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音讯却渺茫
一
※※※
过了很久，少年低头看着脚下的一个个白衣少年的尸体，尸体这时已经冰冷，有些尸体血红色的口子在咽喉，显然是被切断喉管而死的，另外一具尸体的致命伤口是被短剑洞穿太阳穴，有的穿心而过，几乎每具尸体都死在极其残酷的手段下。
这就是“混天五采剑”，这就是世间最残忍的剑法，但更令云飞心寒的是──为什么埋剑山庄中的人的命运都是如此不幸。
少女的头抬得更高，她显然早已经精疲力尽，此时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但她在少年面前不愿有任何示弱的表示，所以她尽力站直。
少年痛苦地摇头，他双手颤抖着抱着一口剑，那是绝世之剑，但他却拔不出来。
※※※
云飞看过少年杀人时握剑的手，那是他看见过最冷静的手之一，尽管他的剑法和宇文双城相比还差得很远，但却非常镇定，现在手颤抖成这样，他的精神几乎崩溃了。
少女忽然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她用力朝少年大叫了一声，道：“古风，拔剑啊，为你的师兄弟报仇啊！”
那个叫做古风的少年全身一颤，后退了几步，他看了一眼这一地的尸体，那全是平时与他一起朝夕相处的同门，此时却已都离他而去，其中有的是他的挚友兄弟。
他看向少女，少女的力量早已用尽，她就算如何努力都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他看得出来少女早已是强弩之末，他知道这七个同门的剑阵威力，那是武当前辈倾力打造的一批精华，这剑阵在武当都是第一的，但今晚悲剧再度上演。
他看着少女的眼神中甚至还有些恐惧，他甚至不敢想象这个平时柔弱的小女孩怎么就有这么强的力量和意志破阵杀人。
他知道这件事赶来前，总担心自己赶到时，女孩早已香消玉殒，但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看到最惨烈的一幕，而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
如果他心中有仇恨，或者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少女，那么他早已将面前的她碎尸万段，但面前的她偏偏又是他最最喜欢、最最心疼、最最爱怜的人，见到她如此弱不禁风地立在那儿，他的心也在疼，又如何能恨得起来。
这是上一代的仇恨，这是武当剑派突然发动的复仇行动。
他明白少女并没有做错什么，然而错就错在他根本就不该认识她，她也不该认识他，那么今天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面前的这个少女，也许这样的话，他的那么多同门手足就不会如此悲凉地惨死异乡。
少女的胸口忽然一阵剧烈颤抖，谁都知道她已经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古怪，然后她惨笑道：“你不动手，我就杀了你，为我母亲报仇。”
她举起短剑朝少年的胸膛刺了过来。
※※※
云飞心中一阵伤感，几乎不忍再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阻止，他知道对古风和眼前的这个少女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在这世上，遭受无止境的噩梦的煎熬。
古风没有任何躲闪的念头和动作，短剑停在少年的咽喉。
少女几乎是用绝望的目光看了少年一眼，她彷佛想笑。
无论如何，无论生和死，她终于看到了这个少年，甚至在刚才在生死一线的时候，如果不是她依然对这个少年有所牵挂，说不定她早就倒下了，现在她看到他出现，生和死，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
她喘息着，终于闭上眼睛，手中短剑跌落，身子向前软软地倒下，倒在古风怀中，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出。
少年再也忍不住，他狂叫一声，“月儿！”
他手中的宝剑也跌落在地，他将少女抱在怀里，竟然嚎啕大哭。
少女因为失血太多而几乎昏了过去。
古风仰天凄厉地长呼，“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只有这狂风暴雨依旧。
过了好久，少女仿佛在梦中喃喃道：“古风，你杀了我吧，让我死在你的怀里，让我死在你手里──”
古风用力地摇头，他本是多情的人，如何能下得了这手去杀害一个他最喜欢的女孩，他本可以为了这少女牺牲自己的生命。
※※※
云飞忍不住有泪要流，他想起江东独帆和他的那个跟在他身边的痴情少女，想到那个纯洁得如白的少女小雪，想起那个为他以身挡剑的小兰。
自古多情伤离别。
雨水能冲去地上的鲜血，浇灭熊熊的烈火，却冲不去这刻骨铭心的情与爱，也浇不灭这不死不休的仇与恨。
※※※
少女实在是虚弱到极点，也伤心到极点，此时给她心上的人搂在怀里，嘴里说着胡话，却一点点睡着了。
古风把她搂在怀里，他施展着武当的内功心法帮少女驱除着湿寒，而心头有一团火在暖暖地燃烧，开始是温和的，忽然激烈起来。
突然，在西边天空中出现了一片七采的烟花。
古风拿起了地上的宝剑，已抱着少女向山路的东边跑去。
※※※
一百招。
当宇文双城默默数到一百招时，他忽然出手了。
他手中的伞早被他收起，此时他的伞尖已击在红衣少年与小梅双剑相交处，黑夜中两道光影飞过，两口长剑竟然同时被宇文双城震飞出数丈外。
小梅、红衣少年飞身退开，小梅还算了，红衣少年却顿时大惊失色，此时看着宇文双城，脸色的傲色尽退，心中满是疑惑。
※※※
二
※※※
宇文双城用的是巧劲，他看准了红衣少年、小梅全力相拼的环节，然后在双方内力抗衡的瞬间出了两招，他所发的劲力不偏不倚，借红衣少年的力量击飞了小梅的长剑，又借小梅的力量击飞了红衣少年的剑。
只不过，在二人如此快疾的恶战中，想如此巧妙地一击而中，却需要比恶战双方更为高明的手法和力量。
