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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二章 惦记

    在张知秋殚精竭虑地开始考虑自己日后地口腹之(欲)的时候,却是已经有人撕心裂肺地开始想念和惦记着他这个人了。(请记住我)

    这个让张知秋在这个清冷的早晨连打三个喷嚏的家伙,自然便是忻州营的虞候大人张继宗、张文良了。

    原本张继宗的字是“温良”二字的,但他觉得太过直白粗俗,便不动声色地改为了“文良”,好在读音相同,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事实上,作为一个不得不沦落到军营中混饭吃的文人,张继宗也绝对算得上是那种穷途末路地落魄文人了,这种人自然也是不会有多少文人朋友的,即便是原来有一些,后来也都有意无意地淡了。

    不过,今昔不同往日了。

    自打忻州辎重营在大同附近无名山口地这一仗打下来之后,作为一只原本籍籍无名地无根募军,忻州营如今却是已然一飞冲天,成为了一只炙手可热地王牌劲旅,被无数地人所追捧。

    同样地,作为在这一仗中放异彩地军中文职第一人,张继宗这个虞候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如今和一帮地方文官们也是称兄道弟、左右逢源,一时间风光无两。

    不过,包括张继宗在内,忻州营的将佐们高兴地日子没过三天,接下来的却是无穷无尽地受苦受难了。

    大明朝是以武立国,当年这江山也是真刀实枪地拼出来的,但是二百多年下来,原本不可一世地大明官军,如今已然羸弱老朽、几乎便是不堪一击了。

    事实上,在当年“土木堡之变”大明精锐尽失之后,军队的主力便逐渐地转向了募军,他们的定位,有些类似于现代地雇佣军,但也还有所不同。

    在开始的时候,募军的兵与将也是分离的,也就是说,带领军队的将领自己并不负责招募士兵,也不承担对士兵的给养,这些工作由另外的专门机构来执行。

    但到了崇祯时期,募军的规制也已然和其他所有地一切一样,不可阻挡地开始崩溃了,也就有了忻州营这样整只部队都沾亲带故的家族式部队,而他们的战斗力,除个别队伍之外,也已然是普遍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了!

    在这个时代,即便就是边军,其最大的倚仗和最强的战斗力,也都是来自于主将的私军,通常对外号称“家丁”的便是。

    所谓地上行下效,在大明的军事体系中,所有百户以上地武将没有不豢养私军的,而他们通过吃空饷和克扣军资、军饷等捞来的银子,有相当地一部分,却是要花费到这些私军上的,这也是他们立身保命地根本所在。

    忻州营的异军突起,使所有人震惊于他们逆天的战力——几乎让人不敢置信!

    战后的统计表明,死在辎重营那小小地环形营地之外的鞑子和马匪,足足有上千人之多,这让那些素日里斩杀个位数的蛮族便向京师报捷地举国边军,真的是情何以堪!

    至于说大明上下对于蛮族惧怕到了何种程度,这从朝廷对于士卒军功的奖赏中,便可略见一斑了。

    明军对于杀敌后的奖赏分的很细,具体为:蛮族人头一颗,纹银二十两;衣服盔甲一套,五两;弓箭腰刀一套,五两,而缴获的马匹,也还可以自己留下来。

    如此算来,杀掉一个正在作战的蛮族,可以获得纹银三十两,以及价值不下于二十两的军马一匹。

    在这个时代,一两纹银按购买力平价计算,相当于折合现代地七百至一千元人民币,也就是说,杀掉一个蛮族,可以得到人民币五十万元!

    五十万元一条命,当初张知秋在算明白这个帐的时候,也是毫无形象地口水直流的,但思来想去之后,他还是断然地拒绝了张继宗等人的好意,毅然地跟着老孙头回家为民了。

    对于忻州营地千户张建东来说,他现在最为头疼的,便是这几些个军政大佬所伸出来的橄榄枝,根本便是接也接不得,拒也拒不得!

