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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覃入汉(2)

    汉国,六方驿馆。

    高耸的六层驿楼沉于月色之中,古朴典雅,红杉生香,绿水绕翠,好一派江南烟雨景致。

    “汉国不似北方干寒,冬日里却这般松绿,只是湿寒了些。”覃陌央立于高窗之侧,眼中一片恬然,感叹道:“这一片沃土,怎不让人心驰向往?”

    姬缭坐于案后,笑道:“王上大志,宏图伟业必达!”

    德妃在屋内忙东忙西收拾衣物行装,低眉顺眼一副贤惠样儿。

    刚才驿馆外覃王惹来的一阵骚动,更让她坚信自己的眼光,面前的这个男人世间难求,她不止要做覃国的王后,更要做这天下的女主人。

    只是那珈蓝王后不知隐秘在何处,自三年前那次刺杀失败后便再无她的踪影,总觉得她在某处静静注视着覃王,也许哪一天就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然而她所有的努力将会付之东流。

    不!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一定要得到他……

    “我去为你们煮杯茶。”德妃微笑着退了出去。

    覃陌央至始至终没有看德妃一眼,过了半响飘然转身,一笑倾城:“爱卿果然妙招,寡人心中畅快许多,在这里……感觉离她又近了一步。”眼中闪动着清澈的波澜,弯弯如月:“刚才寡人在想,如果真如爱卿所谋划的,十年之间统一五国,四海归一,到那时一定就能寻到她吧。”

    姬缭哑然,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该忧,覃王的才智和覃国的时局横扫天下自是无疑,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统一天下……未免太痴情、太浅薄。

    “爱卿觉得寡人很肤浅,对吗?”覃陌央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拂袖问道。

    “王上七窍玲珑心!”姬缭坐正一揖。

    “天下,兰聆,寡人都要!”覃陌央抿唇而笑,温文尔雅,安详严肃,却又略带哀伤,好似又有几分讽嘲与揶揄,最终化为俯视众生、纵横天下的力量。

    德妃端着茶盘,久久立于门外……

    此刻的宣元公正在府内大堂中吹胡子瞪眼,大发脾气。

    “这景非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流隙戈壁查看边关军务,王上居然还答应了!”宣元公骂道:“这接待覃使,商议连横伐燕,你们谁能堪此重任啊?”

    景非是跑了,留下一众大臣门客白白受这干雷动火,个个委屈得跟什么似的,半响没有人开口把这件事应承下来。

    于诚年本不想过多参与此事,以免惹人猜忌,然而他也万万没想到景非会临阵脱逃,为避免连横之事再有变数,此时只得挺身而出应道:

    “小臣愿为大人分忧。”

    “好!”宣元公大赞一声,拉住于诚年的手:“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了。”

    人人皆知这差事忒不讨好,灭燕自然不在话下,但这瓜分燕国事宜……覃国向来狡猾奸诈,如若覃国占尽了便宜,汉国吃了大亏,杀身之祸……不远已!

    宣元公无非也是想找个替罪羊,如若成功自然是自己的功劳,如若失败也是旁人的不是,杀了便可了事!

    “大人宽心,小臣自当尽心竭力!”于诚年自然知道他们心中的算盘,但为了母国,舍弃这条贱命又有何惧!

    只是本想借此疏离景非与君王和宣元公的关系,迫使他归顺入覃的计划只得就此流产了!

    礼宾待客,汉国向来是大设铺张,君臣上下沿袭前朝遗风,靡靡之色充斥朝野上下,为显大国气色,酒宴场面宏大,极尽奢华。

    这次又是接待西陲大国,自然不敢怠慢,钟鼓齐鸣,雅乐高奏。舞女曼妙身姿甩动着水袖使人眼花缭乱,美酒佳肴使人目不暇接、酣畅大嚼。

    宣元公是应酬高手,在覃汉双方再三礼让之后,坐定于汉王两侧席坐。

    于诚年坐于宣元公一侧,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端坐在姬缭一旁的那人,也可以说大殿中十有**的目光都钉在那人身上。

    那人端坐于跪垫上,身形挺拔,日月之表,目光平和肃然,一动不动宛如璧人。只是一身黑色覃衣,沁得周身暗暗流动着一股肃杀之气。

    “听闻覃使此番前来,是为连横灭燕。”坐在首席上的汉王率先发话,他青白脸色,身子略显瘦弱,更像个文弱书生样儿:“不知覃使有何建谋?”