红衣少年是当代高手，自然知道这其中奥秘，知道宇文双城这一击，比仅仅化解二人的攻势更为巧妙，也自然知道宇文双城的剑法和内力非同寻常。
他的脸色原本苍白无比，此时竟然有些发红，他知道世上的确有人拥有如此非凡的剑法和内力，但他却想不到面前这个风采无双的富家少年居然有如此本事。
※※※
小梅有些喘息，但脸上神情还有些言犹未尽，但既然是宇文双城出手了，她自然心中没有丝毫埋怨，也知道宇文双城是担心自己，此时她也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红衣少年，回味着刚才的种种惊险过程，心头不禁一阵乱跳。
她走了几步，捡回自己的剑，插回鞘中，稍一犹豫，想帮红衣少年捡剑。
“别动！”
红衣少年忽然嘶声叫了声，声音异常凄厉。
小梅一愣，红衣少年已飞身捡起了自己的剑，这时宇文双城、小梅赫然看到这把细长的血红色长剑剑柄一面刻了四个银光闪闪的字――剑在人在。
即使不用看，也能知道剑身另一面刻的肯定是――剑亡人亡。
血影一闪，红衣少年已还剑披风中，他看着小梅，神情十分古怪。
※※※
宇文双城微笑着将伞递给了小梅，笑道：“快点撑开，你出了汗，给雨淋得多会病的。”
小梅感激地望着宇文双城，微微躬身接过了伞。
红衣少年心中更是充满疑惑，他看得出小梅并非是宇文双城的姐妹、妻子或者师门姐妹，因为小梅对宇文双城的态度恭谨得有些卑微。
虽然这么多年来，宇文双城对她们八个女孩象妹妹一样爱护，但她们却从来都是当宇文双城是她们的主人、公子。
她们都是孤儿，都是东方长之在风尘中救出来的，她们在八岁时就开始就服侍宇文双城，一切行为自然有其严格法度的训练。
小梅、小兰等八个更是东方长之从一群女孩中挑选出来的，陪宇文双城一起练武，虽然宇文双城近年来已要求她们不要行什么礼，但这么多年来的习惯使得她们在外人面前，对宇文双城始终保持着下人的姿态。
※※※
宇文双城看了红衣少年一眼，道：“血影血杀，果然名不虚传。”
红衣少年脸更红了，他恨恨地道：“可惜连你的一个丫鬟也杀不了。”
宇文双城愣了愣，他看了小梅一眼，忽然笑道：“这是小梅，是我的妹妹。”
红衣少年冷笑，他低低地嘶声道：“江湖中，哪有做兄长的击落妹妹的长剑，却由她自己捡起来的。”
宇文双城“哦”了一声，看着小梅歉然一笑，道：“小梅，对不起。”
小梅执伞躬身道：“公子不必这么说，我本来就是服侍公子的丫鬟。”
※※※
红衣少年哼了一声，忽然转身就想走，但面前人影一闪，宇文双城已经挡在了他面前，他的动作真的比闪电还快。
红衣少年一阵愤怒，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来没有愤怒过，因为江湖中人听到他的名字都逃避三舍，至今还没有人象宇文双城那样敢拦他的路。
但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宇文双城的对手，今晚虽然他似乎没败，却此时却深深地感觉到失败的耻辱和恐惧，他心乱如麻却已失去了斗志和杀意。
红衣少年冷笑，原本僵硬的神情此时更加可怕，甚至显得有些狰狞。
※※※
宇文双城道：“令师可好？”
红衣少年感到一阵诧异，他冷冷道：“你知道家师是谁？”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血手令主，青衣楼主，血剑无命，公羊赤杀。”
红衣少年一阵沉默，忽然问：“你是谁？”
宇文双城微笑道：“宇文双城。”
※※※
红衣少年只觉得头“嗡”地响了一下，他第一次听到这名字时，他曾经对他的朋友说，如果他见到这个叫宇文双城的，他一定会破例免费杀了他，现在这个宇文双城就这样风度翩翩地站在他门前，而自己却已失去了斗志。
宇文双城忽然叹了口气道：“家师一直要我小心十师叔，因为很多年前，十师叔，也就是你的因为我的原因发了个毒誓，你知不知道？”
红衣少年头又“嗡”地响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个毒誓。
宇文双城忽然面色凝重地道：“我想请你转告令师一声，我虽不肖，却不敢隐瞒我就是家师的身份，我随时恭候他来达成他的誓言。”
说完，宇文双城已转身走了，小梅担着伞跟在他身后，只留下红衣少年站在原地发呆。
※※※
这晚，宇文双城一直都睡不着。
小梅也一直在服侍着他，只要宇文双城不睡，就肯定有个侍女侍侯他。
小梅问道：“公子是在担心云公子吗？”
宇文双城摇摇头，忽然叹了口气，道：“小梅，你知道这个红衣少年是谁吗？”
小梅点头道：“血影血杀，杜玄铁。”
宇文双城道：“青衣楼杀手牌上有一百单八个杀手，你知道杜玄铁排第几吗？”
小梅点头道：“第四。”
宇文双城笑了笑，道：“小梅，上几个月，你见过薛轻风和我交手百招，今夜你和杜玄铁交手也有百招，你觉得如何？”
小梅想了想道：“我觉得和杜玄铁相比，薛轻风的剑法更象是拿来看的，我相信两人如果交手的话，五十招外，杜玄铁必能取薛轻风的性命。”
※※※
三
※※※
忽然小菊钻进了马车，笑道：“听说小梅姐刚才和杜玄铁恶战了一场，我现在想着想着怎么都睡不着。”
小梅看着小菊，缓缓地道：“你们几个绝对不要和他过手，他很可怕。”
小菊兴奋地道：“我刚才听到了，你说杜玄铁五十招外可杀薛轻风，可我听说这些年来，杜玄铁杀人从来都是一击必杀，他所杀的人其中也不乏高手。”
小梅想了想没有出声。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一个杀手最可怕的地方并不在于他的武功，而是在于他如何选择在最恰当的时候发出致命一击。”
小梅轻轻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道：“象今晚，小梅和杜玄铁都是蓄势而发，结果自然是场恶战。但做为杀手，或在人群中，或在丛林路间趁人不备时出手，你想，如果以杜玄铁的武功和剑法，如果是趁人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出手，那江湖上又有几个人抵挡得了。”
小菊轻轻吐了口气，道：“那杀手岂不很可怕？”
宇文双城点头，“杜玄铁少年刚出道时最爱扮作小乞丐在城镇路口出手，他每次杀人都是在繁华地段，杀的都是江湖高手，所以江湖人对他闻风色变。近年来他一身红衣打扮，虽然每年杀的人越来越少，但名声却越来越响。”
※※※
