种同样的感叹──多少日子来，他们都以为自己已站在武学的高峰，但现在感觉自己只不过站在小山坡上，高峰竟然隐藏在云层中，不知有多高。
※※※
终于，吕大先生已经将剑拔出了剑鞘，在这样的速度下，众人才看清那是口碧绿色长剑的真实模样，剑身竟然只有普通青锋剑的一半细长，发出一阵阵的寒气。
宇文双城原先佩剑显然是非常贵重，单是剑柄就镶嵌了各种宝石。但这样的剑用来和吕大先生这样的绝世高手抗衡却嫌重了些，如此高手间的较量，一丝重量的偏差就可能会致命，所以宇文双城选择了口最普通的青锋剑。
这时吕大先生已刺出了第一剑，剑上风雷声响，在场中稍微靠近的人都纷纷朝两边避开，这股无形的罡气是可以伤人的。
吕大先生的一剑出手，身子象一片风一样飘起，竟借助自己剑上发出的力量带动了自己的身形，人随剑走，剑势在瞬间已爆发。
宇文双城的剑向上挑了过去，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
姚遇春道：“太极剑。”
姚遇春虽然眼光不错，但他也只是看出宇文双城这一招的表面。
在这一个圆圈中，吕大先生已感到自己这一剑如果迎上去，无疑象是一阵风雷吹进大海，马上会激起波澜。
姚遇春心头一阵震惊，他去过海边练过剑，知道海啸扑来时天崩地裂的气势，此时全身一阵紧张，彷佛海啸已近身边。
※※※
在宇文双城的这个圆圈中，隐隐的发出的海浪冲天的啸声，此时吕大先生第一剑的气势已如雷霆一般，但宇文双城似乎更有信心将其击退。
如果此时双剑一旦撞击，那么一场惊动动地的大战将以迅猛如电、强劲如雷的局面展开，双方将完全在没有了解对方的底细情况下陷入全力的搏斗中，这是比反应、比内力、比经验、比斗志的强强恶斗。
※※※
面对宇文双城的自信，吕大先生竟然出现了一个只有云飞才能看得出的停滞现象，显然吕大先生不想这么快就陷入苦斗中，毕竟宇文双城比他年轻了足足五十岁，而这个停滞虽然只是电光火石的瞬间，但宇文双城已抢得先手。
云飞暗自点头，宇文双城虽然是后发制人，但他能在后发制人中一招抢得先手，的确是不容易。云飞忽然发现宇文双城最近的信心是越来越强，似乎对自己所做的任何事和任何选择都充满必胜的信心。
吕大先生既然不想硬拼，只能变招，这一招之间形势居然已将吕大先生逼到了绝路，因为他无法借助对方的力量后退，所以这一收剑，竟将自己的身形带动，已然露出败势，后一招使出之际，已有破绽。
高手过招，也只是一丝之差。如果宇文双城趁此机会，连下杀手，那吕大先生二十招之内必定要败。
这一点在场的人只有云飞看出来，所以他的眼睛一下闪出光芒。
※※※
四
※※※
宇文双城也隐约发现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抓住这一机会，他似乎有些担心这是吕大先生布下的圈套，而他自己已经抢到了上风，所以没必要去冒险。
他这一手软，眨眼间吕大先生便补足了自己的破绽，心中暗叫一声“好险！”
在场的人只看到吕大先生身子向后退开几步，宇文双城长剑又划了个圈点向了吕大先生的心口，同时又在厅中响起了一阵的海浪翻滚的声音，二人眨眼的功夫已斗了三十多招。
人们发现，宇文双城手中的剑象是狂澜一般，他的每一招也都象是一阵阵海浪无情的击向海边的顽石，这股海浪的力量一浪盖过一浪，似乎永远没有衰弱的时候。
但吕大先生也没有示弱，他的剑锋炸开了一个个沉雷，剑法越来越快。
附近的高手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推动自己的身子，整间大厅的梁柱都在微微的颤抖，灯火在慢慢的变暗。
※※※
宇文双城转眼的功夫已换了七种剑法，其中一招华山剑派的“黄河远上”使得妙到毫颠，让姚遇春看得如痴如醉。
徐庭如也看得有点出神。
宇文双城并没有将这些不同门派的剑法融成一体，他似乎只是很随便的拿一招的局部招式来用，你如果只是看他的剑法，你甚至以为他不过是个刚入某个门的江湖人，正在生疏地练习一些粗浅剑法，但偏偏他使出的那些招式就挡住了吕大先生凶狠的剑招，而吕大先生的剑法所有人都知道有多强。
而此时，吕大先生也并没有使出哪一路的剑法，他似乎也是将许多种不同的剑法拿来用，只是他用的剑法招数不但凶狠，而且力量强大。
只是二人此时虽然看上去是吕大先生攻势多，但其实他已被宇文双城压在了下风。
二人转眼功夫已斗了一百招，两个人的剑始终没有相交过一次，甚至连一尺的距离也没有接近过，每一招二人都是只使了一点，便换了第二招。
※※※
忽然吕大先生的身形一下子加快，他手中的长剑上也突然升出了一道碧绿色的剑芒，原本就比普通长剑长半尺的长剑之锋再长三寸。
这本是吕大先生不想使出来的绝技，因为他并不想伤害宇文双城，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全力而为。他的长剑在飞快地旋转着，划出一连串的圆圈，每划出一个圆圈，厅中就回响着一声沉闷的风雷之声。
再过数十招，离宇文双城、吕大先生二人最近的一张桌子忽然倒下，众人发现桌子中靠向二人的那张桌腿竟然已成粉碎，桌子倒下时，满桌的碟碗落下。
众人心下更是骇然，知道二人此时已完全倾出全力，两人以盖世的内力和剑法相争，余力已无法彼此收敛，所以四下已受波及。
此时，宇文双城的剑运转得更慢，他的长剑依旧不紧不慢的划出一个个大圆圈。
