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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安全委员会档案(五)

    轴承制造专家系统是李庄捞取的第一桶金,但前后赚的钱并不多,总共只有七千万左右。他花在人工神经网络电脑研制上的钱,前前后后近一亿华元,买房子和建实验室也是一笔巨款。

    李庄能理解当初德国两兄弟科学家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家底都耗空,他们只有一千多万美元的资金,而德国的消费比华夏高,所以他们研制时肯定缩手缩脚。要是能有足够充裕的资金,他们推出大喇叭级别的智脑只会比李庄稍迟,不会超过半年,扣除性能上的差别,他们可以说跟李庄的进度是平齐的。

    没有成绩之前,不会有投资机构愿意投到如此前沿的研究方向。看看IBM就知道,他们花在“梦想家”上的钱,据事后公布的数据,约十五亿美金,还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

    李庄当初想到做电脑安全管家,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块的收入是李庄能完成大喇叭和启动威森科技K城实验室园区的基础。

    大面、勇子和李庄的老董事长杨董是幕后的英雄,这是联合技术公司高层的共识。勇子携家带口到澳洲后,在消费工业品集团业务部任职,只是一名普通的业务主管,主要负责华东市场的拓展。勇子能力不错,但在联合技术公司里没法伸头,这边扎实的人物比比皆是。他不怪李庄,事实上他也没有信心去做消费工业品集团业务部的头,宁愿缩着点。

    很多外行都认为业务或者销售都是一样的,实际上差别很大。不同行业、不同技术含量的产品,销售模式都有差别,对业务人员的要求也不同。联合技术公司的业务人员,都是有专业背景的,很少找万金油式人才。这种人有,但很少,可拓展空间不够大,基础问题。

    勇子中专毕业后,自学了电子电器方面的中高级课程,在原来单位混得不错,是工厂的销售经理。他运气不好,上司贪污,更麻烦的是工厂牵涉到一起洗钱案,被重罚,得力员工走了很多。经济形势不好,他这种级别的人物,新的工作不好找,所以暂时没有离开。

    李庄找到勇子时,他正愁着。孩子才两岁,老婆没法出去工作,房租又高,他不可能花几百万去买房,根本无法解决高达60%以上的首付。李庄不是不想帮他,但自己的研发资金还有很大的缺口。

    勇子个不高,其貌不扬,人比较圆滑,城府很深。能做到规模稍大公司的销售经理,都不是吃素的。李庄对他不是非常了解,是酒肉朋友,但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人是没法伪装的,在杭城又是近八年的交往。

    李庄只知道勇子这个人有原则、有底线、很孝顺,会替别人着想,这就够了。信奉“人至贱则无敌”的人不会有大的出息,靠无耻铺平上进道路的同时,离墓地也越来越近,因为这种人不会有真朋友,而没有人是一辈子不犯错的。

    孝顺,在华夏传统文化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名词,很孝顺的人为人不会差到哪里去。父母辈过分造成两代人关系紧张,这可以理解,但父母无错,却无视养育之恩的人,是垃圾之中的垃圾。这种人无论再怎么伪装,都是靠不住的。世上最大的恩莫过于养育之恩,连父母都不在乎的人,还会在乎其他人吗?

    不孝者必不忠,不忠者未必不孝。

    从第一款初具雏形的人工神经网络电脑的应用到六级智脑大喇叭的诞生,整整花了李庄两年半的时间。这期间,他的日平均工作时间都在十七个小时以上,这不是流水线上的机械作业。

    李庄没时间管软件公司的运作,勇子这个名义上的老板兼实际上的经理是最高负责人,他摆平了所有能处理的麻烦,没有让李庄分心,除了来自大势力的骚扰。

    “余先生,请问你什么时候认识李庄的?”

    “呵呵,张大博士,这在人事部档案表上都有写的,你不会没看过吧?我知道你肯定看过。”

    “唉,我不喜欢做业务的,油嘴滑舌不说,还经常神经过敏。”

    “哈哈,你啊,张凯,今天打算干嘛,想采访我?你不做行政副总裁这么有前途的工作,改行当记者?”