宇文双城微笑着问道：“小梅，怎么样，一场势均力敌的恶战感觉如何？”
小梅低下了头，道：“我有些怀念那种感觉，真想再来一次。”
宇文双城没有说话，他心中叹息了一声，他也知道这种旗鼓相当的对手真的很珍贵，或许小梅以后还能再遭遇类似的对手，但自己呢？
忽然宇文双城点点头，道：“云公子回来了。”
云飞回到小镇和宇文双城问候了声就直接去客栈睡了，之前宇文双城的随从已经安排好他的房间，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虽然十分沉重，但这一觉却睡得很舒服。
※※※
天亮时，雨停了。
宇文双城、云飞散步在小路上，宇文双城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边。
云飞叹道：“想不到杜玄铁真的名不虚传，他昨晚是赶来狙击那个叫做古风的武当的，可惜来迟了一步。”
宇文双城微微有些诧异，道：“古风？”
云飞点头道：“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宇文双城道：“没有。”
云飞说了昨晚小酒店发生的大致事情，说到了那口宝剑。
宇文双城道：“那口剑我倒知道，据说上个月，武当遗失多年的镇山之宝――真武剑在河北一家当铺被找到，结果整个武当剑派高手都出动，前去河北寻找线索，那少年拿的应该就是那把武当真武剑。”
云飞点了点头。
※※※
宇文双城轻声叹道：“一剑破四刀，好厉害的伸手。如果杜玄铁早来一步，却不知他们这两个少年谁更强些？”
古风和杜玄铁，一个是武林名门大派的高足，一个是江湖杀星中的煞神，只是想到发生在古风身上的事，云飞不由得一阵叹息。
云飞道：“如果仅看剑法和武功，我看古风不如杜玄铁。我知道小梅现在剑法之强几乎可以纵横江湖。只是，那个叫古风的少年很特别。”
宇文双城笑了笑，道：“小梅昨天还说要多谢你前些日子指点她剑法，否则这战她绝对支持不下这一百招。”
云飞淡然一笑，道：“她和你一样，有练武的天赋。”
此时云飞脑海中忽然闪过另一个少女的影子，就是那个昨晚一剑破七星的少女，他心下忽然叹息了一声，因为那个少女的剑法更可怕，而且她此时心中一定充满仇恨。
※※※
宇文双城问道：“后来呢？”
云飞看了宇文双城一眼，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即出声。
宇文双城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知道有些发生的事情云飞不想说，他既然不想说，那一定有很特殊的原因。
宇文双城自然也明白云飞昨夜一定经历了一些极其不平凡的事——别人都希望遇到一些不平凡的事，但偏偏遇不到。而象宇文双城、云飞这样的人，却时时可以遇到不少不平凡，甚至是稀奇古怪的事情。
云飞也不是不信任宇文双城，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权力将昨夜无意中所看到的那个秘密告诉给别人的权力。
云飞又想起昨夜的那个叫古风的少年，却不知道他如何走前面的路，云飞希望古风是一个坚强的人，也期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
忽然，云飞对宇文双城道：“我总有种感觉，昨晚发生的事情也许将会影响整个江湖，所以我想那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秘密，只是我希望尽可能少的人知道这个秘密。”
于是，云飞告诉了宇文双城昨晚的事情。
听完后，宇文双城愣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久，宇文双城轻叹道：“家师这些年来也四下寻找慕容师叔的下落，却没有想到她一直隐居在这里。”
云飞道：“秋先生与武当剑派向来联系密切，他事后检查过武当九老的伤口，根据他和家师关于混天五彩剑的记忆，他们肯定是慕容师叔拿了这套剑谱。逃过此劫的武当三老说过，那战下来慕容师叔虽然大获全胜，但也功力散尽，形如废人。所以慕容师叔这些年来一直隐居在这里，我昨晚将那女人的尸体火化了，看她年龄和容貌，和秋师叔、家师的描述大致不差，应该就是慕容师叔。”
宇文双城叹息了一声，“只是，又死了这么多人，这仇恨却如何化解？”
※※※
四
※※※
云飞陷入了沉思，过了会，他道：“那把真武剑这些年来一直在慕容师叔手中，那次她上武当时就带着真武剑，并在解剑池那里扬言要毁剑。”
宇文双城道：“你是说，这次真武剑再现江湖，武当一定是从中发现慕容师叔的下落，因而才有昨晚这惨剧。”
※※※
忽然，小梅匆忙跑了过来，来到二人身边微微躬身道：“公子，有那趟暗镖的消息了。”
宇文双城“哦”了一声。
小梅道：“护送暗镖的人有麻烦，他们并没有按时赶到第三站，在这附近断了音讯。”
宇文双城变色道：“丢得好快啊。”
云飞道：“这说明有内奸。”
宇文双城问道：“可查出谁护送这趟暗镖的？”
小梅摇头道：“还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宇文双城皱眉道：“这下糟了，没有线索可查，就算能将这趟暗镖夺回来，恐怕也得耽误不少时间，现在最耽误不起的就是时间。”
小梅又道：“还有，前面路段忽然出现了大量的江湖成名高手，都向一个目的地赶去，看来是有目的的，不过暂时还不知道他们汇集到什么地方。”
※※※
两匹马在路上飞奔。
宇文双城的马车队原本都是好马，宇文双城又特意从中挑选了两匹，对于马宇文双城也是很在行，不过云飞很少骑马，他有限的骑马经验还是住在白云山庄时偶尔驾骑郊游，那感觉和现在自然不同，所以宇文双城不得不慢些。
宇文双城笑道：“我劝你以后有空时还是好好练练骑马。”
云飞笑道：“爹娘给了两条腿就是让人走路的。”
忽然，宇文双城吹了声口哨，云飞座下的马奔得更快。两人的马越跑越快，眨眼功夫已穿越了许多山头，路上却看不到多少人。
※※※
二人正急着跑路，忽然在路边林子里隐隐传出一声凄惨的叫声。
宇文双城一下勒住了马，马已就势转进树林，但云飞却没有这本事，连人带马沿着道路一下冲了过去。