吕大先生的剑势如同数十个滚雷在宇文双城的面前一一炸响，他的身子在随着自己的剑势而旋转，越来越快。
宇文双城的圆圈也划得越来越大，如同大海的波澜一般。
※※※
却不知此时吕大先生心中已叫苦连连，他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小看宇文双城，但他其实应该高估一下他的，原来这少年的剑法竟然绝不在自己之下，而且他所修练的大挪移神功也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吕大先生一开始以为自己应该略高过宇文双城一筹的，所以出手莽撞，随后又因为犹豫和保守而放弃先机，现在百招过后他已明白自己只有全力一搏。
此时他已拿出最后的绝技乾坤奔雷七十二式来败中取胜，但如此迅猛的剑法竟然始终冲不过对方的防守，甚至无法让对方移动一下脚步，这不得不令他感到一丝气馁。
徐庭如已看出吕大先生的败迹，他知道大挪移心法的奥秘，知道一旦被这股内力缠住，那么必然会给对方耗尽，除非采用比姚遇春还要快得多的速度，但吕大先生已过七十的年龄不允许他这么做，更何况他的对手是宇文双城。
徐庭如知道既然吕大先生无法在剑法上取胜，那么吕大先生一定会败。
※※※
然而在场的人除了徐庭如和站在一边的云飞，并没有第二个人看出这其中的微妙关系，他们都给吕大先生这种极其霸道的剑法和无法想象的精湛内力惊呆，这迅猛如雷的剑势，闪闪发光的剑芒，只有在前辈的口中才听到过。
姚遇春在跟华山老人学剑时，见过曾在傍晚时分，华山老人会运气一个时辰，然后才能在剑尖上升出一道两寸长的剑芒，保持一盏茶的功夫。
这是姚遇春亲眼看到的事，当时他觉得不可想象，以为这便是天下第一的剑法和内力，如今看到吕大先生将剑法和内力运用到极限时，其剑上的剑芒宛如他长剑的一部分，大战多时剑芒也毫无衰弱的现象，且越战越旺，这才相信吕大先生无论在剑术还是内功修为上早已超越华山老人许多。
但此时宇文双城甚至连脚都不移动一下，他的剑法气势宏大，如同在无边瀚海，任凭吕大先生的剑法如狂风、如暴雷，他都毫不为之所动。
但他的眼角似乎有泪光在闪烁，少年的心中出现了他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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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吕大先生沉声道：“老莫，退下。”
所有认人吃了一惊。
莫伏杰也全身一震。
黄衣少年用眼神看了穆天明和小三一眼，穆天明已经走到了宇文双城、云飞的一侧，而小三却没有动，因为吕大先生挥手示意他不要动。
铁中红脸色也大变，他差点就想冲出去，但提到手的狼牙棒终于还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
宇文双城没有拔剑，云飞身上甚至都没有剑。
但莫伏杰也没有退，他刚才愤怒到了极点，但此时也在暗自收紧心神，他听吕大先生让他退下，自然知道面前是劲敌，但以他的性格，此时也是很难退下。
宇文双城忽然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前辈一定是‘一剑三奇’莫老前辈。”
莫伏杰“哼”了一声。
宇文双城点头，他忽然指了指身边地上的一口长剑，道：“不知晚辈是否可以借用这把剑来领教莫老前辈的高招呢？”
这把剑是姚遇春的剑，一把很普通的青锋剑。
莫伏杰又“哼”了一声。
※※※
忽然间，宇文双城俯身捡剑，只是等他起身的时候，他的剑已点过姚遇春身上七处穴道，也点过鲁行山身上三处穴道。
四下一阵喧哗。
只是宇文双城此时已执剑垂手而立，他面对着莫伏杰，脸上还是那股从容的笑容，彷佛刚才他根本就没有出手过。
当众人还在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的时候，却看到姚遇春和鲁行山站了起来。
穆天明看到了宇文双城出手，他几乎是本能地拔剑，但当他拔出一半剑时，宇文双城已经做完了所有事情，他心下一阵恐惧，剩余这一半剑竟然拔不出来。
吕大先生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脸上已没有丝毫表情。
※※※
莫伏杰的手一阵颤抖，这么多年的江湖阅历，他自然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少年不好惹，如果在平时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现在碰这个钉子的，但当着这么多两河豪杰在此，自己三个徒弟被杀却不敢讨回血债，这脸实在不知往哪放。
黄衣少年这时慢慢走了过来，他拦在莫伏杰面前，看了宇文双城一眼道：“阁下是谁，请恕在下眼拙，看不出是何方高人。”
宇文双城道：“在下宇文双城。”
听到这个名字，黄衣少年的面色已经变了，他吃惊地望着面前的这个人，突然全身颤动了一下，后退了数步。
※※※
宇文双城，这名字已是武林中最响亮的名字，虽然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不多，他所做的事也不是很多，但武林中人的确是将他说的象是神话中人一般。