    “不是,我这些年一直在收集跟李庄相关的信息,想确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顺便也了解一下员工当年加入公司的真实想法,估计很多人都憋得辛苦,我来帮他们解脱。”

    “包括你在内?”

    “是啊,我内心一直很不安,觉得有负李庄的信任。他的想法跟我的想法完全不同,但公司这些年来也没有出大的差错,是不是大道到最后都殊途同归?”

    “你今天到底是想采访我还是打算在我面前忏悔?要反省去李庄那里。”

    “当然主要是采访你,我研究公司档案时发现,你在整个大集体中的地位很特殊,估计当年没少吃苦头,是不?”

    “是啊,庄头信任我,又给我股份,我总不能让他失望吧。就算他不怪我,我脸上也挂不住。当年负责软件公司时,我已有十年的业务经验,自认也算久经考验,但仍没想到做点正事有这么难。那段日子,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也深感无奈。”

    “我慢慢跟你说吧,相信你也很想知道,这段故事公司里了解的人少。永逸软件原来是独立于威森科技之外的,现在这块的业务都划到了智脑集团。”

    “我记得庄头找到我时,是晚上,我们还在一起喝酒。他开心的时候喜欢喝酒,但酒量不怎么样,老是我的手下败将,时间长了,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他。”

    “我知道他在研究很前沿的东西,虽然他没跟我说,我没事的时候喜欢看些科普文章,当然主要是为了在客户面前吹牛,没想到后来能用上。我对电脑软硬件都很感兴趣,但跟庄头相比只能算个小学生。他是我们村里最聪明的人,小时候在我们镇上就很有名气,有点焉坏,喜欢出鬼点子,让李猛那个傻大个冲在前面。”

    “我的生活跟他没有多少交集,他当年都三十了还不找老婆,我很担心他会打光棍。李叔和林姨如果还在,肯定不会由着他这样乱来。好了,不说闲话,都是很遥远的事,回归正题吧。”

    “庄头跟我说让我帮他卖软件,他对业务了解少,常识都是夏元德那个花花公子教他的。不好意思,我认错,夏元德以前很花,结婚后很老实。你不要跟他说,免得他又过来扁我,我打不过他。”

    “我跟庄头说我不懂软件,其实我有些常识的,只是怕把他的事情弄砸才不得不谦虚点。庄头做事很有意思,经常想当然,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的馊主意基本上都很灵光,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是这样。”

    “永逸软件主要就一款产品,他的朋友后来的老丈人大面给我们出了授权书,任命我们为大陆地区的总代理,全权处理涉及到这款软件的相关事宜。庄头应得的分红,大部分都转到港岛那边的汇丰银行,珀斯也有账户,但我不清楚。他日常用的钱,都是我们老会计高姐通过财务处理提出来的。你可能不知道高姐,她是我们银行集团投资部财务科王博士的母亲。”

    “起初销售没什么起色,国人嘛,你也知道,喜欢占便宜,当然主要是因为没钱。我没想到庄头设计的这款软件如此强大,你知道永逸软件在杭城三年赚了多少钱吗?”

    “没了解过,你说说看。”

    “我当初没想到一款个人电脑防护软件在大陆居然能卖到四亿,这还是没宣传的情况下,个人版和企业版的收入各半,各类税费加打点花了一个亿吧。扣除房租和员工薪水,我们净利润约2.9亿,这都是庄头知道的数字,不过有些东西他不知道。”

    “公司注册时,我是法人代表兼经理,没有总经理,因为人很少,我也不好意思挂个总经理的名头。我的户籍在K城,后来转到老家,也就是说我在杭城是个彻头彻尾的外地人。你什么时候看见过外地人在Z省做得很大的?这边骨子里很排外,跟D省不同,那边开放早,排外相对较轻。”