宇文双城进了林子，他座下马神俊异常，在树林中也如履平地一般灵活矫健。宇文双城依靠敏锐的嗅觉已闻到林中一股血腥的味道，他寻着气味而去，已在前方空旷处看到一个白衣少年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另有一个白衣少女被围在当中，身上也有血迹。
围住她的是三条灰衣汉子，三人使用得武器都很特别，一个用短戟，一个用双钩，还有一个用两枝短枪。
被围得白衣少女虽然算不得美丽，但也十分秀气，此时脸上充满绝望和愤怒，她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少年，目光更加悲哀。
白衣少年的身子还在微微挣扎。
※※※
拿戟的汉子怪笑道：“哦，那小子还没有断气呢，老三，你不是老是夸奖自己的那一枪是如何准，如何快，原来都是吹牛的。”
拿枪的汉子吐了口唾沫，冷笑道：“中了我这枪，我保证他活不了。”
拿钩的汉子大笑，道：“等我来补一钩，把他肠子钩出来，这样他就更活不了了。”
少女忽然发疯一样地挥舞着长剑，她用的长剑剑身比普通的剑锋阔一分，再看她的剑法却是泰山剑派子弟，泰山剑派武功刚猛异常，此时她早已筋疲力尽，剑法自然破绽百出。
※※※
就在这时，宇文双城已挡在她身前。
宇文双城的脸上失去了平时的微笑，他一向不喜欢看到男人欺负女人，尤其是几个男人欺负一个少女。
云飞此时也赶到，站在宇文双城的身后。
三条汉子看见宇文双城和云飞出现在面前都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些天这条路上无数江湖人物出没，其中不乏高手，三人并不想节外生枝。
拿枪的汉子扬了扬手中的枪，冷笑道：“谁在多管闲事？”
※※※
少女忍不住已哭着冲过去握住了少年的手，云飞这时走过去俯身看了下重伤的少年，却对宇文双城摇了摇头，宇文双城脸上闪过一丝凛然之色，他道：“你们为什么在这里行凶杀人？”
拿双钩的汉子心中虽然有些气馁，但还是将手中双钩磨了磨，冷冷道：“河南‘虎岭三奇’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拿枪汉子斜眼打量了下宇文双城，冷笑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吃饱了放着大路不走来寻死路，是不是身上也想添个窟窿？”
宇文双城道：“在下宇文双城。”
※※※
三条汉子的表情霎时僵硬了，江湖中人谁不知道出了一个少年剑客，他的名字就叫做宇文双城，他不但是世上少有的俊美少年，而且还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刀王、利无名死后他隐然就是武林中的第一高手。
纵然是山林小镇，只要是江湖人，就在流传这名字，三条汉子并非孤陋寡闻之人，早已听说过这个名字。
宇文双城冷冷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杀人之前一定要给人说话的机会，这是他杀人的原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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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少年低头看着脚下的一个个白衣少年的尸体，尸体这时已经冰冷，有些尸体血红色的口子在咽喉，显然是被切断喉管而死的，另外一具尸体的致命伤口是被短剑洞穿太阳穴，有的穿心而过，几乎每具尸体都死在极其残酷的手段下。
这就是“混天五采剑”，这就是世间最残忍的剑法，但更令云飞心寒的是──为什么埋剑山庄中的人的命运都是如此不幸。
少女的头抬得更高，她显然早已经精疲力尽，此时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但她在少年面前不愿有任何示弱的表示，所以她尽力站直。
少年痛苦地摇头，他双手颤抖着抱着一口剑，那是绝世之剑，但他却拔不出来。
※※※
云飞看过少年杀人时握剑的手，那是他看见过最冷静的手之一，尽管他的剑法和宇文双城相比还差得很远，但却非常镇定，现在手颤抖成这样，他的精神几乎崩溃了。
少女忽然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她用力朝少年大叫了一声，道：“古风，拔剑啊，为你的师兄弟报仇啊！”
那个叫做古风的少年全身一颤，后退了几步，他看了一眼这一地的尸体，那全是平时与他一起朝夕相处的同门，此时却已都离他而去，其中有的是他的挚友兄弟。
他看向少女，少女的力量早已用尽，她就算如何努力都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他看得出来少女早已是强弩之末，他知道这七个同门的剑阵威力，那是武当前辈倾力打造的一批精华，这剑阵在武当都是第一的，但今晚悲剧再度上演。
他看着少女的眼神中甚至还有些恐惧，他甚至不敢想象这个平时柔弱的小女孩怎么就有这么强的力量和意志破阵杀人。
他知道这件事赶来前，总担心自己赶到时，女孩早已香消玉殒，但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看到最惨烈的一幕，而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
如果他心中有仇恨，或者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少女，那么他早已将面前的她碎尸万段，但面前的她偏偏又是他最最喜欢、最最心疼、最最爱怜的人，见到她如此弱不禁风地立在那儿，他的心也在疼，又如何能恨得起来。
这是上一代的仇恨，这是武当剑派突然发动的复仇行动。
他明白少女并没有做错什么，然而错就错在他根本就不该认识她，她也不该认识他，那么今天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面前的这个少女，也许这样的话，他的那么多同门手足就不会如此悲凉地惨死异乡。
少女的胸口忽然一阵剧烈颤抖，谁都知道她已经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古怪，然后她惨笑道：“你不动手，我就杀了你，为我母亲报仇。”