宇文双城也的确是象是神话中的人。
鲁行山也似乎很激动，他最焦急的是担心明天镖车如何经过这里，姚遇春和张婉霞又如何逃出虎口，因为吕大先生的武功实在太强了。
他知道楼台月等人的武功和姚遇春也只是在伯仲之间，整个镖队再也没有比这两人更强的高手，所以根本无人可以挡住他如此恐怖的剑。此时天上掉下个宇文双城，无疑象是落难者在海上抓住了一根稻草。
――或许这传说中的宇文双城可以抵挡得住吕大先生的锋芒。
鲁行山想，他也只希望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此时在场的人个个都感到一阵胆寒，传说中的宇文双城果然名不虚传，他们见到宇文双城替姚遇春解穴的动作和吕大先生点穴的手法极其相似，不由得他们心中出现了一个念头。
――如果这个在江湖中名字如日升天的少年，和名动天下数十年的吕大先生斗一下，不知哪个更厉害。
这几乎可以说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决斗。
想到这儿，司马兰的心就跳得飞快。
姚遇春更是心中一片空白，他望着宇文双城，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
吕大先生注视着宇文双城，但他并没有马上出手的意思。
铁中红这时终于站了起来，他喝干了一碗酒，手竟然微微有点哆嗦，大笑道：“好小子，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实在是好。
他提起狼牙棒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和刀王叶流凡斗百招而不败的少年。妈妈的，老子还以为是别人在胡说八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还真不含糊。来，老子和你斗一斗，看看你这小子到底有多少分量。”
当铁中红提到刀王的时候，他胸口那道伤疤一阵颤抖，他随手却突然抓起了一坛酒，仰着脖子一口气喝干了。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他们见识过铁中红的武功，但见刚才铁中红出手前举重若轻般轻巧，但此时却豪气万丈，彷佛准备打一场死仗。
※※※
吕大先生皱了皱眉，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铁中红忽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震得不少的心跟着大战，“***，老子不知道吗？老子只是想看看这小子要用多少招才能取老子的人头。”
说完，他高大的身子已走下台阶，巨大的身子手提狼牙棒已走了过去。
这一战，他并没有一丝的取胜希望，但他还是走了过去，看着这个传说中的江湖铁汉，连宇文双城都对他起了一丝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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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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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吕大先生也走了过来，只是，那个一直对吕大先生无令不从的小三却忽然轻轻扯住了吕大先生的衣袖。
吕大先生回头看了他一眼，小三居然也微微一笑。
看着小三，吕大先生心中一阵感动，他忽然对小三也笑了笑，又看了小四一眼，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当他的目光又变得有些冷漠时，小三松开了手。
小三是想代吕大先生出战，但吕大先生知道那绝对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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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大先生已和铁中红一起走到宇文双城身前，吕大先生伸手按下了莫伏杰执剑的手，淡淡地道：“你的徒弟能死在名动天下的宇文公子剑下，还有什么值得抱怨的？”
莫伏杰“哼”了声，但终于还是退开了，虽然他的剑法绝非那三个可以相比，但他也知道对方之强也绝非自己能够应付。
吕大先生指了指小三、小四道：“那是小三、小四，初入江湖的无名小子，日后还请宇文公子多多关照。”
他挥了挥手，小三、小四已走了过来，分别向宇文双城行了一大礼。
宇文双城点点头。
吕大先生忽然笑了笑道：“小三没名没姓，我叫惯了小三，就小三了，小四倒是有名字的，他叫张云晖。”