    姬缭离座站在殿中央工整一拜,吸引着满座汉臣朝他那边投去目光,当年游说五国攻覃,众人都领教过他那令人瞠目结舌的辩才。

    如今他又反过头来投靠覃国,在座的大部分人均带着冷眼蔑视的目光,倒想看看他又有何新奇说法。

    “尊敬的汉王,覃王让鄙人为您带来了两车狄裘,三车陈酿凤酒,四车覃国新制的铁质兵器,美人二十名!”姬缭一反常态,态度更加谦恭,只是声音依然洪亮如钟。

    话音一落,在座满席炸开了锅,这敬献一事常出现在附属国与主国之间,这强国给弱国献物真乃前所未闻!

    汉国君臣们原想覃国实力乃六国之首,覃使必定高傲强势,对连横一事必然以主人公姿态谈判,却没想态度竟这样柔和。

    汉人一向高傲浮夸、生性贪婪,怎禁得住这一番糖衣炮弹和吹捧,当然其中也不乏少数清醒之人。

    汉王大笑出声,倒还真有几分君王的气势:“替寡人谢过覃王,我国一定礼尚往来。”

    “谢汉王!”姬缭答道。

    这时宣元公开口说话了:“灭燕小事一桩,可老夫倒想听听覃王对分割燕国有何想法?”

    “既然宣元公有此一问,想必心中已有谋划,姬缭愿闻其详。”姬缭笑道,退到一边对覃陌央吩咐道:“请呈上地图。”

    “摆案!”于诚年得宣元公示意,起身安排。

    只见一张巨型方桌被侍卫们摆上殿中央,覃陌央走至桌前,一张长宽约十尺的羊皮地图随着他均匀修长、指骨分明的指间展开于桌面之上。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不知是该放在地图上还是放在他的双手上。直到覃陌央静静退到一旁,众人才将目光回归到羊皮地图上。

    于诚年再次受宣元公示意,走至地图前对姬缭深深一揖,道:“我国之意,是以燕国祁水为界,西面覃国,东面汉国。”

    “好!”汉国君臣同声喝彩,响彻大殿,陪坐舞娘也在一旁鼓掌造势。

    覃陌央扯出一丝轻慢笑意,又稍纵即逝,饮下一杯清茶,看向姬缭。

    姬缭摇着头,哈哈大笑几声,从容回礼道:“这……恐怕不行。”

    质问之声乍然响起,特别是汉国武官,有的人甚至豁然站起身,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骤然紧张。

    以祁水为界,汉国实在占了太大便宜,五分之三的燕国领土将被吸纳腹中,忒贪婪了点!不过这一切尽在姬缭的预料之中,游走五国,这一点认知还是有的。

    “那覃王是何意?”于诚年面色发紧,佯装羞愤问道。

    姬缭面向汉王,张开双臂像是要呈献某物,朗声答道:“我王愿将郡首五百里地悉数献与汉王!”

    “你……你说什么?”汉王再也坐不住,不敢确信自己听到的。

    “我王愿将郡首五百里地悉数献与汉王!”姬缭姿态更显从容,声音抑扬顿挫、缓慢洪亮。

    姬缭的话犹如在大殿上投下一枚重磅火药,满席的人在短暂的沉默后,顿时炸开了锅!

    宣元公愕然,看向于诚年,于诚年也是满脸惊讶,看向对面姬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往下进行。

    郡首乃是覃国最南端,那里气候温和湿润,元江下游在那里冲刷出一片平原,最适合种植水稻,是覃国最肥沃的一块土地。也难怪汉国君臣上下会如此震惊!

    只是他们心中想要,却有点胆怯,犹如一个奴隶忽然得到主人的大笔赏赐,竟有些不敢接了。

    姬缭从他们的表情中读懂了他们心中所虑,接着说:“当然!我王也是有条件的。”

    众人皆松了口气,有条件就证明覃国没有诡计,心中踏实不少。

    “请汉王,宣元公,众位大人移步,且听在下细细说来。”姬缭转身一周,做出请的手势,将泱泱大覃的气度全然表露。

    众人围在桌前,汉王与宣元公站在姬缭对面的首位上,俯视燕国版图,于诚年和姬缭并肩站着,他为姬缭递上一根毛笔。

    姬缭接过笔,在燕国版图上斜斜地曲折地划出一条线来。

    众人又是一阵良久沉默,渐渐地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覃陌央仍是坐于一旁案后,悠然品着茶,完全游离于外,像是在看一场鲜活幻彩的戏剧,唇边挂着舒暖冰冷的笑意,时浓时淡。

    “众位请看!我王意将燕国荡山山脉丘峻岭以北划为覃,以南划为汉。”姬缭眼中闪烁着光芒。

    众人心里皆知,丘峻岭以北乃矿产重地,以南为农耕重地。覃国占据燕国三分二的土地,汉国占领燕国三分之一的土地和覃国的郡首五百里地,很显然这样分很公平,汉国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