她举起短剑朝少年的胸膛刺了过来。
※※※
云飞心中一阵伤感，几乎不忍再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阻止，他知道对古风和眼前的这个少女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在这世上，遭受无止境的噩梦的煎熬。
古风没有任何躲闪的念头和动作，短剑停在少年的咽喉。
少女几乎是用绝望的目光看了少年一眼，她彷佛想笑。
无论如何，无论生和死，她终于看到了这个少年，甚至在刚才在生死一线的时候，如果不是她依然对这个少年有所牵挂，说不定她早就倒下了，现在她看到他出现，生和死，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
她喘息着，终于闭上眼睛，手中短剑跌落，身子向前软软地倒下，倒在古风怀中，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出。
少年再也忍不住，他狂叫一声，“月儿！”
他手中的宝剑也跌落在地，他将少女抱在怀里，竟然嚎啕大哭。
少女因为失血太多而几乎昏了过去。
古风仰天凄厉地长呼，“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只有这狂风暴雨依旧。
过了好久，少女仿佛在梦中喃喃道：“古风，你杀了我吧，让我死在你的怀里，让我死在你手里──”
古风用力地摇头，他本是多情的人，如何能下得了这手去杀害一个他最喜欢的女孩，他本可以为了这少女牺牲自己的生命。
※※※
云飞忍不住有泪要流，他想起江东独帆和他的那个跟在他身边的痴情少女，想到那个纯洁得如白的少女小雪，想起那个为他以身挡剑的小兰。
自古多情伤离别。
雨水能冲去地上的鲜血，浇灭熊熊的烈火，却冲不去这刻骨铭心的情与爱，也浇不灭这不死不休的仇与恨。
※※※
少女实在是虚弱到极点，也伤心到极点，此时给她心上的人搂在怀里，嘴里说着胡话，却一点点睡着了。
古风把她搂在怀里，他施展着武当的内功心法帮少女驱除着湿寒，而心头有一团火在暖暖地燃烧，开始是温和的，忽然激烈起来。
突然，在西边天空中出现了一片七采的烟花。
古风拿起了地上的宝剑，已抱着少女向山路的东边跑去。
※※※
一百招。
当宇文双城默默数到一百招时，他忽然出手了。
他手中的伞早被他收起，此时他的伞尖已击在红衣少年与小梅双剑相交处，黑夜中两道光影飞过，两口长剑竟然同时被宇文双城震飞出数丈外。
小梅、红衣少年飞身退开，小梅还算了，红衣少年却顿时大惊失色，此时看着宇文双城，脸色的傲色尽退，心中满是疑惑。
※※※
二
※※※
宇文双城用的是巧劲，他看准了红衣少年、小梅全力相拼的环节，然后在双方内力抗衡的瞬间出了两招，他所发的劲力不偏不倚，借红衣少年的力量击飞了小梅的长剑，又借小梅的力量击飞了红衣少年的剑。
只不过，在二人如此快疾的恶战中，想如此巧妙地一击而中，却需要比恶战双方更为高明的手法和力量。
红衣少年是当代高手，自然知道这其中奥秘，知道宇文双城这一击，比仅仅化解二人的攻势更为巧妙，也自然知道宇文双城的剑法和内力非同寻常。
他的脸色原本苍白无比，此时竟然有些发红，他知道世上的确有人拥有如此非凡的剑法和内力，但他却想不到面前这个风采无双的富家少年居然有如此本事。
※※※
小梅有些喘息，但脸上神情还有些言犹未尽，但既然是宇文双城出手了，她自然心中没有丝毫埋怨，也知道宇文双城是担心自己，此时她也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红衣少年，回味着刚才的种种惊险过程，心头不禁一阵乱跳。
她走了几步，捡回自己的剑，插回鞘中，稍一犹豫，想帮红衣少年捡剑。
“别动！”
红衣少年忽然嘶声叫了声，声音异常凄厉。
小梅一愣，红衣少年已飞身捡起了自己的剑，这时宇文双城、小梅赫然看到这把细长的血红色长剑剑柄一面刻了四个银光闪闪的字――剑在人在。
即使不用看，也能知道剑身另一面刻的肯定是――剑亡人亡。
血影一闪，红衣少年已还剑披风中，他看着小梅，神情十分古怪。
※※※
宇文双城微笑着将伞递给了小梅，笑道：“快点撑开，你出了汗，给雨淋得多会病的。”
小梅感激地望着宇文双城，微微躬身接过了伞。
红衣少年心中更是充满疑惑，他看得出小梅并非是宇文双城的姐妹、妻子或者师门姐妹，因为小梅对宇文双城的态度恭谨得有些卑微。
虽然这么多年来，宇文双城对她们八个女孩象妹妹一样爱护，但她们却从来都是当宇文双城是她们的主人、公子。
她们都是孤儿，都是东方长之在风尘中救出来的，她们在八岁时就开始就服侍宇文双城，一切行为自然有其严格法度的训练。
小梅、小兰等八个更是东方长之从一群女孩中挑选出来的，陪宇文双城一起练武，虽然宇文双城近年来已要求她们不要行什么礼，但这么多年来的习惯使得她们在外人面前，对宇文双城始终保持着下人的姿态。
※※※
宇文双城看了红衣少年一眼，道：“血影血杀，果然名不虚传。”
红衣少年脸更红了，他恨恨地道：“可惜连你的一个丫鬟也杀不了。”
宇文双城愣了愣，他看了小梅一眼，忽然笑道：“这是小梅，是我的妹妹。”
红衣少年冷笑，他低低地嘶声道：“江湖中，哪有做兄长的击落妹妹的长剑，却由她自己捡起来的。”
宇文双城“哦”了一声，看着小梅歉然一笑，道：“小梅，对不起。”
小梅执伞躬身道：“公子不必这么说，我本来就是服侍公子的丫鬟。”
※※※
红衣少年哼了一声，忽然转身就想走，但面前人影一闪，宇文双城已经挡在了他面前，他的动作真的比闪电还快。
红衣少年一阵愤怒，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来没有愤怒过，因为江湖中人听到他的名字都逃避三舍，至今还没有人象宇文双城那样敢拦他的路。
但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宇文双城的对手，今晚虽然他似乎没败，却此时却深深地感觉到失败的耻辱和恐惧，他心乱如麻却已失去了斗志和杀意。