忽然张婉霞大声地道：“他不姓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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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看了张婉霞一眼，却看到了对方眼中满腔的仇恨，心中顿时又感到一片茫然。
吕大先生“嗯”了一声，道：“对，他不姓张，他姓章，立早章，应该叫章云晖。”
小四身子又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低下了头，眼眶却湿润了。
吕大先生又指着黄衣少年道：“徐庭如，可以算是我半个。”
众人都觉得纳闷，感觉吕大先生并不象要找宇文双城动手，却象是认亲。
但黄衣少年此时已走到宇文双城身边，傲色尽敛，他竟然长揖到地，对宇文双城行了一个江湖中最隆重的礼节，道：“徐庭如拜见宇文公子。”
众人诧异间，宇文双城居然微微一笑受了这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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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大先生微微一笑，叹了口气道：“看到你们这一代，真让我感到又欣慰，又羡慕。”
宇文双城躬身道：“不敢。”
吕大先生又道：“只是我想不到宇文公子居然会来。”
他说话的声音多少有些无奈和苍凉，又道：“这叫我好为难。”
宇文双城笑了笑，道：“既然十二师叔都不辞辛苦地赶来了，双城又岂敢偷懒。”
说完宇文双城对吕大先生也行了一个武林晚辈拜见前辈的大礼，他道：“宇文双城参见十二师叔。”
宇文双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颤抖，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和埋剑山庄的前辈说话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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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大先生的眼角彷佛也有些湿润，他点了点头，“好，你是三师兄的徒弟，令师呢？”
宇文双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伤的神情，他的面前仿佛又出现了温和慈祥的神情，心中一阵难受。
吕大先生看在眼里，叹息道：“唉，令师毕竟还是给这体内的残毒害惨了，可有你这么了得的徒弟，他也应该死而无憾了。”
宇文双城谦然道：“师叔过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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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此时才知道这宇文双城竟然是吕大先生的师侄，鲁行山和姚遇春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事会如何发展下去。
吕大先生又望了宇文双城一眼，叹道：“看来三师兄在你身上倾注了全部心血。”
宇文双城默然无语，他自然知道，他对他的培育之恩自己纵然万死都难以报答，所以他唯有遵循他的志向，不敢有丝毫偏差。
吕大先生忽然大声道：“也罢，既然要打，就打吧，我知道令师的为人，虽然一生都受尽正道中人的猜忌、诬陷，但他还是会要你做个正道中人，是不是。”
宇文双城躬身道：“谆谆教诲，时刻不忘。”
吕大先生点头道：“那就没什么办法了，老子天生注定就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你一生下来就命中注定将成为一代剑侠，妈妈的，只有用最简单的方法决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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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胜者为王，这纵然不是王道，却是江湖道。
宇文双城淡淡道：“那就请师叔不要怪小侄冒犯了。”
吕大先生也笑道：“彼此江湖人，江湖事，江湖结。”
宇文双城再次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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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大先生叹了一口气，忽然道：“妈的，老子也听说过你的事，说实在的，老子还真的十分佩服你，假如这世上的人都和你一样，老子说不定也会弃恶从善的，只可惜这世上有太多的无谓纷争和太多披着人皮的野兽。”