    汉王心智柔弱面对此等大事自然是拿不准主意,将目光再次投向宣元公,众人的目光也投向这边,显然汉国君臣上下在等他的决断。

    宣元公思量再三,生怕被姬缭算计,双方僵持许久,仍是没个准确答复。

    覃陌央靠在椅背上,面上显得一丝疲惫,微闭双眼,似是养神中。

    姬缭领会其中寓意,说道:“既然今日无法决断,那就改日吧。”做势要收起羊皮地图,边卷边说:“待在下禀报我王,看我王是否有更好的方案,不过……”话语中停顿了一下:“我王年轻气盛,心性不定,眼下覃国二十六万大军已经开进燕国边境邕州,说不定等不及,也就独自攻打燕国了。”

    人人皆知,无论哪国和覃国联军打仗都是占了大便宜,覃军打起仗来不要命是出了名的,酣战之际往往丢弃繁重战甲,赤膊上阵,腰间挂着斩获敌军的新鲜头颅,犹如猛兽一般以一挡十!和这样的军队合作不费多大力气便可取胜分利,况且覃国一方有着足以独自灭掉燕国的实力,这天上白掉的馅饼,岂有不拾的道理!

    姬缭见众人犹豫又添油加醋说道:“原本我王打算发兵四十万灭燕,只是唯恐五国说我出兵不义,便想拉上与燕国有世仇的汉国,以便出师有名,哎———”

    说到这里姬缭长叹一口气,地图正好圈在燕国荡山的地方:“那在下也只能……”

    话还未说完,便见宣元公一掌拍在丘峻岭以南的地方,发出一声巨响,慎重说道:“汉国愿出兵二十万相助覃国!”

    闻此言,汉国君臣上下皆觉头皮发麻,一股热血冲上心头,汉国已经有百余年没有打过大仗了,如今有覃国相助,汉国崛起的时刻终于到了!

    “现在就签订盟约,加盖两国印章?”姬缭面上露出不确定的神情,轻声问了句。

    “薛大人现在就去草拟盟约!”宣元公高声向站在一旁的文官吩咐道。又向走到姬缭面前,拦住他的肩头,拥着他向上座走去。

    “姬缭先生稍坐饮酒,转眼间便可签订两国正式盟约。”

    “我王说汉国事无巨细,覃国都管定了,如若它国敢进犯盟约汉国,覃国定然出兵相助!”

    “好!好!好!”宣元公眉开眼笑急忙应道,日后有覃国撑腰,津国,隋国,齐国,谁敢再打他汉国的主意!

    两人皆做出请的手势,一同坐于上座。

    鼓乐再次响起,众人心境更显欢愉,相互吹捧之声渐渐响起,武官更是兴奋得大碗饮酒,击掌助兴。

    接近三更天时,盟约盖印完毕,汉王,宣元公带领众文官武官送姬缭、覃陌央二人至宫门口。又是几番客套互礼,二人终于坐着马车踏上回驿馆的官道。

    车内一片漆黑,覃陌央却不让掌灯,两人对面而坐,只听得车辕碌碌之声。

    过了半响,黑暗中传来覃陌央的轻笑声:“这汉国上下当真愚也。”

    劳累了一天,姬缭随着晃悠的车厢本已渐渐睡着,忽听得覃王的声音猛然清醒,答道:“汉国人心浮躁,一直想借机壮大自己,却不思自立自强,一但有利可图,便会像蚂蝗一般蜂拥而来,忘乎所以!”

    “战略不在一时精湛,而在长远,此事一成,汉国将成为我覃国囊肿之物,随手可摘!”覃陌央手揣暖炉,靠在软垫上:“妄想吞掉覃国郡首五百里,痴人说梦!”

    “回国后,臣便开始着手准备在郡首安插暗卫一事!”

    覃陌央无声点点头,不再开口。

    不过一会,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一名化成驾手的近卫勇士,挑起厢帘探身禀报:“王上,前面有人挡路。”

    姬缭扶着覃陌央刚下车查看,便有一侍从打扮的人向这边走来,被驾手厉声呵斥横剑拦住。

    那蓝衣侍从却像是见过大世面,即使利剑逼喉,脸上也未露出一丝慌张,只是对着二人恭敬一拜,朗声说道:“请二位绕道行驶。”

    “大胆!可知道你眼前的是何人?”驾手想呵退他。

    蓝衣侍卫笑了起来,对着他们又是一拜:“我兰家商社明日要办喜事,今晚我等侍从两百余人奉兰家老爷之命,装点这迎亲道路,请二位大人体谅,莫扫了我兰家的脸面!”

    “兰家……”覃陌央默念着这两个字,心中若有所思。

    姬缭见道路两旁果然挂满了大红色风灯,一直蔓延到街道尽头,众多家仆有人支着梯子,有人正站在上面悬挂红色幔帐,众人各自分工,井然有序。

    心中感慨道:齐国兰家果然大气派!