红衣少年冷笑，原本僵硬的神情此时更加可怕，甚至显得有些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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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道：“令师可好？”
红衣少年感到一阵诧异，他冷冷道：“你知道家师是谁？”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血手令主，青衣楼主，血剑无命，公羊赤杀。”
红衣少年一阵沉默，忽然问：“你是谁？”
宇文双城微笑道：“宇文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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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少年只觉得头“嗡”地响了一下，他第一次听到这名字时，他曾经对他的朋友说，如果他见到这个叫宇文双城的，他一定会破例免费杀了他，现在这个宇文双城就这样风度翩翩地站在他门前，而自己却已失去了斗志。
宇文双城忽然叹了口气道：“家师一直要我小心十师叔，因为很多年前，十师叔，也就是你的因为我的原因发了个毒誓，你知不知道？”
红衣少年头又“嗡”地响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个毒誓。
宇文双城忽然面色凝重地道：“我想请你转告令师一声，我虽不肖，却不敢隐瞒我就是家师的身份，我随时恭候他来达成他的誓言。”
说完，宇文双城已转身走了，小梅担着伞跟在他身后，只留下红衣少年站在原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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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宇文双城一直都睡不着。
小梅也一直在服侍着他，只要宇文双城不睡，就肯定有个侍女侍侯他。
小梅问道：“公子是在担心云公子吗？”
宇文双城摇摇头，忽然叹了口气，道：“小梅，你知道这个红衣少年是谁吗？”
小梅点头道：“血影血杀，杜玄铁。”
宇文双城道：“青衣楼杀手牌上有一百单八个杀手，你知道杜玄铁排第几吗？”
小梅点头道：“第四。”
宇文双城笑了笑，道：“小梅，上几个月，你见过薛轻风和我交手百招，今夜你和杜玄铁交手也有百招，你觉得如何？”
小梅想了想道：“我觉得和杜玄铁相比，薛轻风的剑法更象是拿来看的，我相信两人如果交手的话，五十招外，杜玄铁必能取薛轻风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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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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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小菊钻进了马车，笑道：“听说小梅姐刚才和杜玄铁恶战了一场，我现在想着想着怎么都睡不着。”
小梅看着小菊，缓缓地道：“你们几个绝对不要和他过手，他很可怕。”
小菊兴奋地道：“我刚才听到了，你说杜玄铁五十招外可杀薛轻风，可我听说这些年来，杜玄铁杀人从来都是一击必杀，他所杀的人其中也不乏高手。”
小梅想了想没有出声。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一个杀手最可怕的地方并不在于他的武功，而是在于他如何选择在最恰当的时候发出致命一击。”
小梅轻轻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道：“象今晚，小梅和杜玄铁都是蓄势而发，结果自然是场恶战。但做为杀手，或在人群中，或在丛林路间趁人不备时出手，你想，如果以杜玄铁的武功和剑法，如果是趁人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出手，那江湖上又有几个人抵挡得了。”
小菊轻轻吐了口气，道：“那杀手岂不很可怕？”
宇文双城点头，“杜玄铁少年刚出道时最爱扮作小乞丐在城镇路口出手，他每次杀人都是在繁华地段，杀的都是江湖高手，所以江湖人对他闻风色变。近年来他一身红衣打扮，虽然每年杀的人越来越少，但名声却越来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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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微笑着问道：“小梅，怎么样，一场势均力敌的恶战感觉如何？”
小梅低下了头，道：“我有些怀念那种感觉，真想再来一次。”
宇文双城没有说话，他心中叹息了一声，他也知道这种旗鼓相当的对手真的很珍贵，或许小梅以后还能再遭遇类似的对手，但自己呢？
忽然宇文双城点点头，道：“云公子回来了。”
云飞回到小镇和宇文双城问候了声就直接去客栈睡了，之前宇文双城的随从已经安排好他的房间，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虽然十分沉重，但这一觉却睡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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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雨停了。
宇文双城、云飞散步在小路上，宇文双城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边。