他的话听在鲁行山、姚遇春的耳朵里，二人忽然一起看向穆天明，穆天明垂首旁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原本叱咤风云的人物今晚显然不是主角。
吕大先生回头看了四周一眼，傲然道：“等会儿老子和这位宇文公子斗剑，其他的人乖乖的别动，你们这些灰孙子别说帮忙，只要一靠近就没性命了。我不希望有任何干扰我和宇文公子比剑的举动，否则杀无赦！”
他说话时寒冷的目光在四周扫过，没有人敢正视他的目光。
铁中红一旁激动地道：“***，你什么时侯也学会开口一个老子，闭口一个老子的，你不许别人动，***要是哪一个灰孙子想拉屎拉尿，怎么办？”
吕大先生冷冷道：“拉在裤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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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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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的形势越来越紧张，此时夜已深，但每个人都感到莫名的兴奋。
宇文双城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红色，那是一种激动的神情，他这一生中除了之外，遇到的真正高手只有云飞、刀王、利无名，但和这些人相比自己的武功显然相差太悬殊，所以他始终都感慨没有碰上过真正势均力敌的高手，今天他第一次和一个绝世的剑客决斗，心情忽然间澎湃得如同大海怒潮一般。
铁中红也有些紧张，他看得出吕大先生对这一战，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看着宇文双城跃跃欲试的神情，吕大先生也有点激动。他这一生中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的高手，他将剑法练到今天的这个惊世骇俗的地步，那是花费了二十年的苦功，但他在这段时间中始终没有找到过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来验证一下自己的剑法到底是到了那一个层次，而他知道埋剑山庄的那几个人的剑法、武功又实在高出他太多。
刚才宇文双城一出手，他就发现这少年的武功与自己正好在伯仲之间，他马上就有了一种欣喜的冲动，纵然今天就死在这少年的剑下，他也死而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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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尽管年轻，但他很能控制自己，所以现在他虽然有一些莫名的兴奋和冲动，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宇文双城解下了背在身后的宝剑，他虽然用剑，但他这生都很少在与人交手时用剑，即使杀龙木公这样名满天下的江湖高手，又即使龙木公最终是死于剑下，但宇文双城自始自终都没有拔过自己的剑。
这次宇文双城依然没有拔自己的剑，他将自己的剑交到云飞手中。
他对姚遇春道：“这把剑是阁下的吗？能否借我一用。”
这仅仅是一口普通的青锋剑，姚遇春也有好剑，但他一直觉得用最普通的剑即可，只是此时却感到一阵心乱，他见宇文双城的神情那么诚恳，点了点头道：“公子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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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铁中红、云飞、姚遇春等人两边退开时，整个大厅里顿时已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二人并没有多说什么。
宇文双城和吕大先生相距一丈，他的目光却停留在吕大先生的手上，那只手抓了六十多年的剑，对他来说，剑就是他的生命。
吕大先生缓缓的将腰畔的剑拔了出来，他拔剑的时侯很小心，比刚才任何出过手的人拔剑都拔得慢，但姚遇春脸上已流下了汗水。
穆天明也在看着宇文双城和吕大先生的动作，他就站在姚遇春附近，这时几乎是本能地对姚遇春道：“这才是世上无双的剑法。”