    在刚一开始的时候,乱伸手的官员有很多,毕竟有着如此实力的军队,又有哪个人会看着不是垂涎(欲)滴,但随着事态地发展,最后还敢存了这份心思的,便是只有两个人了。

    这两人之中,地位较高的是山西巡抚耿如杞,他是山东馆陶人,在崇祯元年三月(1628年)上任,很是自诩怀有一番报国之心的。

    山西巡抚的正式名称是“提督雁门等关兼巡抚山西地方”,在兼管军事的时候,还要加“提督”衔,地位在掌管一省军务的都指挥使之上。

    而敢于从耿如杞口中夺食的,便是大同总兵胡云峰了。

    胡云峰之所以敢于如此,是因为耿如杞这个山西巡抚管不到他的头上,在这个时代,大同是边关重镇之一,另有自己的巡抚,并不隶属于山西。

    另外,从部队的体系上来说,巡抚所统辖的,是地方驻军,而胡云峰这个大同总兵,却是在旗下汇聚着大明全国十二分之一的军力,属于边军。

    但要从政治地位来说,作为文官的正二品巡抚耿如杞,却又还在胡云峰这个正一品地总兵之上了。

    也正因为如此,双方各有优势也全都难以得罪,张建东等人这些天所头痛的,便是由于此事。

    张建东在甫一开始之时,还兴高采烈地频频出席于各种庆功宴席,但从第三天起,张千户便“旧伤复发、卧床不起”了,而将要晋升为副千户的张建西,这时也同样“内伤发作”,同张建东一起病倒在太原府。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忻州营的一应应酬之事便落在了张继宗这个文人虞候身上,好在大家也都知道他在忻州营中坐三望二的超然地位,并不因为他位卑职微而轻慢于他。

    事实上,大家也都探查的清楚,张继宗这个“老三”是万年不变,但张建西的这个现任“老二”,却是并不那么保险的。

    原因无他,张建东的长子张朝晋如今也已然晋职为副百户,在加上他那个同为百户的老丈人赵普,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同张建西这个二叔分庭抗礼了。

    对于要到底投向哪一方,张建西和张朝晋各有主张。

    张建西是希望由此跻身于大同边军的,这里的募军众多,同为募军的忻州营不会受到歧视,并且与同属大同镇地卫所军相比,待遇与地位也要明显地高出一头。

    最为重要的是,因为边军最重军功,有了这一场恶战打底,忻州营在大同军镇绝对可以混的风生水起,风光无比的。

    而张朝晋则是强调,忻州营的这场胜仗来的侥幸之极,忻州营是什么实力,大家同为军人,只要时间长了自然便会一清二楚,届时恐怕就不仅仅只是“难堪”二字可以涵盖的了。

    同样的,作为边军,大同军镇同蒙古人或是蛮族作战的几率也是极高,那么大家死亡的可能(性)也就极大,很可能最后大家会落得一个(鸡)飞蛋打一场空!

    因为作为主帅的张建东并不曾表态,被两人逼着“站队”的张继宗也是不堪其扰,烦不胜烦。

    以他的角度来看,二人所言自然是各有道理,而且也是根据各自的需求来做出的选择,但他这个“外人”,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面前,恐怕是没有什么发言的余地的。

    从张建西的选择来看,他对于自己在忻州营的前景非常地看淡,俨然已经有意要退出这场“接班人”之争了。

    大明武官升职不易,但最快的捷径便是军功,如果能以忻州营上下未来的牺牲来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张建西显然是并不在意忻州营将来的生死存亡的。

    同样,作为已然将忻州营视之为自己日后私产的张朝晋,是绝对不会看着这些张家子弟去做这种无谓地牺牲的。

    换句话说,即便是要做台阶,那忻州营也只能是成为自己的台阶,但目前张朝晋显然还远远地不够那个分量。

    事情想的透了,这心思也就益发地淡了下来,看着作为一营之主地张建东默不作声地任由二人在军中拉帮结派,张继宗心神俱疲,真的是什么都不想去说,什么都不想去做了。

    眼瞅着那些各为其主而争得面红耳赤地官兵们,张继宗心中为他们感到极度地悲哀:张建东如今还正值壮年,因此他是绝对不会对这只他一手掌控地军队撒手的!

    既然如此,那么眼下这些彼此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家伙,很可能就会在不远地将来死在一次次地战斗中了。

    这种事情,张继宗其实已经不止看过一次了,只不过,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远没有这一次来的如此地疯狂。

    真的是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啊……

    张继宗冷眼看着这些彼此都是沾亲带故的人们互相地攻讦、谩骂、推搡着,心中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来那个被称之为“傻子”的少年。

    如果是他在这里,在这时又会是做出什么样地选择决定呢?

    张继宗微眯着的眼睛,远远地望向了辽阔地北方……

    PS:打滚求一切啊……

    坚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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