云飞叹道：“想不到杜玄铁真的名不虚传，他昨晚是赶来狙击那个叫做古风的武当的，可惜来迟了一步。”
宇文双城微微有些诧异，道：“古风？”
云飞点头道：“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宇文双城道：“没有。”
云飞说了昨晚小酒店发生的大致事情，说到了那口宝剑。
宇文双城道：“那口剑我倒知道，据说上个月，武当遗失多年的镇山之宝――真武剑在河北一家当铺被找到，结果整个武当剑派高手都出动，前去河北寻找线索，那少年拿的应该就是那把武当真武剑。”
云飞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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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轻声叹道：“一剑破四刀，好厉害的伸手。如果杜玄铁早来一步，却不知他们这两个少年谁更强些？”
古风和杜玄铁，一个是武林名门大派的高足，一个是江湖杀星中的煞神，只是想到发生在古风身上的事，云飞不由得一阵叹息。
云飞道：“如果仅看剑法和武功，我看古风不如杜玄铁。我知道小梅现在剑法之强几乎可以纵横江湖。只是，那个叫古风的少年很特别。”
宇文双城笑了笑，道：“小梅昨天还说要多谢你前些日子指点她剑法，否则这战她绝对支持不下这一百招。”
云飞淡然一笑，道：“她和你一样，有练武的天赋。”
此时云飞脑海中忽然闪过另一个少女的影子，就是那个昨晚一剑破七星的少女，他心下忽然叹息了一声，因为那个少女的剑法更可怕，而且她此时心中一定充满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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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问道：“后来呢？”
云飞看了宇文双城一眼，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即出声。
宇文双城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知道有些发生的事情云飞不想说，他既然不想说，那一定有很特殊的原因。
宇文双城自然也明白云飞昨夜一定经历了一些极其不平凡的事——别人都希望遇到一些不平凡的事，但偏偏遇不到。而象宇文双城、云飞这样的人，却时时可以遇到不少不平凡，甚至是稀奇古怪的事情。
云飞也不是不信任宇文双城，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权力将昨夜无意中所看到的那个秘密告诉给别人的权力。
云飞又想起昨夜的那个叫古风的少年，却不知道他如何走前面的路，云飞希望古风是一个坚强的人，也期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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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云飞对宇文双城道：“我总有种感觉，昨晚发生的事情也许将会影响整个江湖，所以我想那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秘密，只是我希望尽可能少的人知道这个秘密。”
于是，云飞告诉了宇文双城昨晚的事情。
听完后，宇文双城愣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久，宇文双城轻叹道：“家师这些年来也四下寻找慕容师叔的下落，却没有想到她一直隐居在这里。”
云飞道：“秋先生与武当剑派向来联系密切，他事后检查过武当九老的伤口，根据他和家师关于混天五彩剑的记忆，他们肯定是慕容师叔拿了这套剑谱。逃过此劫的武当三老说过，那战下来慕容师叔虽然大获全胜，但也功力散尽，形如废人。所以慕容师叔这些年来一直隐居在这里，我昨晚将那女人的尸体火化了，看她年龄和容貌，和秋师叔、家师的描述大致不差，应该就是慕容师叔。”
宇文双城叹息了一声，“只是，又死了这么多人，这仇恨却如何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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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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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陷入了沉思，过了会，他道：“那把真武剑这些年来一直在慕容师叔手中，那次她上武当时就带着真武剑，并在解剑池那里扬言要毁剑。”
宇文双城道：“你是说，这次真武剑再现江湖，武当一定是从中发现慕容师叔的下落，因而才有昨晚这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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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小梅匆忙跑了过来，来到二人身边微微躬身道：“公子，有那趟暗镖的消息了。”
宇文双城“哦”了一声。
小梅道：“护送暗镖的人有麻烦，他们并没有按时赶到第三站，在这附近断了音讯。”
宇文双城变色道：“丢得好快啊。”
云飞道：“这说明有内奸。”
宇文双城问道：“可查出谁护送这趟暗镖的？”
小梅摇头道：“还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宇文双城皱眉道：“这下糟了，没有线索可查，就算能将这趟暗镖夺回来，恐怕也得耽误不少时间，现在最耽误不起的就是时间。”