姚遇春也看了他一眼，本来他对穆天明是充满的鄙视和不屑，但此时二人心中又升起了一种同样的感叹──多少日子来，他们都以为自己已站在武学的高峰，但现在感觉自己只不过站在小山坡上，高峰竟然隐藏在云层中，不知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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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吕大先生已经将剑拔出了剑鞘，在这样的速度下，众人才看清那是口碧绿色长剑的真实模样，剑身竟然只有普通青锋剑的一半细长，发出一阵阵的寒气。
宇文双城原先佩剑显然是非常贵重，单是剑柄就镶嵌了各种宝石。但这样的剑用来和吕大先生这样的绝世高手抗衡却嫌重了些，如此高手间的较量，一丝重量的偏差就可能会致命，所以宇文双城选择了口最普通的青锋剑。
这时吕大先生已刺出了第一剑，剑上风雷声响，在场中稍微靠近的人都纷纷朝两边避开，这股无形的罡气是可以伤人的。
吕大先生的一剑出手，身子象一片风一样飘起，竟借助自己剑上发出的力量带动了自己的身形，人随剑走，剑势在瞬间已爆发。
宇文双城的剑向上挑了过去，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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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遇春道：“太极剑。”
姚遇春虽然眼光不错，但他也只是看出宇文双城这一招的表面。
在这一个圆圈中，吕大先生已感到自己这一剑如果迎上去，无疑象是一阵风雷吹进大海，马上会激起波澜。
姚遇春心头一阵震惊，他去过海边练过剑，知道海啸扑来时天崩地裂的气势，此时全身一阵紧张，彷佛海啸已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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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宇文双城的这个圆圈中，隐隐的发出的海浪冲天的啸声，此时吕大先生第一剑的气势已如雷霆一般，但宇文双城似乎更有信心将其击退。
如果此时双剑一旦撞击，那么一场惊动动地的大战将以迅猛如电、强劲如雷的局面展开，双方将完全在没有了解对方的底细情况下陷入全力的搏斗中，这是比反应、比内力、比经验、比斗志的强强恶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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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宇文双城的自信，吕大先生竟然出现了一个只有云飞才能看得出的停滞现象，显然吕大先生不想这么快就陷入苦斗中，毕竟宇文双城比他年轻了足足五十岁，而这个停滞虽然只是电光火石的瞬间，但宇文双城已抢得先手。
云飞暗自点头，宇文双城虽然是后发制人，但他能在后发制人中一招抢得先手，的确是不容易。云飞忽然发现宇文双城最近的信心是越来越强，似乎对自己所做的任何事和任何选择都充满必胜的信心。
吕大先生既然不想硬拼，只能变招，这一招之间形势居然已将吕大先生逼到了绝路，因为他无法借助对方的力量后退，所以这一收剑，竟将自己的身形带动，已然露出败势，后一招使出之际，已有破绽。
高手过招，也只是一丝之差。如果宇文双城趁此机会，连下杀手，那吕大先生二十招之内必定要败。
这一点在场的人只有云飞看出来，所以他的眼睛一下闪出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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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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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也隐约发现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抓住这一机会，他似乎有些担心这是吕大先生布下的圈套，而他自己已经抢到了上风，所以没必要去冒险。
他这一手软，眨眼间吕大先生便补足了自己的破绽，心中暗叫一声“好险！”
在场的人只看到吕大先生身子向后退开几步，宇文双城长剑又划了个圈点向了吕大先生的心口，同时又在厅中响起了一阵的海浪翻滚的声音，二人眨眼的功夫已斗了三十多招。
人们发现，宇文双城手中的剑象是狂澜一般，他的每一招也都象是一阵阵海浪无情的击向海边的顽石，这股海浪的力量一浪盖过一浪，似乎永远没有衰弱的时候。
但吕大先生也没有示弱，他的剑锋炸开了一个个沉雷，剑法越来越快。