    “我们绕道吧。”覃陌央对驾手吩咐道,对着蓝衣侍卫温雅一揖:“替在下向你家老爷贺喜,明日必定登门道贺!”

    黑夜中,那蓝衣侍从虽然打量不清眼前这人,但也识得那人身后马车的规格,便知此人非富即贵,俨然还礼:“定当恭迎大人!”

    覃陌央转身登上马车,姬缭也跟在后面钻进车厢,马车又在官道上辚辚飞驰起来。

    德妃见覃王和姬缭一直没回来,担心的坐立不安,一直在覃王的屋内等待,不知不觉中竟伏在桌案上睡着了。

    朦胧中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忙整理散发衣襟起身相迎,对着覃陌央盈盈一拜。

    德妃一张满月般的脸,在昏暗灯光下细润如脂、粉光若腻,温柔之至。

    也许是累了,覃陌央竟有些恍惚,盯着她看了许久。

    德妃见他盯着自己看,心中一阵甜蜜慌张,两颊生嫣,软软唤了声:“王上。”

    闻言,覃陌央瞬间清明起来,目光从她的脸上转到墙上挂着的字画上,面容冷淡说了句:“夜深了,爱妃回屋休息吧。”

    德妃观察他脸色不好,像是累极了,不敢再做纠缠,又福了福身,推门走了出去,反手将门轻轻闭住。

    屋内又恢复一片寂静,覃陌央吹熄灯盏,静静躺在床榻上,强烈的孤独感向他袭来,他原以为他对此已经麻木,只是心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日已时末(将近11点),兰家四公子府门大开,府内张灯结彩,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佳木怪石竹林掩映,树上挂满各种绢花,喜乐奏响传至几里外。

    兰宇勋一身大红喜服,带领众家仆,立于大门外,笑迎来往贵客。

    一顶马车从东面驶来,上面走下两男一女,为首的男子身着纯黑色狐裘披风,头带六寸高冠,容姿非凡,风姿绰约,气度闲雅。

    后面的那名男子面如刀刻,身着鸦青色长袄,手中捧着长约两尺一锦盒。

    最后跟着个紫棠色宽袖长摆华服女子,面容秀丽端庄,莲足频频而动。

    兰宇勋觉此人面生,迎了上来,一揖问道:“敢问公子何人?可是亲家亲戚?”

    覃陌央还礼,微笑点头:“也算是……请禀报你的父亲,秦卷前来道喜。”

    姬缭上前一步,将锦盒捧到兰宇勋面前,说道:“这是我家主人的贺礼。”说着便打开盖子:

    “献上古焦尾琴,恭祝兰家四公子与薛家小姐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兰宇勋上下打三人,见他们各个身着华服,马车制式却及时普通,想来是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

    爱琴人皆知这焦尾琴乃是覃王宫所藏,想必此人定是小妹兰聆所遣。

    兰宇勋欣喜应道:“公子稍等,宇勋这就去禀报家父。”话毕转身走进府内。

    不过眨眼功夫,兰家家老兰崇轩便携领着妻子温氏和七个儿子出门相迎。

    走至跟前,兰崇轩正想俯首一拜却被覃陌央及时稳稳扶住。

    覃陌央恭敬退后一步,躬身一拜,态度谦逊有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兰崇轩敛须大笑,拉住覃陌央的手臂,被众人簇拥着踏进府内。

    兰家四公子府邸对面,江外楼酒家,三楼高窗内。

    “公子,可要些什么酒菜?”小二立在方桌一旁,边抹桌子边问着。

    “一壶清酒便好。”景非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对面的兰家府邸。

    小二为他呈上酒,见他不点小菜以为他是怕钱不够,咧着嘴笑着忙提醒道:“邯郸城里大的酒家都被兰家包下了,所有人在这里食宿全免,公子可随意点菜喝酒,沾份喜气!”

    “不用,下去吧。”景非淡淡回了一句,自顾自倒满一杯酒,仰头饮下。

    他已经认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本该在流隙戈壁的他,却只在那里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又跨上马连夜赶了回来。

    是想见他吗?

    却敢见他吗?

    分别三年,本以为一些归于平静,在看到他那高挑的背影时却犹如一块巨石砸进心海里,掀起层层巨浪;当看到他身后跟着德妃时,心中仍会隐隐作痛。

    不是已经打算彻底放弃了吗?不是已经打算将自己彻底与以前的生活绝情剥离吗?为何还会如此揪心!?

    但是,他仍抱着感激的心情,他想谢谢他,谢谢他的到来,让他还能再看看他;谢谢他还能记挂着他的家人,如果不是他,今日他也无法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

    ‘谢谢你,谢谢你曾爱过我!谢谢你为我带来弘儿,他是上天赐给我最珍贵的礼物’景非心中默默祈祷着,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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