    “公司有起色后,麻烦就上门了。呵呵,其实刚开张的时候,就有小混混上门来骚扰,这帮人渣,都应该咔嚓掉。刚开始还好,就是强迫买买茶叶和日常用品啥的,我知道这种人惯不得,拒绝了。他们看公司规模很小,觉得没油水,没有计较。我后来不得不妥协,因为来的人不一样,是三部门的子弟带头的。两年买了他们不少的东西,总值约100万,后来我们成了税务重点单位,他们不敢过来骚扰。”

    “个人版的软件销售一直不错,企业版软件我吃了不少苦头。有次去沪上出差被人堵住,说是要做地区代理,按九一分成,当然是那帮人九成。我做业务时间长,阴暗面不陌生,一看这帮家伙的趾高气昂,就知道不是好惹的,十有**又是某团体的子弟。他们是斯文流氓,不像杭城那些地痞。我没敢告诉庄头,知道他无法接受,便自作主张和他们谈判,最后谈到七三。他们想当然地认为国产货不可能做到这个水平,便没有太过分,就这样我们放弃了沪上市场。”

    “这部分损失很大吧?”

    “嗯,是的,直到第三年威森科技壮大后,我这边才轻松些,果然树大好乘凉。”

    “你的两成股份估计拿的钱远比该拿的少,对不?”

    “嘘,不要跟庄头说,我当初只是试试,没想到他的软件能有这么大的市场,本来不多的两成显得有些过分。那三年我拿了1000万左右,跟以前的收入相比高很多,我之前收入最好的一年也就三十万。车是以公司名义买的,高会计建议的,公司前后买了上十部车,都挂在软件公司的账上。”

    “你继续说。”

    “很多人都没办过企业,不知道麻烦在哪里,都是想当然。国内的税费体系很复杂,所以税务部门总能找到漏洞,不是罚款就是打点加补税。当年经济状况很差,某团体已经开始有崩溃的兆头,所以拼命捞钱准备走人,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强制摊派频频发生,软件公司流程短,底子差,更不要说一个外地人开的小肥羊,不宰你宰谁。我跟夏元德很谈得来,他这人没什么架子,找他帮了好几次忙,但庄头都不知道。夏元德也没告诉他,他一直蒙在鼓里,还以为就国内某软件巨头和相关部门的事。”

    “我最反感的就是强制捐款,那几年天灾**频繁,动不动就有人上门来募捐,还不得不捐。数目都不小,连我们隔壁的小公司一年下来都要捐一万多。我们不像普通人,还可以躲躲,我们躲都躲不了。另外一个就是无厘头增税,高会计的水平很高,跟税务局的人也熟,但没用。税务局的查不出公司账上的毛病,还是决定按照企业收入摊派未完成的税款。我当时就琢磨着,这帮人乱发钞票,地方借款这么凶,企业还能好得起来?税收增长自然是不可能的。上级分派的任务,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只好压榨区内企业。”

    “我们还好点,这是托庄头的福。那两年我们写字楼的中小公司,有一半搬家或破产,远比报纸上写的要严重。”

    “我一个朋友的工厂就是我们软件公司开办的第二年倒掉的,当时到处贷款无门,可惜了。想做点实事真的好难,那几年的混乱我直到今天都心有余悸。我老公司是十五年前彻底倒闭的,三亿的投资打了水漂,我的前老板听老同事说好像已经过世,不到六十。”

    “不说伤心事了,说说某软件巨头和相关部门的事,我对这个很感兴趣,听李庄提过。”

    “呵呵,你说得轻松,我当年可是被吓住了。先跟你说某软件巨头的事。我呸,狗屁巨头,一点核心技术都没有,都是垃圾货色,连舔庄头脚趾的资格都没有。不就是仗着在京城有关系吗?谁都知道,他们还自我感觉良好。这帮人本质上就是官商,跟沪上强要我们代理授权的人没区别。”