附近的高手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推动自己的身子，整间大厅的梁柱都在微微的颤抖，灯火在慢慢的变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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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转眼的功夫已换了七种剑法，其中一招华山剑派的“黄河远上”使得妙到毫颠，让姚遇春看得如痴如醉。
徐庭如也看得有点出神。
宇文双城并没有将这些不同门派的剑法融成一体，他似乎只是很随便的拿一招的局部招式来用，你如果只是看他的剑法，你甚至以为他不过是个刚入某个门的江湖人，正在生疏地练习一些粗浅剑法，但偏偏他使出的那些招式就挡住了吕大先生凶狠的剑招，而吕大先生的剑法所有人都知道有多强。
而此时，吕大先生也并没有使出哪一路的剑法，他似乎也是将许多种不同的剑法拿来用，只是他用的剑法招数不但凶狠，而且力量强大。
只是二人此时虽然看上去是吕大先生攻势多，但其实他已被宇文双城压在了下风。
二人转眼功夫已斗了一百招，两个人的剑始终没有相交过一次，甚至连一尺的距离也没有接近过，每一招二人都是只使了一点，便换了第二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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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吕大先生的身形一下子加快，他手中的长剑上也突然升出了一道碧绿色的剑芒，原本就比普通长剑长半尺的长剑之锋再长三寸。
这本是吕大先生不想使出来的绝技，因为他并不想伤害宇文双城，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全力而为。他的长剑在飞快地旋转着，划出一连串的圆圈，每划出一个圆圈，厅中就回响着一声沉闷的风雷之声。
再过数十招，离宇文双城、吕大先生二人最近的一张桌子忽然倒下，众人发现桌子中靠向二人的那张桌腿竟然已成粉碎，桌子倒下时，满桌的碟碗落下。
众人心下更是骇然，知道二人此时已完全倾出全力，两人以盖世的内力和剑法相争，余力已无法彼此收敛，所以四下已受波及。
此时，宇文双城的剑运转得更慢，他的长剑依旧不紧不慢的划出一个个大圆圈。
吕大先生的剑势如同数十个滚雷在宇文双城的面前一一炸响，他的身子在随着自己的剑势而旋转，越来越快。
宇文双城的圆圈也划得越来越大，如同大海的波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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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此时吕大先生心中已叫苦连连，他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小看宇文双城，但他其实应该高估一下他的，原来这少年的剑法竟然绝不在自己之下，而且他所修练的大挪移神功也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吕大先生一开始以为自己应该略高过宇文双城一筹的，所以出手莽撞，随后又因为犹豫和保守而放弃先机，现在百招过后他已明白自己只有全力一搏。
此时他已拿出最后的绝技乾坤奔雷七十二式来败中取胜，但如此迅猛的剑法竟然始终冲不过对方的防守，甚至无法让对方移动一下脚步，这不得不令他感到一丝气馁。
徐庭如已看出吕大先生的败迹，他知道大挪移心法的奥秘，知道一旦被这股内力缠住，那么必然会给对方耗尽，除非采用比姚遇春还要快得多的速度，但吕大先生已过七十的年龄不允许他这么做，更何况他的对手是宇文双城。
徐庭如知道既然吕大先生无法在剑法上取胜，那么吕大先生一定会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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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场的人除了徐庭如和站在一边的云飞，并没有第二个人看出这其中的微妙关系，他们都给吕大先生这种极其霸道的剑法和无法想象的精湛内力惊呆，这迅猛如雷的剑势，闪闪发光的剑芒，只有在前辈的口中才听到过。
姚遇春在跟华山老人学剑时，见过曾在傍晚时分，华山老人会运气一个时辰，然后才能在剑尖上升出一道两寸长的剑芒，保持一盏茶的功夫。
这是姚遇春亲眼看到的事，当时他觉得不可想象，以为这便是天下第一的剑法和内力，如今看到吕大先生将剑法和内力运用到极限时，其剑上的剑芒宛如他长剑的一部分，大战多时剑芒也毫无衰弱的现象，且越战越旺，这才相信吕大先生无论在剑术还是内功修为上早已超越华山老人许多。
但此时宇文双城甚至连脚都不移动一下，他的剑法气势宏大，如同在无边瀚海，任凭吕大先生的剑法如狂风、如暴雷，他都毫不为之所动。
但他的眼角似乎有泪光在闪烁，少年的心中出现了他的身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