小梅又道：“还有，前面路段忽然出现了大量的江湖成名高手，都向一个目的地赶去，看来是有目的的，不过暂时还不知道他们汇集到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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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马在路上飞奔。
宇文双城的马车队原本都是好马，宇文双城又特意从中挑选了两匹，对于马宇文双城也是很在行，不过云飞很少骑马，他有限的骑马经验还是住在白云山庄时偶尔驾骑郊游，那感觉和现在自然不同，所以宇文双城不得不慢些。
宇文双城笑道：“我劝你以后有空时还是好好练练骑马。”
云飞笑道：“爹娘给了两条腿就是让人走路的。”
忽然，宇文双城吹了声口哨，云飞座下的马奔得更快。两人的马越跑越快，眨眼功夫已穿越了许多山头，路上却看不到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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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正急着跑路，忽然在路边林子里隐隐传出一声凄惨的叫声。
宇文双城一下勒住了马，马已就势转进树林，但云飞却没有这本事，连人带马沿着道路一下冲了过去。
宇文双城进了林子，他座下马神俊异常，在树林中也如履平地一般灵活矫健。宇文双城依靠敏锐的嗅觉已闻到林中一股血腥的味道，他寻着气味而去，已在前方空旷处看到一个白衣少年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另有一个白衣少女被围在当中，身上也有血迹。
围住她的是三条灰衣汉子，三人使用得武器都很特别，一个用短戟，一个用双钩，还有一个用两枝短枪。
被围得白衣少女虽然算不得美丽，但也十分秀气，此时脸上充满绝望和愤怒，她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少年，目光更加悲哀。
白衣少年的身子还在微微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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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戟的汉子怪笑道：“哦，那小子还没有断气呢，老三，你不是老是夸奖自己的那一枪是如何准，如何快，原来都是吹牛的。”
拿枪的汉子吐了口唾沫，冷笑道：“中了我这枪，我保证他活不了。”
拿钩的汉子大笑，道：“等我来补一钩，把他肠子钩出来，这样他就更活不了了。”
少女忽然发疯一样地挥舞着长剑，她用的长剑剑身比普通的剑锋阔一分，再看她的剑法却是泰山剑派子弟，泰山剑派武功刚猛异常，此时她早已筋疲力尽，剑法自然破绽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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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宇文双城已挡在她身前。
宇文双城的脸上失去了平时的微笑，他一向不喜欢看到男人欺负女人，尤其是几个男人欺负一个少女。
云飞此时也赶到，站在宇文双城的身后。
三条汉子看见宇文双城和云飞出现在面前都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些天这条路上无数江湖人物出没，其中不乏高手，三人并不想节外生枝。
拿枪的汉子扬了扬手中的枪，冷笑道：“谁在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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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忍不住已哭着冲过去握住了少年的手，云飞这时走过去俯身看了下重伤的少年，却对宇文双城摇了摇头，宇文双城脸上闪过一丝凛然之色，他道：“你们为什么在这里行凶杀人？”
拿双钩的汉子心中虽然有些气馁，但还是将手中双钩磨了磨，冷冷道：“河南‘虎岭三奇’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拿枪汉子斜眼打量了下宇文双城，冷笑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吃饱了放着大路不走来寻死路，是不是身上也想添个窟窿？”
宇文双城道：“在下宇文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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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条汉子的表情霎时僵硬了，江湖中人谁不知道出了一个少年剑客，他的名字就叫做宇文双城，他不但是世上少有的俊美少年，而且还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刀王、利无名死后他隐然就是武林中的第一高手。
纵然是山林小镇，只要是江湖人，就在流传这名字，三条汉子并非孤陋寡闻之人，早已听说过这个名字。
宇文双城冷冷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杀人之前一定要给人说话的机会，这是他杀人的原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