    “这帮人先是强买,开了三千万的价码。我靠,三千万能买啥,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啊。庄头没同意,我当时不是特了解,后来才知道他们有些过分。要说软件圈还真的不大,他们的嗅觉挺灵敏的,找了不少人过来做说客。我对其中的一个记得特清楚,是省里某高层的儿子,那厮过来时很嚣张,老摆谱,不就是有个好家世吗?这群人就是社会的毒瘤。”

    “后来的事,估计你也听庄头讲过,大事还是杨董帮忙摆平的,周董我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他们的能量比我原来想象中的大得多,本来以为商人没什么势力的,怪不得高层限制民营企业。呵呵,很多傻叉都以为是观念问题,说白了,不就是害怕这帮人壮大后抢了他们的位置,以为天下人都是傻瓜。他们满身黄白之物,还说别人屁股不干净,搞笑!”

    “相关部门的事,让我很害怕,庄头对这个了解比较少,当时他还躲着。金先生是个好人,难得的有责任心和不贪婪的人物,可惜退得早,他自己也不注意。要不是跑到这边来疗养,医疗健康集团刚好开发出治疗肝癌的新药,他老早死翘翘。运气好啊,我老头就不行。”

    “不要打岔,说正事。”

    “不好意思,看我,说着说着就转移话题,你说我是不是老了,经常走神。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地下世界,之前的小混混不用说,有钱就可以摆平。某局的人过来时,希望我给他们源代码,我当时连源代码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只好装专家,忽悠过去。”

    “事后我跑去找庄头,害怕有人跟踪我,折腾了大半夜才到庄头家。为这还被李想骂了一顿,当时我挺委屈的,但也不好意思,毕竟深更半夜跑到别人家里叫门有些过分。”

    “庄头让我以后尽量少给他打电话,有什么事约定地点碰面,基本上都是在商场,尤其是热闹的大商场。呵呵,庄头的想法跟我不一样,我还想着去逛西湖,虽然我已经逛腻了。”

    “这事最后不了了之,我不知道最后为什么不再骚扰我们,但不骚扰最好。就算到现在,我都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能理直气壮地要源代码。凭什么啊?庄头累死累活的时候,他们坐着喝茶。你看庄头那几年都老成什么样,他还是练养生功的。”

    “呵呵,我那时要不是知道他是孙国宝的同学,还以为比我大。”

    “再说了,就算把源代码拿走,他们能保证用到他们承诺的地方吗?信用都破产了,谁信啊?估计不出一个月,我们就有新的竞争对手。我读中专是因为家里穷,不是我笨。庄头不用说,他这么聪明的人还被迫辍学。嘿,社会抚养费,李想这娃,价值万金啊。”

    “后来的事呢?”

    “威森科技壮大后,我这边就轻松了,你看我现在年轻不?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后来没了,你都知道。我回了老家,老在外地呆着干嘛。我把杭城的房子也卖掉了,NND,买的时候500万,卖了400万,才住两年,亏大了。”

    “你不打算换个职位?”

    “我现在蛮好,再叫我去读书不可能。我老了,张凯,我不像夏元德那厮还能硬着头皮去混个博士。我怀疑,西澳大学肯定是看在庄头的面子上才给他发的文凭,不然凭他的性子,估计读不出来。”

    “今天就这样吧,我可以写给李庄看吗?”

    “算了,随你,都是老黄历,我既然说出来,就不怕你写。”

    “那我真写了啊?”

    “无所谓,对不起,我有事要忙。你说你跑到杭城来旅游,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这行政副总裁不忙?我要打小报告,投诉你不务正业。”

    “呵呵,我不怕,大不了不干,我又不喜欢做行政。”

    “就这样完了?张凯怎么不继续写啊?怎么太监了?勇子的事不止这么一点,好多事我都不知道的,”李庄一时八卦心大起,随即杀气凛然,“看来又可以捞点额外收入。”

    文章最后是张凯的自问自答,有点解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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